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团聚梗)归处
因为最近的lof事件,先尝试着搬些短篇过来,都是我在lof上已经写过的,主要是先试一试这边用起来的顺手程度
哎,还是希望lof能好好的
沿着蜿蜒曲折的长廊一路往前行去,梅长苏感觉有些迷失,也有些意外。
他能明白过来他已经来到了地府,生者的世界,从此不再属于他了。
只不过,地府竟不似想象中的那般阴沉昏暗,也没什么黑白无常,光线虽不如人间,却也足够看清周遭的一切。长廊两旁盛开的彼岸花,如火一般,竟好似给这地方染上了几分本不该属于这里的生命的热度。
这一切,倒是真让他有些意外的。
他本以为,地狱归来的他,终会回到地狱。
他本是应该受到惩罚的,更何况已是迟了十三年。
可如今这个地方,真是没有一点地狱,甚至都没有地府该有的感觉。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心里暗自感叹:究竟是什么人传的人死后会回归本初的,简直胡说八道。
反正自己仍是梅长苏的模样,根本没有回到本初。
他这么想着,继续往前走去,左右这里也就这么一条路。
一边走,他眼前便闪现过无数画面,那是他这一生从出生到离世所经历过的一切。
他又看到幼时无忧无虑的自己、少时银甲长枪逐敌千里的自己、火寒拔毒时的自己、建立起江左盟,每日如履薄冰的自己、还有进京以后翻云覆雨为赤焰翻案,最后又在身后留下一个安稳盛世的自己。
也不知是夙愿得偿,亦或是他这一生的经历实在太丰富,总之这些画面闪过时,他的神色没有一丝变化。
待画面结束的时候,他也终于能看到长廊的尽头了。
虽然还有些距离,但他仍能看见长廊尽头处站着一个人,微风轻轻吹起那人的衣摆,还有那三千青丝。
那个身影,他太熟悉了,熟悉到即便离得有些远,看得不甚真切,可仍是本能地顿住了脚步,手指不自觉地搓动着衣袖,神情也终于有了那么些慌乱。
他停了很久,久到那边的人似乎已要直接迈步向他走来,他才赶忙又迈开脚步,同时如愿看到那边的人的动作停了下来。
离长廊尽头越来越近,他逐渐看清了那人的容颜,那仍如记忆里一样带着温暖的、似乎能包容他的一切的笑意的面庞。
梅长苏有些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心里难得生出了无措,动作也愈发僵硬了。
可迎接他的,却是一个温暖而又熟悉的怀抱,瞬间便让他内心的无措消失殆尽。
“好孩子。”她说。
他愣了一瞬,泪便不自觉地淌了出来。
“娘……”
他本以为自己的泪早已流尽,可心底的柔软之处还是无法隐藏。
霓凰是那个柔软之处,日思夜想了十三年的父母,更是。
感受到他平静了些,晋阳长公主松开了他,轻轻替他拭去眼角的泪水。
“孩子,回家了。”她把手轻轻覆在他的手上。
眼前孩子的面容变得陌生,可她却是怎样也看不够。
她发现,梅长苏在微微躲避着自己的目光,身体也有着微微的颤抖。
这孩子,还是这么死心眼,到了这里竟仍不肯放过自己。
“来,跟娘来。”她知道,他的心思太沉,他这十三年的心结,终归还是要他自己去想通。
梅长苏就这么愣愣地由着母亲牵着他往前走去,直到到了一处亭边,看到有两人在亭中的石凳上坐着,似乎在说着什么。
等他看清楚那亭里的人时,他才猛然惊醒过来,脚步就在离那亭子几尺远的地方又停住了。
感受到他脚步的停顿,晋阳长公主轻叹一声,正欲回头说什么,那亭里有一人却先一步看到了他们。
“姑父,他们来了。”他对另一人说道。
二人默契地起身,走下亭来,目光集中到了梅长苏的身上。
梅长苏深深施礼,道了声父帅、祁王兄,待他再抬起身来之后,场面却突然陷入了一阵沉默。
最先打破这个沉默的,也是先发觉他们到来的祁王萧景禹。
“小殊,这十三年,辛苦你了。”祁王含笑轻轻拍了拍梅长苏的肩。
“祁王兄,我……”梅长苏仍旧无法从羞愧的心绪中抽出来,目光也仍旧下意识地有些躲闪。
“其实我本没有料到,会有污名洗雪的那一天,多亏你了。”祁王笑道,“还有,庭生那孩子,我也得多谢你。”
“祁王兄言重了。”梅长苏此时才渐渐恢复了平静,“这一切,都是我应该去做的。只是,我做的那些事情……”
“你这傻孩子。”一直静静听着他们说话的林燮开口,仍是梅长苏印象中的那般沉稳坚毅,“你难道做错了什么吗?肃清朝野、扶持景琰,留了大梁一个清明朝局,这些,足够了。”
梅长苏望向父亲,眼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
十三年来,他始终觉得,自己都已经认不出自己了,父帅母亲,想来也是会对这样的他失望的。
可父帅这样的话,他是确实没有料到的。
“没有人会对你失望的。”站在他身侧的母亲把他眼神的变化看在眼里,瞬间就明白了他在想些什么,温声道,“你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该把一切都放下了。”
林燮与祁王亦是微微颔首。
母亲的温言,父帅和祁王兄的包容,让梅长苏觉得自己的心仿佛瞬间便放松了下来,只被阵阵暖意包围。
原来,根本没有人对他所做的一切失望,而只是心疼罢了。
更何况,已经到了这里,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心结呢?
他又深施一礼,低声道:“是。”
后来,梅长苏又见到了赤焰的叔伯们。
几乎每个人,对他都是欣慰而又心疼的。
慢慢地,他放下了那份心结,也逐渐熟悉了这里的生活。
地府的生活,无波无澜,没有任何特别。
林帅和晋阳长公主后来去了别的地方游历。
祁王在他的父皇落泉下的时候去接了他,父子之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剑拔弩张,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重的心结,只是有些东西,到底也是不一样了。此后祁王始终未曾与萧选见面,也未与梅长苏一处。
后来,地府里又迎来了一个个人,每个人,都有一个故人去接他,地府也变得越来越热闹。
如此一天天过去,终到了,萧氏庭生回家的那一天。
当萧庭生走过那条长长的回廊时,神色同样没有一丝变化。
是啊,无论是自己还是长林,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回顾一生,萧庭生自问守住了自己的心。遗憾,肯定是有的,但这世间生死轮回,无人可免,唯一能做的,也不过是无愧于心,罢了。
长廊尽头,一个人静静地站在那里,依然是他记忆中那道扶他从跪地到站起,从掖幽庭的罪奴到戎马一生的长林王的清雅温然的身影。
萧庭生静静地向他走去,一揖到底,行了弟子之礼。
“庭生,拜见先生。”
梅长苏上前扶起他,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好孩子,回家了。”
多年来,萧庭生心里的那根弦一直紧绷着,到了这一刻,才算彻底地松了下来。
“本来,我是觉得应该是由一个人来接你,可他们说,我来会更合适。”梅长苏浅笑道,“走吧,还有人在等着你。”
萧庭生听到这话,目光闪动了一下,随后低声应是。
他目光的变化,落在了梅长苏的眼里。
这孩子,自幼聪慧,会猜测到,也不奇怪。
只是他未曾料到,庭生心性坚毅,一生戎马,位高德重却从无私心杂念。
这孩子,实在不愧为祁王兄的血脉。
他带着庭生往当初母亲带他到的那个亭前走去。
比之那时的他,在这里等着萧庭生的人更多些。萧景琰、萧歆、平章,不论此前在何处,都赶了来。
实际上,还有很多人都想来,只是人实在太多,总也不能都来,最终便是由他们几个人来了亭里等他。
除去萧景琰三人,这其中,还有一人,坐于亭内,面上看似波澜不惊,可若细细看来,便能发现他饮茶的频率比平时要高出许多,而那端茶杯的手,也有着微微的颤抖。
随着梅长苏和萧庭生的身影越来越近,心急的如萧歆已有些耐不住地走下亭子,萧景琰和平章见此,也便随之一起。
平章见父王走至近前,俯身下拜,始终不肯起身。
当初他做了那样的抉择,留下父王和平旌,最终父王被一步步逼到心力交瘁,身为人子,他又岂能不感到难过。
终是几人一同相劝,方才让他站起身来,眼里却依旧含着泪意。
面对萧景琰和萧歆,萧庭生心里自也是有万千感慨,可最终倒也并没有说太多。
到底一生已尽,很多事情也是该当看淡些的了。
简单地叙谈过后,萧庭生的目光落到了始终端坐亭内,静静地看着他们的人。
梅长苏和萧景琰十分默契地选择了退后,顺便拉走了还有些发愣的平章和萧歆。
梅长苏和萧景琰都没有说明情况,但他们都知道,萧庭生自己心里是很清楚的。
于是,亭间只剩下了两个人。
萧庭生的心里一时竟生出了几分忐忑。他缓步走入亭中,面对着于他而言并不熟悉的面庞,就那么立在那里,竟不知该做何举动。
与此同时,那人也缓缓站起身来,那双坚毅而又带有几分温厚的眼眸轻轻扫过萧庭生。
这么稍微沉默了一阵,终是萧庭生先有了动作。
他拂衣袖,极恭谨地行了晚辈大礼。
“庭生,见过父亲。”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丝不明显的哽咽。
他知道自己一直承载着很多人的期许,在他猜测到自己的身世之后,他也明白,这份期许的重量。
可归根到底,他从未见过自己的生身之父,这其中,又岂能没有遗憾?
萧景禹绕过桌子,扶他起身。
“因为赤焰之案,因为我,你自小在掖幽庭,受了那么多苦,可怨我吗?”萧景禹轻声问道。面对自己从未谋面的孩子,他心里仍是愧疚的。
萧庭生微微摇头:“父亲一生为民请命,从未折腰,身为您的孩子,实是庭生之幸,怨字又从何说起呢。”
萧景禹听到这样的回答,轻叹一声,道:“你做的所有事情,我都知道。能有你这样的好孩子,又何尝不是我的幸事。”
“来。”萧景禹轻轻拍了拍萧庭生的肩,“这茶尚温,你我品茗对弈如何?”
“敢不从命。”萧庭生深深施礼,眼底尚含着微微的水意。
亭内,父子二人独处的时光没有人去打破。
梅长苏远远望着,唇角带了一丝笑意。
黄泉之下的日子无边无际,何为归处,也没那么重要了。只这终究得来的重逢,便算是他们每个人命运的补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