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师叔好

师父是正儿八经的师父。

师叔不是正儿八经的师叔。

 

 

1

我和师父是在古风社认识的。

师父是个乐痴，却是个自学成才的高人。

一开始是跟着以前的学长学箫，后来人家毕业了，他就自己玩。

我大一入社的时候，他已经大四了，俨然成了学校玩箫的扛把子。

他自己说，大一大二的时候，天天不好好上课，净想着巴拉曲谱。

说是玩倒也不假。

真正厉害的大佬，都进了学校的民乐团，个个有着十来年的功力，我们这些业余爱好者，就只能自己玩一玩图个乐。

师父也不局限于玩箫，有一天突然顿悟了，觉得管乐器一通百通，于是笛子、巴乌、陶笛、埙、唢呐、葫芦丝……给他玩了个遍。

后来管乐器已经不能满足他，开始玩弦乐器，吉他不够古风，就弹阮。

早年和我一起攒这些爱好的人，兴许早就丢到九霄云外了，师父却是一直玩，几乎把副业“玩”成了主业。

在他读研期间，我有幸和他一起去了谭宝硕大师的讲座，也得亏他一直吹箫，认识了研究院的一个大爷，然后顺势打入箫协，这才有了这样的机会，和一群普遍50岁左右的洞箫爱好者齐聚一堂。

 

2

师叔本来是跆拳道协会的。

学跆拳道也有个辈分，他是我师父的师弟，我就顺势叫了师叔。

后来师叔经常被师父叫着一起来古风社玩，一来二去也就混熟了。

师叔是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小伙汁，但是一相处就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他和哥哥很不同，哥哥开玩笑总爱黑我，然后我们两个就互黑起来，师叔开的玩笑，能让大家都笑。

不过我见师叔的次数不多。

师叔忙着追妹子去了，是一个我们院的小姐姐。

那时候正好我们院承办运动会，几乎倾巢出动，都在操场排练节目。我刚好是摄影，师叔知道了以后，特地把我叫过去，让我去拍几张小姐姐的特写。

大晚上的，为了看到人家，师叔甘愿在操场旁边喂蚊子。

还有一次，我从学校路口路过，看见师叔骑着自行车载着心上人，一脸眉飞色舞。

师叔对社团活动很负责，除了跆拳道社，也就是古风社来得最勤，除此之外，时间和力气都花在那个他想要过一辈子的人身上。

哦对，还有学习。

学习上，师叔比师父靠谱点——师叔比我大一届，成功考研上岸。后来我去咨询他考研的情况，他发了我好多资料，又给我唠叨了一通。

 

3

大一还剩三个月的时候，就只剩我热衷于玩箫了。

师父说：“你姓肖，又爱箫，这是缘分啊。”

一通忽悠，然后说：“虽然还剩三个月我就要毕业，但是我还是觉得一段师徒缘分很值得。我以前也收过两个徒弟，但是他们都不成器，最后对箫也就不了了之了。但我觉得你不会。”

我说：“好！”

师父在箫的造诣上，值得我学习的太多了，一声师父又有何妨？

末了，他又问我：“你知道我给古风社取名昭华是什么意思吗？”

泱泱大国，昭昭其华。师父是个有胸怀的人。

那些年师父的朋友遍布学校各个社团，每次约人玩，都是乌泱泱一片，学校说“不准非法集会”。好嘛，然后师父就搞了个古风社。

师父、师叔、还有哥哥，我们四个在那年夏天混迹于学校的各个角落。

真的就是玩。

箫玩累了就去跑步，不想跑步他们又开始打跆拳道。有的时候就是什么都不做，坐在地上聊天。

我记得有一次师父在网上买了一桶桃花酿，夏夜，晚风，还有酒香，我们四个人就这样推杯换盏——笑啊，骂啊，叫啊，闹啊——高考结束的那个夏天我都没有这么放肆过。

什么爱情的烦恼、前途的迷茫，都不存在了，只有箫，有笛子，有放肆，有畅快。

我甚至觉得，在那个时候，那个节点，在他们身边，度过的时光才应该被叫做青春。

 

4

转眼又是三年。

师父研究生都要毕业了，师叔还在学校，偶尔打个照面，发现他更秃了。

不过师叔那股子嘚瑟劲还在，尤其是说到他的对象时，简直蜜里调油。不过我更要感激他，在我考研的那段时间里，他依旧在古风社代替我忙前忙后。

古风社每年都有新人，但是没有人愿意接管，当一个负责任。

好像大家都很忙，又好像都只愿意挤破脑袋去学生会这样的“高级机构”。

我依旧记得那年夏天，记得我过生日的时候师叔送的蛋糕，记得哥哥送的小笛子，记得那时师父说：“诸多乐器，唯有箫是没有考级的。”

 “为什么？”

“大概是没办法去评定吧。”

“嗯？”

“笛音响亮，箫音低沉；笛子悦人，箫只悦己。”

 

5

悦己，也悦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