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为时尚早，梅~尔卡巴
虽然凯丽莎也是要找的，但弗恩·秋雾所隐瞒的未知的事实更让姬塔警惕。最好的情况，他是琼宁的间谍，只是来消灭一个精灵一国的叛徒或间谍……如果那样的话，自己倒是没有干涉的意愿。但就怕他背后还有着更复杂的利益纠葛，而且以他掩盖凯丽莎的黑暗精灵身份的行为来看，大约还真有。
因此，首先就得收集跟她有关的情报。可惜弗恩·秋雾昨晚才来，而且是带伤入店倒头就睡，也只有被委托修理他的短刀的乔兰·卫恒跟他有个简短的对话——还只是点头之交。
“只要在这座城市里的人，我都能记住。”乔兰·卫恒强调说，“所以石头在上，这个精灵确确实实此前从没在坎那布利斯出现过。也亏得胡尔伦如今不主事，要不就他这鬼鬼祟祟的架势足够让他先被抓起来审上几个月了。”
姬塔点了点头，看来对于这个精灵猎人的追查只能暂停但：“如果说您对城里的所有人都能记住的话，能不能告诉我一些有关阿伦岱伯爵的详细情报？”
啊这……乔兰·卫恒挠挠额角，“阿伦岱伯爵嘛，应该对蒙帝维人来说已经是人尽皆知了吧。不过要说起来，确实有一些东西，算是我最先发现的。”
根据乔兰·卫恒所说，阿伦岱家族的领地原本是位于蒙帝维和撒克里斯的边境线上，算是蒙帝维的边疆领主重臣。在撒克里斯被世界之伤吞噬而灭亡之前，阿伦岱家族也没少投身与撒克里斯的边境冲突。
“他们的领地深入塞伦河的上游，而宅邸就在通往眷泽城的路上。就算第二次和第三次远征中我们未得寸进，那个名叫天堂之缘的城堡也未曾陷落。”乔兰·卫恒感叹道，“没想到它最终却毁于恶魔的怪异魔法。”
“我听说，恶魔使用了一种魔法瘟疫，就连理论上对疾病和毒素免疫的圣武士也没能躲过死亡的厄运……”姬塔喃喃地说。
乔兰·卫恒悲伤地点点头：“那时是年轻的岱兰的生日，当时的伯爵夫人、也就是岱兰的母亲邀请了蒙帝维前线的许多名流。显然，恶魔并不想放过这个一举扫除众多贵族的机会，何况众所周知，女王也是阿伦岱家族的表亲。不管怎样，人们所知的只有庄园在那天宴会开始之后失联，也没有任何人出来求救。等到审判官打破贵族之间的默契冲入庄园后，就只看到遍地尸体了。”
姬塔点头：“而那现场唯一剩下的活人就是岱兰君了……恶魔是来得及对岱兰君动手之前被审判官击退了吗？”
这么一问乔兰·卫恒倒是有点拿不准了：“应该……是吧？再要不就是恶魔以为所有的人都已经死绝、没打扫战场就走了。伯爵从年幼时起就身负高超的治疗魔法天赋，无疑就是这使得他从瘟疫和恶魔的追杀中捡了一条命的原因。他也无法解释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毕竟他那时还只是个小孩子！当他被带进城的时候，我还看见他了呢。”
也就是这样了，审判官……姬塔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显然还在生着闷气的胡尔伦·沙珀。说来……自己还有一件事没有向他报备来着？
“沙珀教长，您之前向我问询有关拉瑞尔先辈之剑的事情，所以我来了。”
“天使拉瑞尔。”胡尔伦·沙珀轻声吐出这个名字，语气近乎虔诚，“这个名字即使对我来说也是耳熟能详。在第一次远征时，一些来自天堂的勇士与我们并肩作战，包括一部分他们最杰出的英雄。当然了，在我加入远征的时代，他们已经不在了，这一直是……我心中的一个遗憾。”
注意到老审判官努力克制声音中的一丝嫉妒，姬塔摇了摇头：“在地底，我看到了一段幻像，天使拉瑞尔被一个看起来像是德斯卡瑞的生物……德斯卡瑞的回声暗算杀害。在临死之前，拉瑞尔将他的剑留在原地，留给任何能够举起他的人。很可惜地底远征军的后辈没有出现这样的存在，但他们依然努力保护着那把剑不被恶魔和变异生物污染。”
看来情况已经很明确了。胡尔伦·沙珀右拳轻轻锤了一下胸口：“在我加入远征军的时代，天使们已经离开了远征军。后继者的仆人们被告知，勇士们要去执行一项任务，旨在削弱邪恶势力。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相信他们的任务一直持续到了今天。不谈这些，我们此前一直以为天使们只是离开，但你却向我们揭示了令人悲伤的真相。何等悲哀的消息。”
“天使军团的失踪是在第二次远征期间，拉瑞尔先辈也是在这个时点前往地底执行某项任务——也许是为了拯救承受着深渊腐蚀的地底远征军后裔。”姬塔喃喃自语，“在第二次远征后期，守护石链建立……距今已经有七十余年的历史。而赤晨大土鲨发生在第三次远征前夕，距今也已经六十年了。在这六十年的时间里，他们一直在承受着怎样的折磨……拉瑞尔先辈，您还真是把一个了不得的担子交到了我肩上。”
“而你也会把这个担子继续背负下去，我看得很清楚。”胡尔伦·沙珀反倒是冷静了下来，没有问姬塔阐发出了什么。
“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拯救他们。”姬塔的回复简洁明了，“这是在他们的荫庇下生存到现在的我的责任。”
或许由于当年不是他亲手经办，胡尔伦·沙珀对于天堂之缘灭门惨案的记忆不是很深刻。不过对于姬塔的提问，他倒是给出了出人意料的回答：袭击天堂之缘的恶魔的尸体被大量发现，甚至可能是入侵的全部恶魔也说不定。疑似袭击队伍头目的一只莉莉图被发现在庄园的宴会厅内身首异处，与阿伦岱家的教师、资深祭司奈斯特林同归于尽。
“而年轻的现任阿伦岱伯爵就是在那一人一魔交战的战场旁边被发现的。”胡尔伦·沙珀如是说，“看来，我的老前辈竭尽全力，用自己的生命保下了一条年轻的生命。”
“原来如此……”
现场的重现只能到此为止……但姬塔直觉觉得很有问题：如果岱兰·阿伦岱小的时候是被艾奥梅黛的教团拼了命保护下来、而且又有着天赋的治愈恩赐，怎么会到了今天反而对善神教会有着那样别扭的怨念？结合乔兰·卫恒提及的“生日宴会开始后庄园便与外界断绝联系”的线索，姬塔觉得有一件事是可以推理出来的。
也就是，这位奈斯特林导师判断恶魔的瘟疫无法阻挡，所以执行了封锁而非求援，从而近乎坐视了庄园内岱兰·阿伦岱的亲人死于瘟疫……只有这一点的话好像还不足以说明全部问题，但已经可以说明岱兰·阿伦岱现在的别扭性格了！
“把远征军的哨站设置在铁卫雄心，这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光是看到这里的围墙就让我想起了畅饮与狂欢的美好回忆。”岱兰·阿伦岱看到姬塔走来，首先笑吟吟地以这样一段台词作为开场，“好吧，我得承认，他们的酒是不错。”
“那又是什么风把岱兰君吹进了我的队伍的呢？”姬塔好像也心情不错——至少表现出这样，笑嘻嘻地跟阿伦岱伯爵逗闷子。
“啊这个嘛，请听我慢慢道来。首先，当时你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出现在我的门前，表现得一身是胆、英武非凡，把恶魔像布娃娃一样甩来甩去。就这样，我寻思你的同伴怎么也比我平时身边那群阿谀奉承的跟屁虫来得有趣。尤其是，你看上去既神秘、又能干，同伴们也都是帮妙人儿，所以我觉得来场猎魔之旅应该无伤大雅。”
“莓错我超帅（自嚎）”
“好吧，这我不否认——但这个小队每分每秒都在变得更加无趣。”阿伦岱伯爵叹了口气，“大致我不会在这里待太久。等城市收复后，我就会尽快溜回我名下的随便哪座庄园去。远征、大吼大叫的丘八大爷、一排排完全一样的帐篷……不润得快点，我都已经看到这样的地狱（位面）在向我招手了。好吧，即使那样我也会记住你，还有我们一起经历的冒险。……至少也会记得个一周左右吧？”
“那对你来说还真是要命的经历。”姬塔特意用了一个中性的形容词，“岱兰君曾经做出过许多不啻为挑衅女王陛下的奇行，包括且不限于把人神时代和第一次远征时代的英雄的头盔买下来做夜壶、制作艾奥梅黛小姐的春画什么的。人们都说你是在故意试探女王的耐心。”
“嚯？”岱兰·阿伦岱的表情郑重了起来，手指下意识敲打着桌面，“‘人们都说’……那么，能干又有趣的姬塔·伊斯特鲁里亚小姐本人又是怎么看的呢？”
“我就是不敢自称了解您才要来问岱兰君的。不过，如果说直感的话，”姬塔顿了一顿，“岱兰君是在试图吸引女王陛下的注意，就像是在忙于公务的家长面前搞恶作剧一样。”
姬塔还是没把“最喜欢的但忙于公务的母亲面前搞恶作剧的孩子”这句话完整说出来。
“……嘶，”
阿伦岱伯爵大人脚趾扣地，移开了视线，“伊斯特鲁里亚小姐，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很有冷场的天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