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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前言（上篇）

二、家族

三、家族抽签

四、灾害来临

五、加入家族

六、历史查询

七、家族陪伴者

八、游戏参与者

九、了解未知（下篇）

十、智慧发展

十一、X射线双星系统

十二、载入史册的会议

十三、系统更替

十四、系统屠杀

十五、逃离计划

一、前言

今天是4325年春节前一天，不知道为什么，“春节”、“中秋”、“端午”这类古老的词语被沿用了下来，就像我不了解为什么打算记录一下今天的生活。

“生活”这个词是个古语，我觉得现代世界语不能很好描述这个词，当然，主要是为了炫耀一下我会这个古语。

不知道别人怎么样，反正我的生活也没什么值得炫耀的东西……

好了，好了，事情要从前几天说起，别嫌我麻烦，毕竟要说清楚点，你才能明白，不是吗？

几天前，我像平常一样，让水球 “浮”在水面，打开了水面上最外层的钢板，钢板里面那层透明玻璃遮罩是我特地加的，这样我既能看到水面上的风景，还能保证我的安全。

透明玻璃遮罩有些脏，影响到了我的视线。

太阳还没有直接照射到这里，闲来也是无事，我特地操控水球从水里抓了只不黏糊糊的鱼，擦了一下遮罩。

对了，如果你不在我的星球，那你肯定不明白我在说什么。

简单介绍一下吧，我可不像那个神秘的人，连自己在哪个星球都不说。大方告诉你们，我所在的星球用古语来说，就是“地球”。

现在的地球和那时的地球完全不一样了。

资料里说，古时的地球陆地面积很大，人们可以生活在陆地上，还能生活在海面上，是有选择权的。

现在的地球陆地面积小的可怜，我们根本不能再在陆地上生活，只能生活在水球里。像我这样的人，只能生活在水球里。

资料里说，现在的水球就和以前的房子一样，只不过，水球在水里，房子在陆地。

我却觉得两者一点也不同（虽然我不知道房子到底是什么东西），我倒觉得房子有点像地球外面那一圈、月球上、月球外面那一圈的空间站。

空间站，又被我们水下的人称为来世站。

那里的生活质量比这里好多了，是我们所去不了的地方。

他们所拥有的金钱、资源比水下人多多了，要是他们愿意，去别的行星也可以，也的确有一部分人已经去了。听水下其他人讲，来世站剩下的人大多不会离开了。

在空间站，有天然的太阳可以照，有防护层保护他们，还有什么不满足呢？

哦，忘记告诉你们了。

他们围着地球，建了覆盖地球外层90%表面积的空间站，只留了各个小片区，加起来约10%的地球表面积留给水下人。

一开始，留了50%，再后来越来越少，越来越少，直至现在的10%。

我甚至怀疑，来世站的人，是不是已经忘记水下还有人了？

水下人，水下人，就是我这样生活在水球里的人。

现在的地球被海洋覆盖，水下人住在水球里，水球有大小之分，我住的是小水球，最多容纳两个人。

看到这，你是不是以为我的水球里还有另外一个人？

那我来给你介绍一下吧，这个水球里，除了我，另外一个人就是……

没有另外一个人啦！哈哈！

小水球最多容纳两个人，最多！要真是两个人呆在一个小水球，不得挤死？

也只有一个人在一个水球，我才能操控水球飘在水面上，享受难得的宁静。

大部分人都不喜欢飘上水面，因为浮在水面上所耗费的能量比在水面下多多了，而且大家忙着表现，想多拿点吃的，想换到更大、更好的水球里生活。更有甚者，他们想去空间站。

我的抱怨太多了，如果你不懂，那也不重要，因为我的故事，不是重点。

重点在几天前。

几天前，我抓鱼擦完遮罩后，发现遮罩更脏了。烦躁间，天然的太阳透过水球顶端那小小的缝隙已慢慢挪到我面前，海面上水光粼粼，白色的光照到那被擦过的玻璃罩上，居然呈现出了五彩斑斓的白色！

多么神奇！多么美妙！

那一刻，烦恼消失，我幻想自己正坐在空间站的玻璃遮罩前，面前摆满美食，吃着不是鱼的肉，晒着天然的太阳，不用担心……

“接收到一条来自拉尼亚凯亚超星系团之外的信号，是否解析播放？”水球内置系统打断了我的“不用担心”。

诶，水下人啊，连不想担心都不能想。

我问道：“具体属于哪里？”

“发信人隐藏了位置信息，是否解析播放？”

“放。”

“正在解析……”好一会之后，“解析成功，以下是原信号。”

我一边透过玻璃遮罩享受阳光，一边听着超星系团外的信号。

除了类似“逃离母星”的发音外，我什么也听不懂。那是女性的声音，没有系统的声音好听，也没有我的声音好听。

整个拉尼亚凯亚超星系团已经有属于自己的超星系团语言体系，超星系团内全部智慧生物的语言已在超星系团内记录在档，整个超星系团已经实现零延迟翻译交流。

可这个信号经过解析后就像没解析一样，看来，真的不是超星系团内的信号。

听了一会实在听不懂，我问道：“她在说什么？翻译一下。”

“该语言没有被超星系团语言系统记录，是否上报该信号，请上级解析？”

“不要了，我自己研究一下。”我顿了顿，“不需要上报，估计是谁发来的抱怨吧。这年头，发抱怨信号的可不少，还有人故意说让人听不懂的话，假装自己是超星系团外的人，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

“收到。”说完，系统沉默了。

看来，这水下人也有水下人的好处。

要不是我们这不被重视、资源不够用、人数又够多、地方有够乱……来世站也不会将我们的系统设置为唤醒才可用。

只要系统不被唤醒，我们做的事就不用被系统记录，也算是一点自由吧。

用古语来说，水下站应该算是“黑市”？也不知道对不对，大概就这个意思吧。

这时候，我可没有空研究我的古语用的对不对，因为，我要解析那条超星系团外的信号。

水下人的直觉告诉我，那条信号会让我感受到激动、冲动这类感觉。

经过我的努力，终于，我在昨天破译了那条信号。我听了好几遍，这也是为什么我想要记录下今天生活的原因。

这算不算春节礼物？

知道你们也等急了，马上给你们听，正好我自己也再听一遍。

再补充一点，那位女性也自称为“我”，可别误以为是我，以下是她的故事。

二、家族

这条信号我做了加密处理，如果你能接收到，请不要试图探究我的母星到底在哪里。同样，你也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我已经隐藏了关键信息，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今天我逃离母星了，感觉几乎是一瞬间，我的飞船就脱离了引力。也是那一瞬间，我的一生又在我眼前重现了一遍。

在那件事之前，我根本不知道这个世界还有别的星球。我一直以为，母星上的地震、海啸、钋雨、碳元素大爆发……是正常的。

那件事情之后，我才明白，原来宇宙中有恒星，有行星，原来不是每一颗有生命的星球都像她一样，灾害频发。

每一种灾害在每一天等可能发生，一天可能只发生一次，也可能一种灾害多次发生，也可能多种灾害同时或不同时发生。

在我记忆中，灾害最多的一天，发生了4种灾害15次，没有停歇，我的家族就是在那一天失去了9个人，只剩下我和母亲两个人。

母星上，当所有种类的灾害全部发生过至少一次后，我们称之为新的一年到来了。

说来也有奇怪，平常没有规律的灾害，在全部发生过至少一次后，总会有5天的停歇期，这5天，不会有任何灾害发生。

这5天，我们称之为新年。

第1天，庆祝又活了一年，进行家族姓氏抽签。

第2天，统计全年伤亡人数、各个家族人数。

第3天，统计飞船、流放个人情况，发放药物治疗伤者。

第4天，发放物资维护飞船。

第5天，瞻仰母星纪念碑的亡者，家族休息日。

一年一年，循环往复。

母星里有很多家族，家族按照姓氏居住在一起。

大家族，也就是同一个姓有很多很多人的家族，一艘容量最大的飞船都住不下，要分成很多很多艘飞船。家族越大，飞船上系统的等级越高，越能经受住灾害的冲击。

小家族，同一个姓很少的家族，一般小型飞船就可以住下全部。家族越小，飞船上系统的等级越低，越没有能力经受住灾害的冲击。

每年，一个家族只要有超过半数人同意，就可以在新年第一天进行姓氏抽签，如果抽到大家族的姓氏，则全部加入大家族；如果抽到更小家族的姓氏，则全部加入小家族。

每年都会有幸运的小家族成功加入大家族，但也会有倒霉的小家族变成更小的家族。尽管如此，抽签的家族依然不少。

除了家族，还有流放个人。

流放个人，是家族成员全部去世后，选择了保留家族姓氏，不加入任何其他家族的人。

流放个人居住的飞船通常是在灾害里被损毁的飞船，这些飞船起飞都困难，别说抵御各种灾害了。最关键的是，这些飞船上的系统，往往是几百年前的老系统，根本抵御不了什么灾害。

这些人选择在被众家族弃置的地方安置飞船，久而久之，流放个人数量变多后，他们所在的地方变成了被母星所有家族都唾弃的地方。

在我很小的时候，家族成员就说，流放个人之地，比母星上所有灾害都令人恐惧。如果我不好好维护飞船，不好好融入家族，就只能去流放个人之地受苦等死。

 

我先按下暂停，没错，这里的我，是破解了信号给你们放故事的我。

我觉得有必要和你们说明一下，“地震”、“海啸”是我按照我们超星系团的语言体系翻译的，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她还讲了很多灾害的名称，可是我听不懂，也翻译不出来。

实在难以想象那个星球是怎么住人的，跟她相比，地球简直美好多了！

哦对了，他们的时间按照时刻点、时刻带、时刻段划分，一个时刻带好像是我们的一天，就算下面出现了时刻带这样的词，也不要忘记了。

还有，讲故事的女性隐藏了很多关于她母星的信息，“容纳很多人的飞船”不是她不知道容纳多少人，而是她故意不讲的，不然，被你们推测出她母星在哪里，估计会对她很不利，所以，我也奉劝你们，不要试图去搞清楚她到底是哪个星球的了！

最主要的是，挖掘到最后你可能会发现，这只是一个故事而已，别让自己如此较真。

好了，我们继续听下去吧。

三、家族抽签

我所在的家族是小家族，在母星资料库里灾害最多的那一天，我失去了家族里9位成员，活着的只剩下我和我母亲。

那天，我们按流程上报了死亡情况，系统给了我们原本不该属于我们的好待遇——死去的9位成员进入母星纪念碑。

母星纪念碑是纪念对母星做出卓越贡献的亡者，供全母星的人瞻仰怀念。

那天，由于灾害来的过于凶猛，死亡人数超越了历史最高点，系统决定将那天死去的所有人都安置进纪念碑。

按理我们应该收到9份死亡慰问品，可家族只剩下我和母亲，我们只收到了2份。

母亲和我虽活了下来，但身体都不太好，尤其是母亲，她被飞船掉下来的架构砸伤了身体，靠着慰问品里相关药品维持体征。

2份药并不多。

5个时刻带的新年一过，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下一次灾害袭来，我必须要在5天内让生病的母亲、破损的飞船维持在水平线，才能抵御下一次灾害。

母星的灾害总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出现了，一年只有5天的喘息时间。

这一年，可以是几天，也可以是数不清的天数，小家族里没有人知道自己能不能挺到下一个新年。

新年的第一个天，是母星气氛最活跃的一天，因为这一天，有家族可以加入大家族；也是母星气氛最冰冷的一天，因为这一天，有家族堕入了小家族。

我和母亲的家族只剩两人，我们一致决定加入抽签。

向系统提交申请后，签符很快就出现在了我们面前，只要轻轻一点，就可以知道结果。但是，我们要等待，3个时刻点后，签符分发结束，抽签同时开放。如果在二分之一个时刻点内没有抽签，则视为放弃。

等待时，母亲告诉我，她也曾经历过家族抽签。

那时，她的家族体量算是中等，族里大部分人都想去更大的家族，于是在那一年，母亲所在的中等家族，申请了抽签。

同样是新年第一个时刻带。

不同的是，母亲家族被推选出全族运气最好的那个人信心满满，即将加入大家庭的喜悦在全族蔓延；我和母亲则是希望加入另一个家族，共同抵御下次灾害，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情绪。

看看我和母亲现在的状况，不用母亲说我也知道，母亲的家族抽签失败了，他们抽到了小体量的家族姓氏。

“中等体量的家族加入小体量家族，那小体量家族不就变成了中等体量家族了吗？”我那时候还不是很懂抽签，“为什么大家都很害怕加入小体量家族？”

母亲指了指变亮的签符，那是抽签开始的标志，她说：“你先抽签，抽完你就知道了。”

我走过去，轻轻一点，结果出来了——保留原姓氏。

我从来不知道抽签还有这个选项。

母亲看出了我的疑惑，用我不曾见过的笑容说道：“抽签要结束了，我们来看看结果。”

很快，抽签成功的结果公布了。我不会告诉你们那天抽签的真实数据。

不过，我可以转述8号和我说的话。

1%的家族成功加入更大的家族，98%的家族堕入了比他们原本小的家族，1%维持在了原地。

这么一看，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明明成功率这么低，为什么每年都有很多家族要抽签呢？因为，这是数字游戏。

公布结果只告诉你成功人数，会告诉你他们从什么体量的家族跨越好几个体量，加入了大体量家族。

很多家族都是被这个数字游戏欺骗了。现在看看，维持原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抽签成功结果公布后，我依旧没有搞清楚我的问题，母亲也没有解释，她只让我按她说的做。

那个时候我自然不知道高体量家族堕入低体量家族的方法，现在的我知道，我要直接告诉你。

让我们举个例子。

假设50人的家族为大家族，体量上限为25人的家族为小家族。

大家族抽签失败，抽到了小家族，但小家族目前有5名成员，也就是说，大家族只能有20人加入小家族。

那剩下的30人呢？

我只能说，活下来的才能加入体量上限为25人的家族。

或许你会问，如果大家族团结一致，打算集体加入小家族，该怎么办？

我会告诉你，小家族是有人数上限的，50人的家族最多也只有25人能加入小家族。

或许你还会问，如果大家族拒不加入小家族，该怎么办？

我会告诉你，系统不容许你这么放肆，它有它的标准。

在母星，系统会对灾害发生的时间、强度、地点进行预测、分析，大家族的飞船体系更完备，设备更先进，往往能最先获取预测信息，提前进入优势地理环境开展防御；小家族的系统次之；流放个人拥有最低级的系统。

如果你的飞船恰好在大家族飞船附近，也可以通过观察大家族飞船的动向来提前获得信息，不过，这里会出现很多问题。

所以，系统、家族成员是我们唯二可以依靠、信赖的东西。

偌你不信任系统，系统也将不信任你，后果可想而知。

新年，对于母星上的大家族而言，是放松的时刻，对于我们这样的小家族而言，是修补飞船、治愈病人的最佳时机。

按照母亲的指示，我已将飞船修补得差不多了。只是，母亲的病因为缺少药品，显得不太乐观。

我很担心她，可母亲对我说的最多的话却是：“你不要再耗费物品救我了，这两份药，能吃多久就是多久。在我死去以后，你一定要加入家族，不要去流放个人之地！”

“流放个人之地真的这么可怕吗？”我心里有一个想法，一直不敢告诉母亲。

“很可怕！你要答应我！加入家族，获得保护，千万不要去流放个人之地！”母亲情绪涌了上来，“我要你现在就答应我！”

“我答应你。”犹豫再三，我还是决定将这个想法告诉母亲，“母亲，我有话想和你说。”

“在你说之前，你再答应我一次，往后一定要加入家族，千万不要去流放个人之地！”

“我答应你。”

四、灾害来临

好不容易修补完飞船，在新年的最后时刻，我终于得空可以去看母亲。修补飞船期间，母亲的病情恶化，我让她在医疗间治疗。

现在，她躺在里面接受治疗，我躺在外面听着她说话。

她一直在劝我放弃姓氏，加入家族。

母亲问我：“你之前说，你有话想和我说，是什么话？”

是什么话呢？我有和母亲说过这种话吗？

我暂停了自己一会，依旧没有想起，我如实回答道：“应该是修补飞船太累了，我忘记我要和你说什么了。”

“既然忘记了，那就说明不重要。”母亲的声音听起来比我还累，“你以后，一定要加入家族……”

我不喜欢这样的话。可是母亲躺在医疗间，看起来真的很虚弱，医者系统告诉我，母亲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需要大量药物才能延续生命。

哪里来的药呢？向系统申请吗？系统会通过我的申请吗？药物短缺是整个星球一直面临的问题，我该怎么描述，系统才会通过申请？

思索着，母亲的声音已逐渐模糊，直到飞船里海啸警报声响起，我条件反射般迅速跑了起来。

新年已经结束了吗？时间竟然如此短暂。

不行，母亲还在医疗间。

我往回跑到医疗间，见到母亲正挣扎着要起来，我连忙启动病人保护装置，来不及和她说任何话，就往控制室跑去。

飞船内置系统已经完成了分析，根据此次海啸强度、飞船强度已进行数遍模拟，模拟结果的天平倾向了抵御成功。

我松了一口气，这种情况下可以不用穿防护服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往控制室陈列防护服、防身武器的角落走去，我需要去检查一下它们是否完好。

突然间，飞船遭受了剧烈的撞击，我一下子没站稳，被甩到了控制室中心，耳边是海啸的警报声、碳元素大爆发的警报声、飞船遭受飞船撞击的警报声，三种警报声循环播放。

我所在家族的飞船不大，系统很快完成了一遍情况分析：“飞船遭受飞船撞击，船身空气循环系统遭受破坏，修补机器人已全数派出，另检测到一艘未被登记的小型飞船正以高速靠近……”

“开启防御系统，远离小型飞船航线。”我跑到控制台检查了一番医疗间，母亲已被注射麻醉药物，安静地躺在那里，幸好，幸好那里没有任何事情。

要是连母亲都离开的话，我就要被迫加入其它家族了，我不想，也不愿意。与其融入他人，不如和母亲守在这里。

“防御系统开启失败，飞船即将遭受攻击，请迅速穿上防护服。”

系统说话间，飞船又经历了一次剧烈撞击，控制室的防护服陈列窗已打开，只要走过去，就能立马穿上防护服。

我往陈列窗跑去，交代道：“开启医疗间武装守护模式。”

“医疗间武装守护模式已开启。”每次紧要关头，总要感叹系统那平静的声音有多重要，“防护服已取出，武器陈列窗正在开启。”

我穿着防护服站在防身武器陈列窗前，每次紧要关头，总是在着急武器陈列窗怎么打开得这么慢。

尽管尝试过多种让它快速开启的方法，但都失败了。

防身武器陈列窗只打开到一半，飞船内就响起了被入侵的警报，这下，四种警报轮流播放。

我着急地将已露出的武器装备在防护服上，大骂道：“这些人是疯了吗！外面碳元素大爆发，怎么敢进入空气循环系统被破坏的飞船！真该死！”

“哈哈哈哈哈哈！的确该死。”入侵者已经走到了控制室，“你这小飞船看着挺破，倒是比想象中难进入。”

幸好，武器已全部装备完毕，我将枪口对准了刚刚说话的人，因为，站在我面前的只有他一个。

“放下你的枪。”这个人丝毫不在乎我的武器，“你的飞船被大家族的飞船撞击了，我的维修机器人正在你飞船破损的关键点位，要是你想活着，就乖乖听话加入我们，我们能帮你修好飞船。”

这还是我第一次和入侵者面对面，出乎意料的是，我比想象中镇定多了。

“你们是谁？是你们撞的吧？我不会和你们走的，你们要是不想死，就赶紧走！反正我这飞船里只有我一个人了，我可不怕死。”下意识地，我看向了医疗间。

他看穿了这一切，他嘲笑道：“说起来，你还得谢谢我。”

“嘿！果然，这飞船里还有其他人，有一个女的正躺在武装医疗间里。”有两个人从医疗间的方向走来，没有毁掉医疗间，也没有对我开枪，而是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走到我面前，和那个人汇合了。

看得出来，他们的武器比我的先进多了，数量上也占优势。他们看起来不像好人，直接杀了我夺走这艘飞船，不是更省事吗？

时间已经不多了，可能下一秒，我们就要遭受海啸或者碳元素大爆发或者两者一起的灾害了。

我无暇再管这么多，心里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我干脆放下枪，正想说话，对面就有人说：“你的飞船第一次遭受的重击，是大家族的大船撞击，我们发现后立马赶过来，如果不是我们对你的飞船进行偏航打击，你的飞船，就要遭受那艘大船的第二次撞击，然后变成碎片，被海啸吞噬。”

“你们既然想救我们，为什么要入侵这里？大可以申请正常访问。”我把武器装备在防护服上，等待着灾害的到来。

我第一个见到的入侵者说道：“你放心，你不会死在灾害里。我们进来，是看你们需不需要帮助。”

“真是荒谬，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还是说你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毫不犹豫进行了反驳。

站在他身后的人说道：“行了，看在我们特地救你的份上，给我们一些药物吧，我们会离开的。”

“各位，你们就是来抢劫的吧。”我的语气就是在明晃晃嘲讽他们。

第三个人说：“我看这个人确实不讨人喜欢。”

“谁要讨你们喜欢？”我掏出一把枪指向我见到的第一个人。

被我指着的人笑道：“你不妨想一想，为什么灾害发生这么久，这艘破飞船里一个人都没死？”

“那是因为……”这时，飞船里被入侵的警报连续响了两次。

 

五、加入家族

“那是因为……”第二波入侵者出现在了第一波入侵者身后，他们手中先进的武器指着第一波入侵者，“我们的超大型飞船正为你们的小飞船提供防御保护。”

“喂喂喂，我们的是中型飞船。”第一波入侵者有人反驳。

第二波重型武装的入侵者将第一波人围了起来：“我们没有兴趣和你们讨论这种事情，我们会保护她和这艘飞船，趁我们没动手之前，你们这群强盗赶紧滚。”

“你们都给我离开，我还要照顾我的母亲。”我的语气很坚定。

“很抱歉地告诉你，这艘飞船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这是第二波入侵者说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去医疗间看看。我们在发现这艘飞船被入侵的时候，对飞船进行了生命体征扫描，只有控制室有生命体征。”

怎么可能！我生气地看了看面前的两拨人，觉得他们真讨厌。

在我往医疗间跑的时候，我听到了两个声音。

“喂！我们没有对医疗间动手！在我们过来的时候，医疗间的女人还是活着的。”

“你去看看吧，马上你就要进行选择了。”

“真是晦气的两拨家伙！”我边大声骂他们，边往医疗间跑。

在医疗间，我什么都没看到，里面空无一人，武装保护也已经解除。

唯一的可能就是，母亲真的去世了。我知道，母亲的死亡是由于药物不足引起的。就算知道，也不代表可以接受。

我已经忘了当时站在医疗间面前的我是什么想法了。

我记得，当系统播报我的家族死亡情况时，我瘫坐在了地上。

我什么都没有了，不管我进行什么选择，我都要离开这艘飞船了。我不想加入任何一个家族，我讨厌家族，讨厌这些没有尽头的灾害，讨厌不断有人死在我面前，讨厌出生在这里。

关于灾害的警报已经停止，只剩下入侵的警报。

灾害已经结束，我却希望它能把我带走。

等我调整好心情重新走回控制室的时候，控制室已空无一人。我检查了一下飞船，里面什么都没缺，连维修机器人都没有少一个。

我倒宁愿第一波入侵者把飞船洗劫一空，而不是像现在，飞船里什么都没少，却什么都少了。

系统没有容我在飞船里多待，它很快派了一批接驳人接收了飞船，一批人带我去陪伴堂。

陪伴堂是每个家族最后一位成员都要去的地方，在那里，将会进行加入流放个人或者新家族的选择。

在进行选择之前，你可以进入陪伴系统，选择一位你最想见到的家族成员，与他共度5个时刻点。

这才是陪伴堂名字真正的含义。

每一位逝去家族成员的名字和样貌按照逝去时间出现在我面前，只要我轻轻一点，我就能和他们共度5个时刻点。

第一位出现的家族成员我对他没什么印象。

第二位出现的成员还小，我记得他一直围着他的母亲打转，他死于对灾害的好奇，在下钋雨的时候，非要站在飞船破损处看看这雨是什么样的，结果被感染而死。

第三位出现的成员是第二位的父亲，他死于保护自己的妻子，死亡的时候已全身溃烂，面目全非，他的妻子却一直抱着他，直到他彻底消失。

第四位出现的是第二位的母亲、第三位的妻子。知道自己已经救不了之后，从医疗间跑了出来，去她孩子、丈夫消失的地方停留了一会，才默默回到医疗间，平静地接受死亡。

第五位我对他没什么印象。

……

第十五位是个年轻人，死亡之前，他整夜整夜在咳嗽，没有停歇。他的咳嗽声甚至可以透过医疗间的玻璃传到飞船里的每个角落。最后，我和母亲实在没有办法，在没有灾害的时候就在医疗间外，通过沟通系统陪他说话。

第十六位是我的母亲，那时候，我甚至以为她可以挺过这次灾害。

16位家族成员只能选择一位共度5个时刻点，共度时间结束之后，你的家族成员们就会被系统删除，再也见不到他们。

我选择了母亲。

对于要不要加入家族，我没有办法决定，我需要母亲坚定地告诉我，让我选择加入家族。我需要这样坚定的话语。

5个时刻点很快就过去了，我选择加入新的家族。

抽签的结果显示，我抽中的家族，是个大型家族。看着系统一步一步地给我更改姓氏，我的心情没有任何波动。

我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大家族也好，最起码抵御风险的能力很高，在家族里没有生存负担。

姓氏更改完毕，接驳人将我送到了一艘超大型飞船入口。这艘飞船太大了，我以前的飞船都没有他们飞船的入口大。

飞船入口开启，接驳人提醒我可以往里走了，他们站在原地看着我，直到我进入消杀间，直到飞船的入口关闭。

这艘飞船太大了，大到可以拥有消杀间，这就是人人都想加入大家族的原因吗？

消杀结束，我换上家族服，入口开启。

入口前站着好多人，他们都盯着我看，我提高了警觉，做好了和他们奋战到底的准备。出乎意料地，他们欢呼了起来，一波又一波，我从来不知道，我的出现可以令人这么高兴。

有人见我站在隔间不出来，热情地过来拉我往里走，围着的人群自动让出了一条道。

我机械地跟着他们往前走，好大的飞船，好多好多人。这里的气氛热情洋溢，甚至比新年都要令人快乐，和以前我生活的地方比，这简直像另一个世界。

以前的家族只要新年一过，抵御灾害的念头会让每个人神经紧绷，大家会害怕下一次未知的灾害会带走谁，会担心飞船是不是足够坚固可以抵御风险，会担心医疗间的药种类够不够多，够不够用……

这里丝毫看不出灾害的消极影响，踏上了这艘飞船，我甚至怀疑，灾害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

难道大家族不会有人在灾害里死亡吗？难道这就是加入大家族值得系统全星球通报的原因吗？难道这就是大家族的吸引力吗？

 

六、历史查询

加入大家族已经过了好几个时刻带了，我没有听到过任何灾害来临的警报声。

在大家族很随意，在陪伴者的陪伴下，你可以有人一起吃饭，一起想干嘛就干嘛，一起想呆在哪里就呆在哪里。只是，控制室不是人人都可以去，只有大家族的领导者才可以去。

“走，吃饭的时刻点到了。”有人来敲我的门了，我们姑且叫她10号。

10号是我加入大家族以来，第一个和我说话的人。是她把我带到我的休息室，是她发现我对这里的不适应，是她带着我了解这里的生活。

虽然目前为止我一直是个沉默寡言的角色，但她似乎并不介意，而是处处教我如何适应这里的一切。

跟她一起去吃饭的路上，她问我：“是不是我不来叫你，你就不去吃东西？”

在我们星球，她是好看的，所以我不太敢看她，总觉得她的美太过耀眼。

我摇摇头，表示反对。

10号笑了，她说：“我也不是次次都有空来叫你的，你要学会自己融入这里。我知道，你不是不爱与人打交道的人。”

我抬起头，看向她的身后，假装自己在看她，问道：“今年的灾害这么少吗？来这里以后，都没有听到过灾害警报。”

10号往后退了退，直到她看到我躲开了她的眼神，说道：“这就是大家族的好处。我还没和你说过，就等着你问我！在大家族，小、中型灾害是没有警报的，控制室那群人可以搞定，只有大型灾害，才需要大家动手。”

“所以……”我停下脚步，看着从我们身边经过的人群，他们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就好像从来没有经历过大灾害一样，“只要警报响起，就是大型灾害？”

10号点了点头。

我直接问道：“这里警报有响过吗？”

“有啊！超越历史点的那次。平时我们都有预警训练，那次警报响起，我们都以为是预警训练，直到控制室发话，他们掌控了飞船里的一切，让我们穿防护服、装备防身武器，我们才意识到，那次是真的。”

“然后呢？”

“吃完饭你去历史系统里查询吧，正好借此机会多和陪伴者相处，说真的，你需要好好融入这里，多认识一些人，多找一些羁绊，就会多一些陪伴。”

我真的需要陪伴吗？陪伴堂已经经历过，在5个时刻点结束的时候，我只觉得一切都结束了。

10号见我不说话，拍了拍我，说道：“陪伴堂知道吧？我也是从那里来的。来到这里之后，你和我完全是两个相反。这下你知道我为什么特别关注你了吧？”

我被她的话惊到了，我一直以为她出生就在这里。我问道：“你来这里多久了？”

“要是想知道过去的话，就去……”

“历史系统。”

10号笑了，说道：“你真的有进步！”

在查询陪伴者的陪伴下，我进入了历史系统室。我想要进行历史搜寻，系统却告诉我，历史查询系统坏了，暂时不对外开放

“坏了？”我不敢相信。

陪伴者说道：“既然坏了，那就让聊天陪伴者陪你说说话吧。”

“既然坏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想要查询历史，当然可以查询。”

“不对外开放要怎么查？”

查询陪伴者好像没有理解我的问题。

“啊！你是新加入家族的吧？很抱歉地告诉你，历史系统维护了有一段时间了，自从超越历史点那次灾害发生，历史系统一直维修不好。”

进来的人声音有些耳熟，姑且叫他9号。他的解释虽然很诚恳，在我听来却是借口。如果历史系统一直坏着，10号怎么会让我来这里呢？

我没有好气地问：“你一直是这个家族的吗？”

“你想知道什么？”9号并没有因为我的坏语气而产生情绪波动。

“这艘飞船，是不是只有超越历史点那次，才出现过灾害警报？”

“是的。你是新来的，可能还不知道，这里，小、中型灾害是没有警报的，控制室的领导者们可以搞定，只有大型灾害，才需要大家一起动手，抵御风险。而且你知道，大家族的飞船，不管是系统还是最基础的维修机器人，都是最先进的。”

9号说的话，和10号一样。

我接着问：“那超越历史点那次呢？”

“我们会有不定时灾害演练，那次警报响起，大家都以为是演练，在得知是真的以后，家人们都没有害怕，反倒很兴奋，每个人都穿上防护服，配上防身武器。”9号停顿了一会，“虽然那次灾害死亡人数超越了历史最高点，但在这里，没有人因灾害去世。”

9号接着说：“你是你们小家族的最后一个人吧？那场灾害想必让你的家族损失惨重，我很抱歉。但是你现在来到了这里，完全可以好好生活，这里没有人因为灾害去世。”

我和9号一起走出了历史系统室，我问道：“我这次来这里，多亏了10号带我。你认识她吗？她真的很优秀。要不是她，我恐怕……”

“10号啊，她对每个新加入家族的人都很热情。”

“她虽然不是陪伴者，但总是陪在我身边。对了，她和你一样，是在这里出生的吗？”

“为什么这么问。”

“你知道的……看我这个样子……我实在不知道如何和人家交际。”我停下脚步，动作扭捏，“我来这里时间也不短了，我想找个和我一样的人，同样的经历会有共同话语。10号太完美了，虽然她……但我觉得很难和她……特别是……如果知道她和我一样是外来的话，我会更……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形容了，但我想，你可以明白我想说什么。”

“这不怪你，10号从加入这里起，就在这里闪闪发光。”9号看着过往的人群，指了好几个人给我，“你可以去找他们，他们和你一样，都是后来加入家族的。”

或许是我表现得太内向了，9号和我说：“如果你真的想融入家族的话，你可以找我，我会帮你找到优秀的陪伴者。”

“那就麻烦你了。”

七、家族陪伴者

在9号的指引下，我在这个大家族里又认识了不少陪伴者。

这里的每一个时刻带，都像新年。在这里，不需要考虑如何抵御灾害，只需要考虑如何好好融入这个大家族。不需要考虑灾害何时到来，只需要考虑以何种心情和陪伴者待在一起。

好几次，我甚至都忘记了这个星球还有灾害在发生。

从睁眼的第一个时刻点开始，就会有人陪我说话，讲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

到了吃饭的时候，依旧是10号来找我，陪我一起。

我问过她是不是陪伴者，她告诉我不是，她只是想要改变我，想要我很好地融入这里。

其实我不是很明白，融不融入这里有什么关系呢？为什么我接触到的每一个人，都觉得融入很重要呢？

吃完饭，会有其他的陪伴者来陪我，有陪我在飞船里闲逛的，有拉我和其他人一起聊天的，有带我一起玩家族小游戏的……

每一个时刻段，都会有陪伴者陪我，告诉我应该做些什么、可以做些什么，他们和我一起，共度时光。

有的时候负责闲逛的陪伴者来找我，就算我不想闲逛，我也得完成和他闲逛这个流程。搞得我有些不明白，到底我是陪伴者，还是他们是陪伴者。

不管我心里如何想，至少表面上，我已经融入了这个大家族。

这不是我自己的想法，是10号告诉我的。

我和她一起吃饭的时候，10号和我说：“我觉得你已经很好融入了这个大家族，真让我开心。”

“你是怎么看出来我融入了？”

“那是因为……”10号停顿了一下，突然凑近我，“每一个陪伴者对你的评价都很高，他们很愿意陪你，说和你在一起很舒服。能让不同的陪伴者说出同样的话可不容易，这说明，你已经能和家族里不同的人好好相处了。”

“他们只是陪伴者，怎么能代表家族里不同的人？”

刚刚10号的语调让我觉得有些耳熟，她的声音打断了我的回忆：“你还不知道吧？带你闲逛的陪伴者，就是家族里喜欢在飞船上到处跑的代表……”

我打断了10号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她说的话让我有些反胃：“啊，其他人也是一样。”

“你真聪明！”

面对这样的夸奖我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我只想快点结束吃饭，于是我便埋头苦吃。

吃饭结束，还没和10号道别，聊天陪伴者就向我走来了。

我不想单独面对他，便问10号：“你愿意和我们一起聊天吗？”

10号似乎没想过我会邀请她，惊讶道：“当然愿意！”

聊天的时候我老是走神，10号和陪伴者不断给我抛话题，甚至会在每句话后面用“你觉得呢”来结尾。

起初，我只是敷衍一下，因为我一直在考虑9号和10号的事情，陪伴者、历史查询系统让我觉得这个大家族怪怪的。

陪伴者看出了我的心不在焉，问道：“你今天是怎么了？看起来和平常不太一样。”

这个时候，只有真话才能让他们打消疑虑，我回答道：“和你们聊天的时候，我想到了以前在小家族生活的情景。在那里，就算是新年，也不会像现在一样，有人陪着聊天，有人陪着闲逛，有人陪着吃饭……在小家族，我们每天想的是如何抵御灾害，如何让飞船再坚固一点……”

说到这里，我想到了陪伴堂里短暂出现在我面前的家族成员们，我继续说道：“在这里，我有你们陪着，不管做什么都不孤单，不管做什么都不是一个人，现在这样的日子，让我觉得以前小家族的生活，就像虚幻的一样。”

我不再说话，陪伴者和10号也沉默了。10号被我感动了，她紧贴着我，安慰道：“噢，我明白，我明白，我明白你的心情。”

我也贴着她：“谢谢你明白我。”

这时，聊天陪伴者提出了一个建议：“你刚来这里还不知道吧？系统为了让新成员能更好适应这里的生活，出了一套模拟游戏，你去找游戏陪伴者，让10号陪着你，可以让你好受些。”

我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里，说道：“谢谢了。”

10号也跟着站了起来，说道：“那我带着她去游戏陪伴者那里，谢谢你。”

游戏陪伴者我也接触过，不过次数并不多，主要是因为这里的游戏，全是模拟灾害来临时的游戏，只要玩过一次，就会觉得那并不好玩。

这里所谓的游戏，不过是把小家族在非新年期间所要经历的事情模拟一遍而已。

以前我们每天拼命为了活下来所做的工作，在大家族眼里，只是微不足道、用来打发时间的游戏，而我，居然还要来玩这种游戏。光是这种事情，就足以抹杀我对这里所有的好感。

“我很喜欢这种模拟游戏！”一路上，10号很开心，“可以让我重新感受以前家族的不易，从而更珍惜现在的生活。”

“以前你所在的家族，是小家族还是中等体量的家族？”我问。

“比你家族的规模要大一些。你知道我为什么很喜欢这里吗？那是因为……”10号停顿了一番，“在这个世界，再也没有比大家族更好的地方了。”

10号的声音听起来饱含着满满的情绪。

然而那个时候的我并没有在意后面那一句话，而是在思考“世界”这个词。“世界”对我来说太新鲜了，到底什么是“世界”？“这个世界”又是什么东西呢？

伴随着这样的疑问，我和10号在游戏陪伴者的陪伴下，进入了灾害模拟游戏。

游戏中，我们三个是小家族中仅剩的三位成员，我们需要在控制室操控飞船，成功抵御任何灾害，只要没有人员死亡，就算游戏成功。

10号和游戏陪伴者都是游戏的老手，而我，又是有实操经验人，所以他们把游戏难度设定在了“高级”，也就是说，我们破烂的小飞船，即将面临大型灾害。

如果不是在游戏里，而是在现实里，小飞船里的人恐怕已经全部做好死亡的准备了。可是在这个游戏里，他们两在控制室里格外轻松，有说有笑，丝毫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能是看出了我的紧张，游戏陪伴者轻松地对我说：“不用怕，我们只是在游戏里而已。”

 

八、游戏参与者

确认完三人状态后，游戏正式开始。

我负责控制室的整体指挥调度，10号负责飞船状况，游戏陪伴者负责实时监测灾害种类和强度。

海啸警报声响起，系统迅速对飞船进行船身、内舱扫描，分析海啸在星球各个位置的强度变化，进行灾害抵御模拟，模拟结果的天平倾向了抵御成功。

听到这久违又熟悉的警报声，我完全忘记了我正在游戏中。

根据系统分析结果，我说道：“10号，将维修机器人派往关键、薄弱点位，只要飞船出现问题，立马进行维修。陪伴者，继续监测灾害，以防出现其他种类的灾害。我正调整飞船方向，往灾害最弱点位前进。希望那里还有我们呆的位置。”

“是。”10号边操作边问，“需要穿上防护服吗？”

“以目前的状况来说，不需要防护服。”陪伴者回答道。

“我们选的可是最高难度的模拟，后面一定需要穿防护服的，早晚都是穿，不如趁现在……”

10号的话把我从紧张的情绪中拉了出来，这只是游戏，不管多像真的，都不是真的。

10号把问题抛给了我：“领导者，你怎么看？”

我这才发现我已经不在操纵飞船了，还没来得及等我做任何补救措施，钋雨的警报声响起，陪伴者站起身往控制室陈列防护服的地方走去，说道：“检测到钋雨强度很大，混合着海啸，这下我们真的需要防护服了。”

听到这话，10号又增派了几个维修机器人，随后立马跑向防护服，边跑边对我说：“你也赶紧来，要等我们全部穿上防护服，防身武器陈列窗才会打开，你也知道，这东西打开得可太慢了。”

“是。”我配合地往那边跑去。

等我全穿上防护服，飞船突然剧烈震动，飞船遭受飞船撞击的警报声响起，三种警报声混合在一起。

系统的声音响起：“飞船正遭受飞船撞击，关键点位受损，维修机器人已全部派出……”

10号的声音同时响起：“这是什么警报声？我怎么从来没听过？”

防身武器陈列窗正在缓缓开启，我看着陈列窗缓慢地移动，回答道：“这是飞船遭受其他飞船撞击的警报声。小型飞船很容易在躲避灾害的时候被大型飞船撞击，因为相对大型飞船而言，小型飞船实在太小了，抵御风险的时候全星球的飞船都想去灾害最弱点位，所以发生碰撞是难免的。”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由于遭受撞击，船身外衣破损，钋雨有落入内舱的风险，请维修员点位维修。”

装备好防身武器，我已对这个游戏不抱有任何希望，便说道：“我去吧。”

“定位已植入，维修机器人已在等候，请迅速前往点位维修。”

系统虽说迅速前往，但我根本提不起兴致，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便敷衍般往维修点位走去，也没有交代10号和陪伴者任何事情，我对他们会在控制室如何应对也根本不感兴趣。

离开控制室而没有任何交代的领导者是会被批判的，然而，这里只是游戏，不是吗？我自然不必如此较真。

走到维修点，维修机器人已将船衣破损情况、维修方案提供给我，但我发现，维修机器人提供的船衣破损情况和实际不符。

在维修机器人的破损情况分析里，飞船的船衣被大飞船撞击，出现一条长裂痕，这条裂痕并没有深入到内舱。

但很明显，现实里这条裂痕已经深入到内舱了，钋雨混合着海啸的液体正透过这条缝隙滴落到飞船内。

10号的声音响起：“你那里怎么样了？怎么还没维修？是不是情况很糟糕？”

“只是……只是维修机器人给出的报告和我实际看到的有些不一样。”

“以机器人的为准就行，你处理完那里需要赶紧过来，控制室没有领导者可不行。”

“好，那我交给维修机器人就行，我立马过来。”

“太好了！”

我将裂痕交给了维修机器人，往控制室走去。

但是，在控制室里，我没有看到10号和游戏陪伴者，看到的，是站在控制室中心，一个穿着防护服全副武装的人，这个人有些眼熟。

我站在原地观察着那个人，直到他转身发现我，将枪口对准我，说道：“放下你的枪。”

我笑了：“拿枪的是你，不是我，需要放下枪的是你，不是我。”

那个人好像没听见我的话，继续拿枪对着我，说道：“你的飞船被大家族的飞船撞击了，我的维修机器人正在你飞船破损的关键点位，要是你想活着，就乖乖听话加入我们，我们能帮你修好飞船。”

我又笑了：“我刚从一个维修机器人那过来，要是真像你说的，我的维修机器人早就告诉我了。你可别告诉我，是在我……”

等一下，他说的话怎么这么耳熟？

我提高警觉，将手放在了防身武器上，问道：“你是谁？游戏里的另外两个人呢？难道这是游戏里设置的抢劫情景？”

那人将枪装备在防护服上，向我走来，说道：“虽然他们千方百计让你融入这个大家族，你也竭尽全力表现得融入这里，可是你根本就不喜欢这里吧？”

难道这是游戏里的衍生情景？我可千万不能露馅。

我迅速掏出枪指向他：“你到底是谁？来抢劫的吗？我绝对不会放弃这艘飞船。你再不说明你的意图，我一定杀了你。”

末了，我补充道：“这里我干什么都有人陪，有什么不好的？”

那个人已走到我的面前，我的枪抵着他，他却十分镇定地问道：“有人陪就好了？”

枪响，那个人在往后倒，我又补了一枪，说道：“真的，大家族，再也没有比这里更好的地方了。”

“哈哈哈哈哈。之前你说我们该死，没想到这次你真的杀了我。”明明应该死去的人，却再次出现在了控制中心。

这不是游戏吗？为什么会这样。

毫不犹豫，我又朝他射了两枪，说道：“结束游戏。”

系统并没有回应我，回应我的，而是那个被我杀了两次，再次出现在控制室中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