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杜勒基斯的信徒》（四）

记录日：第三纪266年2月17日

    按照预定的安排，今天是我去访问当地的血手祭司的日子。之前公署的人员曾告诉我，祭司们正在举行他们一年一度的祭奠仪式。这场仪式一共持续三天，正好到昨天结束。也就是说，他们的仪式是从2月14日，也就是帝国的农神节这一天开始的——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奥秘。我准备从这点入手，从祭司们那里尽量多地获知有关黑暗精灵的宗教信仰内容——只要他们愿意告知。而明天我就将启程前往杜勒基斯联合学院。那里汇聚了来自自治领本地和帝国各处的两族学者。我准备就今天和之前在不同的黑暗精灵那里获得的信息与学者们进行交流，比对历史文献与现实的异同。如果能借此描绘出黑暗精灵文化的大体面貌和流变轨迹，就不虚此行了。

    前来向我通知会面地点的人告诉我，祭司们不会在公署与我见面，他们正在神庙门口的广场上等待我前去。联想一下昨天库鲁什的行为，我猜测这些拥有虔诚信仰的黑暗精灵可能不喜欢公署。也许是因为公署里面的官僚气息太重了？

    通知者还告诉我，准备接受我采访的祭司一共有三位。也就是说，今天可能会接触到远超前面两天的信息量。在见到他们后，我的这种猜测得到了证实。

    与我见面的确实正好是三位祭司。名字分别是戈尔吉亚斯、艾斯托芬和蕾科莉。据他们介绍，他们的神职正好分别对应了血手的三个化身。不过并非所有地区的神庙都像他们这样配置。在提到其中一些地区时，我注意到他们当中有人的表情明显很不高兴。这意味着黑暗精灵的宗教中很可能也存在宗派之争。这对于我们帝国人来说应该算是很熟悉的事了。与帝国九神有关的宗派争端一般会在每年例行的宗教会议或特殊的元老院议事中寻求解决，但黑暗精灵如何解决这种矛盾，我却一无所知。因此，我向他们提出了介绍黑暗精灵宗教的特征及其成因的请求，相信他们自然会提到这里面的差异和矛盾。

    蕾科莉首先开始：“我先说一下我们自己吧。正如刚才所说，我们对应了血手的三位伟大化身，各自是其中一位化身的侍者，并在特殊的时节相互交流，努力扮演好各位化身的角色，获得灵知，为信徒们提供启示和指导。如果您之前有听说过这些化身，应该知道他们是一位男性和两位女性。而我们正好相反。这里的‘相反’不仅是指我们是一女二男，而且我们各自对应的化身也与我们自己性别相反。不仅我们自己是这样，我们的前任，我们将来的继任者，都是这样。”

    我试着猜测了一下：“也就是说，您对应了三位化身中的伊斯忒？”

    我得到了肯定的回答：“是的。我对应着伊斯忒，那位法官和首席祭司。但不要误会，我不是首席祭司，只有伊斯忒才是。首席祭司不能是凡人。我遇到过太多把我和我所侍奉的化身混为一谈的外人了，请恕我特别说明一下。另外，戈尔吉亚斯是塞穆勒梅的侍者，而艾斯托芬则侍奉蒂莫莉娅。”

    我又问起有关他们在农神节开始的仪式的事，蕾科莉答道：“平时我们负责维持神庙的运行，而到了特殊的日子——比如前几天，我就要全力投入对伊斯忒的侍奉当中。我们要先将自己与别人隔离开来，在暗室中努力聆听来自化身的话语。然后践行祭司的准则，将自己与化身身心合一，一举一动都要以化身的身份进行，也必须符合化身的意愿。不同的时节，由我们三人中的其中一人来主持这种仪式。我们在这种状态下与余下的两人交流自己获得的灵知，从中推测血手的真意，并将我们的收获分享给前来寻求启示的人民。”

    我进一步问道：“有一点我很好奇。帝国的农神节，与你们仪式开始的日子正好是同一天。请问这里面是有什么特别的缘由吗？还是纯属巧合？”

    蕾科莉的回答表明她并不确定这里面是否真的有联系，但她在保持了身为血手信徒的自尊的同时，也没有否定两者之间存在关联的可能性：“我并不熟悉帝国人的神灵，所以你们的农神究竟和我们的神、尤其是伊斯忒这位化身有什么关系，我既无兴趣，也不能妄加论断。我只能介绍我所主持的这场仪式的重要性和意义。至于这里面有没有更深层次的东西，恐怕只能由您来寻找了。”

    我作出回应后，蕾科莉开始了对仪式的介绍：“我所主持的这场仪式始于朔月中旬，也就是在帝国历的2月14日。这一天是伊斯忒的审判开启之日，也是血手开始表达爱憎之情的日子。伊斯忒的审判针对的是杜恩卡里的敌人，以及这些敌人的神明。通过下达审判，伊斯忒同时完成了驱除外敌和保护我等杜恩卡里之民的壮举。这样的举动显示着血手的爱与恨。祂爱我们，而恨敌人。哪怕某个杜恩卡里并不是我们的同族，祂也会去爱；哪怕某个敌人就是我们的同族，祂也会毫不犹豫地恨。这样的爱憎之旅会持续三天，从伊斯忒的行为升华到血手的意志。在昨天仪式结束后，我就和戈尔吉亚斯还有艾斯托芬交流了心得，并做好准备迎接充满各种疑惑的信众。”

    尽管我没有当场告诉她我的猜想，但我认为伊斯忒的审判背后所包含的血手的爱憎历程，应该能和农神帕乌拉所代表的一些品质联系起来。不过具体细节恐怕还需要与帝国祭司们交流后，我才能弄明白。毕竟，我只是一个文化与民俗学者，再平添一点元老身份所提供的方便。

    我试图打听关于仪式与化身传达的信息的细节，但蕾科莉以我不是信徒为由表示无可奉告。也许前面那些内容就是她能告诉我的全部了。

    我又提起了其它黑暗精灵自治领的宗教情况。蕾科莉以她的立场表明了对各地信仰的态度，言辞比起介绍自己的神职时要激烈许多：“在这个杜勒基斯，以及整个卡德乌尔一带，我们的正道得以发扬光大。其它地方都或多或少偏离了血手指引的正道，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南方的海德拉乌尔过去在忒罗菲昂的领导下勉强能算血手的合格子民，但如今也已成了断脊之犬，一群军阀在弱肉强食的内耗中角逐出一个头头，然后大言不惭地领着专制公的头衔，还觉得这种自相残杀就是血手给他们的真谛。中部的拉韦林托，抱歉，现在应该叫艾蕾斯提亚，那里还能找到什么血手的痕迹吗？我不是在说帝国的不是，但恐怕蒂玛拉就是那里最后的血手子民了。然后是东部入海口的德拉库尔，我们伟大的先锋伊里昂曾经带领过的地方，我听说那里除了表面上还信着我们的神，人们的精气神都已经和我们的先祖没什么两样了，过去的龙心城就跟他们的凤凰回来了一样。接着东北方的佩涅罗佩，共和派们的大本营，狡诈、伪装、欺骗有余，唯独缺少勇气。我听说那里的祭司是把伊斯忒当成秩序的化身来信仰的，还整天强调塞穆勒梅的言语是多么重要。看这出息，跟拜黑手的深渊之民似的。最后是最东端的自由之地艾勒斐洛基斯，好一个‘自由之地’，那里的学者我硬是没看出来和划地自守的军阀们有什么区别，而且他们从来都把自己当做最接近神的存在，看不起自己以外的凡人。抱歉，我的措辞有些粗鲁。但我只对您道歉，他们不配接受我的歉意。”

    由于时间关系，我没能来得及采访剩下的两位祭司。不过他们表示目前正好是蕾科莉当值的时期，戈尔吉亚斯和艾斯托芬都可以在明天陪同我一起去学院。这对于我来说再好不过了。我向他们表达了深厚谢意，才离开神庙回到了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