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扇 第八折【扇宝x冉红霞同人】
二人在殿下行了万福，康王忙道了声免礼，命两人抬起头来。
康王看见二人面孔，特别是冉红霞的面容，不由得呼吸一窒，竟差点要站立起身，只见冉红霞只是略施粉黛，但说不尽的锦绣从这张脸上漫溢出来，康王绝不是一个没见过世面之人，但是他从未见过这种柔和中又透着些许英气的绝美脸庞，特别是红霞那双眼眸，纯净无瑕，但又仿佛饱含了许多心事，令他心生好奇，想问她究竟经历过什么，又在思忖着何事。白璧微瑕就是她似乎有些病容，也有些瘦弱，淡淡脂粉藏不住的苍白令他心中升起一股怜惜之意，这个比自己仍小了几岁的柔弱姑娘，到底经历了些什么才能从东京城到达应天府的呢……
他又看向红霞身边的扇宝，心中也是一阵赞叹，这粉雕玉砌的小姑娘站在红霞身边竟也不会被比得黯淡下去，特别是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透着机灵可爱，只是不知她是什么人，自己只知道冉小姐并没有姐妹，恐怕是丫鬟？但是天下岂有这般可爱的丫鬟呢？
但康王毕竟还是那个康王，这一瞬间的失态很快被他压了下去，他轻咳一声整了下衣襟，朗声道：“你二人是冉家之人，不必多礼，我听说在金人进犯之际，冉学士将家财尽散以充粮饷，实在是一辈英杰，冉小姐也是忠良之后了，小王想到你二人这一路艰辛，不禁有些失态，小姐勿怪，李马，来给两位小姐赐坐！”康王拍了拍手，一位年轻的侍卫为二人搬来桌椅，红霞欠身道谢，这位名唤“李马”的侍卫也挠挠头挥挥手就站回了队列，但不禁多看了红霞两眼，毕竟据康王所说，这位红衣女子跟自己身世相仿，心中不免同病相怜，感慨起二人的不易，竟有些走神了。
霞扇二人又谢过了康王，这才坐在了座位上，全程没有看郭京一眼。康王见二人礼数周全，心中好感又多生了一层，道：“冉小姐，小王来介绍一下，这位仙师是小王在南下途中结识的高人，郭京郭仙师；郭仙师，这是冉学士的女儿，冉秋晚冉小姐，当年在东京颇有才名，不知郭仙师是否听闻过。另一位小王不知，不过想来大致也是冉学士的遗属。”郭京这才起身，打了个子午诀，道声“无量福”，算是打了声招呼；红霞扇宝二人也起身，行了个万福。
康王见他们相互行完礼，心中略安，其实他明白当年冉鸿对郭京一直有成见，参本弹劾过郭京，而郭京对冉鸿也似有恶意，只是此时此境这件事终究不能由他说出来，如今两人竟似乎都没表现出对对方的仇恨，这事儿他就乐得装个糊涂，心中也微微倾向了冉小姐。
“对了，冉小姐，今日你们来找小王，有何事呢？”康王侧过身子，面向霞扇二人问道。
冉小姐起身道：“其实今日觐见康王殿下，确实有要事相商。”
康王来了兴趣：“哦？不知冉小姐有何事告知呢？”
冉小姐道：“小女子听说康王在济州曾遇异象？”
康王听见此言心中咯噔一声，但神色如常，道：“是的，本王虽未亲见，但百姓都是这么说的。”
冉小姐从袖中取出一个紫琉璃胆瓶，举在手中问康王：“殿下想看一看这奇象是如何炮制的么？”
康王心中一颤，其实这件事他心中也有疑惑，毕竟他一直不明白郭京到底是如何做到让城内放出火光，同时又不留下任何痕迹的，似乎火药并不能做到这点，只道那是法术，但不能掌握在自己手中的东西，终究也可能被他人利用，心中总是不安。不过这也令康王高看了冉小姐一眼，没想到她竟然敢当着自己的面直接戳穿所谓神迹是人为制造这件事，而自己又对此有所疑虑这一事她又是如何猜到的呢？而这小瓶里，装的又是什么？
郭京也眉头紧皱，心道果然这是那冉鸿的种，老子跟我不对付，女儿竟然也跑出来揭我老底！说罢似乎要张口阻止。
康王这时斜着眼示意禁卫，禁卫纷纷向郭京身边走了一步，这郭京见着阵势，心中一凛，便没有出声。
这一瞬发生的事，冉小姐似乎都没有看见，她从容地打开瓶塞，里面似乎有水，还有某种白色的粉末在水中。
冉小姐朗声道：“请大家掩住口鼻。”康王与禁卫们忙听从掩住口鼻，而包括康王在内的许多人发现，郭京此人早就用袍袖把口鼻挡住了。
冉小姐也掩住琼鼻，眨眼示意扇宝，扇宝暗暗祭出一阵风，将瓶内的白色粉末一瞬间抽取了出来，卷得散开，笼罩在偏殿天井的上空，只见那些白色粉末突然迎风燃烧，发出耀眼的明亮白光，并放出了滚滚浓烟，除了规模很小之外，竟与那天在济州城上空看到的不差丝毫。
冉小姐仔细地倒光瓶中之物，塞上塞子收回了袖子。继续道：“此物叫作火石，只不过制取相对复杂又很难保存，几乎没有人能同时拥有这么多的量。其实只要将此物存放在水中便可保持性质，只要遇风，它便会猛烈地燃烧起来。”
然后她转向郭京，这是进殿以来她第一次直视这个小人：“我这一小瓶，也只能做到这样的效果，而想做到整座城被火光覆盖，恐怕要许多人同时去泼洒大量的火石粉末。恐怕是郭京的弟子们，趁夜间拿着一些罐子，站在城楼上泼洒此物吧。这类物品，虽然民间不多，却常见于方士之手，因为此物便是炼丹用的材料。”
她不再看那面上逐渐变色的郭京，转身面对康王问道：“当时他是否曾告知康王殿下，要摒退守军，不让人观看他施法过程？”
此时，康王已被这空中燃火的奇景重现吓了一跳，此时一思忖，果然如冉小姐所说，当时那郭京的确是这样说的，还告诉他此法颇为复杂，怕人惊扰，所以要让守军都退出城去，不得打扰，原来竟是安排人泼洒这火石粉末来着！
冉小姐转向康王又道：“其实火石这种东西，引火用的火镰之中便有此物，只要多读些百工相关的书籍，也未必不知。”说到这里，她不禁转头偷看了扇宝一眼，扇宝也同时看向她，俩人顽皮的相视一笑，想起幼年时的许多事情，刚才那一幕，在冉府不止上演过一次，所以配合起来能如此熟练。
康王此刻心中也略感惊讶，没想到这冉小姐竟有此等见识，虽然自己读书也颇多，但全是四书五经之类，哪些医农工商之书，他是从未读过的，别说他没读过，恐怕跟来的臣民与普通百姓都未必读过。管中窥豹，这冉小姐之所以能被父皇赞赏，看来绝非是因为这逸群的姿容，而是实打实的才气。
“康王殿下有没有发现，当时在济州跪拜你的百姓，又都是何许人呢？”康王回忆了一下，果然，虽然当时被欣喜冲昏了头脑没有细看，不过仔细想想，那几个带头的百姓，竟然颇为眼熟。
康王此人从小就有过目不忘的本领，稍加回忆，就明白过来，原来那几个所谓百姓，竟都是郭京此人手下那些假道士所扮！自己当时被所谓的“奇观”与“百姓”的拥立冲昏了头脑，竟然忽略了这么明显的事情。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郭京，禁卫一拥而上，已用刀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冉小姐看到殿上的激变，继续趁热打铁：“殿下，您是否觉得奇怪，其实济州城并不大，但是济州城上空火光一事，怎么传得那么快呢？您又是否发现，除了一直跟随您的李御史与亲兵以外，来的臣子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
这一系列的推测，其实多亏扇宝每日的打探，济州天火一事她们早有耳闻，也从济州来的行商那里听说，其实当天外城正在戒严，几乎每条大街都有士兵，寻常老百姓哪个敢出门，别说跑去找康王，根本连门窗都不敢开。
所以冉小姐就怀疑起那些所谓“百姓”的身份；而白天二人所见的车驾，经过冉小姐的辨认，几乎全都是文官制式，按理说强敌在背，一个大人物身边竟然有兵无将，再怎么想都不合理，其中必有蹊跷。
而康王也顺着冉小姐的思路设想下去，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没错，此次应天之行，除了自己的随行队伍，来的竟多为文官，且都是当年曾在殿上强烈主和的鸽派，武官反而来得不多，且即使来了的少数几个，也多半并未听说什么济州天火之事。难道……这郭京是有意筛选了鸽派聚拢在自己身边？！
自己虽然知道这郭京有点神秘，但是没想到这厮竟如此胆大包天，同时他也自觉惭愧，其实这一点自己未必会想不到，但是自己一直把郭京当成想利用自己上位的官迷，却没想到他所图之事似乎不是所谓国师之职那么简单。
康王此时已经完全被震撼了，询问的声音有所颤抖：“冉小姐，您觉得郭京此贼到底所图何事呢？”
红霞看了一眼被团团围住的郭京，声音中含着一丝克制的寒意：“康王殿下，此贼是否跟你提过，打算在应天府也照着济州那般，也来一次‘应天天火’呢？如果有，我想殿下应该能想到，到时的城防会如何，而此时若有敌军来到，城中的这些文官们会作何反应呢？殿下应该没有忘记，东京城防是怎么变得那么不堪一击的吧！”
康王勃然大怒，不顾自己一直以来经营的圣贤之态，面目扭曲地狂叫着要立马把郭京当场碎尸万段。
“嘻嘻嘻嘻嘻嘻……”一阵令人牙酸的奇怪笑声从刚才一直低着头的郭京口中渗出，他突然仰起头，所有人都发现，他原本鼓起的脑门竟瘪了下去，上面破了一个洞，而此人颓然而倒，满脸都是鼻涕眼泪，袍下竟然屎尿俱流，此状令人见之又恶心又诡异。
“红霞小心！”
被此突变吓了一跳的红霞听到了扇宝的声音，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眼前仿佛变成了慢动作，她只看见一股乌青之气向自己激射而来，而此时，扇宝竟然突然出现在自己的身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