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扇 第九折（大结局）【扇宝x冉红霞同人】
“扇儿！扇儿！”
扇宝躺在冉红霞的怀里，气息竟然在迅速地消失，身体也冰冷了下来。最显眼的是她的头发，那一头长发在急速变成粉色——她本来的发色。
另一边禁卫李马已经抽刀一刀结果了郭京此獠，并在他身上搜出了金人的密函——原来，此人竟真的是金人的间谍！与红霞所推测的一丝不差。李马回头看见跪坐在地的红霞的瘦弱后背，心中泛起了无限的怜惜，也升起了一股崇敬，他其实心中也觉得郭京不是好人，但是他觉得自己既没有胆量，也没有本领，甚至根本不知道郭京竟怀揣着这样的阴谋，而这两个弱女子却能挺身而出，真是有勇有谋！只是不知刚才那一瞬间的青气到底是何物，看那位粉衣姑娘好像情况不大好，但是作为禁卫，他无权擅动，只得把密函呈给了在一边显得有点气急败坏的康王。
康王接过密函，读罢后竟然冷静了下来，果然，他掉进了这个贼道人的阴谋中，而且竟然差点铸成大错。幸而这冉鸿之女能够来帮她，但……康王心中升起了一丝异样，这个女人知道自己的计划，且又如此聪明，何不将她留在身边，岂不是对自己的大业会有极大的裨益？但这种要求在这种状况下，似乎不合时宜。于是开口叫道：“太医局丞何在？”他想借机卖个人情给这冉红霞。岂料红霞淡淡地拒绝了，当她转过身来，怀中的少女已然消失，她的手中却多了一柄折扇，一柄粉色的折扇，只不过有些奇怪的青气在折扇周围氤氲着。
众人都被这诡异的一幕惊得鸦雀无声，都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康王殿下，”冉红霞有些颤抖的声音打破了这份奇异的宁静，“民女有事告退，以后可能也不会在出现在您面前了，所以请殿下放心，今天在殿内发生的事情，绝不会有任何外人知晓。”康王被她说中心事，又是一惊，似乎想要回一句什么，冉红霞接下来的话又让他陷入了沉默，“殿下，您若想要重整河山，请一定要重用主战派，亲贤臣远小人，因为小人的甜言俱是鸩毒，也许贤臣说话不那么中听，但不可不听，也许那才是苦口良药。”说罢挺起胸膛，怀抱折扇，一步一步慢慢地走了出去。
康王见此想出声阻拦，一个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对于他来说仿佛一棵苇草一般，想如何就如何，但是不知怎么，他看着她的背影，竟生不出一丝阻止的胆量，心中却突然一痛，如果自己不是一个机关算尽的亲王，而是一个在东京民间的普通书生，是否有机会早点结识这位奇女子呢？但他知道一切的怅惘都没有意义，他选择了这条为君之路，就不存在任何的如果。他冷下脸来，对身边的亲卫禁军们下了一连串命令：“第一，迅速控制城中所有郭京的手下，要干净利落地解决，不能引发任何骚动，不能有任何人目击到过程；第二，立刻对城内文臣们进行监视，彻查其中是否还有通金叛逆；第三，中兴坛的建造不能停，不过要监督工程，防止宵小在这座建筑上做手脚；第四，去传李御史进来，本王与他有事相商……”
而当所有禁军都被外派出去，周围再无一人时，康王仰头向着大殿檐下仿佛自言自语地说：
“监视冉红霞的举动，随他去哪，如有人对她动手就解决掉，若她与何人有接触，也立刻快马飞鸽回报，不得有延误，快去！”
似乎什么都有没发生，但是康王仿佛吩咐完了一切，负手走回座位坐下，伸出手捏了捏眉间，他眉心的郁结，仿佛又加深了。
……
冉红霞抱着那把扇子，一直走出了城门，不知为何，没有人阻拦她，紧锁的城门也为她打开。但她似乎都不在意了，她心中只是不停地在念着“扇儿”，仿佛这样做就能让扇宝苏醒一般。
她失魂落魄地走着，偶尔走到昏死过去，等她醒来，却要么醒于民居，要么醒于客栈中，桌上总是放着些盘缠与新鞋新衣，没有一个人问她要钱，她也没有去问过究竟是谁救了自己。
就这样，她走了接近一整年。
这一路上，她看到过失去土地被迫逃难的农民，看到过迫于生计当了土匪的逃兵，看到过逃命时把家人从马车上踢下去、只为多装一箱银两的豪富，见过明明手里只有半块饼却仍撕扯了一大块递给自己的孩子。
越是往北走，越是荒芜，到处都是战争留下的伤痕，残肢、乌鸦、折断的战旗。
最终，她来到了那个熟悉的地方，东京城。
此时的东京已被金人更名为汴京，虽被宋军短暂夺回，但此时却仿佛一座空城。红霞还记得小时候偷偷溜出去时的所见所闻，所见之处无不壮美，所到之处无不宏大，这样一座仿佛集合了世间一切美丽的城市，如今却破败不堪，甚至有些战争中被毁去坍塌的建筑，已经被寄居其中没有离开的难民开垦出来，在废墟中种起了田。
她终于走到了冉府，大门早已消失，里面尽是荒草，那片花园也不在有花朵，那颗枫树，都已经被砍去，树墩上还有些烧焦的痕迹。
红霞定定地站在这破败的家园中，她没有流泪，因为在扇宝变回扇子的那一刻，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已经死去了，这一路走来，她像个失魂落魄的旁观者，只有本能让她能够进食睡觉，而一路上一直有人在暗中保护，所以她索性就这样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回了这里。当年，在自己失魂落魄变得像个无心之木时，正时扇宝拉着自己逃了出去，如今，她沿着这条路，又走了回来。站在这里，她心中空空落落，无法哭，无法说话，无法叫嚷，无法坐下，仿佛也变成了园中的枯草一棵。
突然，一声长叹在园中响起。
“我这倒霉徒儿，明明会遁术，却自己往寄魂术上撞，真是不开窍，不愧是个木头疙瘩。”
“谁？！”冉红霞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脱口而出。
一阵卷着枯叶的风突然刮过，道人的身影突然地显现了出来。
“小姑娘，别害怕，可能冉老跟你提过我，我就是送你这把折扇的红叶道人。”
“是你！”冉红霞也不问真假，忽然跪倒在地，“请您一定要救救扇儿！”
红叶道人又是一声长叹。伸手摸了摸红霞的头。这女孩即使再聪明伶俐，也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女，碰到自己关心的事情，总是这般冲动。
“这世界上有许多事是定好的，不是我出手就能阻止的，必然会发生的事情，再不可能也会发生；必然不会发生的事情，再可能也不会发生。就像冉府破败，就像这朝代更替，哪是一个人就能改变的呢？”
冉红霞听了这句话，也想起了一路上听闻的事情。那康王，不，官家虽然听了自己的建议任用了李纲为相，但终究还是听了小人言语又罢免了他，而应天府虽然躲过了郭京的诡计，最终还是被官家抛弃，官家最终舍弃了这座城市逃去了扬州。她仿佛改变了一些事情，却又仿佛什么都没能改变。
“也就是说，哪怕我们没有选择去见康王，或许有些事依旧是不变的？那么哪怕扇宝没有去阻挡那寄魂术，终究也未必不会受其侵害……所以到底何可为何不可为呢？”红霞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似乎抓住了什么，又仿佛一团乱麻，理不清头绪。
红叶道人见她若有所悟，不禁点了点头，这个孩子果然有灵气。
“命运之事就是这样，不必想太多，所谓天道，是无法言说的，是谓道可道，非常道。”红叶道人见她又将眼神回到了扇子上，于是继续说道，“你想要救她，恐怕不大容易。这寄魂术附在人身上，就会把人的天魂地魂都赶出身体，独留命魂，隐藏其间，如果被驱离，人就会变成傻子，仿佛兽类一样存活于世，但只要施法驱离，再召回天魂地魂，也许最多就是折点寿，还有恢复的可能；而物灵是没有天魂与地魂的，成就人身以后，记忆将成为它的天魂，能力将成为它的地魂，这两样东西，失去了可能永远都不会再回来，物灵就是这样一种存在，它不入轮回，存即存，死即死，当然我可以祛除这寄于其间的术法，复它命魂，但是……”说到这里，红叶道人眼中尽是怜爱之色，看向红霞的眼神仿佛长辈看家里的晚辈一般。
“但是由于她命魂被伤过重，恐怕需要极长极长的时间才可恢复，人生短暂，不过百年，但扇儿这个伤，恐怕最短也得恢复接近千年，绝非常人能够存活的寿数。况且失去了记忆与技能，她也未必还是她了……”
红霞听到此处，伏在地上的身体一颤，这一路走下来，她的后背已经瘦得骨节突出，令人见之心疼。但，红霞没有放弃，她抬起头，问道：“仙师，那若我拜师修道，寻长生之术，能否见到那一天呢？”
红叶道人摇了摇头：“如果只是灵魂的话倒是可以，但是人类的身体是不会骗人的，修仙之人多半最后都会脱去躯壳飞升而去，跳出轮回，但这样也会飘散于尘世，不复出现，而单修命魂的人类也不是没有，但最长久的彭祖，也就活了八百年而已。修短随化，终期于尽，人终究是战胜不了寿数的。”
红霞看向红叶道人，问道：“那您？”红叶道人笑了起来：“我道号红叶，名字也便是红叶，只要有四季仍在，我便不灭。”
红霞若有所思地把“四季仍在，我便不灭”几字认真地重复了几遍，突然双眼一亮，问了一个问题：
“仙师是否可以教我寄魂术？”
……
不知过了多久，红叶道人飘然走出了院子，那里什么都没有了，仿佛谁都没有来过，他长叹一声看了看左手已不再有青气盘绕的折扇，又看了看右手那个有道看上去有些衰弱的红气盘绕的云形木钗，苦笑着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如此聪明的孩子却办了件如此糊涂的事，一个为另一个舍弃千年修为，一个为另一个舍弃了轮回性命，真是痴到一块儿去了。”红叶道人随手一挥，那烧焦了一点的枫树木墩一瞬间就变成了一个精致的木盒，红叶道人将扇子与木钗一起放在了其中，一阵风吹过，院落里恢复了寂静与空旷，远处隐隐似乎还传来了兵器交接之声，看来金人又打了进来。但这方院落，仿佛消失在了时间里一般，宁静，隽永……
扇宝最近很苦恼，这首新学的歌，她每唱到其中几句，总是无法顺利地唱下去，脑中一团乱麻，还总是伴随着一阵心痛，她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她请教大舅妈，大舅妈也总是笑而不语，什么也没跟她说。
她打开直播，大舅妈也一如既往地坐在她身后，带着宠溺的微笑，着看她学歌。
“烽烟燃起乱风华 胭脂落泪染红霞”
这简单的两句词，没有什么难读的字，没有什么复杂的调，但一次又一次，她总是唱不好。她一遍又一遍地唱着，唱着……
突然，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打开了，一段段陌生的记忆，伴随着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了扇宝的脑海中……
“冉……红霞……冉红霞是谁啊……”她呢喃着这一句，眼泪却止不住地在脸上奔涌。
她回过头……依然是一袭仿佛云霞的红衣，头上仍簪着云形的木簪，仿佛从未变过，带着宠溺的微笑，坐在那里，看着自己。
“扇儿，欢迎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