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樊】为你而来（三十一）
31、
因为萧十一郎的一力承担，沈璧君作为不知情者，被知府当堂训斥之后撵了出去，并未像前者一样被收监。沈璧君顶着周围人的指指点点，努力不让自己去理会他们的窃窃私语，对她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把萧十一郎赶紧从牢里救出来！
她不是傻子，堂上的审问已经足以让她明白，风四娘给她的钱并不是她以为的杨家的银子，而是风四娘从别人那里，尤其是连家的钱庄偷的。可她还偏偏不能有一点抱怨，因为风四娘是为了他们。这是头一次，她知道，没有钱，是这么难。
紧咬着下唇，不能哭，现在哭没有任何用处，她要赶紧找到风四娘，商量一下到底该怎么办。十一郎现在在监牢，又刚刚被打了几十板子，让他本来就有伤的身体雪上加霜，那个地方，根本不能好好养伤，无法继续用药，内伤外伤兼具……
“沈姑娘。”身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沈璧君停下了脚步，回头一看，正是刚才在大堂上与她对质的杨福。
“杨总管。”沈璧君的脸色并不好看。
“沈姑娘，我有些话想和你说，还请沈姑娘赏脸。”杨福说着指向一旁的茶馆。见沈璧君有些迟疑，他笑着摇了摇头，“沈姑娘，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相比你沈家的功夫，我这用来健身的三脚猫功夫根本不入你的眼。你有什么可怕的呢？”
看到杨福脸上略带讥诮的笑，沈璧君咬了咬牙，点头随杨福一起走入茶馆。
“请问沈姑娘，可是要去找我们大少爷和大少夫人？”待茶博士将茶水茶点放下退出包间后，杨福一边递给沈璧君一盏茶一边问。
“是。”她不可能瞒着杨福，除非她想偷偷潜入，不然，等下人禀报的话，杨福也一定会知道，与其撒谎，然后再到那时候被尴尬地揭穿，不如这会儿就直接承认。
“沈姑娘，”杨福一脸的不赞同，“还请你不要再去找他们了。”
沈璧君本有些苍白的脸因他这句话泛起了些红晕，“为什么？我只是去找我姐姐。”
“恕我直言。”杨福抚着胡子，看着沈璧君，“沈姑娘去找他们所为何事？不过也就是告诉他们萧公子入狱。他们能做什么？实不相瞒，我家大少爷的月例银子已经全都填给你们了。之前他偷偷向我预支了半年的月例，全都让少夫人给你们了。这事让老爷知道之后，生了好大一场气。少爷本来就因为少夫人的事情与老爷关系紧张，老爷最近身子又不大好。今天这件事也是我悄悄出来处理的，都没敢报给老爷知道。”
“沈姑娘去找他们的结果，也无非就是让他们帮忙凑银子救萧公子出狱。他们能从哪里拿银子？还不是从老爷那里？若老爷再因为与他们生气，病倒了，又该如何是好？姑娘只想着自己的事情紧要，那别人的命就不重要了吗？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难道这种道理也要让别人来教吗？”
“可，可我实在没有……”
“沈姑娘！”杨福皱着眉看着她，“这都是你的事情，”顿了顿，“既然你事事都想别人替你出头，当初又为什么要离开连庄主呢？要知道，并不是人人都有连庄主那样的实力，也不是人人都像他那样处处以你为先的。”在杨福眼里，这个女人真的很不值得，还好连庄主幡然醒悟，不然，整个无垢山庄都要毁在这个女人手里了。所以，如今，为了杨家，他说什么也要把这个灾星拒之门外。
大少爷再不好，也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他当年是老爷的书童，这三、四十年来一直跟着老爷，亲眼见着老爷是多疼爱大少爷，多器重于他，结果，就是因为结识了这么一帮子人，落到如今的田地！想想当初！他与连庄主做兄弟的时候，又是何等的风光！现如今，父子反目，朋友结仇，自己又落得声名狼藉武功尽毁。
风四娘是不好，但大少爷痴心于她，他不能说什么，但其他人，却绝不能再成为少爷与老爷之间矛盾的引爆者了。
“沈姑娘，沈夫人应该教过你自己的事情自己承担吧？这句话你不爱听我也得说，别人家的钱不是你想花就能花的。既然过不了苦日子，又何必舍弃连庄主呢。”
“我，”杨福的话像一根根的针扎在她的脸上心口，沈璧君瞪着眼睛不让自己哭出来，“我只是想要幸福不可以吗？”她只是想要一份独属于自己的幸福而已，为什么这么难？
“可以。”杨福答得飞快，“但你的幸福，不该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沈姑娘，这世上没人欠你的。相反，你欠了别人很多。只不过人家大度，不向你讨要罢了。最后再说一句，别再去打扰我家少爷和少夫人了。你的幸福，不该再让别人付出代价。”
杨福说完，便走出了包间，将银钱交给茶博士之后扬长离去，不再去管独自在包间里的沈璧君。该说的他都已经说过了，回去之后，他也会吩咐门房，若有人找找大少爷和少夫人，只说二人出门了，绝对不允许有人去回禀。
杨福走后没多久，沈璧君也从包间里走了出来，她没有时间哭了，就像杨福说的，如果想救萧十一郎出狱，只能靠自己。只是，她到底该怎么做？
走出茶馆，远远地便看到连家的马车停在不远处。那车她太熟悉了，之前，一直都是她出行的代步工具，曾经，她还嫌它麻烦，总是喜欢自己步行，觉得那样才能见到更多的风景。现如今，她却连坐的资格也没有了。等等，既然连家的马车在这里，那么，城璧也来了是么？想到这里，沈璧君眼睛一亮，抬腿朝连家钱庄走去。
“赶紧走吧。”伙计在复述了连城璧的话后，见沈璧君仍站在原地不动，不由得有些心急，万一庄主出来见她还是没有离开，会不会怪自己办事不力？一想到这里，伙计眉毛也竖了起来，“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我家庄主是不会见你的，也没话和你说，只要把偷了的银子还回来，我们就可以撤状子。”
说到这里，伙计心里的气更大了，当初钱庄失窃，他们可都提心吊胆来着，生怕上面觉得是他们监守自盗。还好庄主英明，找到了真正的小偷。“好好的老百姓不做，偏要做贼婆子，真叫人恶心！”
“你胡说什么！”沈璧君瞪着伙计，她毕竟也是沈飞云女儿，瞪起眼来的那一瞬，居然也有了一丝沈飞云当年的风范。
“本，本来就，就是。”伙计被吓了一跳，向后倒退了两步靠在了一旁的门框上之后，似乎有了些底气，“如今天下太平，你们年纪轻轻有手有脚，做点什么不能糊口了？上山砍柴来卖，去挑水卖，码头上扛麻袋，只要肯花力气，哪哪都能挣下钱来。却偏偏非要去当贼！还侠盗？呸！说来说去不还是贼吗？爹娘被你们带累成贼爹贼娘，子孙因你们被称作贼子贼孙，还敢自称为‘侠’？我呸！啊哟！”
屋内，樊伟正与连城璧一起翻看着钱庄的账本，就听到门外一阵喧闹，还没等连城璧开口询问，门口便闯进一个人来。仔细看去，正是沈璧君。
“城璧。”见到连城璧之后，沈璧君哭了出来，在府衙大堂上被围观，被训斥她没有哭，出了府衙被指指点点也没有哭，让杨福指责还是没有哭，但在见到连城璧的一霎，她居然掉下了眼泪。一声“城璧”，喊出了她的满腹委屈。
看到沈璧君对着自己流泪，连城璧的第一反应是——偷偷瞥向樊伟。见到樊伟脸色一沉，他有些不满地看向沈璧君，“沈姑娘，你还有什么事？”看向跟着她进来的伙计，“你没有将我说的话告知她吗？”
“庄主，小的是一字不差告诉她的。”捂着一边脸颊的伙计委屈地回话，“可是她不听，还想往里冲，小的，小的就说了她两句，谁知竟被她狠狠打了一巴掌。”
“城璧，”沈璧君泪眼婆娑，“他说的那话，真的是你让他说的么？我不信，我不信你会说出那么绝情的话来。”
听到沈璧君的话，樊伟无声地朝天上翻了个白眼，他虽然没看过最古早的言情剧，但他上网的好吗？这沈璧君的腔调，哪怕是九九听到都会觉得恶心的。
一直在注意他的连城璧自然也看到了自家小舅父这不“庄重”的一幕，不由得偷偷地扯动了一下嘴角，然后皱着眉看向沈璧君，“沈姑娘慎言，你我二人现在并无任何关系，你这话让有心人听到平白坏了自己的名声。”
沈璧君不可置信地看着连城璧，这个人，还是她认识的连城璧吗？明明，明明还是那个人，可他眼中那常见的温柔不见了只余下不耐，连声音里，都带着冰霜。她嘴唇颤抖，瞪大了眼睛看着连城璧，泪水不断地从眼中流出，一边拼命地摇头一边哭道，“城璧，你变了，你变了。”那个疼她宠她对她无限温柔的城璧哪里去了？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
“沈小姐，”连城璧冷着脸看着眼前哭哭啼啼的女人。突然有些不明白，自己当初为什么会为了她做出那么多的蠢事来？“你硬闯我钱庄就是为了让我看你哭哭啼啼外加听你说什么我变了么？如果是这样，我已经看过也听到了，你可以离开了。虽说江湖儿女不似寻常百姓有那么多讲究，但男女大防还是要注意一些的。”
这下，不只是沈璧君，连一旁坐着的樊伟都一挑眉，哎哟，这失忆了就是不一样啊，面对沈璧君的眼泪攻势，居然都没有心软投降？不错不错，继续保持。想到这里，他满意地点了点头，拿起一旁的茶盏来，用茶盖拨了拨水面的浮沫，品了口茶，真香！
“我，”看着这样“无情”的连城璧，沈璧君心冷不已，擦去面上的泪水，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变得平稳，“我想请求你，放过十一郎。”“请求”二字她咬得很重，“你已经得到所有你想要的东西了，为什么还不肯放过他？难道非要逼死他才满意吗？”说到最后，她的眼中已经聚满了怒气，“我知道是我对不起你，但是，感情的事情是不能强求的，你不能，不能因为这个，就迁怒于他，这一切都是我的选择，与他无关的。”
“啪”！茶盏被砸碎在了沈璧君的脚旁，吓得她往旁边一跳，抬头看过去，正好对上了樊伟冷笑的脸。“沈璧君，你要点脸吧。”
舅舅表示：我森气了，要骂人了！
我静崽@北冥静静 修的图，真的是好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