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与饕》

  总攻开始了。

  世界各地同时诵起载着人类思想武器的文明之诗。远处的森林被声浪震得簌簌作响，空中的黑云被气势染得蠢蠢欲动。人类文明的思想武器被翻译成5561种语言，如漫天岩浆般向整个地球席卷而去。

  黎明的眼窝已经深深凹了下去，一种来自于心灵深处的紧张和疲倦，如同暴风般不断地袭击着这位总司令的头脑。他太累了，身体已经本能地想要停止思考。但他却依然直直的挺立着，目光盯着眼前巨大的画面，不愿移开。全息投影独有的柔光静静洒下，令他不觉有些恍然。

自从被饕入侵以来，已经三年了。三年，也不过是一个恍然。

  三年前，警方在11区关押了数百个疑似邪教徒的人员。他们眼神呆滞，衣裳不整，行动呆板，嘴里还不断地重复着一段十分诡异的话。他们的声音奇异而遥远，仿佛来自远山，又仿佛来自地狱。没有人能形容那种声音，也从来没有人听到过。

  例行的审讯毫无结果，警察得到的要么是沉默，要么是那段也许根本就不能用人类的器官发出的声音。根据收集到的资料，这些人两周前都还只是普通人，男女老少，各行各业，毫无交集。但就在这短短两周中，他们的思维和语言能力都明显下降，最后就变成了那副诡异的样子。

  “见鬼，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人怎么可能突然变成这样？”黎明抽着闷烟，思绪像烟雾般无法拢聚。发生在这些人身上的现象实在是太奇怪，太超出常识。但警方毫无线索，鉴于他们没有对社会造成实质性的破坏，所以最后只是将这些人定性为邪教组织，投入了邪教改造所。“把这些家伙给洛普。”黎明很信任她。

  改造所的前身是一个旧时代废弃的、落后的监狱，它有四栋盒子一样的楼房。现在两栋被用于邪教徒们的生活，一栋被用于思想改造，最后一栋被用于研究。四个楼房都由纯黑色的石头砌成，周围的岩石和树干也都被刷成黑色，而邪教徒们被要求统一穿白色的衣服。星星落落的白色在宽大的黑色中，仿佛漂浮在黑夜中无力的白云。

  洛普是改造所里唯一一个女性，也是在精神分析和催眠领域最权威的博士。她终日披着那身蒙尘的白大褂，头发蓬乱，走路如风。她的研究室里常常传出各种瘆人的声音，所以所有男人都对她敬而远之。用他同事的话来说，“洛普？她有大学问，也是个大美女，但那个家伙看起来比邪教徒还邪教徒”。

  自从这批诡异的家伙被关进来的那一天起，洛普便对他们起了极大的好奇心。听说警方找不到他们集会的证据，也找不到他们通讯的线索。洛普一连观察了他们半个月，发现他们之间也互不交流，甚至连眼神的示意都没有，每个人都仿佛一块走肉。“有趣，真有趣。”洛普百思不得其解，但正是这因为想不明白，她的眼神里满是兴奋，“难道他们共同看了什么文字？网络？电视催眠？现在谁有这么厉害？就算有，也不可能毫无线索才对……”

  洛普索性让警卫绑了其中一个曾经是工程师的中年男子，带到自己的实验室。警卫把他的手扣在特制的凳子上，眼里充满同情，便在洛普的示意下退了出去。洛普开始认真地观察这个男人——身体佝偻，双目无神，精力衰微，看起来仿佛一个干瘪的核桃。

  “能和我说说你信奉的神吗？”洛普摆出十分真诚的模样，用明亮的大眼睛看着男人的眼睛，“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伟大存在？”她曾经用这双眼睛看透了很多人的灵魂。

  但回答洛普的只有静静的呼吸。

  洛普开始诱导、询问。那种关怀和温柔，仿佛回到了母亲的怀抱，让人感受到无比的温暖和柔软，让人可以完全放下心防。

  男子还是毫无反应。

  洛普开始驳斥、辱骂。那种攻击和折磨，就像漆黑夜晚中荒野里的嚎啕让人产生本能的恐惧，可以像地狱里的恶鬼一样摧枯拉朽地崩溃一个人的情绪。

  但和警方审问时一样，男子要么沉默，要么只是重复那段莫名的声音。

  洛普却不觉得烦躁，她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有趣，有趣，实在是有趣。”

  她开始给这个男人做语言引导的催眠解除，但毫无反馈。哪怕将他悬空摔倒在地，令他窒息到极限，眼前这个人也只有最基础的反射。

  看来这也绝不是催眠，因为她就是世上最强大的催眠师。

  最后她甚至给这个男人松了绑，真诚地对他说，“对不起，你没有问题，他们抓错人了，你可以走了。”然后对门外大喊：“警卫，放了这个人。”

  听到“释放令”后，中年男人依然坐在贴满尿液的椅子上，毫无反应，瞳孔连一瞬的收缩都没有，或许他的耳朵已经聋了，又或者，他的思维已经布满了铜墙铁壁。

  洛普又接连选了好几个人，得到的记录竟然都一模一样！仿佛他们都变成了同一个人，变成了同一块肉。

  她心中的疑惑像口袋里缠绕不清的耳机线一样越来越难解。她心中熊熊燃起的好奇也正如烧着的秋野一样愈来愈浓厚。

  她被激发的兴趣在诱惑着她将他们永远留下来——无论对他们做什么也不会被拒绝，这将是多么完美的实验品啊！

  但洛普知道，这恐怕不是精神控制，而更有可能是某种恶劣的脑部疾病。“唉，算了算了。”洛普叹了口气，做了适当的修饰后，她把所有的材料都交给了黎明，之后一起将这些完美的实验品恋恋不舍地移交给了布兰医院，好让这些人得到治疗。

  布兰医院就像一条游在天空的纯蓝的鱼，一条集齐了世上最先进设备的鱼。检查的地方在鱼尾处，这地方只有一个医生，是全布兰医院最有才能的医生。

  “嘿，阿智，查查这些人到底什么毛病。”洛普对着远处正在为堆起了一个纸牌塔而洋洋得意的家伙喊道。

  “哈！洛普！黎明！好久不见，最近有没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情？”智谷凑过来，给了黎明一个大大的拥抱，又热情地给人人敬而远之的洛普一个拥抱。洛普推开他，笑着说：“喏，这些就是好玩的事。我查不出他们有什么毛病，但他们确实有毛病。你给他们看看。”

  病人们在一个纯白的大厅中站定后，一阵铺开的柔和蓝光从天花板上慢慢地降落，扫过每个人的脑部，然后又有一道热烈的金色光芒笼罩着每个人的全身，病人们的状况很快就显示在了医生面前的信息板上。

  “这真是……”智谷睁大了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每个人的信息板。

  “他们果然变成白痴了吗？”黎明看到他的脸色，心中大概有了数。

  洛普也在一旁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智谷。

  “黎明，洛普，你们最多能集中注意力多久？”智谷突然十分认真地问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连续六七个小时这样吧”，黎明压住自己微微翘起的嘴角，毕竟他“魔鬼工作狂”的外号不是白得的。

  “如果遇上有趣的事的话…我能连着做二十几个小时的实验吧。”洛普漫不经心地说。

  黎明的眼角抽搐了一下，“真是怪物”，他内心这么想，嘴上却淡然地问道：“你问我们这个干嘛？”

  智谷沉下脸，指着那群怪异的人，严肃地说：“他们每一个，不论男女老少，大脑都一直在全力运作着，保持着十足的注意力。”他微微停顿，用十分不解的语气说：“保守估计，他们已经至少在这样的状态中500个小时了。”

  “500个小时？！”不光黎明，洛普也大大的吓了一跳，不可置信地问：“他们的大脑难道在睡觉的时候也在全力运作吗？”

  “要不是这些仪器是复合交叉检查的，我都要怀疑是不是机器出了故障。”智谷咽了咽口水，接着说：“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的大脑都十分健康，没有发现哪怕一小块的病变组织，也绝没有什么寄生虫藏在里面。”

  这就像没有空气却吹起了狂风，没有光线却看见了色彩，没有可燃物却烧起了大火一样不可思议，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

  “你们看，世界数据库里也未记录这样的病症。”洛普搜索完毕，继续说，“我刚刚还问了几个爱搜集古怪消息的老头，你们猜怎么着，世界各地竟然都陆陆续续发现了一些同样症状的人！”

  沉默。

  沉默在空气中燎开。

  “既不是精神控制，也不是脑部病变……究竟是什么让这么多人产生如此突然的变化？”

  “而且他们明明像走肉一般，但脑部活动为什么如此集中而强烈？”

  “他们不断重复的话语又是什么东西？”

  无尽的疑惑如潮水般淹没了沉默。

  黎明将这件事报告给世界政府，得到了可以成立专项小组的许可——黎明负责总组织，洛普和智谷负责研究。

  两年后，小组的人数增长了数千倍，变成了一个庞大的组织，但患这种离奇之病的人增长了将近万倍！

  最开始，组织只是断断续续地在世界各地发现了三百个病患，但现在，患病者已经到了八百五十万人，而且还在持续地高速增长。这数百万人，不分男女老少，不分贫富贵贱，分布在各行各业，出现的时间地点也都毫无规律，症状却完全相同。

  到现在，组织仍然对产生这些病患的原因一无所知，也对如何治疗毫无头绪。研究毫无进展，而事情却越来越严重。世上人心惶惶，虽然证明了没有传染性，但大家都不自觉地远离患者，更有甚者出现了故意杀人事件，不断有组织利用这些事兴风作浪，各类行业和岗位都出现不同程度的停摆，社会的治理成本急剧上升。

  黎明揉着太阳穴，他的双鬓被巨大的压力染上白霜，千丝万缕的烦忧汇成两道皱纹，盘在他的眼角。

  “黎明先生，有两个僧侣要见您。说是有要事。”

  “僧侣？”黎明抬起沉重眼皮，“让他们进来”。他现在需要抓住一切可能有用的线索，哪怕是一根稻草，也能给他以莫大的安慰。

  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僧侣从门口缓缓踱入，左边的僧侣右手的袖子空空荡荡，右边的僧侣左边的袖子空空荡荡。他们只剩单臂，但他们步伐惊人的一致，走起路来仿佛同一个人在摆着两只手。

  “你好。”左边的僧侣微笑着说，“我是左禅，他是右禅。”

  右边的僧侣闭嘴不言，眉头皱起，面容紧绷，看起来十分痛苦。仿佛正在做一场激烈的斗争。

  “他怎么了？”黎明关切地问。

  “这正是我们要来告诉你的事”，左禅露出担忧的神色，说：“我们的大脑被某种东西入侵了。”

  “入侵？”黎明仿佛看见了一丝黎明的前奏，决定继续听下去。

  “是的，入侵。那是一种触角一般的东西。而右禅此时正在和它战斗。”

  “什么样的触角？”黎明急忙追问：“又是怎么样的战斗？”

  “三天前，在我们打禅的时候，我们同时感觉到一个与自我不同的东西突然出现在意识中。”左禅顿了顿，看了眼右禅，他此时正汗如雨下。战斗显然变得更激烈了。

  他接着说：“它美丽、温暖又清凉，正如麻痹身体的毒素一般麻痹着意识。”

  左禅露出一丝后怕。他再次看向右禅，发现他的脸色已缓和不少，便安心地继续说：“如果是一般人，也许只需一瞬，就将无法感知到它的存在，也无法记起被侵入时的感觉，只能任由它慢慢地贪婪地侵入自己的意识，直至被它控制。”

  “你们难道不是一般人？”黎明继续听。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游历，一起思考，一起在高山上修行，一起在山谷间磨砺。所以们的思想十分丰富，我们的精神无比坚韧。”

  “它来的时候，我们的意识都察觉到了他的存在，本能地对它进行排斥和攻击。”

  “最终你们赢了？”黎明知道他不该问这句话，事实已经摆在他的面前。僧侣们还神智清醒，甚至抓到了它的踪迹，但他想再确认一次。

  “不，我们没赢。”左禅有些可惜的说。

  黎明睁大了眼睛，问：“可是你们……”

  “是的，我们察觉到了它，并且没有被控制。”右禅结束了战斗，开口说话：“可是我们还是被它入侵了，三天里我们已经战斗数次，我们能感觉到，它的力量正在变得越来越强大。它像一种生命一样做出适应，或者像寄生虫那样，在我们的意识中繁殖和生存，我们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这就是我们急着来找你的原因。”他脸色发白，但声音没有一丝颤抖。

  “我们的意识本能地用思想作为武器，和它争夺意识的控制权”，左禅接过话，“尽管我们的思想材料很多，但是组成的武器却很粗糙，所以我们想找你们帮忙。”

   黎明立即组织了大量人马去寻找有类似感受的人，竟然也找到不下百人——那种感觉出现的时间实在太过短暂，短暂到他们要么觉得是梦境，要么觉得是错觉，因此都没太在意。能做到像左右禅那样发现并与之战斗的更是少之又少。

  但是，好在终于有了头绪。组织把“它”称作“饕”，“灭饕计划”开始了。

  研究小组对这些被饕入侵的宿主展开了持续两周的观测，发现他们无一例外，思维都慢慢开始僵化，无法再接受新的思想，也慢慢地无法自我思考，可怕的是，他们自己意识不到这点——他们无力反击和抵抗饕的入侵。

  到了最后，他们的意识只是重复地运行着它强加给他们的古怪的语言回路，在一遍又一遍地无意识行为中，自己的意识能量被饕的触角抽取，成为它的养分，壮大它的身体。也许，这就是左右禅为什么会感觉到它的力量越来越强的原因。

  根据左右禅的说法，他们的意识本能地用思想作为材料，组装成简陋的武器，用来对付饕。两年的研究无果令洛普和智谷都对此产生了极大的希望，他们需要组装思想的工具。

  他们得到了使用世界智脑副本的权限。智脑副本是一个学校一般大的量子计算机，静静地浮在守卫森严的的控制室，而真正的智脑存在的地点却无人知晓，神秘得仿佛不存在于世上，又仿佛无处不在。

  洛普和智谷迅速利用智脑编码和排序，成功组建了一个理论上更为强大的思想武器。

  六小时后，右禅又一次遭受了攻击。饕展开了进攻，它变得更加强大了。一出场就压制了右禅的意识，令他无法顺畅地进行思考，他的脸色变得比上一次更加苍白，更加难看。

  “新武器！”左禅在他的右耳边大喊。

  右禅一个激灵，意识中浮现起那个新的思想武器。它更加锋利，也更加迅速，饕的触手仿佛受伤了，退了下去，停止了进攻。防守成功了！

  果然有效！

  所有人都振奋了起来，他们不断地进行实验，不断地寻找左右禅这样的存在，又不断地推广可以用的思想武器，挽救了不少人。

  但就好像只有训练有素的弓箭手才可以发挥弓箭的作用一样，大部分人的意识根本连拉开思想武器的弓弦都做不到，因此，他们能救下的人实在也不能算多。与此同时，饕却在变得也来越强大，被饕侵入的人变得越来越多。

  社会开始动荡，形式不容乐观。

  整个世界陷入了散不开的阴霾。

  又一年后。

  研究所传出了惊天动地的兴奋呼喊。

  终于，思想武器可以为大众所用了！

  这是一种质变，起初就像只有训练有素的弓箭手才能有效杀伤敌人的弓箭，现在则是由普通人使用也有足够破坏力的自动化武器。在模拟的战斗中——现在智脑已经有足够的参数和数据来进行模拟——人类意识胜出的概率达到了80%。

  宿主实验开始时，洛普和智谷认真挑选了一个具有代表性的人。

  当思想的武器被他的感官接收，落到意识上，它通过特殊的识别能量，让饕的触手以为这个武器是它的一部分，从而进入思维的铜墙铁壁。进入后，思想武器自动被人类文明的共性内核所吸引，不断地下沉，磕磕碰碰，最终落到宿主被压制到底端的意识中。这时，宿主的意识就像穿上了战斗机甲，立即全副武装，砍瓜切菜般杀灭了外来的意识能量，触手落荒而逃。宿主茫然地睁开双眼，开口问道：“你们是谁，这是在哪里？”

  “成功了！成功了！”回应他的是整个实验室的欢呼，还有黎明的微笑。

  于是对饕的总攻开始了。

  人类的思想武器铺天盖地涌去。

  此时，一双金色的眼睛睁开了。

  一双好奇的眼睛——龙诞生了。

  在过去的某一刻，众多分子涌现，形成了细胞。后来，众多细胞涌现形成了生命，生命在漫长的演化中进化出了智慧，而众多的智慧涌现形成了文明。在合适的社会构架下，文明的强大无可比拟，它的强大对于个体、生命、细胞都是碾压式的，它已经无敌于地球上的其他生物。

  但是这次，人类的文明受到了宇宙意识怪物的攻击，在整个文明的求生欲中，在人类自身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文明涌现了成了更高的层次——龙。

  龙汇集人们的精神当作血肉和骨骼，组装人们的思想当作铠甲和利爪。但正如细胞不知道它自己构成了一整个个体，个体也不知道他自己的意识能量构成了一个人类文明怪物。

  龙初醒，还没有明白任何事情，就看见一个浑身透明，发着淡淡的蓝光的家伙，它的嘴部长满细长的触须，而这些触须正埋入自己的身体里吸收能量！它本能地感到愤怒，“腾”的跃起身，冲饕咆哮着。饕楞住了，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出现的，武装到牙齿的怪物，饕感受到了一种致命的危机。宇宙意识怪物的本能让它转头就跑，但是已经晚了。

  龙的咆哮震得空间荡漾，令饕动弹不得。

  正如我们发出的怒吼，是全身细胞协调的结果，龙对饕的咆哮也正是全世界人类的共同行动。

  龙想要怒吼，于是世界政府统领着全世界人民的愤怒，进行反击。铺天盖地的宣传工具——广播、戏曲、电视、网络、书籍、甚至口口相传，将人类文明的思想和精神的组建成的思想武器灌输到被控制者的意识中，无数的翻译，无数的典籍和故事，无数的深思和奥妙，如巨浪般朝宿主的脑中涌去……于是龙口中吐出金色的波动，成功发出了一声咆哮。

  龙从容又威严地向不能行动的饕走去，伸出紫黑色的巨爪将它按倒，将尖锐的牙刺进饕的“血肉”——龙要将它啃食干净！饕不断地发出惨叫和哀嚎，如待宰的羔羊般做着最后的挣扎。

  但这时传来了其他声音，龙循着方向望去，猛然发现有一群秃鹫模样的宇宙意识怪物正在飞来，它们被饕的惨叫声吸引了过来——在这片意识世界中，不单单是它和饕，还有无数稀奇古怪各色各样的其他文明怪物！

  一个细胞无法看到远处的兔子，但涌现成老鹰之后，就会发现大陆上处处都是其他动物。

  在新的层次上，龙也毫不费力就发现了它们。

  但正如细胞不知道它已经看到了其他动物，人类也不知道他们已经看到了宇宙意识怪物。

  那些宇宙意识怪物有的像星云一般静静的旋转，吸引和吞噬一切靠近它的意识怪物；有的像成群的蚂蚁，虽小但数量众多，正在密密麻麻地席卷另一个宇宙意识怪物死去的身体；也有像饕一样，喜欢从未涌现的文明中汲取能量的弱小家伙。

  饕趁龙松懈，猛的使出最后一分力量逃跑了。龙没有去追，它还没有熟悉自己的身体，不知道自己是否足够强大，不敢贸然引起太多注意。受伤的饕很快就遁走了，那群秃鹫般的宇宙意识怪物也紧紧跟在饕的后面，渐渐远去。

    人类取得了大胜利，满世界都是欢呼和喜悦。

    黎明终于可以在安全的房间中睡去。

    但龙已经在一个危险的世界中醒来。

                                                                                                                            2021.6.20 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