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马娘怪文书】爱慕织姬x训练员 夜空的双子星
小学生文笔,ooc不可避。

这是一个,与原本稍微有些偏差的故事。
悲悯的女神端坐在椅上,为少女的悲剧默默流泪。她的两位姐妹嘲笑着她的软弱,随手编织名为命运的纺线,那上面记录了每一颗棋子的生与死、笑与哭。棋子们受命运摆布,滑稽地做出可笑的动作。
女神低声向棋子诉说她的祈祷。

难得的,夜空晴朗无云,星星在天空一闪一闪,好像在对地上的人们微笑。
训练员紧了紧外衣,抬头仰望星空,不知不觉失了神。她在看着这片星空吗?
橙红色的北河三发出淡淡微光,爱织说它位于双子座中,想来真是巧合,她就真的在双子座的这颗星星上感觉到了她的双子妹妹。
如果你真的在那里,请让我许下愿望吧。他闭目向爱织妹妹祈愿,不自觉地回忆起爱慕织姬的一颦一笑。
爱慕织姬停下了脚步,轻轻喘着气,她总是这样高负荷训练,无论在哪里,无论那个男人在不在。
但那个男人也不是完全没有改变她。爱慕织姬看向那颗橙巨星,她一直相信那颗星星寄托着孪生姐妹的灵魂。
只是现在,思念妹妹的时候,偶尔她也会想起那个男人,那颗星星是他们共同的秘密,所以思念间隙,那个人的音容笑貌也会不自觉地浮现在眼前。
绝没有其他原因,一定是的。她皱紧眉头想要将那个烦人的身影抹去,嘴角却不自觉地拉起了一丝弧度。
“拜托了,请让我(她)…”

爱慕织姬失踪了。
他知道菊花赏时爱慕织姬的状态非常差,却完全没想到她居然会一声不吭地离开,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
变故发生在菊花赏集训的某个晚上,爱织和她的劲敌们正要做并跑训练,那时的爱织脸上展露着温和的笑容,与一年前签约时判若两人,他藏在暗处,欣慰地看着她们。
可是爱织却突然脸色大变,狂奔而去。她的劲敌们不明所以,但训练员立刻察觉了。
她忘记了,那一天是一个月一次的,和夭折的孪生妹妹互诉心事的日子。
说是互诉,其实就只有爱织一个人对着星星自言自语罢了。但训练员也相信爱织的妹妹就在那颗星星上,因为爱织就是这样坚信的。
他随即也跟着爱织的脚步一路狂奔,可马娘和人类的脚力差距实在太大了,他根本无法追上全力奔跑的爱织。等找到爱织时,她面色灰暗,正迈着僵硬的脚步走回宿舍。
如果那时候将她拦下来,详细问清楚…大概也没有用,在菊花赏后,他也没能打开爱织的心门,就像好歌剧说的那样,她的心布满了荆棘,无人可以闯入。
“…你说过,会擅自支持我的是吧。”
“‘你的道路,也会成为我的道路。’不是吗?”
其实他多少还算是能说会道,但那天他什么都没能说出来,只能张口结舌地看着她飞奔而去。
因为他无法反驳,他发现自己其实根本不了解爱慕织姬的心伤有多重…
实在是…失职的训练员啊。
现在想这些也没有意义了,最重要的是抓紧时间找到她。他拍了拍脸,想起输掉菊花赏时,那双暗得发黑的紫眸,他不寒而栗。
瞄了一眼手机,lina上发送给爱织的消息仍显示未读,训练员再也无法干坐着等待,他披上外套。
他跑出办公室大门,回忆着那些他们曾去过的、曾说过的、曾喜欢去的地方,踏雪而去。

“再次踏上‘淀之坂’!第三弯道,成田路和好歌剧争抢着先头位置,胜负只在伯仲之间!”
“第四弯道!成田路略微领先好歌剧,最终直线还有500米,好歌剧能否在此超越呢?!”
肺很痛…每一次呼吸,心脏和肺部都好像要炸裂般抽搐…
但是比起这些,左腿传来的剧痛才更加撕心裂肺。
爱慕织姬蹙紧眉头,紧闭眼眸,眼角时而抽搐,似乎噩梦缠身。
“马群中的爱慕织姬在奋力冲刺!但是无法从马群中冲出!最后300米,爱慕织姬能否挣脱呢?!”
“冲线了!成田路以一着冲线!紧接着的是好歌剧!然后…”
英姿飒爽的金发马娘为自己的第一场G1胜利满心欢喜,不停低头向观众致意…
惜败于她,屈居第二的霸王没有丝毫失意,如高明的歌剧演员般作着夸张的表演,弯腰向观众行礼…
无意识间,她猛地抓紧了自己的尾巴,想要从噩梦中挣脱却无路可逃,只能眼睁睁看着噩梦再演。
“人气第一的爱慕织姬以六着冲线,其后的是…”
解说员无情地宣告着她的名次,其实也用不着,抬头望向那块揭示板就能看到自己惨败的名次了。但她无法动弹,天空灰暗,空气沉重得仿佛要压垮她的肩膀。
她不敢抬头,生怕看到那颗星星和那个男人对自己失望。
她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对鞋子,和自己脚上穿的跑鞋一模一样,她不用抬头看,就知道那是谁。
那是她的半身。
“真没用啊…姐姐,如果赢不了,就把身体还给我吧?那本来…就是我的身体吧?”暗影在她耳边轻语,魅惑又充斥着憎恨,她几乎想要走上去拥抱她,却被冰冷的诅咒冻住了左脚。
“如果做不到…至少,堕入我所在的地狱吧?姐姐…?”
爱慕织姬转身逃走,逃离了盛大的欢呼声,黑暗的选手通道似乎永远也跑不到尽头,她不停逃着,直到被无尽的黑暗淹没…
她醒了,额间满是汗水,长发已被冷汗浸湿,被自己抱在怀里的被子布满褶皱,显然被主人蹂躏了许久。
她走下床,拉开深色窗帘,深夜的小镇仍张灯结彩,酒馆中他们面露笑容,年轻的小伙搂着美貌的姑娘,或坐或站,手中端着酒或者咖啡,一旁的乐师奏着欢快的舞曲,人们在舞池中唱得兴起便随曲起舞,一曲又一曲,仿佛狂欢永无止境。
这座小镇就是这样,环境恶劣发展落后,远不如东京发达,人们却抓紧了时间享乐,工作时一丝不苟的工人也会在狂欢时化身舞王。
这是一座永远充满欢乐的小镇。
她无声地叹了口气。

爱慕织姬漫步在小镇上,繁星笼罩着夜空,本应已经是安眠的时间了,隐约透出屋外的乐声却没有停止的意思,仍欢快地奏个不停,人们游荡在街头,脚步晃荡,大都已经醉得厉害。
几个年轻纯朴的小伙子走上来向她搭话,想来是找不到舞伴,想要邀请清丽的旅客共舞一曲,爱慕织姬礼貌却坚决地拒绝了他们,现在的她没有那个心情。
她突然觉得有些烦了,这样亮的灯光,这样吵的音乐,让她怎样抬头观看星星?让她怎样侧耳倾听妹妹的低语?
走出小镇,灯光和喧哗都离她而去,她把一切快乐的声音都抛在身后,默默走向草场,巴掌大的镇子居然也有一座赛马娘专用的训练场,而且还亮着灯。
大概是狂欢的影响吧?顺手就把整个镇子的灯光都打开了,图个好看。
只是灯光微弱,大概是年久失修了,能亮的灯已经不多了,几个灯泡一闪一闪发着寂寞的光。
这里的训练场也很大,和特雷森学院引以为傲的训练场简直不相伯仲。只不过现在正是深夜又是狂欢时刻,再努力的马娘要么已经熟睡要么还在举杯痛饮,最熟悉的对手们也不在身边。
诺大的训练场空无一人,想来真是孤独得令人心酸。
被混乱的时差影响,爱慕织姬今天睡得很早,现在已经睡意全无,好在她的大衣下就是便于活动的加绒训练服,她缓缓解下大衣。
跑吧,跑起来就能忘记一切,忘记她们,忘记他,忘记那个瞬间的那个心情…!
和带着温暖的小镇不同,厉风如鬼啸般尖利,少女孤独地在草场中奔跑,冰冷的烈风刮在她的脸上,刺骨地痛,像是以刀锋做成的长鞭无情鞭打犯人。但她非但没有停下,反而跑得更快了。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她咬着牙,唇角扬起惨淡的笑容。
她曾经在训练员和对手们身上感受到了关心和友情,他们真的对自己太好了,奋力想走入她的心中,以至于让她产生了错觉,让她燃起了对比赛的热情,甚至忘记了自己背负的罪孽。
可那不行,这具身体并不是自己的东西,在她和妹妹中她最后活了下来,那么她就必须背负妹妹没来得及实现的愿望,替她奔跑、替她胜利、替她…活着。
本就应该这样的,比赛的热情、对手的友情、那个男人的感情只是错觉,她没有资格拥有。
她像囚人一样负罪前行,又像要挣脱黑暗那样吃力地向前伸手,想要追求救赎。
黑暗中她又想起了训练员严肃的眼神,记得那个晚上,她仍在训练场无休止地训练,一圈又一圈。
那天的菊花赏输了,她本要求自己必须拿下所有胜利,只为了将胜利献给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她夭折的孪生妹妹。
那样的疯狂到底是为了跑得更快?还是为了毁灭自己?她其实已经不知道了。
是那个训练员最后阻止了她,那天晚上他强行拦住她的眼神让她无法忘记。说真的她搞不懂那个人,那么缠人那么烦人,自说自话地跟着她去看星星,自说自话地阻止她过量的自主训练,像只癞皮狗一样。
可是那天他却和平时截然不同,他的眼神那么严肃愤怒,却又透着巨大的悲伤和自责,像是看着眼前的人坠入深渊却无力阻止般难过。
为什么又会想起他来呢?还有那些对手们的温暖笑容。明明自己跑来这种地方,大半的原因就是为了忘掉那份温暖。
真正不可以忘记的是,她是背负罪孽的人,她夺去了妹妹生的机会,她必须背负妹妹的那一份跑到最后,沉浸在温暖中忘掉了自己奔跑到现在的意义,绝不能允许…!
“呜…!”终究还是有极限的,这借来的身体。
左腿深处一阵刺痛,痛得连她都无法忍耐,终于停下了奔跑,紧紧抱住左腿。
入手处清晰地感觉到了骨骼的异常,爱慕织姬的身体生来就不完美,她的左腿天生骨骼歪曲,虽然不至于影响行走,对奔跑来说却是致命的缺陷。
但她不想就此停下,不可以停下,她必须不断前进,为了那个代替自己死去的孪生妹妹,她必须…奔跑到最后一刻,直到彻底坏掉也在所不惜。
她咬牙站了起来,双腿一阵颤抖,她甚至听到自己的骨骼发出悲鸣。
她看到眼前有一双鞋子,鞋上是纤细修长的,少女的双腿。
她愣住了。

“你在干什么呢?”少女一头亮丽长发,大眼睛闪着好奇的光,令人吃惊的是她的头上有一对大大的耳朵,她竟然是一名马娘。
“我在…训练,奔跑的训练。”爱慕织姬轻轻说着,她有些惊讶,自己竟然不排斥这位陌生少女。
她会对很多人感到排斥,除了他和她们。
“啊,原来姐姐是赛马娘啊!”少女惊喜地说,仿佛因为发现了同伴而欣喜,“初次见面,我也是赛马娘哦,你叫我维加就好啦!”
“…爱慕织姬。”爱慕织姬沉默了一会,还是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织姬小姐的名字真好听呢。”维加双手背在裙后,略微探身,脸上挂着微笑。
“如果没有别的事,就请你让开吧,我还要继续训练。”爱慕织姬板起脸,少女谈起她的名字让她想起了妹妹。
“织姬小姐是来旅游的吧?这么好的气氛,织姬小姐为什么自己一个人训练呢?”维加没有正面回答,她转过身,远处小镇黄金的灯光映在她的眼底,荡漾间仿佛火焰炽烈燃烧。
“你看,镇里灯火通明,不管是镇里的本地人还是来旅游的驴友,都在尽情唱歌跳舞,喝酒作乐,忘记时间也忘记苦恼,享受当下的一刻。”
确实如她所说,这座小镇节奏很慢,天黑了大家就停下工作,开始寻欢作乐。
就和那个人说的一样。
“织姬小姐为什么不加入她们呢?”她转过身来,轻声问着。
“…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享受。”也因为她不能,更不应该享受快乐。爱慕织姬把后半句藏在了心里。
“是什么事呢?”维加微笑着直视爱慕织姬的双眼,紫瞳清明。
“…这和你没有关系吧。”爱慕织姬转过头没有再和她对视。“你是来做什么的?如果是要使用训练场,请自便。”
“啊,我忘了!”少女如梦初醒,轻轻合掌,“我是来找家人的,天太黑,我和家人走散了…”
“织姬小姐,你可以和我一起找吗?自己一个人走夜路,我有点害怕…”维加小心翼翼地问。
“我没有空,你…你原路返回就好了。”爱慕织姬有些不忍,但她不想再和少女扯上关系,今晚维加触动她太多心事了。
“呜呜…可是一个人走夜路真的很恐怖啊…!不知道姐姐跑到哪里去了…”维加垂下眼角,现在的她才有点小女孩的样子。
“织姬小姐…真的,不可以吗?”维加拉住爱慕织姬的袖口,抬头看她,楚楚可怜。
“…哎。”她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好吧,姑且陪你一会,你是从哪边来的?”
“太好啦!”维加紧紧抱住她的手臂,热力从她的手上传来,令爱慕织姬有些发冷的身体感觉到了温暖。
她有些不习惯,她从没和任何人这么亲密过,除了比赛坐电车回程时,那个男人累得不小心将头磕在她的肩上。
明明是自己在奔跑,他却好像比自己还累…爱慕织姬想起了他不停低头道歉的样子,紧绷的嘴角有些松弛下来。
绝不是因为“姐姐”二字,她才会答应的,爱慕织姬暗暗说服自己。

“你到底打算去哪里…?”爱慕织姬慢慢走着,步伐僵硬,一半是因为左腿还残留着些许疼痛,一半是因为身旁的少女过分亲昵。
“去找姐姐呀,刚才不是说过了么?”维加抬起头,她正紧紧挽住爱慕织姬的手臂,大大的眼睛天真无邪。
“可是我们现在好像只是在往镇里走!”爱慕织姬几次想要抽出手臂,都以失败告终,“你和姐姐是在镇里走散的么?”
“不是哦,我们是在夜路上走散的,毕竟路那么黑…”维加害羞地笑笑。
“可是走失了,不就应该去找走失儿童认领处么?虽然我们村没有这种地方,但是说不定姐姐就在哪家酒馆等着我回去呢!”少女振振有词,仿佛为自己的小聪明自豪。
爱慕织姬不禁有些脱力感,“所以我们只是在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跑是吗?”
“也可以这么说啦…”维加低下头,终于有些不好意思。
爱慕织姬沉默了下来,步伐更加僵硬了。
好在少女还是打破了尴尬的沉默,只不过那声音是由她的肚子发出罢了。
“…你饿了吗?”爱慕织姬淡淡地问。
“是有一点…”维加移开眼神,小手轻轻抚摸肚子。
“…”她轻轻叹了口气,“走吧,去吃点东西。”
随手推开一家酒馆的大门,灯火将酒馆照得金碧辉煌,这里的酒馆少见地不会将亮度调暗,反而使用暖色调的灯光温暖着整栋建筑,也许是因为实在太冷,需要一些热量照亮这些孤独狂欢的人们。
爱慕织姬拉着维加的手,穿越舞池中央。乐师演奏着独特的音乐,不同于寻常酒吧具有强烈节奏感和轻浮的摇滚乐或电音,这里的音乐极具民族特色,庄重的鼓点节奏激昂,透着欢乐又充满鼓舞的氛围。
深夜所有餐馆都关门了,出于维加可能是未成年人的考虑,爱慕织姬也只敢带维加来这种健全的民族酒馆。
“女士,请问您需要什么?”调酒师,或者说老板的中年男人彬彬有礼。
“一份意大利肉酱面。”她犹豫了片刻,“还有两杯牛奶吧。”
“两杯牛奶?”中年男人愣了愣,“好的,明白了。”
不知道这个国家的喝酒年龄限制是多少,思来想去之后她还是点了牛奶,虽然在酒馆喝牛奶多少有点奇怪。
意大利面很快被端了上来,她将散发着香气的肉酱意面推到维加面前,维加看起来已经饿得口水直流了。
“我开动啦!”她立刻开始狼吞虎咽起来,吃相凶暴如恶狗扑食,大概是真的饿坏了。
这么看来这个女孩还真是像某人一样脱线…也像某人一样缠人。爱慕织姬一手撑住脑袋,怔怔地看着维加豪迈的吃相,有些出神。
风卷残云般扫荡了大半的意面,大概是有些饱了,也或许是有些不好意思,维加拿起餐巾纸,轻轻擦了擦嘴,视线从下往上瞟向爱慕织姬,这样看她还有点可爱。
“织姬小姐…你是想要来一点吗?”问出的话却让爱慕织姬差点没坐稳。
“不用了!你吃你的,赶快吃完继续找你姐姐!”爱慕织姬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我看起来像是嘴馋的样子吗?”
“可是你一直在盯着这边嘛,我还以为织姬小姐也饿得受不了了呢。”维加挠挠头。
“我只是…在想事情而已。”爱慕织姬别过眼神。
“是什么事呢?”维加的眼睛骨碌碌地打转,还没等爱慕织姬回答,她又改变了话题。
“对了!织姬小姐是从日本特雷森学院来的嘛?可以讲讲你在那边的故事嘛?”
好巧不巧,正好说中了她的心事。
“没什么好说的,大概哪里都差不多吧。”她淡淡地说,回避了话题,“你们这里没有训练员制度吗?”
“有的!”维加的眼睛骤然发亮,大概是真的对训练员特别感兴趣,爱慕织姬暗自庆幸。
“但是我还没有被训练员挖掘出道啦…”她又低下头,连耳朵都耷拉下来。
“…训练员也没什么好的,只是参加闪耀系列赛必须要有训练员罢了…”她愣了愣,忽地又想起了远在日本的那个男人,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啊,这就是所谓的饱汉不知饿汉饥啦!”维加吊起眉毛,有些气鼓鼓的。
“那织姬小姐给我讲一下训练员的故事吧?让我望梅止渴一下啦。”她的好奇心又发作了,实在是有点缠人。
她无奈了,维加既像她的训练员,又像她的室友,而她向来对这两个人没有办法。
“只限一次。”

训练员走进24小时营业的家庭餐厅,这是他和爱织充满回忆的地方。
缓缓走过每一排座位,到处是欢声笑语,这里坐满了享受天伦之乐的家庭、你侬我侬的情侣、吵吵闹闹的学生…
唯独不见那个总是独自一人吃着两份香蕉芭菲的马娘。
发现爱织喜欢吃香蕉芭菲其实是个意外,日本德比时,爱织以惊人的末脚击败了成田路和好歌剧,他本想奖励爱织,带她去吃点什么。
“不需要那种东西。”她当时是这样拒绝的,带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
现在想来,大概只是因为她不擅长与人相处罢了,并非是她不喜欢。
她总是这样压抑自己,甚至认为胜利是本就必须完成的义务。他很想解开她的心结,却无从下手。
压抑背后,其实她跟普通的女孩没什么区别,有爱好,会笑会哭,喜欢毛绒绒的东西,需要朋友。
她残酷地抑制了自己的所有感情,简直变成了只为胜利的奔跑机器…
日本德比结束的第二天,训练员给爱慕织姬放了一天假,其实是想陪她一起度假的,但考虑到少女对待自己的态度,最终还是放弃了。
好巧不巧,那天他出来散步时,在这家家庭餐厅遇到了爱慕织姬,她正小口小口吃着一份香蕉芭菲,而桌子对面还有另一份完整的香蕉芭菲没有动过。
也许是因为发现了她少女的一面,他甚至忘乎所以地笑了一声,他实在太高兴了,为她仍会露出笑容而高兴。
“…你在笑什么?”回过神来,才发现爱慕织姬狠狠地盯着他,脸颊还有淡淡的红。
“我有笑吗?”训练员干咳一声,自然地在她的对面坐下,努力控制自己的表情,同时小心翼翼地指了指。
“你的嘴角…沾上奶油了。”
“…!”她猛地僵住,快速拿起餐巾纸,在嘴边擦了又擦。训练员感觉自己不能再调戏下去了,否则爱织说不定真的会站起来掉头就跑。
“不开玩笑了,你一个人吃两份香蕉芭菲吗?会胖的哦。”他收敛神色,这是个了解爱慕织姬的机会。
“只是偶尔罢了…”她微微低头,却又抬起头来,神色警觉,“这和训练员有什么关系呢?”
“当然有关系了!”他神色一凛,开始义正辞严。
“众所周知,运动员需要严格控制体重,而甜品这一类热量极高的食物更是要慎之又慎。一份芭菲的热量是160千卡,相当于砌砖23分钟消耗的热量…”他滔滔不绝起来,从未想过为了设计营养食谱做的功课居然会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
其实他真是个很懒的人,读书是他最讨厌的,但为了他的担当马娘他可以啃一周资料不玩游戏。
爱慕织姬楞楞地看着他,直到今天为止,她都不知道这个男人竟然这样能说会道,她不禁有些想笑出来,却又习惯性地压抑住唇角。
“…综上所述,作为你的训练员,严格把控你的热量摄入是极为必要的。”他终于说完,长舒一口气,微笑起来,温和而真诚地看着她。
“所以,可以告诉我为什么点两份香蕉芭菲吗?”他的瞳色如夜空般黑,带着包容一切的温柔,她有些恍惚。
真是一大堆废话,她暗暗地想,可偏偏就是这样的废话让她无法说谎了。
如果说谎,一定会被他识破,然后缠人地追问到底吧?他就是这样的人。
“…是为我的妹妹点的。”她还是说了实话,同时感觉肩上略微轻了一点。
“之前,你知道我有一个夭折的孪生妹妹吧?”这对于他来说不算是秘密了,他轻轻点头。
“她把生的机会给了我,所以我会为了她比赛,为了她取胜…也为她而活。我时常会想,如果她还活着,她会和我喜欢同样的食物吗?会和我喜欢同样的颜色吗?会和我喜欢同样的跑法吗?”
“我喜欢吃香蕉,所以我一厢情愿地觉得她也会喜欢吃香蕉…不,也许应该说是我希望她也喜欢吃香蕉吧,只有这样,幻想她的喜好,丰满她的所有细节,我才会觉得她还在我的身边…”
“所以我不能输,为了这具向她借来的身体。”
她望向窗外,目光飘得很远,现在还是白天,训练员却觉得她正看着天上的星星。
“就是这样了,没什么别的理由。”她觉得不可思议,其实她不应该和他说这么多的,但她居然下意识地倾诉出来。
她重又低下头,小口吃着香蕉芭菲。训练员默默地看着她,越是了解这名少女他就越是难过。这座城市很大,爱慕织姬却将自己孤立起来,把自己逼到悬崖边,独自背负着双子妹妹的一切。
她的身后就是悬崖,所以她的每一次奔跑都像是拼死挣扎,所以她孤独且强大。
双子星就是这样,一颗星坍缩死亡,另一颗星也会被引力拖向深渊。
“好!”他忽地站起来,“走吧,今天去哪玩?”
爱慕织姬呆呆地看着他,好像不太理解他的思维为何如此跳跃。按理说他不该安慰她几句么?这就像魔王城决战前勇者用慷慨激昂的演讲鼓舞士气,完了准备出征时身边的天然呆牧师刚睡醒般迷迷糊糊地问今晚吃什么…
“假期不就应该这样么?既然妹妹仍陪在身边,那就该带她到处去玩,带她去吃双份奶油的香蕉芭菲,带她去猫咖边喝珍珠奶茶边逗猫,还要带她去能看到东京夜景的顶层餐厅,优雅地锯牛排喝红酒看星星啊!”他强有力地挥舞手臂,振振有词,仿佛真的置身于顶级的西餐厅,还有典雅的琴声奏响。
想来小牧师真是脱线了极点,却又悄悄舒缓了视死如归的紧张气氛。
她无声地笑了笑,趁男人举手叫来服务员买单。
“好啊,”她将另一份香蕉芭菲推到他的面前,“吃完这个就走。”
男人愣了愣,看着面前的双份奶油加大香蕉芭菲,吞了口唾沫。
“可是我不太喜欢吃甜诶…”他挠了挠头,如临大敌,“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好,我干了!”
无形中她好像听到灿烂的阳光下女孩的笑声响起,为假日欢呼雀跃。
也许偶尔放放假也不赖,她想。

“诶!织姬小姐的训练员先生这么好玩啊!真好啊…”维加双手撑着脸颊,一脸憧憬地听爱慕织姬讲故事。
“…他确实是个怪人,我也搞不懂他。”不知不觉间竟说了这么多,甚至下意识露出了一丝微笑。爱慕织姬重新抿住嘴角。
“啊,织姬小姐又严肃起来了!多笑笑嘛,织姬小姐的笑容明明这么好看…”维加不满地鼓起脸颊。
“这你就不用管了。”她干咳一声,板起脸,“意面也吃完了,故事也讲完了,该继续找你姐姐了吧?”
“牛奶还没喝完呢。”维加指了指杯中的牛奶。“而且我也想试试织姬小姐说的香蕉芭菲了,不知道这里能做吗?”她拿起菜单,书本似的厚厚菜单遮住了她的小脸。
“酒馆怎么可能有这种甜品…?”爱慕织姬随意扫了一眼摊开的菜单,香蕉芭菲的照片映在菜单上,实在不能再熟悉了。
这到底是一家什么酒馆啊…她眼角抽搐,想来老板必定也是一位奇人,为了吸引游客无所不用其极了。
“织姬小姐你看!真的能做哦!”维加小手指着香蕉芭菲的照片,双眼闪闪发光,期待和热情让爱慕织姬不自觉地向后仰身。
恰好两只猫咪从舞池中的人群穿越而来,一只步伐灵敏矫健,直视前方孤傲如风;另一只紧紧跟着前方大猫的步伐,跌跌撞撞喵喵直叫又形影不离。
两只猫咪一前一后,分别跃到维加和爱慕织姬的腿上,大猫安静地盘卧在维加膝上,不一会就发出轻轻的鼻息;小猫依偎在爱慕织姬怀中,不住地用小脑袋蹭着她的身体,发出欢快的叫声。
“猫猫们好像也在说想吃香蕉芭菲呢,织姬小姐你忍心抛下它们掉头就走吗?”维加可怜巴巴地望着她,怀中的小猫似乎听懂了维加的话,抬起头用同样的眼神注视着她。
“…哈…”她有些无奈,“好吧,这次真的吃完就走了。”爱慕织姬瞪了瞪维加和怀中的小猫,手却轻柔地抚摸猫咪蓬松柔软的后背,仿佛对调皮妹妹无奈的姐姐。
“老板,两份香蕉芭菲。”她倒也没忘记给自己点一份。
“好的,两份香蕉芭菲,马上就来。”老板在柜台后应声,不知是否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酒馆中一个女孩小口小口地品味着甜品,腰背挺得笔直,姿态优雅;另一个女孩大口大口地将勺子往嘴里送,吃相豪迈得令男人们自愧不如。两只猫咪坐在女孩们的膝上,不住地舔着爪子喵喵叫。
真是一副奇景,说来在酒馆中吃香蕉芭菲就够奇怪了。
“对了,织姬小姐之后有和训练员先生去猫咖逗猫玩吗?”维加突然从奶油堆中抬起头,嘴角还带着一点奶油。
爱慕织姬叹了口气,拿起餐巾纸为她擦去嘴角的奶油,“说好只讲一个故事的。”
“可是这算是刚才故事的后续嘛,应该算作同一个故事。”维加嘿嘿几声,露出狡猾的笑容。
“这是诡辩吧?”她一勺一勺挖着甜品,不由自主地陷入了回忆中。

训练员走出家庭餐厅,疾步在商业街中奔走。目的地明确,但他也没忘记仔细留意街上来来往往的人群,寻找着那标志性的耳朵。
不…既然一言不发地走了,说不定会使用帽子之类的东西掩盖自己的特征。这样一来就更加难找了,他不禁有些焦急。
比起无头苍蝇似的乱逛,大概抓紧时间前往她可能去的地方更有效率,他奔跑起来。
站在猫咖门前,他不住地喘气,真没想到自己的体质居然这么差…只是跑两步就气喘吁吁,实在是在办公室中坐太久了,他发誓找到爱织就一定要开始勤加锻炼。
他推门进去,犹如推开了回忆的大门。
“这是要去哪里…?”眼前的男人昂首阔步,看起来不像漫无目的地闲逛。
“当然是去猫咖啊,我刚才不是说过了吗?”男人回过头来,脸上的笑容灿烂得像阳光,仿佛在说这根本就是决定事项我们不必讨论。
“我还以为你只是说说而已。”爱慕织姬的脸僵了僵,但脚步却不自觉加快几分。
训练员暗暗笑了起来,带她去猫咖当然不是随口胡诌的,说来还得感谢真机伶提供的情报。
据说某天真机伶回到宿舍,看到了爱织紧紧抱着新买的绒被,一脸享受,口中还念念有词。真机伶完全没敢靠近,她确信如果被室友察觉她的存在,一定会用物理手段让她失去这段记忆。
“爱织小姐,喜欢柔软蓬松毛绒绒的东西!”真机伶一口咬定,自信地说这是女生的经验得出的结论。
看着她那笃定的样子,训练员半信半疑。但现在也没办法了,爱慕织姬总是将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无人可以窥探,眼下有一个接近她的机会,他是决计不会放过的。
他想要让紧绷的她得到放松休息,哪怕一刻也好。
他暗自庆幸真机伶确实很靠谱,一走进猫咖,爱慕织姬就迫不及待地走向了猫区,室内有着各种各样的猫咪图案装饰,颇有几分可爱,如果不是陪着爱慕织姬,他一个大男人是一定不好意思进去的。
“你好,麻烦要一杯珍珠奶茶,一杯柠檬可乐。”他转过头,向笑靥如花的女服务员点单。
“好的,盛惠1600日元~”女服务员笑容灿烂,底下却露出了吃人的利齿。
他歪眉斜眼,他不喜欢吃甜所以从没喝过奶茶,真想不到日本的奶茶居然这么贵!按现在的汇率换算成人民币可得要80元,也就是说珍珠奶茶居然要40块一杯!这可比故乡的要贵多了。
他心痛地摸出钱包,扭头看了眼猫区。爱慕织姬正蹲在地上,和好奇的猫儿们对视,这样看来爱慕织姬倒也挺像猫的。
猫和狗不一样,猫和猫相遇总会警惕地互相瞪视,只有确认对方没有威胁,才会缓缓接近。
猫儿们终于解除了警戒,躺倒在地上对爱慕织姬露出了肚皮,慵懒地看着她,仿佛在问这只二脚兽为什么还不抚摸它取悦它。
她轻轻伸手,在猫咪柔软蓬松的肚皮上轻挠几下,微微笑了,神情柔软。
他扭过头来,拍出了两张1000日元的“大钞”,“珍珠奶茶加大杯,不用找了!”
虽然只是区区2000日元,可他的动作仿佛周幽王挥洒千金为博褒姒一笑般豪气干云。
端着奶茶和柠檬可乐,他走进了猫区,将大杯珍珠奶茶放在爱慕织姬面前。
爱慕织姬已经收敛了笑容,但表情依然柔和,想来猫咪确实柔软了部分缠绕着她的荆棘。他暗暗向猫儿们道谢。
“你刚才不是还说运动员要控制热量摄入吗?这么大一杯,我怎么喝得完?”爱慕织姬抬头看了他一眼,轻轻皱眉。
“可是来猫咖玩就该喝这种甜甜的饮料啊!”他信誓旦旦,好像是猫咖的行家。其实他根本一次都没有来过,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
“…哎…”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过头继续逗弄躺在地上的猫咪。“…谢谢。”声音微不可察。
他坐在椅上,缓缓喝着一杯可乐,一大一小两只猫咪在爱慕织姬面前喵喵直叫,似乎在对着她撒娇。小猫在她的抚弄下,喉咙中不停发出享受的呜鸣。
这手法真是熟练到极点,这么看来恐怕爱慕织姬才是撸猫的行家啊!难怪真机伶说她喜欢毛绒蓬松的东西,猫咪可不就是绝顶的毛绒绒么?
大猫缓缓走开,远远地看着训练员,轻轻发出叫声。它微微抬头露出下巴,双眼微眯。
这是在让他过去陪它玩闹吗?他愣住了,其实他真是不受动物欢迎的体质,受到猫咪“宠幸”可是第一次。
说来他还蛮喜欢猫的,可惜猫并不喜欢他。
难道被动物讨厌的体质终于改善了?他有点惊喜。
缓缓走近他才发现他错了。黄金的阳光照下,隐约有一位身穿特雷森学院校服的棕发少女,她缓缓蹲下,就在爱慕织姬身后不远处。
少女伸手,轻挠大猫雪白的下巴,大猫终于露出懒懒的神情,侧目撇了他一眼,仿佛在鄙视着这个雄性二脚兽。
又被动物讨厌了,但他没有不高兴,反而无声地笑笑,悄悄退回到了座位上,注视着这温情的一幕。
阳光快要落下,少女站起身,对训练员微微一笑,提起裙摆向他行礼。他也笑着,微微点头。
少女的身形消散,淡金色的光粒围绕着爱慕织姬,说不清是丁达尔效应下的光粒子还是漂浮的尘埃。爱慕织姬浑然不觉。
刚才的是幻觉吗?还是…他停下了思考,不愿细究真相。
“喵。”大猫走近小猫,轻轻蹭了蹭它。
他这才看清一大一小两只猫咪连毛色都一模一样,想必是两姐妹吧?
“给。”爱慕织姬将奶茶递给他,“…我喝不完,剩下的一起喝吧。”
他有点惊讶,她瞪了他一眼,“别误会了,我只是不想浪费罢了。”
他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真是美好。

“哇,织姬小姐你真是厉害啊!”维加摩拳擦掌,神色激动,“你知道么,这在我们中国就叫间接接吻!这可是情侣之间才会做的哦!”
“在日本也是叫间接接吻,也是只有情侣之间才会做的!”爱慕织姬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不是说过了吗?我只是不想浪费罢了。”
“可是即使是不想浪费,织姬小姐也不会和普通男人分享奶茶吧?”维加嘿嘿地贼笑起来,活像个对别人的恋爱八卦的女高中生。“看来训练员先生在织姬小姐心里分量很重哦。”
“…只是和他比较熟罢了。”她又不自觉地回忆起那个男人灿烂的笑脸,同时回想起了自己来这里的目的。
这时候她才发现她是那么怀念那个男人和她们,可她绝不能容忍自己依恋那份温暖,不能忘记自己的身躯只是向妹妹借来的东西。
今晚她对维加说的太多了,让自己回到了菊花赏集训的那一晚。
她重又紧紧抿住嘴角,面部线条如顽石般冷硬。
“香蕉芭菲也吃完了,该去找你姐姐了。”她将膝上的猫咪轻轻放下,毫不犹豫地起身,没有丝毫停留。
维加愣了愣,爱慕织姬的脸庞像结了一层薄冰,紧紧冻住了她本来的表情。
她赶紧将猫咪放下,跟上了爱慕织姬的步伐。
走出酒馆,寒风凛冽如冰刀,刮在人的脸上,刺骨生疼。可少女的神情没有丝毫改变,甚至冰层因寒风而冻结更深。
暗蓝的夜空竟出现了深紫和亮绿的光芒,在这种地方竟然也会看到极光。虽然她从那个人的口中听过,依然觉得不可思议。
其实她并不喜欢极光,那会挡住她看天上的星星。
“你和你姐姐是从哪里来的?快点找到你姐姐,我要回去训练了。”爱慕织姬缓缓开口,语气生硬,音色如冰结,仿佛散发黑色的死气。
那绝望的气息连空气都能感染,天空中的极光真的黯淡了几分。
维加出神地看着她,略微低头。
她抬起头,微微笑了起来,“那不重要啦,我和姐姐约定过,天空出现极光的时候,就一起到训练场去看极光。那里视野广阔远离镇中的灯火,正是看极光和星星的好地方。”
“我想姐姐她一定会遵守约定的,我们就去训练场好啦。织姬小姐也准备回去训练场吧?我们走吧!”没等爱慕织姬回应,她率先踏出了脚步。
“织姬小姐你看!极光真的好美啊…该怎么形容呢?嗯…像是女神小姐的飘带?”维加在草场中转着圈,时而蹦跳时而舞蹈,厚厚的羽绒服拦不住她轻灵的动作。
少女的舞姿极美,起舞时还伴着轻声歌唱,那歌儿听起来竟有些熟悉。场边除了爱慕织姬以外空无一人,可少女简直像在坐满观众的live中倾情歌舞。
她默默地看着少女沉浸在极光的美丽中,表情生硬而冰冷。
少女终于累了,回到了她的身边缓缓坐下,草地柔软而舒适,坐在上面观赏星星或者极光倒也正合适。
“织姬小姐,你给我讲了训练员的故事,我也给你讲讲姐姐和训练员的故事吧?”她自说自话起来。
“不用了,我不想听,我是来训练的。”爱慕织姬低声说着,她确实不想看也不想听,她来这里就是为了忘掉那些温暖的故事。
“故事不长的,就当是陪我打发时间好啦。虽然我没有训练员,可是我的姐姐是有训练员的哦!他们可登对了。”少女嘿嘿直笑,露出小小的虎牙。
“维加…你到底是谁?”
“听完最后的故事,也许你就会有答案了哦,织姬…姐姐。”

训练员怔怔地站在奥多摩湖旁,湖面静如死水。天色已近黄昏,较亮的星星已经隐约可见。
他抬头看天,明亮的橙红色恒星闪耀。那是北河三吗?他不像爱织那样了解星星,只能从记忆中隐约猜测。
奥多摩湖是东京周边最近也最佳的观星地,那天他急急忙忙地在网上搜索东京附近的观星点,他想带爱慕织姬去看最棒的星夜。
其实直接问爱织就好了,她必然很了解这个。但他想尝试自己努力,否则他会觉得他想要和她一起负担的心意是那么的廉价。
好在歌谷实在太方便了,他暗暗腹诽国内的某个搜索引擎,广告填充得整个首页都是,根本找不到需要的内容。
工作日的奥多摩湖实在是没什么人烟,这里是景点,大多数人是没那么闲在工作日跑来观赏星空的。
他一眼望过去,没能找到棕发少女。
他还记得那一天爱慕织姬望着壮观的星空呆住的样子,那片星空中橙红色的北河三尤为亮眼,那一晚她的笑容如星河般灿烂。
如果连这里都找不到她,那她会在哪里?他无力地坐下,望着那颗星星发呆。
橙红色的北河三发出淡淡微光,爱织说它位于双子座中,想来真是巧合,她就真的在双子座的这颗星星上感觉到了她的双子妹妹。
如果你真的在那里,请让我许下愿望吧。他闭目向爱织妹妹祈愿,不自觉地回忆起爱慕织姬的一颦一笑。
隐约间,某人轻笑一声,透着些许无奈。

男人带着少女走下电车,她的脸上已经没有冰冷,甚至带着些许柔和。
“接下来是要去…不,我不问了。”他正要解释,少女却自己停止了疑问,好像已经决定将行程全权交给他。
“放心吧,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他自信满满,其实是在掩饰他的底气不足。
他是真的想带她去东京的顶层餐厅看夜景,高消费他也认了,大不了将来几个月省吃俭用,他的账户里还有点钱。
可打电话订座他才知道这类顶级餐厅都是需要提前至少一两周预约的,眼下哪还有空位?
他立刻傻眼了 ,这下夸了海口却没法兑现了。
少女看出了他的窘迫,淡淡地表示去天文馆就好了。
他不知道其实她说的是真心话,急得抓耳挠腮,却突然灵机一动。
其实目的只是看星星而已,真的有必要去那种顶级餐厅吗?
他打开搜索引擎,“东京附近最好的观星点。”
他确信珍惜时间训练的少女必然不会花两小时坐电车来东京郊外看星星,这是他最大的切入点。
网上搜索找来的信息真的真实吗?希望这奥多摩湖的星空真的像网上说的那么好…他不确定,他担心身旁观星的行家会冷哼一声对虚假宣传的星空失望。
他多虑了。
人们坐在草地上,齐齐抬头看天。繁星璀璨,每一颗星都闪耀着在市区根本见不到的光芒。他只觉得自己仿佛看到了银河。
湖面波光涟漪,分不清是天上的星光照耀还是湖底有钻石闪耀。银光渐渐,仿佛湖底也有一条银河与星空照映。
连身旁的少女都为这片无止境的星空震撼,她轻轻张开小嘴,直直地注视着星河,其中橙红色的北河三强烈地闪耀着,仿佛照耀了她的灵魂。
一闪一闪的,也许少女真的在和她的妹妹互诉心声。他暗暗地想,抬头看向那颗温柔闪烁的星星。
“好美…”少女轻轻说着,语气温柔得难以置信。
“是啊,真美。”连他也沉浸其中。
星夜极美,少女平时总是将注意力放在橙红色的星上,虽然爱屋及乌,也有关注过其他星星,但她从未有一刻觉得群星闪耀如此美丽。
夜空呈暗蓝色,那不是冰冷的蓝,而是水般柔和的蓝,温柔地包容着星星们扑进它的怀抱。
她悄悄转头,身旁的男人仍在观赏星空,他不自觉地微微张口,双眼如天上的星辰般闪耀,想来是彻底沉浸在了星空中,像个第一次看到星星的孩子。
这么看来这个男人还真是有点孩子气。
强行拉着她闲逛了一整天,又是甜品又是猫咖…还不远千里带她来这里看星星。真的是太缠人也太烦人了,可自己却不觉得讨厌。
她坐近了一点。
“你看!那颗很亮的星…”训练员突然转头,指着天空,笑容孩童般灿烂。
他们面对面,彼此间的距离只有16公分。
没来由的,他们想起了织女星和牛郎星之间的距离,16光年。
少女的紫瞳清澈,倒映着天上的星光般闪烁。
男人的黑瞳清亮,倒映着湖面的波光般明净。
““我…””
“妈妈你看!那颗红色的星星是什么啊?”旁边的小女孩指着天空,好奇地问。
“那是双子座中的北河三,是宇宙中最亮丽的恒星之一哦。”母亲耐心地回答。
橙红色的双子星闪烁,无声地注视着他们。
她终于想起来了,妹妹的星仍在天空闪烁,同时想起来的还有她背负的使命、她奔跑的意义。
她往后退了一下,动作僵硬。手掌撑着草地,感觉干涩割手。
他微微垂下眼帘,片刻后,他重又露出微笑。
“我的故乡在中国黑龙江,我是漠河市人,那是中国最北边的城市。中国最北边的边界有一个北极村,那里是很棒的观星点,还能看极昼极夜和极光。”
“虽然不是完全的极昼和极夜,极光也不怎么容易看到就是了。”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如果有那么一天…你愿意和我一起去看那里的星星吗?”他看着她,沉着而真诚。
“我…”她张了张口。

“故事到这里就结束啦。”维加笑了起来,她的紫眸如极光般迷幻。
委实说她真不是什么讲故事的好手,结局没有讲完就突然中断,俗称烂尾。
但爱慕织姬其实是知道故事结局的,维加没有说,可她明白故事的主角到底是谁。
“我还没有告诉你吧?我的全名。”少女平静地看着爱慕织姬。
“我的名字是…‘Admire Vega’,爱慕织女哦。”
“你是…”她艰难地开口,如见到鬼魅似的惊惧,却又透着刻骨的心痛,“你是…我的妹妹…”
“你终于猜出来了,织姬小姐…不,姐姐。”维加,不,爱慕织女笑了笑。
时间像被割裂般瞬间凝固,本应死去的人却出现在了眼前,远处小镇的狂欢不知何时已经停息,无声的空气中唯有极光律动,无比诡异。
噩梦竟然真的照映在现实中了,爱慕织姬僵直不动。
她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一根缎带,随意地将披散的长发扎成一束,就像爱慕织姬一样。
仅仅这么一个动作,她就从人畜无害的小女孩变成了简洁干练的赛马娘,全身上下没有过多的装饰,头发随意束起,连气质也完全改变。
名为维加的女高中生消失了,好像从未存在过。眼前的分明是名为爱慕织女的赛马娘,释放着漆黑的气息。
这样一看才发觉姐妹俩真是长得几乎一样,相同的瞳色、发色,连脸都一模一样。爱慕织姬看她就像看镜中的自己。
唯一不同的是爱慕织姬惊惧不已,爱慕织女笑容甜美。
“刚才的故事,虽然我说结束了,但其实还有后续哦。”爱慕织女慢慢踱步,寒风吹起她的长发,可她却好像不觉得冷。
羽绒服下她居然还穿着短裙,露出修长的小腿。
她重又翩翩起舞,这次她甚至发挥出了惊世的演技,时而欢快时而悲伤,每换上一副表情都像是扮演着不同的人,也许这些面孔全部加起来才是真实的她。
爱慕织姬从未发现少女竟如此擅长表演,仿佛歌剧演员,好歌剧如果在这里一定会自愧不如。
那个故事,爱慕织姬是知道后续的,她对训练员的话不置可否,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邀请。
可她默默把他的故乡记在了心中,以至于独自来到他说的北极村。
这里也确实有着奇幻的极夜,现在是菊花赏后的十二月,正是北极村极夜最长的时候,游客众多,人们都被一天中近二十小时的黑夜扰乱了作息,不分时刻地彻夜狂欢,困了就地睡下,醒了就起来继续歌舞。
连她都受到了影响,半夜就爬了起来,现在本该是天亮的时候了,却没有一点要天亮的意思。
天空仍如深渊般黑暗,斑斓的极光落在天空中无比诡异,爱慕织女在极光中舞蹈,仿佛女神在伸展她的裙摆。
也像是魅魔引人堕落般狂舞。
她突然理解了那些狂欢者,不狂欢起来怎么熬过这漫长冰冷的黑夜呢?
“呐,姐姐,为什么不回应训练员先生呢?其实你很想回应他的不是吗?”爱慕织女随着舞蹈踱到她的面前,笑容如蜜般甜美。
“如果姐姐不回应他的话,能不能把训练员先生让给我呢?训练员先生是那么的好,为了走进你的心,被荆棘刺伤也在所不惜。”她踩着节拍,步伐缓慢轻柔,露出伤心的表情,仿佛为训练员的努力心疼。
“还有姐姐的朋友们,成田路小姐、好歌剧小姐、名将怒涛小姐…她们总是不遗余力地想接近你,接纳你,想要和你成为朋友,啊,虽然对于她们来说姐姐早就是朋友了。”接着她又欢欣雀跃起来,脚步欢快有力,好像她们真的是爱慕织女的朋友。
她每说一句,爱慕织姬就会回忆起他们的音容笑貌,温暖的回忆不断涌现,却被妹妹冰冷地截断。
“如果姐姐不需要的话,为什么不把他们都给我呢?不,应该说还给我才对呢,连同这具身体一起。”她终于不再露出欢喜或悲伤了,稳准地踩出著名的“天鹅之死”,脸是冰刻般的面无表情,爱慕织姬却从那中间看到无尽的怨毒和诅咒。
所谓天鹅之死,是展示生之渴望的美丽舞蹈,爱慕织女跳出来,倒像是对生者无限怨恨的诅咒之舞。
“来吧,把身体还给我吧,姐姐。把生命交给我,堕落到我所在的地狱去吧!”她的神情几近癫狂,短短几句话间她生动地演出了欢喜、悲伤、疯狂三张面孔,宛如绝世的戏子。
爱慕织姬动也不动,巨大的悲痛笼罩了她。那个噩梦是正确的,她一直为输掉那场菊花赏而痛苦,其实是在为她背负的罪孽而痛苦。
她是夺取妹妹生机出生的,某种意义上甚至可以说是她杀死了妹妹。所以她必须用借来的身躯为妹妹赢下比赛,为她而奔跑。
但她不仅输了,还忘记了自己背负的罪孽,所以噩梦终于追上了她。
左腿又刺痛起来,她无力地支撑着身体,几乎就要倒下。
“我…”就这样吧,就这样好了,就该把身体还给妹妹的,她是不应该出生的孩子,奔跑在草场上的本就应该是她的妹妹。
“来比赛吧,姐姐,赛马娘间就应该用奔跑来决定优劣。”爱慕织女重归平静,淡淡地说。
“如果我赢了,就将你的一切给我吧,爱慕织姬从此消失;如果姐姐赢了…”爱慕织女笑了笑,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我…知道了…”爱慕织姬喃喃地说,紫眸灰暗。
她下定决心。

“比赛场地是2000米,正好是训练场的一周长,也是姐姐最擅长的中距离哦,没问题吧?”爱慕织女温和地微笑,却令人不寒而栗。
看来妹妹实在是很了解自己,那么自己犯下的错误、罪孽也必然是一清二楚吧?她漠然地想。
“可以,随你喜欢就好了。”左腿的疼痛没有消散,现在的自己是完全不可能赢的,但也好,她本来就没打算赢。
两人站在起跑线后,爱慕织女取出了手机,放在起跑线旁。那是爱慕织姬的手机,不知何时妹妹取走了姐姐的手机。
“计时器倒数到零,就同时起跑。姐姐,你准备好了吗?”爱慕织女淡淡地笑。
“我准备好了。”爱慕织姬低垂着头,身体机械般做出起跑姿势。
没有观众,没有解说。训练场上的气息却随着倒计时逐渐沉重,无声间空气中好像有刀剑交击。明明只是一场只有两个人的比赛,却仿佛杀机纵横。
“嘀。”计时器响起,两人飞奔而出。
相似的身影近乎平行,爱慕织女和爱慕织姬同时进入第一弯道,看起来爱慕织女的跑法和距离适性都与姐姐相似,两人不分伯仲。
——就在爱慕织姬这么想时,她的妹妹笑了。
“姐姐是不是在想我和你一样呢?”她轻声说着,爱慕织姬蓦然惊觉她的呼吸平顺,游刃有余。
“你错了,姐姐做不到的事我可以做到,姐姐赢不了的比赛,我就可以赢!”
她猛地加速,爱慕织姬本以为妹妹和自己一样,都是使用追击战术,凭末脚取胜。
可爱慕织女全力加速,从她的身边超了过去,怎么看也不像追马。
倒像是使用大逃战术的逃亡者。
她茫然地看着妹妹的背影,妹妹踏下的每一步都坚实有力,坚定地踩着自己的步伐,直视前方,无论前方有什么障碍都无法阻止她。即使是爱慕织姬都不禁为她的身姿目眩神迷。
她的跑姿像山一样沉稳,她的速度像风一样迅疾。
再看现在的自己,脚步一阵虚浮,只是将刻在身体里的奔跑动作再现罢了,这样又怎么可能赢过前面那个美丽的身姿呢?
这样就好,爱慕织姬本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应该奔跑在草场上的是爱慕织女才对。
但是爱慕织女却又缓缓减慢了速度,与爱慕织姬保持二马身的距离,爱慕织姬疑惑了,直到爱慕织女回头望去,眼角闪烁着嘲讽的光,她才终于理解。
她是要回头欣赏姐姐丑陋的身姿,再带着十八年来刻骨的怨毒嘲笑她。
第三弯道,她再也使不上力气了,左腿的刺痛到达顶峰,同时寒风在夺去她的体温,将她的灵魂从盗取的身躯中吹走。
她的眼前终于出现了一片白光,像是灵魂飞向天国的圣光。
她不自觉地往那里走去,光的终点站着一个人,也许是神?或者说是上帝吗?
她错了,那个身影既不是神也不是上帝,而是某个男人。
某个笑容灿烂得像是孩童的男人。

训练员从湖边站起身,太阳已经完全落下,奥多摩湖的湖面已经开始泛起波光,头上的星星灿烂辉煌。
但他现在没心情观赏星空,他的一等星还行踪不明,没有那么多时间让他闲坐着。
他无意中扫了一眼手机,随即睁大了眼睛,手机上发送给爱织的信息已经显示为已读,却没有回复。
他立刻拨了语音电话,熟悉的手机铃声在身后响起,但很微弱。
他转过身,小道的尽头,一位少女亭亭玉立,她的紫眸即使在黑暗中也熠熠生辉,那双紫眸酷似某位少女的眼睛。
不,不止是眼睛,还有身姿,面容,都与他熟悉的女孩一模一样,唯一不同的是,那位少女总是冷若冰霜,随意地束起长发;面前的少女却笑意盈盈,长发漫卷。
蓦然间,他想起了猫咖时看到的光影。
少女转身漫步而去,训练员急忙追上。夜晚的山路很不好走,那条小道显然不是供给游客走的道路,所到之处荆棘丛生。
也不知道那个女孩是怎么走得那么闲庭信步,荆棘竟锐利得可以割开他的衣服,他暗暗咒骂着这里的管理人员,荆棘丛都长成这样了也不知道修一修!
但他毫不犹豫地用手掌抓住荆棘,再一把拨开,剧痛从手心传来,这样也好,这样的疼痛想必还不如爱慕织姬所感受到的万分之一,就当是惩罚他的愚蠢了。
他咬牙切齿,剧痛不能让他退却,疼痛烧灼他的神经却也唤醒他的意志,他从未有过一刻这样斗志高昂,仿佛这些荆棘就是紧紧囚困少女的囚笼,而他像个菜鸟勇者披荆斩棘!
就该这样的,美丽的紫眸巫女违反神喻下界指引勇者,甚至还走在前面提供引导,勇者又怎么能退缩不前呢?
说来他可真是个游戏宅,喜欢猫,喜欢玩游戏,喜欢喝可乐,不爱吃甜品,不爱读书,现在多了一个爱好,喜欢看星星。
他其实不太理解游戏里的勇者干嘛要拼上性命去救公主,你说有必要吗?公主的胸也不是特别大腿也不是特别长,还性格恶劣一副谁也不鸟的模样,也就是长得好看一点罢了。美少女嘛满街都是,凭勇者的勇武无双钓个美少女还不是轻而易举?再说身边的圣女小伙伴就很棒啊!
现在他明白了,勇者不是要去救公主,而是要去救心爱的女孩,那女孩正被囚禁在荆棘笼中,刺伤着别人也刺伤着女孩自己。你怎能不扯开那该死的荆棘,将她一把拉到阳光中呢?
别想,每多想一秒那个女孩受到的痛苦就加深一分,没什么好想的,冲到她面前,紧紧抓住她,再和她一起背负一起感同身受就好了!
所以他出发了,为了夺回那个少女,踏入荆棘丛也在所不惜。
一把折断几根荆棘,他看了看自己满手的血,不屑地笑了笑,这种玩意也想阻止他跟着巫女去找公主?
接着,他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最后一刻,他模糊地听到了什么。
“请拯救姐姐…拯救被梦魇缠身的姐姐吧。”

白光中,她浑浑噩噩地走着,隐约记得自己在和某人跑步,面前的男人抓了抓脑袋,满手是血。
这里是哪里?时间和空间的感觉被扰乱,她终于想起来了,眼前的这个男人是她的训练员。
也是她藏在心底的人。
“训练…员…”她怔怔地拖着左脚,往训练员走去。男人抬起了头,看到了她。
他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朝她跑了过去。
“爱织!!!”他终于笑了,那是放松和释怀的笑容,灿烂得像阳光。他紧紧抱住了爱慕织姬,强大的热力从他的身上传递给了她,被寒风夺去的体温迅速回升。
“训练员…”她紧紧依偎着他,见到双子妹妹的亡魂后她的罪恶感和痛苦终于到达了顶峰,她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真的,她只想在堕入地狱前感受一会温暖。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他紧紧抱住女孩,他意识到必须要把之前没能说的都说出来,他要告诉爱慕织姬,她并没有错。
否则即使找回她一次,她还会迷失第二次、第三次,下一次还有没有这么好运,他不知道。
他越过爱慕织姬的肩膀,看到了她背后的那个长发漫卷的少女。少女微笑着点点头。
他轻轻拉开爱慕织姬,动作像对待易碎的艺术品般轻柔,女孩的眼眸闪烁着泪光,冷淡的面具已经被击碎,现在的她只是柔弱的少女罢了。
“爱织,你听我说。”他闭上眼睛,回忆着那一晚的星夜,终于睁开眼睛。
“我喜欢你,爱慕织姬。”他坚定地看着她,大手抓住她的肩膀传递着他的体温。
“诶…?”她楞楞地看着训练员,在巨大的幸福击中她之前,恶寒先攀上了她的背脊,片刻后她彻底清醒,她重又回忆起了那个夜晚。
“不…那不行,我…”她猛地闭上眼睛,想要挣脱他的手,她终于呐喊出声。
“我是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是我夺走了妹妹活下来的机会…我必须用这借来的身躯为那孩子奔跑、为她献上胜利才可以!死去的本该是我!我没有资格享受这些啊…!”
她再次睁开眼睛,好像正看着他,眼底却有黑暗蔓延,冰冷得连他都不禁震颤。
但他没有松手,反而更加用力,他的眼神也更加温柔,他的瞳色也是黑色,却像黑夜那样温柔地包容着她。
“终于听你说出来了。”他低声说,“抱歉,明明就在你身边,我却没有发现你竟然已经这么痛苦。”
“绝不是那样的,绝不是什么没有资格。你是爱慕织姬,不是什么别的人。”他深吸了口气,“你也代替不了你的妹妹。”
他感觉到面前的女孩颤了颤,他继续说着,“你的妹妹夭折,这不是任何人的错,这是不幸的事故,是让人悲痛惋惜的事故,但这绝不是你的错。”
“所以不要再背负罪恶感了,好吗?不要独自一个人背负这些,你受到伤害的时候,重视你的人也都为此难过。不仅是我,还有你的家人、你的朋友。成田路、好歌剧、名将怒涛…他们都会为你的痛苦而难过,为你折磨自己而悲伤。”他顿了顿,“包括你的妹妹。”
训练员轻轻用力,让怀中的爱慕织姬转过身。她的背后是一位身穿特雷森学院校服的少女,大大的耳朵,亮丽的棕色长发随风漫卷,身姿与爱慕织姬一模一样,正是维加的模样。
她就是爱慕织姬的妹妹,是真正的爱慕织女。见到她的瞬间,训练员和爱慕织姬都确信了。
少女轻轻开口,她露出悲伤的笑容,“姐姐,已经足够了。”
“我知道姐姐一直在为我的夭折而痛苦,觉得是自己的错。但那不对哦,姐姐。那不是你的错,只是运气不好,我没能成功降生罢了。”
“可其实我一点都不觉得难过,即使没能诞生在这个世界上,我也能看着姐姐一直在草场上奔跑,我跟随着姐姐的背影,就好像我也在和姐姐一起奔跑一样,姐姐在比赛中感受到的热情和愉悦,我也感同身受。”
她露出清雅的微笑,闭上眼睛,仿佛真的在回忆着跟着姐姐奔跑的瞬间。
“同样的,姐姐在看星星时,我能感觉到星空的美丽;和成田路小姐她们相处时,我能感觉到和朋友一起玩的快乐;和训练员先生约会时…”她的脸颊浮现淡淡的嫣红,“我能感觉到姐姐胸中的鼓动,那份心动传递给了我。姐姐的所思所想所为所得,都让我像真的活着一样体验到了人生。”
爱慕织姬呆住了,她从未想过妹妹竟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她本以为妹妹会像噩梦中的梦魇那样宣泄怨恨。
“织女…你真的…不怪我吗?”爱慕织姬呆立在原地,轻轻向爱慕织女伸手,仿佛寻求救赎。
回答是那么迅速而毫无迟疑,“当然啦,我从没怪过姐姐哦,不如说,我还要感谢姐姐带着我一起奔跑呢!如果不是姐姐过着这么有趣的生活,我可就真的要在无聊中渡过了。”
她的笑容纯洁无暇,露出小小的虎牙,在与姐姐相伴的日子里,她从来没有恨过谁,刻骨怨毒的“爱慕织女”只是爱慕织姬在痛苦中诞生的梦魇,那个天真可爱,最喜欢姐姐的维加才是她简单的本我。
爱慕织女走上两步,用双手轻轻握住那只苍白削瘦的手,她的双手是那么虚幻美丽,几近透明,闪烁着淡淡星光。可爱慕织姬就真的从那双手中感受到了无比的热量,与身后的训练员一起强有力地支撑着她。
她将头搭在妹妹的肩上,闭上眼睛。她的一只手握住爱慕织女,另一只手握住训练员,感受着他们的温度,直到妹妹温柔地出声。
“所以,已经足够了哦。”
她抬起头,妹妹温柔地微笑,“为了我而奔跑,已经非常足够了哦。接下来,姐姐就为了自己而跑吧,好吗?”
“并不是为了偿还我,而是以自己的意志前进吧——这样对我来说,就非常开心了。”
爱慕织姬有些茫然,“但是,要怎么…”
“比赛还没有结束哦,我和姐姐的第一次比赛。”爱慕织女转头望去,不远处就是北极村的那个训练场,此刻虽然仍没有观众,但灯火辉煌,如盛大的剧场。
“爱慕织姬”和“爱慕织女”就停在那里,维持着奔跑的姿势静止不动。
“那位爱慕织女既是姐姐的梦魇,某种程度上也同样是我的化身…但是姐姐,是时候从梦魇中走出来了。”她远眺着那奇幻的一幕,终于露出了严肃的神情。
“就在那里,用自己的意志奔跑吧,姐姐,用自己的意志来尝试战胜我…也战胜那个梦魇!”爱慕织女转头回来。
她的紫瞳中点亮了强烈的斗志,那斗志传达给了她的姐姐和训练员,鼓动着他们的心跳。
爱慕织姬闭上眼睛,再次睁眼时,迷惘已经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真正属于她自己的强烈意志。
金色的灯火倒映在她们的瞳中,如火焰般炽烈燃烧。

粘稠的时间变得清爽。一瞬间,爱慕织姬的意识回到了北极村的训练场中,此刻刚刚进入第三弯道,比赛进程还有一半。
前方的爱慕织女已不再回头,她看不到爱慕织女的表情。刚才的一切到底是幻觉还是真实?
“爱织!!!”跑道旁传来熟悉的呼唤,她用余光看去,终于放下心来。
训练员正向她们挥手,手掌上满是鲜血,和刚才的场景中别无二致。
不,光是他突然出现在这里就已经很令人疑惑了。到底发生了什么?眼前的爱慕织女到底是真实的妹妹还是自己的梦魇?很快,她就没有余力思考了。
训练员紧张地注视着这对姐妹的比赛,一瞬间他也在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但立刻,他就被场中两人的跑姿牢牢吸引住了,
两人的跑姿别无二致,虽然有一前一后,但显然都没有使出全力。大概,都在打算终盘最后冲刺。
目前来看,爱慕织女是有优势的,但是…他绝不认为爱慕织姬会输。
爱慕织姬直直地望着前方的妹妹,现在她才发觉,妹妹的跑姿和自己完全一致,甚至连呼吸节奏和心跳都同步了。
她听不见,但她能感觉到。
那既是梦魇,同时也是妹妹的幻影。难怪她扎起头发时连气质都截然不同,真实的维加在那一瞬间被自己的痛苦所制造的噩梦取代,却又具有妹妹从背后一直看着自己的记忆。
那个跑姿,就是最好的证明,这正是日本德比时,燃起热情的自己。
那时候自己的意志传递给了她,而梦魇扎起头发取代维加的同时,将维加记忆中最佳状态的自己也完美复制。
那么要做的事就只有一个了。
跑吧,跑起来,让真实和梦魇的爱慕织女看到自己的意志,让她们看到自己已经挣脱噩梦,也让她们看到自己真正奔跑的模样!
——因为,这对于爱慕织女来说,就是最大的愿望了。
最终直线,她发出裂帛的咆哮,和爱慕织女选择了相同的时机发起冲刺,然而她的冲刺速度却更快,因为她感受到了妹妹和训练员,还有很多人在她背后推了一把。
她超越了“爱慕织女”,同时超越了那些自己施加的诅咒和梦魇。
她终于击败了自己的噩梦,轻轻喘气,高兴地扭头看向训练员和爱慕织女,却愣住了。
漆黑的气息消失,她的身影正逐渐虚幻,束住头发的缎带被风吹去,她重新恢复成维加的模样。长发散开,那飘带都消散在了空气中。
字面意义上地,如星光般逐渐消散。
“…时间,到了呢。”爱慕织女轻轻微笑,确实如她所说,夜空即将破晓,漫长的极夜就要结束了。
“不…不要…!不要走!”她明白了什么,她感受到了灵魂中的一半正慢慢消逝,带着什么东西。
“已经可以了哦,我已经很满足了,在最后的最后,看到了姐姐的奔跑,我真的很开心哦。”
爱慕织女的双脚逐渐透明、腾空,即将随着黑夜消散。
星星总是这样的,夜晚时无比明亮,太阳升起就将消失。
“让我来…让我来代替你消失好了!求你…不要走!”她重又落下眼泪,不顾一切地伸手要拉住织女。
可那瞬间她的另一只手感受到了强大的引力,那是她的训练员,他沉痛地望着爱慕织女逐渐消散的身影。
他是爱慕织姬最大的羁绊,不下于她的妹妹。
爱慕织姬终于还是拉住了爱慕织女的手,只是那手逐渐透明,也在失去着质感。
爱慕织女轻轻摇头,笑容有些悲伤,“不可以哦,姐姐,我们的命运轨迹早已决定。而且…还有人在等着你回去,不是吗?”
残余的理性告诉她,爱慕织女是正确的。不止是身后的训练员,还有她的朋友们…
他们都在等待着她回去。
“而且我们总是一体的,我是织女,而姐姐是织姬,其实都是一样的。我们本就一心同体,即使我离开了也不要紧的,我知道,姐姐想要去北极村,另一半的原因,就是想在极夜中一直注视着我。”
所以她为爱慕织姬再现了极夜时的北极村,也再现了名为维加的少女,甚至还有训练场、香蕉芭菲、两只猫咪…
她终于想起来了,她们确实是在一起的。
在家庭餐厅时,她笑着看爱慕织姬小口小口吃着芭菲,让训练员挠头为难;
在猫咖时,她和爱慕织姬蹲在一起,逗着一大一小的姊妹猫。
在奥多摩湖的星夜下,爱慕织姬和训练员并肩而坐,天空的北河三闪耀,而她微笑着守望他们。
原来妹妹真的一直都在她的身边,只是爱慕织姬低着头,从未察觉。
“没关系的,星星虽然在白昼时无法看见,但它还存在于天空中,只是默默注视着你。”
“我也会这样的,即使姐姐再也感受不到我…我也会…一直在另一边注视着你。”爱慕织女终于流下两行眼泪,泪水落到空中,竟也如星光般消散。
其实她的演技真不比那个梦魇差,直到最后的前一刻都忍住了离别的泪水,若无其事地鼓励姐姐,难怪能演出一个名为维加的女高中生,演绎得惟妙惟肖。
可到最后她还是忍不住落泪了,不为自己的消失,而为与姐姐的永诀。
“已经是分别的时候啦,最后的最后,就让我带走残酷的命运吧,这是我唯一能回报给姐姐的礼物了。”她微笑着,忍着眼泪,好像不想让姐姐与她一样悲伤。
爱慕织姬的左腿逐渐发出热力,但并不灼热,而是温暖着她的身体,以至她的灵魂。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流着泪,抬头看着她的妹妹,她们的手即将分离…
——的前一刻,训练员狂奔起来,那速度在两位赛马娘的眼中和龟爬差不多。
此刻他却如英雄般耀眼!他猛地一跃,牢牢地抓住了爱慕织女那几乎完全透明的手。
“抓住我!!!”他如狂龙般怒吼,面目如恶鬼般狰狞,这一刻的他简直勇猛如武神!
什么该死的命运,如果这种不得不失去一人的命运就是所谓的正确结局…那他就要把这种垃圾命运给狠狠撕碎!
他就是这样的人,玩游戏都要玩到完美结局的happy ending才满意,就算是勇者大冒险式的游戏,他都要想办法找到连同魔王一起拯救的道路。
两位少女不知道他到底是在对谁说话,不约而同地分别握住他的两只手,直到升起的太阳将整个世界蒸发殆尽,双子星仍紧紧围绕着他,缓缓转动。

命运的三女神惊异地看着棋盘上的一只红色棋子,这枚棋子挣脱了所有束缚,将黑白两方的棋子全数打翻,甚至企图将整个棋盘翻转过来。那不可能吧?女神们想。
它真的将棋盘翻了过来,甚至还在嘲笑着三位至高的女神。
区区一枚小卒,竟敢嘲笑编织命运的女神。
它带着黑白两方的皇后,猛地跳下棋盘,两位怒不可遏的女神甩出命运的丝线,那丝线锋利如刀,就要割下小卒的头颅!
悲悯的女神阻扰了丝线的轨迹,那丝线略微偏了一点,割去了小卒的左腿,小卒头也不回,奔向了神秘的宇宙。
女神微笑着注视它,默默为它祈愿。

缓缓睁开眼睛,眼前是灿烂的星河,从夜的这头贯穿到另一头。
剧痛遍布全身,火辣辣的割伤昭示着他回到了现实。
面前的湖面波光粼粼,很熟悉,是奥多摩湖。他又回到了这里,也许实际上他哪都没去。
看来拨开荆棘的那一段都是真的,他爬起身,立刻感受到了左手的人儿。
爱慕织姬静静躺在他的身侧,呼吸平稳,看起来只是睡着了,他长舒一口气。
“爱织,该醒醒咯。”他轻轻推了推爱慕织姬。
“嗯…”少女轻轻呻吟,睁开了双眼,她猛地爬了起来。
“织女…织女呢?!”她惊慌失措,记忆的最后,训练员抓住了爱慕织女,但她不知道那有没有用。
直到最后她都仍紧紧握住训练员的手,她只知道有1%的可能性,她都绝对不会放弃。
一阵清风吹过,爱慕织姬的发带恰好松脱,她的长发得到解放,随风漫卷。
他分明看到湖中她的倒影轻轻微笑。
“别担心,姐姐,我还在哦。”是她,那区别于爱织,温柔的音色他绝不会记错。
看来是真的把她留住了,爱慕织姬也听到了那个温柔的声音,两人对视一眼,终于松了口气,他们手拉着手站起身。
“?!”那一瞬间,训练员感受到了左腿上的一阵刺痛。
“诶…?我的腿…不痛了…”与之相对的,爱慕织姬愣了愣,左腿重获新生般轻松。
为什么织女没有消失,织姬的腿却治好了?稍加思索他就已经明白了,他苦笑了一下。
如果这是留住两人的代价,那可真是够便宜的了,也就是以后不能跑步罢了,没什么大不了的。他暗暗向不知道是否存在的命运女神道谢。
“好了,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还要给你的家人报平安呢。”他挠了挠头,准备取出手机。
“等等!”爱慕织姬急急牵住他的手,“再…再在这里待一会吧。”她的声音微不可察,唯有紧贴着的训练员能听到。
“我想看看星星…和你…和她一起。”
他愣了愣,“好啊。”
他们原地坐下,远离观星的人群,无人打扰他们二人,不,应该说三人。湖中爱慕织姬的倒影轻柔地微笑,仿佛也在欣赏璀璨星河。
“啊,是爱织同学和训练员先生!”他们猛地扭头,成田路远远地招手,呼唤着他们。
“呀,真是偶遇啊,与吾同奏者哟!汝等也在此观星?”好歌剧迈着王者般威严的步伐走近,还是一如既往地表演欲旺盛。
“啊…爱织同学和训练员先生…我们是不是打扰你们了…”名将怒涛怯怯地说,她是最先发现那两个人的,但没来得及阻止同伴们高呼出声。
男人和少女面面相觑,不禁同时苦笑了一下。
“没事,大伙快过来吧,这里可是好位置哦。”训练员站起身,招了招手。
“…你们怎么来了?”爱慕织姬扭过头,淡淡地问,好像对劲敌们没有任何想法。
“这个…是成田路同学提议的…”
少女看向成田路,“哎呀,这个嘛…”成田路挠挠头发,眼神四处乱飘。
“哈哈哈哈!‘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要击败吾之劲敌,就必须了解劲敌之喜好!”好歌剧夸张地张开双臂,闭上眼睛自我陶醉。
“简单地说,就是想了解爱织的喜好是吧?”他苦笑了一下,又感到有些温暖,这群女孩,是真的将她当成了朋友,想要走进她的心中。
为此她们会做很多东西,比如坐两小时的电车跑来这里看星星。
“…真是…”她撇开了眼神,可他看到她的嘴角微微勾起。
“来都来了,为什么不和大家合影一张留个纪念呢?”柔和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
“…好啊,你要不要也入照呢?”爱慕织姬脸红了一瞬,随即调侃着她的双子妹妹。
他和爱慕织姬一起摆弄着照相机,好歌剧居然真的带了照相机和自拍杆,她是为了在任何时候都可以来一张自拍吗?
“…所以,之前我的问题,你可以回答我了吗?”男人低声问道。
“什么问题呢?”爱慕织姬专注地调整着相机,看不出来她玩摄影也是一把好手。
“就是我喜…”忽地,少女伸出一根手指,堵在了男人的唇前。
“这个问题…何不问问你的左腿呢?那是我们羁绊的证明不是吗?”少女注视着男人黑夜般的眼睛,罕见地温柔一笑,其中有着无限的风情。
她是对的,真没想到她已经发现了自己左腿的异常,那里偶尔传来的微微疼痛是他们三人一体同心的证明。
他虽然跑不动了,但她会带着他一起跑下去,直到人生的终点。

北极村。
男人和两位少女坐在温暖的酒馆中,窗外是美丽的极光,颜色斑斓,却无法掩盖夜空中闪耀的星光。
男人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虽然说是兑现诺言,带你来北极村旅行…”他苦笑了一下,注视着其中一位少女,“真没想到在极光下可以真的看到织女啊。”
桌上摆着两杯咖啡,因为其中一位少女的双腿居然是虚幻的,显然不知道是幽灵还是鬼魂一类的东西,自然也就喝不了咖啡了。
“传说极光其实是女神小姐的飘带呢,也许是女神小姐布下的奇迹也说不定哦?”虚幻的少女长发漫卷,笑容温和。
“…如果是,我倒是希望女神小姐可以更早发动神迹。”另一位少女将长发随意束在背后,淡淡地说。
“这样其实已经很好啦。”虚幻少女苦笑了起来,“我已经很开心啦,姐姐,训练员先生。”
两只猫咪穿越舞池中的人群,疾步而来,小猫迅速跃到爱慕织姬的膝上,任由她抚摸它的后背;而大猫则跃到桌上,牢牢注视着爱慕织女。
“哎呀…难道猫猫可以看到我吗?”爱慕织女吃惊地看着大猫,伸手轻挠它的下巴。
大猫居然真的露出了享受的表情,同时不忘鄙视了一眼旁边的雄性二脚兽。
训练员苦笑了一下,不再理会猫咪。三人无言,只是默默逗弄着猫咪。
他犹豫了好几分钟,终于轻轻开口。
“…要跟我回家去看看我的父母吗?”
两位少女对视一眼,同时微笑,那笑容中有着无限温柔。
“好啊。”
他拿起登山拐,其实他觉得没什么必要,医生说走路是没有大碍的,只是走山路或者雪地时要多注意不要走太久,女孩们却强行给他买了这副拐。
他抬头望天,温柔的夜空包容着缓缓围绕对方转动的双子星,星星们在夜空中闪烁着无限的光芒。

这次的主角是爱慕织姬!虽然这么说,其实在我眼里,三位主要角色都是主角。
在看到爱慕织姬的剧情时,我的心不禁为这位悲运的少女揪紧。爱慕织姬的剧情,在赛马娘中大概算是最沉重的那一档了。戴上面具,压抑着自己的感情,只为夭折的妹妹奔跑,实在过于令人怜爱也令人心痛了。
菊花赏后,爱慕织姬已经不堪重负,即将崩溃时,她的妹妹以亡魂的方式出现,带走了缠绕在她身上的悲剧命运,实在令人动容。同时,我又会想,有没有更好的办法呢?织姬的妹妹,就真的只能这样离去了吗?
答案很残酷,世界总是残酷的,现实世界则更加,爱慕织姬自己也没有太长命,仅仅一年的赛事生涯实在太过虚幻,现实中甚至没有她的妹妹解除她的悲运。
好在文学创作的世界是自由的,写下这篇文章的初衷,就是为了给予姐妹俩一个美好的结局,好在爱慕织姬的妹妹自我牺牲的情节其实不是那么的详细,这给了我很大的创作空间,我可以自由想象她们之间会发生的故事,当然,还得委屈训练员受点小伤了,毕竟穿越荆棘而过,怎么可能不留下伤痕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