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方舟同人】当干员死在博士面前(霍尔海雅篇)
本篇为番外,12809字,恰逢高三学子考完解放了,发点甜甜的糖文。
“呃……?”在看到那个身影走入办公室后,博士的神情动摇了片刻,紧接着他尽量不动声色地注视对方,手上则悄悄去摸旁边的档案。应有的问候犹豫许久,也只等到一句——“早上好。”
“早上好,博士。”霍尔海雅本来正饶有兴趣地望着办公室中的藏书,听到博士招呼,便把目光移向这边,那对青色的眼眸微微转动,瞳仁聚成一条竖线,紧紧叮住他的小动作,然后缓缓走上前去。
在距离博士还有两三米的时候,后者去拿文件的手便被迫停了下来,原因无他,乃是一条青黑色的尾巴正紧紧缠在他的手腕上,哪怕仅是看起来最纤细的末端,此刻也毫不费力地压制住了博士,甚至在缓缓收紧。
“你要做什么,博士?”霍尔海雅一边钳制着博士,一边毫不费力地走到他的身边, 用手轻抚他的胳膊,感受着罗德岛制服下隐隐绷紧的肌肉,浅笑相待,如同戏谑般捏了捏。
被这么一捏,博士登时泄了气,放弃这般无稽的对抗。二人方才一直处于暗流涌动的角力中,霍尔海雅用尾巴扼住他的手腕,意图制止他拿取文件,而博士也不想放弃,试图用肉体的力量与之抗衡,但结果显然是惨败。自己用多大力气对方都不为所动,那条纤细的尾巴尖所产生的力量,轻而易举地胜过自己,以至于霍尔海雅甚至看不出什么专注的姿态,只是慢悠悠地走到身边,还掐了他紧绷的胳膊一把。
“你来应该不是打扰我办公的吧。”博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过来质问对方,既然比力气比不过,他还是选择在自己相对擅长的领域内交流,眼下他落入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困境,只有把主动权握在手中才能平安度过。
“当然不是,只不过……我都到这里了,博士难道不该先处理我的问题吗?”
“……不急。”
博士轻声答道,声音并没有什么底气,这正是当下症结所在:他早晨做了个冗长离奇的梦,现在注意力仍有些涣散,办公桌上的文件与终端也没来得及浏览。面对着霍尔海雅这位不速之客,也不知道是大梦初醒的迷茫还是别的什么,一时竟忘了罗德岛是如何与她约定的。
好像是她把一个施术单元硬塞给自己,里面就装着那位保存者的意识残余……然后锡人就放了手?
他摇摇头,双眼处仍然有些发胀,窗外明媚的阳光引得他蹙眉,那些光芒刺痛着他的视觉,几乎令他有些头晕目眩。这很不寻常,就算是早上做梦的影响,顶多也就是有些困乏,远不该到这般地步的。
是法术影响?他用余光瞥向霍尔海雅,但并未看出什么别的意味,对方似乎只是在注意他的反应,见他不再试图去拿文件,连手腕上的力道也释放了许多。博士愈发地感到疑惑,脑海中的混沌感不仅没有消退,反而变得更为明显,即使是亮堂的视野,却也一阵阵地发黑。
又是晕眩袭来,博士本能地缩手,想要撑住摇摇欲坠的身躯,而正被霍尔海雅缠住的左手却并没有预想中的阻力,甚至另有一股力道揽上他的腰,帮他重新站稳。
“住手。”霍尔海雅眼见这个低头扶额的身躯向自己发出警告,不免有些意外,顺从地松开缠在他腰间的尾巴。她从方才的疑惑转向思索,或许还夹杂几分担忧,毕竟扪心自问,她并没对博士做出什么不利举动,总不能是压着他的手腕就变成现在这样吧?可博士看起来确实颇为不适,与这份不适相对的,是他正大口喘息,强撑着清醒状态。
“你先退后。”随着冰凉的空气涌入心肺,冲击他炽热的胸腔,博士的意识愈发清晰。他的声音冷冽下来,展现出威胁的态度,不再扶额,而是单手前张,另只手按住眉心,在迭起的晕眩感中观察四周。霍尔海雅注意到,伴随着他状态的变化,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凭空发生突变,产生了阻滞感。她见多识广,却难以判断这是何等原因引起。
“我可什么都没干,博士。”霍尔海雅慢条斯理地举起双手,将手指并拢又打开,那条细长有力的尾巴也乖乖地回到了她的身后,尽管自己问心无愧,但她也不想被这样的眼神注视着,博士的目光冷峻而深沉,看不出什么情感,如同无锋的重剑指向自己,她并不喜欢这种感觉。
那眼神在她的青色瞳孔中停留了约两三秒,霍尔海雅也以沉默的注视回应,在这短暂又漫长的时间里,博士的神情逐渐低落,最后偏离了视线。空气中的风也再度流动起来,凭着她独特的术法,霍尔海雅感受到博士的轻叹以及那有些发烫的喘息。
“相信我了?”
“大概……不好意思,霍尔海雅,我们先处理正事吧,对于方才的失礼,我深表歉意。”
说来也怪,经过短暂的对视,博士不光相信了霍尔海雅,也想起了这几个月来与她打过的交道,按照记忆中的发展,她此刻应当作为罗德岛的高级顾问入职,同时也兼有干员身份。那个施术单元包含着前文明的残余信息碎片,同时又亟须复原,在梅兰德基金会、哥伦比亚政府、罗德岛的多方角力下,这个名声很差的“间谍专家”躲开了制裁,入职到罗德岛。
“正事?你是说我的入职手续?”霍尔海雅见博士的态度软化,情知他已然排除了自己的嫌疑,尾巴便也再度不安分起来,已经搭在办公桌的文件之上,而博士仅是看着她这么做,没来得及阻拦,便剧烈咳嗽起来。
“……依我看,你现在更需要休息。”
“我没事。”
“你生病了。”
“没有。”
“……”霍尔海雅有点恼火了,刚才他表现出的头晕,咳嗽,再加上自己法术所感知到的炽热喘息,哪一项都清楚地写明了这人就是处于重感冒当中,怎么还嘴硬呢?
不过她也懒得废话,再往前凑近几步,尾巴便顺着脖颈缠上额头,直接覆住博士的半张脸,感受着尾尖的滚烫触感,霍尔海雅没了先前的玩味或犹疑,不顾他的挣扎,将他用力推坐到椅子上。博士的双手扒在霍尔海雅的尾巴上,似乎想拉开她的束缚,但明显使不上力。
“别过来,等会传染给你了。”
“你不是没生病吗?”
“……”博士自知理亏,又头昏脑胀,不想多做争辩,他也清楚自己大概是生病了,而非什么病毒精神类的蓄意袭击,但他并不想要别人的关照或同情,面对这种明晃晃的关怀,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其实理由也能找出很多,比如霍尔海雅的前特工身份;没有底线的行事风格之类。
不过,刚刚冰凉的尾巴缠到脖子上有些难受,而在接触片刻后,凉凉的细鳞触感与滚烫的体温相互交融,已有了几分温度。博士的挣扎也消退许多,几乎只是将手放在霍尔海雅的尾巴上做做样子,哪怕他不愿相信,但这种温良的包裹感……他有些疲惫,在松懈中合眼。
“哦?”在博士沉默了言语,不自觉闭眼的那个瞬间,霍尔海雅敏锐地感受到他的身体放松了片刻,却又立马恢复紧绷。这感觉转瞬即逝,几乎令她难以置信,但基于当前情况,她又显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博士你病成这样就不要撑着,乖乖去看医生才能好得快哦。”霍尔海雅轻声细语,凑到博士耳边,用一种近乎宠溺的语气说道,还不忘对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气。看着他挣扎躲开又放弃的模样,将笑容藏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更加笃定方才的想法。
“这点小病,几天就好了,不劳你费心。”博士闻言回应道,他刚刚被霍尔海雅的意外袭击弄得一激灵,徒劳反抗后又归于沉寂,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霍尔海雅站得更近了,那条尾巴也多缠上几圈,将他的双眼也遮上了。这倒也不错,他可以顺势休息,眼下之境况,几乎令他有些不想脱离。
“那你挂个通知,就说今天暂停办公好好休息吧。”
"没必要,我还没有病到行将就木的地步,哪怕不见人,远程办公也是可以的。"
“好吧,真拿你没办法呀,让我看看……”霍尔海雅的声音婉转,伴有刻意地放缓语速,听起来令人难以捉摸,“这个是凯尔希的通讯方式吧,博士对于罗德岛如此重要,她一定不介意亲自来治疗你……”
“我投降,休息一天,你别把我生病的事到处乱说。”——博士立刻做出了选择,这只羽蛇确实很擅长算计,就如同前文明的碎片对于罗德岛来说是个无法拒绝的筹码一般,她以自己生病的消息作赌资,给他下了个看起来合情合理的命令,实在是恰到好处。以医疗部那几位的严谨,恐怕会比自己刚感到异常时的反应更甚,说不定阿米娅也会担心,他不想给她们带来麻烦。
其实这些可能的反应也不是毫无道理,因为他实在是很少生病,但每次生病通常状况都会很严重,今天起床时还没感觉出来,但现在基本是晕眩无力,喉咙在呼吸间也感到干痛,强打精神的那段时间一过,随之而来的是浪潮般的疲劳。博士静静感受着霍尔海雅给他带来的黑暗与包裹感,就如同身居床榻,舒适又并不炎热。
“咳……”刺眼的光线袭来,博士条件反射地闭紧双眼,单手遮目。霍尔海雅主动松开了他,将他从舒适圈里拉起,重回冷冰冰的现实。他险些就要显出疑惑,却在余光瞟到霍尔海雅的表情时止住了这种冲动,随之而来的只是平静。博士提醒自己,眼前的这只羽蛇可不是什么大大咧咧的直性子,或者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她的记忆与阅历养成了一个偏激又强大的性格,那对青蓝的眸子也必定时刻盯着自己,等着他举动之间透出的些许心思。
霍尔海雅有些兴味索然,她并没有等到博士应有的意外表情,也没有表现出对自己尾巴的那份依恋之感,她不免有些怀疑此人是否在刻意掩饰或表演,自己对他的印象又是否全盘建立在对方的设想之上?假如真是如此,那这个看起来文弱的家伙,比自己所了解的任一人物都要虚伪,也更为高明。
想到这,她的嘴角泛起浅笑,注视着博士在终端上发布自己的休假通知,她知道,关于自己的疑问,接下来会有很多时间慢慢解答。
“好了,今日闭门拒客,你可以离开了?”
“说什么呢,博士,眼下,可只有我知道你生病的事情,如果赶我走的话,可能没一会就有医生来照顾你了哦~”
“……你想做什么?”
“只是想……读一本前所未见的书。”霍尔海雅单手托腮,用手顺了下头上的羽毛,微微捻动,向博士投来意味深长的笑容。
下一刻,博士只感到身体被无形的力量托举起来,他在浮空状态下本能地想保持平衡,却被霍尔海雅的尾巴缠住身体,就像牵着一只气球般领他走进办公室内间的卧室。这种飘飘然的感觉很独特,仿若置身云端,博士在被动之余也不得不想到,霍尔海雅的法术,如果温和运用,说不定在护理及医疗方面都大有裨益。可惜对方没有给他太多思考的余地,只是随意地掀开被子,又把他扔了进去。
“哎呀,你怎么不反抗呢,博士?”霍尔海雅细心地替他压好被子边角,墨青色的长尾在身后左右甩动,最后顺势坐下,将尾巴粗壮的根部横压在博士的身上,末端则不怀好意地从博士的身边钻入被窝,她本人就翘着腿坐在床边,故作好奇地询问博士。
“有什么必要,现在这个状态,我都不一定能碰到你,难道要满足你对猎物的喜好吗?”博士有气无力地答道,他早就对霍尔海雅的种种事迹作风有所了解,如今只是十几分钟的亲密接触,他大抵就已摸清对方的表面态度,即使身体状况不佳,但维持言语上的平衡还是轻而易举。只是他的镇定好像让霍尔海雅有些不满,那条冰凉的尾巴明显不安分起来。
“啊呀,博士这就承认自己是猎物了?假如我说我根本没有这么看你,算不算是某人自作多情呢?”霍尔海雅保持着侧身,双手抱在胸前,看上去十分疏远,但实际上的接触,他们两人此刻都心知肚明。
“尾巴拿出去,别打扰我休息。”
“是吗?那我就抽出来吧。”
霍尔海雅确实言而有信,她的尾巴正一点点从被窝里退出,只是这过程被刻意放缓与拉长了,那细密鳞片包裹着的肉体,正在博士的身上不断滑动,隔着衣装刺激他的神经。在这份刺激扩大到危险边缘时,博士伸手抓住了她的尾巴,而霍尔海雅也如同接收到某种信号一般,迅速地缠住了他的手腕,并沿路向上,又给病患带起了围巾。
“怎么啦博士?”
“你以前当特工都是这么当的吗,用这种手段?”
“哦……?特工。”霍尔海雅有些愣神,沉思了片刻,紧接着竟用双手捂住脸,呜呜咽咽地说道:“没想到博士会这么想呢,怎么办,为了我的清白,还是向你证明一下比较好吧。”
话音未落,原本放松的博士只感觉眼前一黑,双眼似乎都要被生生挤压出眼眶,太阳穴青筋突起,正剧烈地搏动着,仿若有两位处刑者手持铁锤向自己的脑袋轰砸,他本能抬手,却被霍尔海雅压住的被子困住,呼吸已然被粗暴阻止,胸腔正因无法活动的痛苦而产生灼烧感,这无数的折磨感加诸在他病痛的肉体上,几乎令他失去意识。
而在源石即将强行撑开束缚的那个瞬间,霍尔海雅松开了尾巴,看着动弹不得而只能拼命咳嗽的博士,她伸手将他扶起,为他轻轻拍背,仿若无微不至的孙女正照顾行将就木的祖父。一时间,唯有焦急而痛苦的咳嗽声回荡在房间内,等到博士好不容易止住鸣喘,霍尔海雅又贴心地抽出纸张,为他擦去胳膊上因掩住口鼻产生的痕迹。
二人保持着沉默,霍尔海雅托住了博士落下的左手,并摸到他的手心,将手指彼此相扣,另只手则为博士递去纸张,看他转头擦拭后将纸揉成一团再丢出。他们相处得要好又自然,如同方才的袭击全然没有发生一般。
“抱歉,霍尔海雅。”沉默半晌,博士先开口了。
“竟然是博士先道歉吗?”霍尔海雅与博士十指相扣,闻言也有些意外,她刚才可是用了力的,看他反应也明显是七荤八素,本以为去握他的手会被一把甩开的,但却先等到了他的道歉。她歪了歪头,不自觉地浅笑,去凑近对方的脸。“那好吧,我也……对不起,博士。”
其实也没必要这么过激的,霍尔海雅想起在哥伦比亚地下对峙的情景,即便在那时,她也不过是用尾巴尖抵着博士的心口,如此算来,这前后两次,变得是什么呢。是他身旁的那个老女人?确实,当时有她的威慑,自己不敢贸然对博士动手,不过究其根本,当时的自己却也没有伤害博士的念头,倒是刚才,她的第一反应与其说是故意,倒不如说是迫切想让他吃点苦头,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清白……?这个词离自己有多远,自己又何曾追求过?为什么如今,仅是在那个瞬间,自己会突然在意他冒犯的话语,进而将转瞬即逝的恼怒反施于他?自己孑然半生,向来不在乎他人冷眼,那些异族的人们或懵懂或傲慢,又怎可能理解身为羽蛇的代价。按理说来,博士也是不懂的,她也全然不必在意他如何看待自己,即使身在罗德岛,明明也选取最容易的方式就好,远离那些麻烦的幸运儿。在梅兰德基金会,她是可以在刹那的立场变换间对自己的老上司动手的,如今怎么被一人一言触动?
霍尔海雅犹豫了,她的目光投向彼此相扣的双手,又移到那个正低声咳嗽的身影之上,目光变得复杂。
博士背着身,不愿以憔悴的模样示人,哪怕那人此刻正紧扣他的左手。他想止住咳嗽与胸口反复上涌的酸痛,却只是徒劳。他病得很重,尤其是刚才来了这么一出,不过倒也是咎由自取。其实他并不喜欢霍尔海雅的行事风格,更不觉得他们有多少处得来的可能,但造化弄人,久未遭病的博士恰好今日抱恙,又恰逢霍尔海雅报到,二人这么撞见,怎得就演化到这般地步了?
当博士终于再度转过头,他浮肿而布满血丝的双眼在光照下微眯,疲惫与病态没了他刻意的掩饰,清楚无误地展现在面部,他的手也不再有力,仅是如枯萎那般垂搭在霍尔海雅的手上。他呆愣了几秒,似乎在感受这副病体的每一处,随着视线重新汇聚,坚毅的气质重新充斥在他的全身。
“麻烦你了,我还有工作,早些离开吧。”
“你何必如此勉强自己……?”霍尔海雅的神情复杂万分,这份复杂,正昭示她此刻的内心,与偏激或玩味这种单一的态度不同,她此刻没再想着隐藏什么,在方才那个瞬间,她看到了博士躯壳内的那个灵魂,那是个也会疲倦,也会痛苦,也会依赖的灵魂。
“不必擅自揣度,我不需要被同情。”
这话说得很生硬,也不好听,可在霍尔海雅眼中,这句冷冰冰的话,以及那个面无表情却遮不住病态的人,几乎要令她心疼。这很不寻常,在她不算长却阅历颇丰的生命中,是否心疼过几个人?就连父母,其情感也多是旁观之态。正如自己亲口所述,她学会的第一个词,不是“爸爸妈妈”而是“羽蛇”。先天的知识与记忆抹去了整个童年,自诞生起,寻回种族的使命便是她心中无法忘却的存在,那样一段史诗,那样一个梦想,即使她分不清是否属于自己,却也无从逃避。
“我没有同情你,只是建议。先休息会吧,博士,我就在隔壁看会书,不会打扰你的。”她轻抚博士的手,像在抚摸一块经过风吹雨打的岩石,既不细腻,也不光滑,不显苍老,又略为沧桑。其手,其人,都是如此,霍尔海雅对博士并非一无所知,甚至可以称得熟悉,在加入罗德岛之前,这个人的资料便被她尽数搜集,无论是明面上还是暗地里的,可越是浏览,越觉得扑朔迷离,他在罗德岛参与的诸多事件中零碎出现,只在字里行间有着只言片语,甚至很多时候都不在官方记录钦定的主要人物之中,可无一例外地,这些事件中,罗德岛以难以理解的运气走出了最正确的道路,放在过去,霍尔海雅绝难相信一个人、一家企业能同国家级别的庞然大物抗衡,可罗德岛作为感染者组织,竟在军政的刀尖之上斡旋多年,至今不曾陨落。
种族的烙印向她诉说着羽蛇的传说,他们穷尽无数生命追寻那个泡沫中的雄伟幻影,那些风与雷的壮丽传说早已被世人遗忘,可在厚重史书的角落,就藏着一个只存在于幻想小说中的传奇。在无数个从浩如烟海的资料中寻觅他身影的夜晚,面对着无穷无尽般的文字,霍尔海雅遥想着,他是否正知道,世上正有一只短命的羽蛇穷尽心思,追随着两个传说,而她也只会在自我否定中摇摇头,抱着书本睡去。
其实在初次面对他的时候,霍尔海雅是无比激动而紧张的,可初次交锋后却是希望落空的失望,因为他看上去太平凡了,恰似历史上无数位政治家或军事家的翻版,甚至不及其中著名的那些。形单影只、依赖外物、沉默寡语、难以时刻掌握主动权……这都是霍尔海雅最初对他的印象。可直到最后,当她通过身份便利,搞到了梅兰德以及罗德岛的双份报告,再加上岛内的多项博士外勤记录,那种诡异感又扑面而来了。他从头到尾参与了事件的所有过程,而只要有他在的地方,罗德岛便没有任何较大损失,即使是那个叫迷迭香的孩子失控,把占地颇广的实验室撕了个粉碎,他依然带着两个孩子安全归来,在最后的三方博弈中,他一言不发,仅是收下了她强塞的施术单元,罗德岛便在哥伦比亚的阴影下脱身而出。
巧合?这些都是?
霍尔海雅看着安静躺在床上的博士,在高烧的迷离中,他竟然抱上了自己的尾巴。这是一本她看不懂的书,每次翻阅,都好像在童话与历史间来回跳脱。得益于那说不清是天赋还是诅咒的先天知识,她至今没有遇到什么晦涩难懂的典籍,也没有遇过绝对难以琢磨的人,可博士,好像是个难题。
博士这一觉睡了很久,久到霍尔海雅的尾巴都有些麻木了,黄昏时分醒来的他精神饱满,即使仍有病状,却不似白日那样憔悴了,他先是为如此漫长的睡眠感到惊讶,紧接着又为抱着尾巴而向霍尔海雅道歉。可实际上,她并没有感到轻松,反倒是失落,因为这一天对她来说太短暂了,短到仅是看着那个浅浅呼吸的身影,便已然等来落日。
在分别之际,霍尔海雅运起法术,为博士的办公室通风去尘,卷过身侧,却是恰好吹落一片耳羽。她打量片刻,将那根羽毛递到博士手中。
博士不信命运,霍尔海雅也不信命运,可有些事情,却仿佛命中注定。她花了半天,却没能读完这本书的楔子,这本沉默、坚强、不可理喻的古朴经卷,究竟要花上多久才能读完读懂呢?
十年?二十年?
霍尔海雅不知道,但她心中有个念头:在彻底读完并且弄懂这本旧书之前,绝不能放开。
……
六年后的一个新年夜晚,在博士的办公室中,正有两人身影立着。
“这段时间辛苦了。”
“不辛苦,倒是麻烦你了,乌萨斯的感染者运动告一段落,政权分立,这段时间你为罗德岛帮了不少忙。”
“我看各国媒体评论都说感染者要有新处境了。”
“谁说不是呢……但感染者真正回到世界拥抱的那天,恐怕只有矿石病能被妥善治愈的那天。”
“就像六年前的你,早上生病,晚上就好了?”霍尔海雅眼神微动,这几年过去,她与博士都看不出有多少变化,罗德岛上,却走了些人,又来了些人,干员们的身上,又是否新添了几道伤痕?
“是啊,如果像那场病一样,就好了。”博士抬头,看向夜空,那里正有着几个流光溢彩的大窟窿,其中泛着昼夜不停的奇异光芒,至今还是没人真正在太空生存,可哥伦比亚那夜的璀璨火光,却又在无穷无尽的夜幕上绽开了几朵壮烈的花朵。
“我说,我们结婚吧,养个孩子。”霍尔海雅为他泡起一杯新茶,随口提起,仿佛是在问他要不要吃夜宵。
“……”面对这个问题,博士也没有表现出惊讶,却选择了沉默。两年过去,他们的关系早已不同寻常,从大半夜她还能若无其事地留在这里就可见得,其实博士不是没有试图遏制这种趋势,可这只羽蛇比他总是闲那么一点,能把更多的精力放到算计他们俩的事情上来,阴差阳错,逐渐就成了亲密。按她的话来说,当石棺摆在眼前的那天,羽蛇以及种群的未来从未如此清晰,他们探寻如此之久的终极答案,却被克里斯滕弃如敝履,那万类霜天的遥远过去在她眼中,远不及当今文明的一片砖瓦。
假如说那是她对自己使命的初次动摇,那与博士的某次对话便彻底改变了她往后的人生。
“博士,你是如何看待,神民一意追随着梦中的祖先呢?”
“神民……在我看来,他们都被种族束缚住了。”博士思索片刻,又笑着看向霍尔海雅,那是一种释怀,亦是一种理解。同六年前的那个早晨般,只是这次主动的人变了,他牵起霍尔海雅的手,与那沾满书香的五指相扣,轻声说道:“我是个普通人。”
区区六字,便当得答案之重。换作任何一人来听,此话都没有这般触动,可正是霍尔海雅,那只曾彻夜在记录间探寻博士身影的羽蛇,对这个回答的分量再清楚不过。又何提这六年的风雨飘摇,同舟共济?她曾眼见那个暗影中的模糊身形,颠覆了半阙大地。
此人平凡,繁若星海;此人传奇,天下无双。
……
霍尔海雅本不该提出这个问题的,她了解博士,面对着如此纷繁复杂的形势,他们身为罗德岛指挥官与高级情报人员,恐怕是离安稳生活最远的那批人,而他定然是不会赞同的。
既然如此,何必要问呢?
答案很现实,很残酷,她的生命,就要只剩下不足三分之一了。何况身处如此乱局,能不能活到寿终正寝都是个问题,指不定哪天就和罗德岛一起葬身在炮火之下了。总不能事事仰赖着所谓运气庇护,纵使生命短暂,也更应为长远计。
“可以……”博士的声音低沉,几乎是咬着牙说出他的回答。“但你要立刻退出罗德岛,以后也不能参与到任何事务中去。我……在安定之后,就去找你。”
“那算了。”霍尔海雅摆摆手,故作漫不经心地结束了这个提案,之所以如此,是她并不想让博士为难,她知道对方愿意接受自己的要求已是最大的让步了,而之所以有此选择,是因为他身不由己,背负的远不止二人性命,那副普通人的身躯之上,承担了太多太多东西,或许比罗德岛本身都要沉重,而他背负着那些,在尸山血海中走到今天。
一个家庭,两份牵挂,对他到底是多大的负担,她难以想象。他愿意承担这一切,却不敢冒险,他在害怕——她多想走过去抱住他,安慰他几句,却无能为力,因为他所畏惧的正是自己的未来,畏惧那个没有她的未来。
“今晚下雪了,我们去看雪吧。”
于是他们走出去,洁白的雪花落在他们的肩膀以及头顶,染白了博士的兜帽,染白了霍尔海雅的耳羽。
翌日醒来,博士的笔记本里多了根青色的羽毛,在夹着羽毛的那页写着一行字,是颇为娟秀典雅的字体,内容是短短的一句古诗,或是她所阅书海中的片缕:
他朝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
风卷残云,赤霞映日,在这片辽阔大地的某处山峰上,一座黑金色石头砌成的小屋前,正有两个人影坐在此处,共看夕阳。
那是一对夫妻,无儿无女,三年前来此,筑起小屋,相依为命。附近百里,了无人烟,唯有浩瀚林海。女主人爱书,如今却很少再看,转而收集花木作书签,偶有研究法术。男主人闲适,喜欢钓鳞,却常常空手而归。
“我要死了。”
“……嗯。”
“你会想我吗?”
“我会。”
“那你会和我殉情吗?”
“我……”
不待博士回答,霍尔海雅的尾巴已缠上了他的脸,堵住他的话语。
“你职责未尽,我不许。”
她调笑片刻,又将视线投向远方,喃喃道:
“真好啊,还是这个模样,没有让你见到我满脸皱纹的样子。你以后若是想起我,便只有这么一个年轻动人、陪伴你二十年的形象了。”
“……”
“博士,我很自私,不想把你和别人分享……哪怕是我死后,也不行……”
他们在沉默中坐着,看那沧海桑田,看那朝夕变幻,看那炎国古籍上的“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博士牵着霍尔海雅的手,黑金色纹路的奇特石桌上,摆放着两杯茶,一杯仍有大半,一杯已然见底。
霞光渐隐,双月依稀,二人仍然枯坐,羽蛇断断续续地轻声诉说,男人却只是沉默,唯有抓着爱人的手越来越紧。霍尔海雅感知到他微微的颤抖,便去抚他的指节,慢慢地哼着歌。松涛阵阵,秋风飒飒,偌大天地,唯余残阳暗月,与一对背影而已。
“我有点困了。”
这话语好似判决,击碎了博士的心防,那在绝境死地都未动摇的钢铁般的人,此刻脆弱得不堪一击。
她的歌声渐渐接连不上了,呼吸逐渐变得困难。正如多年之前,博士患病的那个早晨,当时他们牵着手,直到黄昏。
她在渐渐无力的虚弱中侧身,亲吻了她的爱人。
“别看我,亲爱的,向前看。”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充斥在霍尔海雅内心的,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自己短暂生命的满足,以及对身边人的不舍与心疼。
她的气息逐渐无声,静静地靠在爱人肩上,闭上双眼。
……
直到入夜,才响起了一个男人的低语声:
“别在这里睡,会感冒的。”
“醒一醒,我可不想背你回去。”
男人反复唤着羽蛇,可是她好像睡得很熟,怎么都叫不醒。博士无奈,只得抬起双手,源石纷纷汇聚,附着在他的躯干上,没了霍尔海雅的法术,她这身沉重的装备,光靠博士自身可搬不动。
好不容易回到家,他洗漱一番,便准备上床了,只是今天不同以往,她没再把尾巴缠在他的胳膊上,往日她可都要这么做的。不过她看起来很累,在外面就睡着了,也很正常。博士为她细心地盖好被子,把她长长的尾巴抱在怀里便睡了。
……
“起床了。”
“怎么身上这么凉,叫你昨晚别在外面就睡着吧。”
“醒一醒。”
“醒一醒。”
“霍尔海雅?”
“醒一醒……”
……
“应该就是这附近了。”年轻的男子看了眼地图,闭眼沉思片刻,仿佛在努力回想什么,他身后的青色长尾随着思绪左右抽动。再三确认后,终于对那一座形似蛇首的山峰点点头,努力攀登过去。他拔山涉水来到此地,只因为在种群的模糊记忆中,这里是一位伟大先祖的藏书馆,传说这位几代以来最著名的人物正是在这里获得了启示。
可当他来到山峰脚下,却发现了一条人为踩出的小路,这不禁令他警觉起来,或许还有别人觊觎着羽蛇一族的传承秘密。他头上的青蓝耳羽翕动,探听着周围的环境,却又没发现什么动静,于是便暂且决定顺着小路前行。
蜿蜒曲折的小路通向一片空地,在半山腰处,正有一座木屋屹立在此,其上没有炊烟,却能看出有人居住的痕迹。年轻的羽蛇颇感意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敲了敲门。
“哪位?”里面突然传来的低沉声音把他吓了一条跳,但慌乱之余他也没忘了作出回答。
“我是道尔,地质与文化学者,来这里考察。”
陈旧的木门随之而开,开门的是位中年男子,看不出种族。对方在看到自己的瞬间,浑浊的瞳孔中显出片刻的惊疑,但转瞬间便化作乌有。
“你是羽蛇?这里有什么可考察的?”
“没想到您竟然认识羽蛇种,总有人将我们与斐迪亚弄混来着。”名为道尔的羽蛇搓着手,意外于男人的见多识广,也在心中暗自倾向于这里确实与羽蛇有关,否则怎么连山中猎户都认识羽蛇呢?
“你的特征很明显,进来说。”老人让出路,把年轻人请入家中,此时天气已经不暖和了,而羽蛇很明显怕冷。他升起火炉,用一个缺口的碗给自己泡上热茶,又给道尔的保温杯中灌入热茶。道尔注意到,这间小屋内没有适合写字的桌案,更没有纸笔书籍一类的东西,似乎全然与文化绝缘。只从男人的装备与屋外痕迹来看,他很像一名护林员。
“正如您所见,我是一位羽蛇,也是哥伦比亚大学地质系的教师,在此处寻找种族的相关遗迹,您既然了解羽蛇,是否在这附近听说过什么有关系的地方或建筑呢?”道尔上来便全盘托出,面对这样一个本地人,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开门见山,说不定很快就能打听到了。
“遗迹?没听说过,比起这个,我倒更想问,你多少岁了?”
“我?用公历年来算,我47岁了,用羽蛇年来算,我一世零五岁。”
“47?可是羽蛇……”男人有些难以置信,这个年轻人看起来顶多只有二十多岁。
“哦,我明白了,您了解的是以前的羽蛇。”道尔似乎颇为遗憾的摇摇头,但转眼又振奋起来:“以前羽蛇种族的寿命确实是短暂的,可是正因为我今天寻找的这位伟大先祖,她找到了解除那种先天植入过量记忆的逆手术方法,并把理论流传下来,传说她为了研究这项拯救种族命运的事业甚至放弃了延续血脉……是每位新生羽蛇都在书本上认识和需要感谢的对象。”
“哦,这样。”
男人的反应远比想象中平淡,他陷入了一种奇特的沉默状态,全然不顾眼前这位年轻羽蛇的慷慨激昂。
“自这位先祖发明并记录此法后,羽蛇一族摆脱了寿命的限制,我们终于得以像其他种族那般成长、老去了,虽然仍然有些偏执狂坚持以前的陋习……只可惜这种术法只能在新生儿身上使用,那位伟大的先祖也没能逃过寿命的限制。不过在那样短暂的生命中创造了如此伟大的学术成就,一定是位沉迷研究,坚持抗争命运的学者。”
“一定?难道没有详细的记录吗?”
“本来我们种族的记忆是代代相传的,但那位先祖的天才之处正在于通过法术方式影响情感与记忆的传承,这是万千种族可望不可求的伟大技术,虽然目前只适用于羽蛇……不过先祖定然是在自己身上做过实验性改造,我们所逐渐继承的记忆中,这位先祖的记忆是极度零散而模糊的,还是经过多代查证与集中,才拼凑出这么一个地点,也就是传说中的启示之地。传闻先祖便是在此进行研究,并且最终悟道。”
“这里可不像什么适合悟道的地方。”
“这我就不清楚了,在羽蛇内部专家的推测中,也不太相信所谓‘悟道’的说法,这更像是用来给小孩子说的励志故事。羽蛇的考古方式很独特,虽然那位祖先没有留下血脉,但她留下的法术中蕴藏着情感与部分零碎记忆,或许这正是那些法术能逆向影响先天烙印的原因之一。我们通过多位学者的集中研究,找出了祖先曾居住的藏书馆,不过我是第一个找到这里的,我的地质学知识帮了很大的忙……其实从祖先的那些情感残留可以推断,她的生命中应当对某人或某事有极为深刻的爱意与执着,总结来看,基本可以判断是对于种族先天命运的不满与拯救后人的决心。”
“那她一定是位好人。”
那之后,道尔与这位“护林员”畅谈了很多羽蛇相关的历史,以及种群宿命消除后的未来,这是他过去不曾有过的经历,其他种族的人通常不太关心这些。他们相谈甚欢,他还收下了了几种山间草药,虽然最后经过多次勘察,也没能发现什么传说中的藏书馆,但道尔还是兴致勃勃地离开了,与老者告别时仍颇为不舍。老者似乎也很赏识他 ,握着他的手,低声作别。
“年轻人,路还很长,好好活。”
“好!”
再之后的几年,道尔被所任职的大学任命为教授助理,帮着教授处理了好几年工作,带的学生也送走了一批又一批,还遇到了中意的姑娘,认识一年后便结了婚,又转任为正教授,专注于地质学,都快要把年轻时所热衷的羽蛇文化追溯都忘了。
直到某天,他的班级上又来了位羽蛇新生,这是他首次在学生中看到同族,在感叹种群逐渐兴旺的闲余,他也想起了那个蛇首山峰上的木屋,以及那位老人。便是暑假,他兴致勃勃地拉着妻子,拎着些礼品便再次向那个十年前曾踏足的地方去,其实他也有些忐忑,但若是落空便也当作旅行罢了,正巧让妻子见见那个蛇首状的山峰,给她讲讲羽蛇的故事,她是个文静的女孩,应该会喜欢的。
可等道尔牵着妻子的手真正来到那里,却只决定难以置信——在那片林野之中,那唯一有辨识度的蛇首山竟凭空消失不见,他反复比照记忆与地图,不明所以,还是细心的妻子向他指出,那片地区的树木比其他地方都年轻矮小一些。
他们穿过林间,只看到了一片杂草丛生的晃地,在蔓生的草木之中,掩藏着一个黑金色的菱形墓碑。
道尔走上前去,看着那个造型独特的厚重石板,其上是一处拓印,无比细致地刻印着一根羽毛的纹理,下面则是金色小字组成的话语:
“卿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道尔把礼物留在了那里,盯着那个碑看了许久,它好像诉说着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说。
回去的路上,道尔与妻子在一家餐馆落脚,那里的大厅正放着一首很老的歌,但道尔听懂了歌词:
“我原以为殉情只是古老的传言。”

后记:
博士久违地提起笔,想为爱人写一首词,可临到纸边,却是不住的颤抖。
他这才明白,几十年来,自己从未有一天忘却这份悲伤,他只是不再看书,不再触笔,也收起了那些书签,他将哀痛掩藏在心底,强撑着生命而活。
矿石病的治疗方法终是问世,人们却无从知晓其人姓名。
年轻人的拜访终是抽走了这具残身的最后一点支柱,他方才知晓,那个说着自私的爱人,救了无数个将要到来的生命,却没给世界留下他的痕迹。
他放下笔,收拾好东西,去见她了。

好甜啊(确信
上周因为临近高考就没发了,正好把这篇文章又润色了几次,不过因为时间跨度广,视角多变,可能读起来比其他文章费劲一点
蛇蛇的形象蛮复杂的,不太类同于片面化的“疯”,所以其实本篇构思也转变了些,希望大家能喜欢吧。
高考结束了,还是祝各位考生都能得偿所愿,不管是成绩还是方舟的新池子,都能如愿
多的不说了,最近期末考试多,暑假开始长篇更新,下篇可能更新一下令的番外(尝试新风格?
祝各位都能和喜欢的干员贴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