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萨尔贡的飞鸟

2023-06-27 13:38 作者:且说那风  | 我要投稿

前文:兴趣使然的一些文字,异客的人物设定在方舟里也算得上很丰满的了。 随便写写,随便看看。 ———————————————————

“萨尔贡的冬天是没有雪的。” “老师,我还能再看见雪吗?” “我还要走多远的路,才能看到雪呢?” 小艾利奥特看不清老师脸上的表情。 他时常做那个梦。那场大火吞噬了佣兵与他们背后的阴谋家,将小镇的墙垣与它掩藏的罪恶尽数毁去。他站在火海中央,老师的遗骨是他的锚。 他声称那是火葬,可到了最后,他却想不起老师的样子。 惊醒,心跳漏了几拍,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胸口。他从床上坐起来,半张脸藏在阴影里。猝不及防,痉挛如毒蛇猛地咬住神经,额头的结晶部位剧烈疼痛,一如火灼。 窗外,双月沉沉没入云层,像微微垂下的眼帘,他听见火焰的噼剥声在深处回响。他知道,那是业已过去的过去,投落在心底的影子,触不到,也挥不去。 不,与其说那是影子,更不如说是一道灼痕。他无法用任何实质的情感促使它愈合,它却将他的一部分割裂,凿成失却了意义的空洞。 复仇填满了他的过去,矿石病侵蚀了他的生活——无甚所谓,当那把火烧尽时,他早已成了一堆丑陋的灰烬,一具空壳。 他是个悲观的人。太悲观的人,总是在窥望未来时认定它形迹可疑——离开萨尔贡后,他的路又在哪呢? 疼痛感钻过沙漏落下,他缓了缓,披了衣服下床,走到书桌跟前,从抽屉里翻出一枚金币,揣进上衣口袋,推开门走入夜幕。“索恩之赐”,跟随他的那架无人机摇晃着,源石灯的光明灭不定,洇进浓重的夜色里,消弭无踪。 许多个时间流逝后的某个冬夜,他放下修改好的施术单元图纸,重重倒在床上时,忽然又听见那道几令心脏停搏的铳声,在他的后脑勺炸响。目眩嗡鸣中,他看到老师的胸口被影子贯穿,鲜血如注,轻飘飘地倒下,像一张没什么分量的图纸。 “艾利奥特,别回头。” 萨尔贡的冬天属于战争。他想起许多年前,阴谋家将爪牙压进枪膛,狞笑着扣动扳机。 他为此穷尽半生去编织那个复仇的阴谋,为了未伸张的正义,为了迟到的告别。 可老师是不会褒奖一个阴谋家的。该怎样判决一个阴谋家,当他用一个阴谋破坏另一个阴谋? 他又感到自己是一具空壳了。 “我听你说起过,从前做研究感到疲惫时,你喜欢躺在沙丘上晒太阳。” “那时候,你会想些什么?” 医疗部,面前的菲林女人向他抛出这个问题。他默默闭上眼睛。 大火,大火,大火。胡乱逃窜的人,胡乱飞的弩箭,胡乱作响的铳声,胡乱挥砍的屠刀,他皱紧了眉头,拨开弥漫的硝烟,不该是这些,不该是这些。他竭力向蜷缩在残垣下那个搂着尸体嚎啕的孩子伸出手—— 他脚下一空,栽到了松软的沙丘上,他一阵木讷。 阳光是黄沙的颜色,有着羽毛一样的质感。他闻到咖啡豆的香气与干燥的沙子,云朵空白,像放空的脑袋。飞鸟的鸣声四起,他真切躺在萨尔贡明媚的午后,风匍匐在脚边,太阳在沙丘上做梦。 一个他避之如讳的梦。 “艾利奥特,艾利奥特。”他不可置信地慢慢转过头,僵硬得像只木偶。 “要来杯咖啡吗?” 老师的笑容比萨尔贡的咖啡还要醇厚。 泪水从脸颊上滚落。 “艾利奥特,艾利奥特。”菲林女人的打断有些不合时宜。 “我们都被困在时间里,即使是掌握着锁与匙的堕天使,也不能逃开自己的影子。” “但你不该就此止步。会毁掉你的生活的,不是矿石病。” “路还很长。该重新启程了。” 良久,他抬起头,迎上菲林深邃的目光。 舰船甲板,天上云层酝酿得很厚,他在夜晚到来时醒着。 他的思绪飘得很远很远。 那场大火烧去了他活着的意义,却没能烧毁飞鸟的羽翼,他早不是羸弱而纯洁的艾利奥特——他不可能是,也不必是。 换了身份的救命恩人,把脸藏在兜帽后的上司;崭新的生活,不太新的工作;大地上四处游历的舰船,纯白的雪与艾利奥特。“索恩之赐”轻轻摇晃,源石灯光稳定而明亮,影子缠上他的腰间,缄默而温柔。 轻轻触碰额头的源石结晶,皮肤微微作痛。生活是很真实的。 起风了,他掖紧了上衣,走下甲板,回到宿舍里躺下,沉沉睡去。 他梦见萨尔贡的隆冬,沙丘上竟飘了雪,雪花绽放又凋谢;他梦见暖烘烘的火炉,伊巴特的星空璀璨夺目,双月驾着夜风的车辇;他梦见老师站在影子里向他道别,那一幕他看不清楚的表情,原来只是微笑。 “艾利奥特,别回头。” 醒来之后,一切都不会改变。但那不重要,一切都会继续。 生活,生活,如此苟且,如此从容,宛如一只飞鸟。 云朵从天空跌落,舷窗外下起了雪,一如鸟羽般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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