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的宽与窄

十个小时过了,不可避免,成都成就梦想是这座城市目前的标语。
道路上的标语让人不禁觉得这城市大有可能演绎着让人厌烦的高速,但缓慢的行人很快露了馅,慢悠悠的步伐充分诠释了追逐梦想的最佳道路:走一步、看一步。
对于成都的印象几乎没有,但夏季普遍高温不知何时便刻在脑子里,我一路担心的便是落地的酷暑还有难以忍受的辣。所幸成都的天气相比广州可以说是凉爽舒适,至于辣味,无福消受便甘拜下风也好,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在成都的五天究竟该从何处说起,我一时找不到方向,却不得不承认成都实现了商业与文化的有效融合,尽管文创产品不见得别出心裁,但也并未不让人生烦。
晚上八点了,天空还是很亮。玉林路的酒吧显然还杵在蠢蠢欲动的状态,九眼桥的行人便开始变得多起来。我独自走在春熙路上,只觉得周边像是另一个广州,在远处看着人潮涌动却不觉炎热,说不上惬意,但心里自然是欢欣的。现代的商贸大厦大同小异,走一遭便已是心中有数,人山人海不要紧,毕竟成都街头特有的风貌便是美女众多。
我住的地方离春熙路很近,离杜甫草堂、武侯祠等文化景观便有些距离,只好另找时间再探。说起来对古代圣贤们实在没有太深入的理解,超越千年的拜访无论如何都会显得仓促而不够庄重。
武侯祠建筑精巧、错落有致;游人众多,门庭若市;流水淙淙,杨柳依依。以上八词已然完美概括了武侯祠的总体情况,我忘了在何处看到,但求省事便原封不动地写进来了。在这座声名远扬的文化遗迹中,人物雕塑庄严又不缺乏亲和力。没有香火带来的烟雾缭绕,但先主像前的一束鲜花已然代表了所有人对于过去的追念。我们走出盆景园后,又绕着惠陵走了许久,清风徐徐,那竹叶碰撞的声音便是跨越千年的一声叹息或赞叹吧。我还是随着人群前往下一站。
杜甫诗词自然流芳千古,但杜甫草堂似乎远远未将杜工词的元素放大至人们心中所想那般。草堂内与武侯祠同样是红墙绿竹,却也掺杂了许多不属于诗圣的内容,茅屋在哪,杜甫的故事在哪,我在绿林茂竹中并未感受到多少杜甫的生活。我看到最多的便是人,而且大多是没记住杜甫也没看见自己的人。

在我们即将走出草堂南门的时候,年纪颇大的古树下有两孩童将枯枝枯叶聚集起来,玩起了排兵布阵的小游戏。我仔细观摩,孩童的游戏似乎在模仿象棋的布局,他们更像是真正懂得欣赏杜甫的游客,而不是套路般地吟咏出杜甫的千古哀愁,将杜甫放的很高很远。
朋友说,看完之后回去可以再好好读读杜甫的诗句,想必会有更深刻的感触。
我不置可否。
然后,朋友问我,看完有什么感觉。
我只好老实回答:没有。
这语气中似乎应该有点遗憾。很抱歉,我本该像其他游客参观杜甫草堂那般念念有词,也在所谓满是愁容的杜甫像前驻足频频点头。但我没有,我只是被孩子吸引了目光。
或许现代的我们早已习惯了看山不谈山,看海不谈海,只当一切是一种固定的模式,走走看看,看了便好,学着所有人那般全然不顾自我地说出看似正确的解读便是有所感悟了。我在孩子们的游戏里看见了他们自己,棋局里的智慧与搏斗在千年之前就像是古代将士们的保家卫国、就像是文人墨客的吟诗作赋。从武侯祠里的诸葛孔明再到杜甫草堂里的杜工部,古代圣贤们之所以被世人铭记大抵还是因为看到了自己,活出了自己。杜甫无比崇拜李白,但终究活出了不一样的诗圣人生,我们景仰杜甫,也不应当只是停留身临其境时吟诵几句好诗。关照自我,探寻自我或许才是先贤们最想告诉我们的。盛唐之盛从不在于诗词的千古传颂,而在于无数人物的丰富真我。
上帝在七天忙碌的创造历程中造出了人,却没有固定人的思维,想必是觉得人应该活得像自己才好。在返程的动车上,我脑袋里无意识地浮现出宽窄巷子里形形色色的商铺与行人,“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中的那种行人。
道路宽窄皆可,人生胖瘦咸宜,毕竟个体生活的主角从来都只有自己,就像穿巷子,生活到最后还是只留你一人穿过巷子里的悲喜。当然了,窄巷子终究宽不了,挤的难受了就自己走到宽的这边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