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头/晨歌（拆队，禁赛期文学）
一些现实+一些遐想，有些被证实有些胡说八道，大家看个乐呵，切勿深究。4k+ —————————————————————————— 孙颖莎站在楼梯口，望向冗长的走廊，有一半隐藏在阴暗里。 “嘀嗒，嘀嗒” 雨水顺着伞骨流下来打湿小腿。南风穿过门缝，攀上楼梯，细密的爬上她的脖颈。 她只穿了件短袖训练服，湿冷中搓了搓胳膊，转身步入走廊深处。 四周静寂，只有脚步声和着风雨带着回音，像首旋律忧伤的老歌。 “我没问题” 脆生生的奶音，脸上还挂着笑意。 王楚钦心里一沉，胸口滞住一口气，她没心没肺的样子让人气闷。 众人把问询的眼光投过来，他瘪了下嘴，“我也无所谓” 两人走出会议室，孙颖莎上前牵住王楚钦的衣摆，他别扭着不回头，一开口便是化不开的鼻音。 “干嘛？” “哥哥…”她欲言又止 “你现在开心啦，可以跟许昕配”他粗喘着扽开她的手。 “他可比我厉害多了” 孙颖莎的手在空中虚握着，他没等她说话，径自走了，独留她在原地。 窗外响过尖锐的车鸣， “我们还会再配的”她语气酸涩 声音被黑夜按住，囫囵地吞进肚子里。 相邻的球桌，隔着挡板，身边站着不同的人，她偶尔看他，他偷偷瞄她，只是从未对视过，心照不宣一样，坚持不看对方的眼睛。 “做贼心虚！”何卓佳懒懒地说 孙颖莎闻言叉起腰，架势很足，开口时气势偏又弱下来， “你说谁是賊？” “我才不心虚呢。” “说到底也不是我的错。” 佳佳眼皮都没抬，专心低头捡球， “我说王楚钦呢，都赖他” 孙颖莎手一松，肩膀塌下来，声音细弱， “话也不能这么说” 话一出口，换来好姐妹仰天长叹外加一个白眼。 “那怪枣姐？” 孙颖莎赶紧摆手，“怎么会！枣姐还受着伤呢。” 佳佳停下动作，独立思忖了会， “那只能怪昕哥了，对吧？” 莎莎想反驳，话到嘴边却变成 “对，怪昕哥” 她心里一惊，为时已晚 佳佳偷笑，看她有些窘迫，安慰道 “放心吧，我不会告诉昕哥的” 王楚钦特别烦躁，空调好像坏掉了，他出了太多的汗，训练服贴着皮肤，黏糊糊的不舒服。 王曼昱探过身来，跟他说了句什么，他没听清，只盯着球桌对面脑袋挨得很近的两个人。 偏偏还有蚊子嗡嗡嗡地招惹，他恼的很，抡着拍子打过去，甚至在原地转了个圈。 转过来时看见三个人奇怪的眼神，他也不解释，只是尴尬的搓搓鼻子。 比赛继续，他想集中精神，可总是被那颗眼尾的泪痣吸引，他不敢看她的眼睛，但也怕在对峙中露怯，索性盯着那个小黑点，展现必胜的决心。 “你们吵架啦？” “林高远说，王楚钦跟他说，赖我” 颁奖的间歇，许昕侧身问她，孙颖莎觉得夺冠的喜悦又淡了些。 她欲言又止，嘴巴动了动，终是没有发出声音。 脱离了混双搭档身份的两人，又增加了一项奇怪的默契。 那就是，怪许昕。 队里的人都知道他们在闹别扭，集体活动时看向两人的眼神总带着些不动声色的不言而喻。 “真有那么明显吗？” 孙颖莎问陪练的李雅可，得到一声冷哼， “哼，你说呢” 原来，她以为的无懈可击，他自诩的满不在意，都是在掩耳盗铃。 孙颖莎点开微信聊天记录，他们的对话还停留在拆队那天。 “刘指导让我下训后到会议室去一趟，玘哥跟你说了嘛” “嗯，说了” “会不会是那件事” “不知道.” “莎莎…” “嗯” “我们说好的，坚决不松口” “嗯，好” 会议室里的情景再现，李隼指导严肃的面庞里夹杂着担忧， 她还沉在秦指导说的那句话里。 “你愿意和王楚钦拆队？” “暂时代替小枣和许昕配嘛？”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里，孙颖莎笑着说出了答案， “我没问题” 她把头蒙进被子里，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一遍又一遍。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直到湿热的液体打湿枕巾。 王楚钦也哭了，在确认拆队的那个夜里，十分钟前，他把孙颖莎一个人留在了坏了感应灯的走廊里。 他知道她怕黑，可他没办法像往常一样，让她牵着袖口走下楼梯，他想装作无所谓，可他做不到。 她笑得那么刺眼，他被抛弃了，如此随意。 他想起乒乓世界的采访，记者问他最想和谁配双打或者混双， 他想都没想，“混双就和孙颖莎，双打听安排” 这是他心里的答案，他没想隐藏，格外坦诚。 而她的回答是“最想跟龙哥配” 他不是没情绪，只是耐不住她软着声音哄， “龙哥是我偶像，应付记者当然得说些场面话” 他吸了下鼻子，把糊在脸上的眼泪一抹，混双搭档而已，只要能拿金牌，身边站着谁又有什么差距呢。 “不要在意，太认真就输了” 黑暗中，他浅色的眸子与黑色无异。 孙颖莎不知道王楚钦是不是打定了主意这辈子不跟她说话了。 就像现在，哪怕只有他们两人并肩而立，他也是一脸的冷漠疏离。 她鼓起勇气上前，只堪堪吐出一个“哥”字，他便端着餐盘转身离去。 她站在原地，瞬间红了眼睛，雅可走过来，目光逡巡一周。 “怎么了？” 她扯动嘴角，挤了个笑脸 “没什么，灰迷眼睛了” “我给你吹吹” 好友凑上来，呼的一口气，把她眼泪吹下来。 机场里人来人往，旅客们行色匆匆，王楚钦靠在墙边。 空旷的大厅不时响起航班信息的广播。 有孩子在大声哭闹，伴着父母低声细语的安抚。 四周滑过的行李箱，不停歇的发出骨碌碌的声音，顺着空气传进耳朵。 王楚钦能感受到一切，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眼睛盯着那颗小小的脑袋，毛绒绒的，有几根不服帖的头发翘起。 他仿佛找到视线里唯一可以依靠的支撑点。 机场是个神奇的地方， 这里有芸芸众生 这里有离别，亦有重逢 这里的悲喜不相通 许昕去抢孙颖莎的眼罩，他们笑着打闹，王楚钦把比卡丘的U型枕拿起来摆弄了一阵。 觉得无趣又放下， 半晌，他反应过来 无趣的是他自己。 训练场中，两个人隔着球桌较劲， 她正手强攻，他反手爆撕，打的陪练两脸无措。 中途休息，林高远笑嘻嘻的走过来， “我跟你说，你哥昨天闹了个笑话” 她抖落着擦汗的毛巾，脱口而出 “我哥，我哪有哥哥” 林高远愣了两秒，后知后觉中讪笑 “你们还生气呐” “哈？”她疑惑反问，而后恍然 “哦，你说王楚钦啊” “他不是我哥哥” 孙颖莎叠好毛巾，又去捋鞋带。 高远叹了口气，转身对上王曼昱， 女孩摇摇头，下巴一抬，他顺着看过去， 王楚钦坐在挡板后，带着蓝色发带的脑袋低下去。 他确实不是孙颖莎的哥哥，他姓王，她姓孙，他们的出生地隔着一千多公里。 这个称呼是自封的，大有点巧取豪夺的意味。 开始时只是句玩笑， “你这么迷糊，得有个人照顾” “我做你哥哥吧”他试探着问 她露出标志性的虎牙，眉眼弯弯 她不讨厌，也不反驳 于是，他便收起那些不为人知的心思，专心的当起她的哥哥。 也挺好，哥哥又怎样，她喜欢就好。 况且，是独一无二的哥哥。 王楚钦沉着脸，对着球拍哈气 他听见林高远在说话，他听见孙颖莎清亮的嗓音， 她说， “王楚钦啊，他不是我哥哥” 他的目光垂下来，落在虚空处，无端的想起亚锦赛。 蓝色衬得她白的发光，她抬眼看他，眸色澄澈清明。 他不敢看，只是轻轻的说 “这一轮，我慢一点儿” 她乖巧的点头 比赛结束，昕雯组合夺得冠军 最后一场比赛，他们输了 不再有莎头，现在，只是孙颖莎和王楚钦。 他思虑良久，还是开了口 “好好准备单打吧” 女孩还是点点头 “好” 孙颖莎看着林高远露出半惊诧，半尴尬的表情。 她不去理会，自顾自的整理起鞋带， 有什么好惊讶的，王楚钦本来就不是她的哥哥。 他只比她大半岁，比起哥哥，孙颖莎更喜欢叫他猪头。 亲切又贴切，没大没小，没有距离。 可他好像喜欢装大人，大言不惭的要照顾她，说要做他的哥哥。 她笑着应允，他喜欢就好， 撒娇着叫他送吃的，不客气的使唤他搬行李，装作迷糊地对他伸出右脸，在他耍宝后傻笑。 只要他喜欢，她愿意演一个可爱的妹妹。 那天晚上 在去往会议室的路上 他突然拉住她的手 他的手心泛着汗热，厚厚的茧贴着她的大鱼际，他用力收紧指骨，她被握痛也不挣脱。 “莎莎” 他叫，声音却轻柔 她抬头看他 见那浅色瞳仁里蒙着水汽 她知道他要说什么，可她没吭声，只是盯着那对琥珀色出神。 “猪头”她在心里叫， “你为什么喜欢做哥哥呢” 拆队的又不止他们两个，可只有他俩如此别扭，教练组看不下去，却不好明说，只能时不时地旁敲侧击。 “也不是小孩子了，闹什么！” “要是影响训练，就罚一万米啊” “也许，可能以后还会配回来的” 他撅嘴，她点头，态度都很坚决，于是一个甩开愁绪，埋头苦练，一个绕圈狂奔，心如擂鼓。 像一辆卸了刹车上路的汽车，凭着侥幸一路颠簸，只需一个急转弯便会一头撞上去。 王楚钦的拍子脱手飞出去，直腾腾的落在赵子豪脚下。 队友愣了下，帮他捡起球拍， 4：3，他输了，止不资格赛第四轮。 转个身，他就后悔了，抱歉的话还未说出口，队友便笑着摇摇头。 他更羞愧，朝夕相处，他的难过不必说，大家都懂。 乒协的处罚来的又狠又急，为了以儆效尤，刘国良紧绷着脸，面色铁青。 “影响太恶劣了” “跟队友摔拍子啊” “王楚钦，你好大的脾气” “给我好好反省三个月” 三个月，在卷生卷死的国乒，相当于无期徒刑。 他什么话也说不出，从小爸爸就教育他，做错事要立正挨打。 不能吭声，不能哭。 刘国正在门口等他，他也受到了连带处分，王楚钦的低着头，等着他打过来。 可那双大手只是拍拍他的肩 “走吧” “我陪你回去” 他抬起头，感觉鼻子被堵住了 后颈冷不防地挨了一下 “男子汉，哭什么！” 王楚钦禁赛的消息是孙铭阳带来的，她消息的来源是刘丁硕。 孙颖莎消化着这个消息，走神间打了一个冒高的球，球飞了。 何卓佳直起腰，有些担忧 “莎莎…” 孙颖莎又从兜里掏出一个球， “再来” 说完面无表情的打过去。 训练场边再遇见，他还是那副生冷的表情，让孙颖莎把酝酿了几天的安慰硬生生的压回去。 旁人看来，一个无情，一个无义，大有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他硬撑着，把狂拽的面具带到底，只能心里的不安疯狂的叫嚣着， “你落后太多了，她位置那么高” “你已经配不上了” “别去扰乱她，别去！” 海口的集训开始，热带季风裹挟着潮湿的空气，训练馆里蒸腾着不好闻的汗味，王楚钦有些头晕。 他跟海南队的队员练着单数，身后正在上混双训练课。 “好，来！” “troy！” 他分辨得出她的声音 又甜又脆，像新鲜的桃子 他喜欢硬桃，有嚼劲 就像孙颖莎，强韧的个性。 那一下午，过得像一年一样，漫长难捱。 他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 “要专心” “要好好练，必须好好练” “为了以后！” 可到底有没有以后，没人告诉他，身后又传来她的声音。 王楚钦感冒了，据说是因为淋了雨。 海南的十二月鲜少下雨，前几天突然来袭的大雨搞得大家措手不及。 情绪会影响免疫力嘛，孙颖莎第一次对除了兵乓球以外的课题产生兴趣。 抑或是对这一课题的载体一直抱有兴趣。 “活该”她在心里骂 “这就是耍帅不打伞的报应” 想起那天在廊下，她刚钻进翔哥的伞底，就瞧见他兜帽走进雨里。 石头在后面狂喊，“头哥，我有伞” 他也不理，大长腿不打弯 啪叽啪叽，踩在水里。 她拉回思绪，自言自语， “不感冒才怪呢” “那么大的雨” 雅可摘下耳机， “说什么？” 她心一横， “下午帮我请个假，我有点事” 雅可一脸狐疑， “什么事？” 漆黑的葡萄眼提溜一转 “生理期，肚子疼” “去队医那拿点药” 李雅可不再追问，又带上耳机。 好烂的谎言，她知道 她一向不擅撒谎。 她决定下午去看王楚钦， “这只是出于人道主义关切” 她给自己找补 “就当是全了从前的情份” 又是一个烂谎言。 四周静寂，只有雨声，她走进走廊半边的阴影里。 那首旋律忧伤的老歌还在继续。 孙颖莎在门前站定，她有些后悔了，可还没来得及把这悔意传递给中枢神经，她白嫩的手指已经叩响了门板。 三声门响后，没有回应。她小心翼翼地把耳朵贴上去。 还是什么也听不到， “莫不是不在” “去医院了？” 她就那么站了一会，然后叹了口气，转身走回去。 一步，两步，三步 她突然停下脚步，然后一个急转，又回来那扇门前。 鬼使神差般地握住门把手，轻轻一拧，咔哒一声，门开了！ 王楚钦的门没上锁 把手是把锋利的刀子 门铃响了他不开 他在等 等毫不犹豫让刀嵌进手心的疯子闯进来。 他躺在床上，听见门响也不回头，直到那双清亮的眼睛对上他的。 直到那只温热的小手覆上他的额头。 他想，他终于等到了那个疯子。 本章完，我们《暮吟》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