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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问密录为什么不止有对话，这不是视频没那个表现力。

《阅后即焚》

有些东西注定要焚烧，但……最好别把肉给烤焦了。

一个月前，那萨米人打扮的莱塔尼亚佣兵，来罗德岛上办理相关事宜，一个星期前，他从异客那已经泛黄开裂的藏书中相中了不少他能看懂的典籍，于是异客也便风轻云淡地送给他了，反正那些东西对他也没有什么价值，而就在一天前，说是作为送给他书的报答，惊雷邀请异客今晚去罗德岛的舰桥上，吃*烤*肉*。

异客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会想到一这种方式表达感谢，这人有什么炼狱神厨的头衔名声在外吗？难道自己看起来像是个美食家吗？又有什么风言风语给他安上了什么不存在的爱好吗？但说实话，这些其实都不是很要紧，在罗德岛上的生活对异客来说几乎和养老没什么区别，所以他大可以腾出时间赴约，看看这烤肉究竟是萨米特色的还是莱塔尼亚特色的。

然后，在苍茫月辉的照耀下，他看见了那些在失去色彩的火焰中纷飞飘散化为飞灰的书页。

这些书页来自哪儿？还能来自哪儿？

与记忆中略微有些相似的情景让异客放慢了脚步，而在烤架旁摆弄着肉串的惊雷注意到了，他今天的客人有些望而却步，于是不紧不慢地解释到：

“我三天后就要开这里，去完成你们这给我的工作，不一定还会回来，这些书没人要也带不走，不如，物尽其用。”他把脚旁的凳子拿起来，放到异客的那一边。“您，不坐么？”

说到底还是出身蛮荒地带的佣兵，对文化典籍毫无敬重之心，但搞得好像，他自己就有一样，异客在这件事上释然了，于是无视了那些还未被丢进火炉的书页，走进烤架就要入座。

但艾利奥特总觉得这其中有什么暗含的隐喻，以至于这漫天飞灰是故意精心营造给他看的场景，他免不了稍作试探：

“如此浪费，偌大一个移动战舰可不缺燃料，在烧掉这些书之前，你总该读过它们？”

“略作通读，没找到我想要的东西，而这萨尔贡的历史和故事，与其他地界比起来也没有什么新鲜的地方，我甚至搞不懂为什么精怪的传说要占那么大篇幅，搞得好像没了这些半真半假的鬼怪，萨尔贡也就没了一半一样。”惊雷说着，手上刷油的动作并不停歇。

萨尔贡的历史对异客并不重要，可根据他的了解，一个萨米来的人，对精怪如此轻视，是不是有些不合情理？

“这样，那你这次邀请我来，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的目的？已经摆在你眼前了。”惊雷把一根肉串硬塞到异客手边。“烟熏风味烧烤，充满了知识与文明的馈赠，你就不想尝尝看么？沙卒大人？”

艾利奥特眉头微皱。

“不，你找错人”他说“我和他没有关系，不再有了。”

 惊雷已经将一串羽兽肉扯进嘴里，听到这番什么都没否认的掩饰，意味不明地哼了一声。

“你不喜欢那个称呼，那就直接叫你在这的代号好了。放轻松，我只是对异客的*传奇经历*有些兴趣，咱们就，边吃边聊?”

倒出半杯柠檬水喝下，惊雷又咬下一整块肉在嘴里慢慢咀嚼，这吃法实在是无所顾忌，连异客也不忍对送到嘴边的滋滋冒油的肉香味熟视无睹了，虽然……这可能只是他们这行当生硬的套近乎方式。

异客拿起肉串浅尝一口，一股前所未见的浓郁烟熏味在鼻腔中蔓延，甚至一时说不清这样的风味是来自天堂还是地狱，但肉确实是好肉，汁水丰满，脆皮焦香，咬开一半的剖面甚至比完整的一块更具诱惑。

“这么说我的坏名声，已经传到莱塔尼亚了?”异客边吃边说。

 “差点，把你的事迹写成音乐剧才能在那地方有点知名度。”惊雷说。“但我听不少同行都在说，如果到了萨尔贡，不要在你那里找活干，因为你这人，喜欢用了就扔。”

“哦呀，不过我也从来没有缺过人手。”如果不是眼前的佳肴还算能够尽兴，艾里奥特本不愿回忆那段时光。“总是有人渴求着金币和王冠，那么你呢?要多少价码才能让恶名昭彰的我在萨尔贡买下你?”

照异客的经验，惊雷这一身专业的装备和高人一等的体格，不说是抢手货，也一定能在重要的场合打开局面，不过说到底只是血肉之躯，不如一些更加高效的手段。

“故乡只教会了我如何把人劈成两半或是烧成飞灰，所以到了这所谓的文明世界，我就只剩下了这一种生活方式。我没兴趣满足一个连合同都不尊重的人，但……”惊雷刚吃完了一整串肉，拿纸抹了一遍脸，挑出另一串继续说：“如果你邀请我来为你在萨尔贡的最后时刻加一把火，这事倒是可以另做讨论。”

“哦？”异客接过惊雷递过来的柠檬水。“想在历史上留名么？”

“历史？我不在乎，我成为佣兵的契机是按我父亲的要求完成复仇，所以我只把它当工作对待，而回去找他的时候，他人影都没见一个，甚至说，根本就没存在过。”在烤架上又码上了一排生肉串，惊雷加大了火力。“所以我很想近距离感受一下，复仇成功究竟是什么感觉。”

 “什么都没有。”

惊雷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早在很久以前，支撑我在萨尔贡走下去的的究竟是执念，憎恨，还是责任，我就已经分辨不清了。”

“……你们这类人就不能换个有新意的说辞？”惊雷一向毫无波澜的脸上透露出些许失望。“哪怕，信念再坚定一点儿？”

“你不可否认，这片大地就是会催生这样的闹剧。”异客向来不是很有胃口，吃了两串就开始只喝柠檬水。

    “别说，就连我也差不多是半斤八两。”打开烤炉的铁栏，惊雷把剩下的书页一把丢入其中，掺入白色的火焰，灰烬满溢。“我甚至还想从这些书中找到一些的线索，因为我听说和我父亲一起蒸发的族人，他们中的一支曾经到过萨尔贡……真是执迷不悟，这些数百年前的东西不会有任何帮助，我也明明早就已经下定决心与他们告别。”

那些萨尔贡的古籍对惊雷来说有着这样意义？或许这也是他必须要把它们丢进火中的理由。

“有些东西，注定要焚烧。”异客注视着烤炉中的火焰，缓缓开口说。

“那么，今晚的烤肉又代表着什么呢？在火海中丧生的生命吗？”

“？”惊雷满脸呆滞，无语凝噎。

“难道它们吃起来像焦黑的尸体？我的厨艺应该没有退化到这个地步。”说着，惊雷挑起一块最黑最焦的肉整块入嘴，仔细咀嚼，却并没能发现什么异样，只能朝异客一歪头。

“......所以为什么是烤肉？”

“因为在野外我最常做这个，而手上刚好有很多固体燃料。”

“......”

“......”

最后几串肉很快就烤熟了，惊雷把它们呈在两个盘子里，一盘扔在异客面前，却并未马上把火关掉。

短暂的宁静中，异客终于发现了今天这场烧烤晚宴一直缺失的东西，这炉火，似乎一直没有火星的噼啪声。

“我父亲管他教给我的源石技艺叫苍白之火，无声的烈焰。”惊雷在指尖燃起火苗，给另一只手的烤肉串烧灼表皮“可是，燃烧的是物质，火焰本身就是没有声音的，那么，它究竟想掩盖什么呢？”

不再有回答。

席卷完最后的餐点，看油光锃亮的餐盘和火光逐渐熄灭的烤炉，艾利奥特还有些意犹未尽，他确实一向对佣兵毫无敬重之心，但眼前的埃拉菲亚，似乎还有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和身份。

“以后你要去哪？”异客问。

“三天之后？处理一些边境的琐事。”

“未来。”

“……云朵之上燃烧的天际。”惊雷的口中低声吟唱。“风雨飘摇的岁月，永恒的宁静和焚烧的大气层。”

“那是什么?”

“一首已经被遗忘的歌谣罢了。”他说。“甚至连我也只记得这一部分。”

惊雷站起来眺望远方，晨曦的微光已经从山间流淌而出，照亮他们的面庞。

但他总觉得，今天晚上是不是才刚刚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