英雄联盟宇宙抢先编!《雪中堡垒》第一章(个人原创)

妥协曾经帮助遥远的造物主们铸就百年以上的和平,而贪婪将远不止此。——冬刺山脉界碑

达乌佩·寮吉无心再贪图还未远去的睡意。
他正俯身盯着不远处的雪原,眉毛上沾满了头顶高杉树叶上落下来的积雪。而在他面前的山脚下不远处,袅袅升起的炊烟正从不远处的营地火堆一路往天上飘,充斥着战争开始前的喧嚣。一伙野蛮人的部落正毫不避讳地宣示着他们在此地的主权。
离日出还有将近一个小时的时候,达乌佩在温暖的雪洞营地被隐隐约约的吆喝声吵醒。他很清楚,这附近除了自己不可能有其他待命的诺克萨斯士兵,所以他必须要第一时间赶到声音的发源地。而在离开之前,他全副武装,背上还带着便携的毛毯和水囊。
临走之前,他亲手把自己待过两年的雪洞掩埋干净,刨雪的雪镐被用来当作临时的武器挂在他的腰间。
他寻着声音一路搜寻到这片铁刺山脉的边境丘陵地带,中间他曾试着跪下来用耳朵贴近地面,以防有敌人已经侵扰到雪崖之内。直到他发现曾经的老对手又一次出现在脚下雪坡的山底,而且气焰比过去更加嚣张的时候,达乌佩才真正感觉到遥远之地的北风刮过他的心扉。
“像凛冬之爪的附爪,那些不要命的蛮子又来找麻烦了...”他嚼着随手摘到的苦叶,眼睛没有移开半分,“这些该死的崽种,得把他们跟崔法利士兵划个等号。”
战争的猎人们通常嗅觉灵敏,但雪原上也有他们无法捕猎的猎物。能够在雪原之上收集情报,为帝国的扩张之路铺上石瓦,这本是达乌佩肩上的荣耀。
可现在他只能感到北地最无情的寒意。达乌佩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直到破晓的光芒笼罩了他的脸庞。但他既没有发现作为领导者的“战母”,也没有发现佩戴兽骨的祭司,眼前只有弗雷尔卓德的战士。
他们应该不会挨冻,甚至可以说是在享受阳光沐浴。达乌佩心急如焚,他必须尽快回到身后山脚下的堡垒。他的备用粮食已经见底,三天已经是一名在高原工作的战争石匠的极限了。
他捡起一枚雪下的石块,往眼前的谷底丢去。他当然知道这种行为徒劳无功,但是作为临走前的一个小把戏还算合格。
达乌佩简单且迅速地在一小叠油纸上快速记录,然后准备沿路返回。当他扭头再次看向凛冬之爪的部落时,他发现从帐篷里走出来几个雄伟而高大的战士,他们的身上挂着象牙挂坠,背后是蓝宝石般晶莹剔透的武器。
他们的眼睛不约而同地投向达乌佩所在的方位。他们应该看不见他,达乌佩当然明白,但是他们的直觉才是最令人害怕的武器。
冰裔。
愿雪鹰的眼睛能戳瞎你。达乌佩啐了一口唾沫。
达乌佩折断手边的树枝,旋即转身走向身后的雪山下坡,循着他事先做好的标记:一般都是在这些高杉的特定高度划开一道口子,辅以弯折的枝丫用于指明需要转弯的方向。大多数情况下,成为战争石匠并不需要掌握这些技能,但在铁刺山脉上,保持明确的方向感并不容易。
他一步一瘸地朝山腰走去,不时抖落身上积起来的厚雪。冻水已经浸透了他的双靴,他能感受到刺骨的寒冷从脚底传遍全身。
达乌佩不能放慢脚步,在这个时候他得拿出和死亡赛跑的勇气。他脚踩的地方属于铁刺山脉靠西的书脊山,这里因为酷似书本的书脊而得名,偏方形的特殊山脊地区使得上下山路十分难走。他现在移动的每一步,脚底下也许都埋着最早一批到达这里士兵的尸体。
他快速穿越连片密林,这片粗壮的高地雪杉林更能让他注意到明显的划痕记号。随后他调转方向一路往东,书脊山被他甩在身后,脚下丘陵另一旁则是议会新近赠予狼堡的新领地——难得一见的雪地沃土。
雪鹰在他的头顶上空盘旋。它们在历史的过去充当本地猎人的帮手,被驯服后就能在高空翱翔整整半天,变成猎人的第二双眼睛。
初晨的阳光很快被厚云遮蔽,这里的万物重回寂籁。达乌佩身上却已经出了一层汗,它们很快就变得冰凉,钻入他的内衬。
好在他一抬头就能看见远方藏在密林身后的巨型黑色建筑,那是整个狼堡的主堡。在这片冻土之上,诺克萨斯经年累月的修筑成果只有这个由五头堡和无数石墙连接的堡垒,它拥有坚固的镀铁表面,刀剑也无法在它的身上留下伤疤。从远处来看,它宛如一头匍匐狩猎的狼。
对于达乌佩而言,它更像是一位亲切地送行和迎接自己的祖母。每名在这里坚守的士兵都把这些堡垒当作自己的亲人,不仅仅是因为黑曜石构成的墙壁牢不可摧,还源于那面高悬于堡垒顶上的狼灵旗帜。
狼灵会保护这些为帝国而作战的将士们,他们永远对此深信不疑。达乌佩也从未见过这面旗帜在寒风中夭折。
狼灵在上,保佑我快点回家吧。达乌佩在心里虔诚地祷告。
他一边向狼灵献上自己的尊敬,一边小心翼翼地摸着高杉的树干往下走。断狼峡口的这一段路高低落差极大,稍有不慎可能就会踏空坠入某个雪洞,或者滑进某个深渊。但只要平稳落地,迎接他的就是亲切的主堡。
随着钩索的另一端紧紧缠在了一棵高杉的枝杈上,达乌佩深吸一口气。他弯起身体顺着绳索往雪谷的彼端滑去。树叶上承载不住的雪成块成块地从他身边摔落,也有不少掉在他的额头上。
即便穿了加了内绒的手套,尼龙钩索带来的摩擦依旧把他的手掌烧得火燎,肩上冰凉的触感却让他感受到透体的寒冷。
他最后一次进食在昨天太阳落山后,而现在已经接近第二天正午。
脚刚一落地,达乌佩险些因为没有站稳而摔倒。此时此刻这儿离他朝思暮想的狼堡已经相距不足三百米,他的面前传来低沉的轰鸣声,那是安布劳斯鼓发出来的声音,同样也是家人致以的问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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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伊洛!”一名守在岗哨上的士兵率先发现了白纸上的一个黑点,在鼓声响起的同时就吹起口哨,“战争石匠回来了,准备开门!”
安伊洛·瓦格里安根本没有回答他,而是转身对底下控制门道的士兵大喊开门。这些刚来不久的新兵们还在叽叽喳喳地讨论什么是战争石匠,在此前他们从未听说过雪原上还有这种活在故事里的职位。
强壮的安伊洛翻过楼梯一跃而下,脸上的肌肉可怕得吓人。“能不能给老子快点?”他说道,“我想你们需要一只不挑食的龙蜥,对吧?”
他的碎胡渣配上他的凶狠面孔把瘦弱的新兵们吓得够呛。
“闪开!”他把一名新兵撇到一旁,用双手抡起罗盘一样的圆形开关,沉重的锁链开始发出挣扎般的尖啸。新兵们也颤颤巍巍地卸下铁闸,准备开门迎接远方战争石匠的归来。
安伊洛脸上通红的鼻子喷出两股粗气,寒冷天气让他的眉毛上布满一层厚厚的冰渣。“我觉得你们这帮兔崽子实在是安逸到家了,下次再出现这种状况——”
安伊洛的声音拖得老长。“这样的话,我就跟林奇首领申请让你们去书脊山上轮班。”听到这话,新兵们顷刻间噤若寒蝉,畏首畏尾地盯着自己脚下的地面乖乖站好。
岗哨上的士兵露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但他很快还是转头把目光放在一步一崴的达乌佩身上。两名新兵正架着这个虚弱的大汉,缓慢地消失在他的目光尽头。
达乌佩的眼睛布满血丝,尽管他自己并不知情,他的双脚像是灌了铅一样在雪地上拖曳出两道深痕。在摸到迎接士兵肩膀的那一刻,他的整个身体就失去了力气,眼前也一瞬间被黑暗所包围。
而在铁刺山脉,每一位回家的战争石匠都会用他的疲惫换来所有人的尊敬。
“伙计,我知道你有很多话要说,”安伊洛用布满伤疤的大手从士兵怀里揽过他,“但林奇说了,你得好好休息。一切为了诺克萨斯。”
他扭头吩咐新兵们准备热水和食物,扛着气若游丝的战争石匠离开前堡。达乌佩的屋子并不在主堡内部,而是用雪堡巨石垒起来的独立建筑,距离前堡后门有一段距离。
安伊洛一脚踹开本就锁不牢的房门——战争石匠的房门都是向里开的,随后他安稳地把达乌佩放在床上。衰老的木床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这是孤身在外的战争石匠最想听见的声音。
在安伊洛离开前,睁不开眼睛的达乌佩虚弱地攥住了他的手,将一卷被红细线缠住的油纸塞给他说道:“爪子们探进来了,”达乌佩的声音很轻,“我想林奇会很需要它。”
“你的消息会传达给林奇的。”安伊洛用额头抵着达乌佩的手,“你的功劳会被诺克萨斯铭记。”他随后把手上那卷油纸放在兜里。
“利剑在手,”达乌佩低声喃喃道。
“战意在心。”安伊洛说,顺手替他盖上一条毛毯,看着达乌佩满意地露出酣睡中的微笑。他回头瞥了一眼跟在身后不远处端来热水的新兵,这才点点头喘着粗气把房门虚掩好。
他低头走过前堡的雪地,这里人声鼎沸,几条新兵的队伍从他身旁列队走过,他们身上穿着的黑钢盔甲正互相碰撞摩擦。安伊洛难得体会到了很久以前,他在都城训练时所崇拜的情形:从各地而来的士兵们被规划得井井有条,老兵和新兵们一同为伍,在狼灵旗帜的注视下巡逻戒备。
诺克萨斯对战士们的包容和对敌人的残忍应当同等。这已经不是安伊洛第一次这么想了。他朝正带一支新兵走过来的领头艾度因点头示意,这家伙把自己的队伍称作“厄纽克之角”,他的队伍里有一个刚入伍半年的牛头人,对这个名字有点意见。
他的部下里有很多新来的年轻血液。最近他的老兵们都战死沙场,被冰雪掩埋进死神的深渊。新来的年轻人有很多还没来得及训练,他们中间的某些人在入伍之前甚至从未领会过冰雪的危险。
驻守在狼堡的火石战团有一段相当久远的历史,它的建立可以追溯到两百年前的某个王朝创建之初。这支战团素来奉行“群狼为十”的准则:它共有十个分队,每个分队下属十个连队,每个连队十个人。这还不包括游离于分支体系之外的战争石匠们,他们是冰原上的雄鹰,充当群狼狩猎前的律动。
回到前堡后,安伊洛发现岗哨上的那个人已经把厚重的耐寒盔甲卸下,换上了卫士的软甲,正坐在石凳上点着自制的大烟。
“达乌佩出去了三天半,比规定的三天还要多。”岗哨说道。
“这是个好消息,说明我们的地盘还没遇上什么大麻烦。”
安伊洛边说着边把门关好,这么一会工夫他的头顶已经积起一层雪。“那帮蛮人的突然安分也未必算是好事,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冰上的畜生知天相’。”他接过哨兵递过来的烟卷,“三个月前就有人嚷嚷着喊战事要结束,但我们跟那帮弗雷尔卓德人一直耗到现在,石匠们的行动也多半是因为突然的消停。”
岗哨没有接话,两人都沉默地抽烟。
弗雷尔卓德的凛冬之爪部落是他们的老对手,无论冰原上的势力地盘易手几次,总会有冒进的劫掠者接近狼堡和书脊山。尽管大多数只是为了想和有所防备的战团碰碰运气,但最近几个月他们都享受了难得的平静。
安伊洛把兜里的一卷油纸掏出来递给岗哨。“时间不多了。”岗哨匆匆扫视着上面的诺克萨斯文字,下意识摩擦光滑的纸面,随后说,“咱们可能得想个办法彻底摆平这事,趁现在它们还只是试探。”
“唔,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很想和那帮崽子们打一架,但是咱俩都知道林奇不可能……”
重门突然在这个时候被推开,如果不身穿特制厚甲,猛窜进来的冷风甚至可以把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给冻僵。安伊洛和岗哨同时站起来注视这名从主堡中心赶来的战士。
“报告安伊洛队长,”紧接着他又回过头看向岗哨,但很明显被他身上的软甲吓了一跳。“……还有魏玛长官。林奇首领要见你们。”
或许他已经有决定了。魏玛心想,他和安伊洛很快交换了眼神,但他却在安伊洛的眼睛里看到了转瞬即逝的犹豫。
他们不约而同地握紧一只拳头重重打在胸前,行了个军礼。
“利剑在手,战意在心。为了帝国。”
两人一同动身前往位于前堡背后的副堡会议厅。两队巡逻的士兵正好贴着他们两人的一侧回到他们身后的前堡。安伊洛的眉毛不安地蹙动,魏玛则选择保持安静。
狼堡并不是简单的战事堡垒,事实上它的最初原型是一座村庄。在无垠的雪原之上,零零散散的房屋如同枯死的野草一般弱小无助。皇帝时代的诺克萨斯在这片背风坡修筑了简单的防御工事,用于抵御敢于翻过雪山的劫掠者部落。
诺克萨斯除了利用前段山口的地形修建了两组可以互成犄角的堡垒,不断增扩的围墙之内还有不少小型的地堡和用于居住的房屋。虽然谷物之类的粮食依赖于山下的供应,狼堡内倒是驯养了不少冰原上的的狼,这些最初只是为了御敌而诞生的猎手们也被培育出肉狼和仆人两种类型。
魏玛和安伊洛走过几座雪石封顶的小型房屋,魏玛的眼睛总是忍不住看向那些窗户都被冻裂的民居。火石战团接手这里之前,在崔法利议会的威光还未顾及这里之时,这里还有很多当地村庄居民,他们的后代有很多成为了这里的卫兵。
魏玛就是属于这类人,那时他只有十四岁。他们被称作“海尔里克”,意为“雪原战士的后代”。
距离这里接近三百里远,还有一处更前的雪牙堡。原本两地都由同一支战团统领,年幼的魏玛随父亲穿梭两座堡垒之间、甚至还能在弗雷尔卓德冰原上无所顾忌地嬉戏的记忆。
他会趴在碎痕遍布的窗户旁问父亲星空的含义,最终在温暖的炉火边安睡于厚厚的毛毯之下。梦里没有战争,没有流血,只有新兵们陪着他自己玩耍的场景。那段时间弗雷尔卓德出奇的平静,北方连续好几年都没有战事发生。
每次当他经过这些屋子,记忆就会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但他已经找不到那栋记忆里的房子了。
“长官,我们到了。”走在前面的士兵说。他们停在一座并不大的灰色建筑物前面。它就像一块巨石矗立在这里,耀眼的太阳被它挡在了身后,而它自己的每一寸墙面都象征着浓郁的诺克萨斯风格。
魏玛不打算在门口多做停留,门口的士兵们小心翼翼地搜过他们的身,恭敬地为他们打开门。他和安伊洛一前一后步入这段回廊。他们的脚步声在看不见尽头的走廊回荡。
雪地靴底和厚黑钢岩铸成的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低响,每走一步他们的心里都多了一丝敬畏,仿佛有一股被压制住的蛮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