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锤40K小说翻译] 赤红之主 第七章

第七章
“贝勒斯”号的大厅可以让一些殖民世界的宏伟教堂相形见绌。它是巨人的修道院:高大的柱塔耸立到由横梁和拱顶编织的穹顶。在远处的一端,跪着一排排令人生畏的星际战士,他们面对着舰首的那面由彩色玻璃和金属加工而成的圆形彩窗:那是圣吉列斯最残忍的一面。他散发日轮的金甲上沾满了敌人的鲜红血液,俊美的面容在胜利的欢呼中后仰。当拉芬走入房间时,他的注意力立刻被原体露出的闪亮尖牙所吸引。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嘴里也长着同样锋利的牙齿。就像他和他的兄弟们共有的英俊与高贵一样,这也是遗传谱系的一个方面,将他们与那个神明一般的人物联系在一起。
拉芬从来没有登上过“贝勒斯”号,所以这个威严的大厅对他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当他在肃穆的战斗兄弟之间向前行走时,他发现自己很难不被头顶上的无数虔诚艺术品和石雕书卷上的文字吸引。那上面有整章的《雷马特斯之书》,还有几页巴尔之主的圣约,都是用黑曜石切割而成的,像动脉里的黑血那样闪亮。
不过,他的眼睛还是不断地回到彩窗上。他越走近大厅的圣坛,画面上的细节就越清晰。现在他已经可以看到帝皇的身影,就站在圣吉列斯的右上方,冷峻而自豪地俯视着他。彩窗的边缘排列着这位受祝天使生命中的各种时刻——婴儿时,降临到巴尔的地表;孩童时,赤手空拳杀死一只火蝎;第一次乘着天使般的双翼,在空中翱翔,火焰舔舐着他的目光;以及他在牺牲前与逆首荷鲁斯的那场决斗。拉芬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仿佛有那么一瞬间,他又回到了巴卫二上的家。过去几天里所有的困惑和情绪都消失了——直到后来他发现气体行星的轮廓在彩窗外若隐若现时,这种感觉就消失了。
他们走到圣坛附近的尊位,拉芬和其他的赛比列战役幸存者排成一列,单膝跪地。圣礼香那强烈的气味从漂浮的传感器上飘落,笼罩在他们身上。
在寂静的大厅里,萨基尔的声音像是一波破碎的噪音,盔甲上的音频传播器将他的话散播给隐藏在大厅柱廊里的扬声器。“为了帝皇和圣吉列斯,我们屹立,我们战斗。”
大厅里的每一个星际战士都重复着这句话:合声响彻墙壁。拉芬可以从余光看到阿基奥正默默念着祷言,他的身后是卢西恩、图西奥和科沃斯。技术军士一只手握着胸前的机械教标志,而科沃斯则心不在焉地抓着正在愈合的伤口——这是那头恶魔兽造成的。图西奥纹丝不动,双眼紧闭。
高阶圣血祭司走上盘旋的木质台阶,来到宽阔的讲坛,向艾德恩舰长的雕像鞠躬。在过去的几千年里,在弥撒中有高阶军官在场是一种传统,但随着战争的发展,舰长现在已经成为了舰桥的固定设施,所以这是不可能的了。不过艾德恩的肉体虽然缺席了,但他的精神并没有。他正独自一人坐在指挥甲板上,感官与“贝勒斯”号的机魂紧紧相连。他可以通过散布在宏伟大厅的无数监视器的眼睛和耳朵来参加仪式。
拉芬慢慢抬起头,第一次注意到审判官斯特雷正站在高台的阴影里。他注视着萨基尔,就像彩窗上的人类帝皇注视着圣吉列斯。
萨基尔站在讲坛后面,把手放在羽翼血滴上。“今日,我们致谢人类之主,他赐予我们战争的荣光。我们将生命和鲜血交予圣吉列斯,守护信仰和荣耀,至死方休。”
“至死方休,”他们齐声念道。
祭司虔诚地点了点头。“我们尊敬那些在赛比列牺牲的兄弟们。他们中的一些是为贝勒斯的使命而宣誓的骄傲之人。遗憾的是,他们现在永远无法看它被完成了。”他打开一本厚厚的书,书的封面是用黄褐色的巴尔石沙鲨皮制成的,他用手指划过一行名字。每一个都用鲜血写成。“我们现在将他们的生命献给英雄之墓。知晓并尊重他们的牺牲。”
在他身后,拉芬听到了微弱的叹息。科里斯跪在那边,拉芬想知道那位老兵目睹了多少这样的仪式。太多了,他敢保证。
萨基尔开始念出死者的名字。“连长兄弟西米恩。士官兄弟伊斯拉菲尔,本尼克兄弟。希伦迪斯兄弟。药剂师文霍……”
每念一个名字,圣血天使们就会用拳头敲打胸前——在跳动的两颗心脏之间——以示致敬。数百个拳头在盔甲上一致地敲打着,这意味着逝者将继续留存于他们兄弟的心中。
在念完一长串名字、事迹和荣誉之后,祭司的演讲结束了,萨基尔合上书作为结尾。拉芬在这时回忆起了他在墓地里的想法。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什么时候会在这样的仪式上被大声念出来。他眨眨眼睛,赶走了这个让他分心的念头。这时,一个新的声音打破了整个大厅的寂静。
“萨基尔兄弟,我想和这些勇敢的战士们说几句,”斯特雷从讲坛后面走上前来,打量着聚集在一起的人们。灯光把他斗篷上那错综复杂的丝线照得发亮。其上编织的复杂字母与拉芬在赛比列上看到的帐篷布相似。毫无疑问,它们是某种灵能护符或者类似的奥术魔法,用以对抗敌人的心灵巫术。
萨基尔向审判官浅鞠一躬,给斯特雷让出位置。“圣血天使们,听我说。”他用洪亮的声音说道。“要知道,是人类之主让我们在这场与大敌的战斗中发挥了作用。在帝皇的旨意下,我们接收到了塞拉伊诺号的求救,来到了赛比列。因为有他的旨意,我们才得以击退可恨的怀言者,无论是在地表还是虚空。在他与他最信任的战士圣吉列斯眼中,我们都饱受祝福。”斯特雷的表情变得有些懊悔。“这些战士们牺牲在这里,远离出生的世界,他们或许不会被留在巴尔的人铭记,但我们永远不会忘记。”
赞许声掠过房间。拉芬眯起眼睛:审判官在用词上缺乏考量——有些人可能会认为,这样的声明会让人怀疑战团正专注于那些不那么重要的边缘任务,比如在赛比列驻军。
斯特雷继续说。“战士们,现在我们面临着选择。我们是要为埋葬死者而放弃报复?还是将帝国和圣血天使的愤怒带给神龙的混沌污秽?”黑暗的光芒在他的眼睛里闪烁。“你们在这漫长的十年里为我效力,与我并肩作战,你们都知道我的意愿!”许多星际战士咆哮起来。大厅里一时人声鼎沸。拉芬听到科里斯愤然地轻哼一声。老兵早先的预言正在实现。
“审判官大人,”萨基尔平静地说,他的声音在讲坛之外几乎难以听见。“我当然会支持你的决定,但任务尚未结束。如果我们不经指挥官但丁的批准就离开赛比列——”
斯特雷淡淡一笑。“指挥官会明白的,萨基尔。你知道这是事实。”祭司还没来得及回答,审判官就举起双手要求肃静。“圣血天使们!毫无疑问,你们的原体将仁慈的目光投向了我们!我们是贝勒斯号的战士,我们所持有的武器正是神皇亲自赐予圣吉列斯的!”
讲坛后面出现了动静,一群戴着头巾的随从走上前来。他们拿着一只用纯钛铸成的长匣,其表面上复杂地纂刻着战团、帝国和讨逆修会的标志。当拉芬意识到这个长匣的用途时,他的身体仿佛受到了冲击。王座在上!忒勒斯托之矛!
“在赛比列的胜利是我们的神圣职责,”审判官低头瞥了一眼面前的星际战士,“但你们中有一人表现得尤为出色,即使在我们面临失败时,他也展现出了你们血脉中的真正力量!”斯特雷的目光锁定在拉芬的胞弟身上。“阿基奥兄弟!到前面来吧。”
阿基奥站起来,走上讲坛。斯特雷的仆人们在年轻的圣血天使面前停下脚步,把金属匣递给他。
“打开它吧,”斯特雷命令他。“为了表彰你的勇敢,我授予你持有忒勒斯托之矛的荣誉。”
阿基奥用颤抖的双手拧开长匣的锁。在他身后,萨基尔紧握圣杯,念着祷文。当阿基奥把手放在金属上时,某种令人喜悦的温暖注入到他体内。当盖子打开时,他看到了那个如太阳碎片般明亮的武器。
长矛散发的淡金色光辉扫过整个大厅。在讲坛下面,拉芬强忍住喘息,那光芒正抚摸着他裸露的脸。他从眼角看到图西奥移开了目光:他激动坏了。但拉芬无法将目光从它身上移开。在他面前,是那支充满美妙光辉的忒勒斯托之矛。即便是寂静回廊的挂画也全然不及圣枪的威严。
它的刃部形似拉长而中空的泪滴,象征圣吉列斯在宣誓效忠帝皇时流下的一滴血液。在精心雕饰的长柄前端是血之天使的雕像,他身穿高阶圣血祭司的修道长袍,那完美的面容被一顶宽大的兜帽所遮盖,宽广的天使羽翼向空中展开;在雕像之下,是一枚由帝皇亲手书写的纯洁印记。这是拉芬见过的最不可思议的景象,他的心为此悲恸。
“为了帝皇和圣吉列斯!”这句话又一次从大厅的另一端传来,这次是从阿基奥口中发出。拉芬的兄弟觉得手臂神经一阵发麻,肾上腺素正在他的血液中流淌。长矛的基因模板能检测出他的血缘,圣吉列斯的血统碎片正在他的血管中歌唱。在并未收到指示的情况下,阿基奥违反了仪式,触碰了古老的长矛。
“不——!”萨基尔脱口而出,想冲上前抓住阿基奥的手。他刚走了半步,斯特雷就拦住了他,把他拉了回来。审判官摇了摇头,眼里充满了威胁,祭司突然被吓住了。
阿基奥的肢体似乎在机械般地运作,他从匣子里取出武器,用左手举起它,正如寂静回廊最后一幅挂画所描绘的景像:圣吉列斯站在摩罗加的尸体之上庆祝胜利。长矛在他手中晃动,仿佛一道琥珀色的闪电凝固成了实体。神秘的能量由内而外地照亮了泪滴枪刃,就像超新星一样,一束白光爆发了。
拉芬看到他兄弟的身体被渲染了,阿基奥的面孔似乎融进了原体的五官。他那血红的战甲化作金色,白色的羽翼从肩膀上展开。然后,很快,长矛又平静下来,幻象消失了。
接下来的沉默是如此彻底,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拉芬担心自己可能被震聋了。但过了一会儿,房间里的每一个圣血天使都大声呼喊着他们原体的名字,直到墙壁似乎都在颤抖。圣血在上!我真的目睹了这一刻吗?大天使真的触碰了我的兄弟吗?这些问题在拉芬的脑海中不断敲打,动摇了他的内心。
在讲坛上,萨基尔站在那里,被眼前的景象所感动,阿基奥的脸上沾满了喜悦的泪水,审判官斯特雷满意地看着年轻的圣血天使。他不由自主地在嘴角挂起一丝冰冷的微笑。
大厅里的“奇迹”如野火一般传遍了“贝勒斯”号的甲板,传遍了为圣血天使战团服务的每一个星际战士和仆从。阿基奥在讲坛上的那一刻在散布在战斗驳船各处的虔诚的屏幕上一遍又一遍地回放,效果相当震撼人心。星际战士们认为任务已经结束了,“贝勒斯”号确定了返乡的路线,高涨的士气又低落下来。他们每个人都为完成任务而自豪,期待着再次见到巴尔,但一种微妙的忧郁仍然笼罩着整艘船。“贝勒斯”号的乘员们知道他们的旅程即将结束,这让他们有些伤感。
但现在不一样了。阿基奥展示的长矛重新点燃了圣血天使的怒火,对于赛比列上的幸存者来说,它成了一个凝聚点。那些曾经和拉芬站在一起,准备张开双臂迎接死亡的人在一夜之间改变了。突然间,他们变得凶猛而嗜血。在射击仪式和维护任务中,甚至在日常的战斗演习中,谈话都转向了被称为“受祝者”的战斗兄弟,以及对神龙复仇的迫切需要。
“贝勒斯”号在墓地世界的轨道上停留了几天,直到引擎维修工作接近完成,当萨基尔下令增加地面战术突击演习时,拉芬并不感到惊讶。他试图找到科里斯士官,但这位上了年纪的老兵难以捉摸。战斗驳船上的空气中闪烁着变化,随之而来的是战争的需求在每个星际战士的心中产生共鸣。他想,如果不马上见血,这些人会发疯的。
拉芬的脑子里充满了矛盾。自从仪式结束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胞弟,但阿基奥一直在他的脑海中徘徊。无论他如何努力,他都无法摆脱他弟弟在披着圣吉列斯的伪装时留下的不可磨灭的形象。大厅里的幻象与他在赛比列上遭遇怀言者袭击时所经历的那个短暂而混乱的时刻遥相呼应。当时,他觉得自己被事态的发展弄得疲惫不堪,心烦意乱,但现在这件事有了另一种更令人不安的性质。
拉芬不是灵能者,也不是因诅咒而视力失常的巫师,但那些短暂的幻象却清晰如昼。在其他情况下,他可能会怀疑这是缺陷正在对他产生的潜在影响,但黑怒的来临是一种令人发狂的残暴力量,从来没有这么微妙。图西奥、卢西恩和科沃斯都谈到了那光芒的脉动和随之而来的寂静。当他们提到阿基奥的名字时,声音里充满了敬畏。拉芬很快就厌烦起了那些他根本就不认识的圣血天使,他们一直纠缠着问他关于他兄弟的一些琐事。
他保持着自己的看法,但事实上,拉芬不确定如何理解阿基奥所谓的“祝福”。他爱他的兄弟,只有那些拥有家庭纽带的人才能像他那样了解他,但拉芬心里始终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它隐隐约约地潜伏在他思想的角落里,感染着他醒着的每一刻。带着这样的怀疑,他去寻找科里斯。
在执行寻找忒勒斯托之矛的任务期间,审判官斯特雷充分利用了“贝勒斯”号的审讯室。有许多受害者穿过黄铜舱门,凝视着他们一生中所知道的最后一样东西:审迅的机器,摆着险恶刀刃的桌子,以及拴在甲板上的椅子。多年来,“贝勒斯”号途径了一个又一个世界,斯特雷命令他的随从改变了星际战士关押囚犯的基本机制。他们逐渐创造了一种审讯工具,类似于他曾经在审判庭学院(schola hereticus)学习的大搜捕(great siege)。斯特雷在进入时环视了一下房间,看到了黑色的金属支柱、花环熏香和漂浮的流明球后面深重的阴影。对于他这样的玩家来说,这是一个相当不错的舞台。
他脱下斗篷,掸了掸手指上的灰尘,然后走向刑椅。怀言者,自称诺罗的异端,被囚禁在这里。他浑身是血,脸色苍白,但他还活着。斯特雷仔细盯着他身上的枪伤。伤口已经结痂了,布满黑色的斑点,但仍在流着脓和液体。他离死亡还有一段时间。
“大人,”思虑机僧伴随着脚镣的磨擦声说。“我抄录了这个叛徒的每一句话。他没说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只是用粗话和不洁的诅咒抨击我。”
审判官点了点头,他的目光掠过那些懒洋洋地绕着他转的伺服颅骨。“那么,你在完成这里的任务后就去忏悔吧。”他命令道。“将暴露在叛教者面前的污染净化。”
“明白。”仆人鞠了一躬。
斯特雷走近怀言者,敌人费了很大的劲才抬起头来。当他看到诺罗眼中的恐惧被点燃时,他不得不压抑住一丝喜悦。没有什么能比确信自己会给别人带来恐惧更让斯特雷兴奋的了。他装出一副嘲笑的样子。“疼吗,小叛徒?”
令他吃惊的是,怀言者鼓起一些力量,冲他做了个挑衅的表情。“让你和你的腐尸之神去死吧——蛆粪!”
审判官脸上掠过一丝微笑。“啊,很好。你还有斗志。我发现,对一个彻底崩溃的人来说,榨干他的思想并不是什么难事。如此简单的任务会使一个人的技能变得迟钝。”
“滚!”诺罗厉声说,声音嘶哑。“离我远点,和畜牲开会去吧,渣滓!”
思虑机僧抽搐了一下,好像这些侮辱是身体上的打击。“大人,让这个标本活着有什么用处呢?我凭直觉认为这是一个低等的异端分子,除了您已经得到的信息之外,它不知道任何其它有价值的信息。”
“不,我不敢苟同,”斯特雷看了一眼仆人说。然后他看向别处,用完全不同的声音说了一个词。“索姆努斯。”
这个词如一圈圈烟雾般悬在空中,使思虑机僧抽搐起来。然后,毫无征兆地,仆从的眼睛向上翻转,无力地瘫倒在地。在他身后,三个伺服颅骨监视器也轻轻地落在地板上,安静下来。这句话引发了一种延后催眠的暗示,斯特雷很久以前就在思虑机僧的脑海中植入了这个暗示。在审判官另有打算之前,他和受害者在这个地方可以不受打扰。所有安装在圣血天使战斗驳船内部的监视器和传感器都被转移出了这个房间。这是斯特雷在十年前登上“贝勒斯”号后做的第一件事。
诺罗意识到周围发生了什么,他的脸上掠过了困惑。斯特雷没看他一眼,然后走到离怀言者很近的地方。诺罗试图避开审判官的触摸,但他的身体被固定在椅子上,他几乎无法阻止他。斯特雷双手捧起叛徒星际战士的头,在那可怕的一刻,诺罗以为这个光头要吻他。“什么……你在干什么?”
“你要告诉我你所知道的关于神龙布防的一切,怪物,”他低声说。
“我不会给你更多了。你从我这里夺走了行星的名字,就因为这一点,我已经辜负了誓言……”他颤抖着吸了一口气。“到神龙去吧,人类,去那儿见见我的兄弟!他们会将你生吞活剥!”
审判官绷紧着下巴。“很快就会了,但首先我们必须先谈一谈,你和我。”
“不——”怀言者硬是否认。“我宁愿先死。”
“总有一天你会,”斯特雷同意了,他额头上的天鹰纹身闪闪发光,“但在你死之前,得先把一切都告诉我。”
诺罗的脸突然发冷,发烧皮肤上的热量被审判官冰冷的指尖夺走了。他感到自己粗糙、患病的肉体移动了一下,融化了。斯特雷的手指融合进他的表皮,然后像穿过软粘土一样,进入骨头和大脑。怀言者用尽全力想要发出一声尖叫,但斯特雷轻轻一压,锁住了他的喉咙。
就像之前在赛比列地表上时一样,审判官填满了叛徒战士的视野,但这一次他越来越大,如液体般流动,填满了诺罗的知觉。随之而来的是黑色的沉默,让他感到窒息:这是一种永恒的阴影,一种恐怖的色彩。怀言者一生都在为混沌领主服务,陶醉于八重无分之神的黑暗之道,但现在他看到了从这个人的头脑中展开的东西——绝对纯洁的邪恶。诺罗从来不敢,也从来没有在他最凶残或最噬杀的时刻,相信过这样完全可憎的东西是存在的。这不是人类的灵魂:这是仇恨尚未挥散的污迹,像寄生虫一样附着在这个人类身上。当诺罗的理智在体内崩溃时,审判官雷米斯·斯特雷开始缓慢而故意地强暴叛徒的思想。
思虑机僧说对了:这个怀言者不过是一名前线士兵,一名混沌星际战士,除了为洛伽的话而战和牺牲的意志外,别无它物。一个级别更高的老兵会对军事部署和部队聚集点有直接的了解,但诺罗只能提供对神龙之战的短暂记忆——闪现在杀手脑海中的暴行和流血。
“不——”诺罗勉强把这个字从嘴里挤出去。
斯特雷眯起眼睛,他整理着周围的黑暗,把信息盘绕成细丝。然后,他以令人厌恶的精确,剥开了异端的记忆。当经历的闸门打开时,诺罗开始颤抖抽搐。突然间,所有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都被立刻回想起来,他的思想在重压下萎缩了。在回忆的海洋中,斯特雷搜寻着最细微的事件,把它们编成图案,交织在一起,对抗黑暗。他瞟到的几眼,偶然听到的几句话,回忆的几次眨眼。斯特雷发现了这无数支离破碎的记忆——连怀言者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知道这些——并将它们整合成一个整体。在那里,通往神龙的道路就像拼图一样,是沿着锻造世界的雷区封锁之间不断变化的走廊。
审判官迅速从异端的肉体和思想抽身,走开了。他的额头上有一层薄薄的汗渍。“啊,”斯特雷哽咽着嘶哑的嗓子说。“谢谢你。”
诺罗剧烈地呕吐,吐出胆汁和鲜血。“什么……”混沌星际战士的声音是嘶嘶的尖叫。“看在憎恨的份上,你是什么东西?”
审判官绕过那个毫无生气的思虑机僧,从斗篷里的一个秘密口袋里找出一个暗淡无光的金属物体。他没有回答怀言者。
这个囚徒在惊吓中呕吐起来。他发红的眼睛里闪着疯狂的惊恐。“没有人类能……”
斯特雷走回刑椅,把那东西藏在手里。“你在胡说些什么呀,怪物?”他漫不经心地问。
诺罗用痉挛的脑袋向思虑机僧、舱口和舱口外的世界指去。“他们不知道……”怀言者突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可我知道!”
“保持沉默。”斯特雷的手探到了诺罗的喉咙。在模糊的动作中,他手中的武器干净利落地划过叛徒脖子上的厚肉,就像穿过稀薄的空气一样。浓血喷涌而出,怀言者噎住了,陷入沉寂。过了一会儿,审判官开始认真地清理他的匕首:茉莉刀(molly-knife)以打发时间。这把武器的边缘相当锋利,擦拭上面的血迹时需要缓慢且仔细。
完事后,斯特雷又说了一遍口令。思虑机僧和伺服颅骨恢复到清醒状态,而且没有时间缺失的感觉。他刚走到半路,仆人就开口了。“那个样本……他似乎是自杀的……”
“是的,”斯特雷心不在焉地说。“你就是这么看到的,是不是?”
思虑机僧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似乎这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中进展得特别缓慢。“我就是这么看到的,”他沉默了许久之后回答。
“把它解剖了,”审判官说,然后作为事后的想法,他补充道,“留下心脏和头骨——送到我的住处。”
当拉芬进入“贝勒斯”号的战术室时,他发现老兵正在和萨基尔进行激烈的争论。通常情况下,像他这样地位普通的星际战士在没有高阶战斗兄弟允许的情况下是不能进来的,但他与阿基奥的关系突然使这些担忧在守卫舱门的战士眼中变得微不足道。
“如果你不重视我的意见,那为什么还要问我呢?”科里斯说。“还是说你只是想让我告诉你你想听的话?”
萨基尔的脸变得强硬。“你的话总是值得重视的,科里斯兄弟,但这并不能保证我一定要遵守你的话。别忘了你的身份,士官!”
拉芬注意到阿基奥站在一旁,身后被全息投影的光芒照亮。他的兄弟遇上了他的目光,并向他点头致意。拉芬在那里看到了自己镜像般的脸,只不过带着疲惫。也许这个“奇迹”对他兄弟的打击比他想象的要大。
“我已经和审判官商量过了,我同意他的建议。贝勒斯号将从轨道上撤出,并迅速前往神龙。”祭司说。“我们应该对怀言者实行应有的报复。”
科里斯哼了一声。“一个拷打者对星际战士的战术懂得多少?想清楚点,萨基尔!神龙坐落在虚空核弹之中,一支庞大帝国舰队都难以摧毁那片雷区!我从不否认混沌的乌合之众活该被自己的血淹死,但贝勒斯号只是一艘船——我们怎么能指望靠她穿过那样的防御?”
祭司瞥了阿基奥一眼。“圣吉列斯会引导我们。”他厉声说。
“真的吗?”科里斯皱起眉毛,看着年轻的星际战士。“告诉我,他会伸出手来为我们扫除虚空里的雷区吗?”他哼了一声。“我当圣吉列斯之子的时间是你的两倍,萨基尔,我知道他只会帮助那些自力更生的人……而没有帮助我们就无法攻破神龙!”
“审判官已经掌握了通往那颗星球的秘密路径,”阿基奥平静地说。“他知道穿过雷区的路。”
萨基尔淡淡一笑。“听到了吗,科里斯?你现在没有理由担心了。”
“是吗?假设我们真的到达了对地表的打击范围,然后呢?考虑到我们在赛比列上的损失,部队的实力还远远不够。
拉芬第一次开口说话,宣布着自己的到来,“神龙上的怀言者在数量上将会占有优势。
祭司看着他。“一个受帝皇正义力量鼓舞的圣血天使抵得上一打叛徒!我们不怕他们!”他转向拉芬。“你对上级的决定缺乏信心,拉芬,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出来了!我们必须趁还能出其不意的时候进攻……我们每耽搁一天,腐败分子就会在他们从帝国窃取来的世界上壮大自己!”
“如果可以的话,祭司大人,我建议向巴尔寻求援军。”拉芬反驳道。“我们应该留在赛比列,直到指挥官但丁派来更多战舰,然后我们可以在这里留下一支防守部队,有条不紊地向神龙出击——”
萨基尔大吼一声,使他闭嘴。“不!我们有原体的祝福,我们的胜利是有保证的!看看你周围,拉芬!”他张开双臂,圈出房间里的其他圣血天使。“你的兄弟们渴望鲜血!他们不愿等待援军:他们想让怀言者立刻付出代价!为每一个被夺走的灵魂和被他们毫无价值的生命所玷污的土地付出代价!”
拉芬感到手臂被轻轻碰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到了阿基奥的眼睛。“相信我,兄弟,我向你保证我们会成功的。”
萨基尔转身背对着科里斯,把他打发走了,并叫来侍候他的仆从。“把话传给艾德恩舰长。下达我的命令!我们为神龙启航亚空间!”
科里斯没有多说一句话,大步离开了房间,拉芬看着他的导师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