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小说】枝江宇宙-珈乐后篇-第二十五章
“咦，这是谁家闺女，怪可爱的，来让叔叔抱抱~小北家的？那不得叫我爷爷了，哈哈哈~”
“……”
“自己丢的脸，自己去找回来！”
“……”
“乖囡不哭，看看爷爷手里拿的啥？猜猜哪个是你丢的，是这个金玩具还是这个银玩具？”
“……”
“没有人帮你把什么都做好，你能靠的只有自己。”
“……”
“人生苦短呐，及时行乐哟，乖囡来，陪爷爷喝茶~”
“……”
“今天你走出这扇门，向家就当没你这个人！”
“……”
“想当明星？明星好啊，爷爷年轻时为了见邓姐姐一面，偷偷跑出走好几次，可惜都没见着，白挨了好几顿打。嘿，你放心去，谁要敢说半个不字，看我打断他的腿！”
“……”
“诶，你真是向家的小姐？怎么会喜欢吃泡面？？”
“……”
“晚晚可爱捏~”
“……”
“乖囡要去鸟巢了？好好好，爷爷一定去看，一定去看。”
“……”
“小哭哭咋又请假了？”
“……”
“虚拟人项目？干嘛的？晚晚你听说过吗？”
“……”
“公司决定今后将使用虚拟人运营企划，这是一份隐退协议……”
“……”
“……旁系？坐外面。”
“……”
“看，那个当了两天明星灰溜溜滚回家的，啧，旁系果然都是些离了家就一事无成的废物……”
“……”
“放心，爷爷不插手，有些东西一定要亲手拿回来，爷爷懂的。”
“……”
“生命科学公益基金会，竭诚为您服务。”
“……”
“乖囡，你那老爹一天天的就知道养生，啥也没攒下，爷爷给你几个体己人，你放心用。”
“……”
“顶碗人型机器人，划时代的生活服务智能ai，您的厨房好帮手……”
“……”
“小姐，都签好了，今后兰姐的公司会全权负责企划运营。”
“……”
“乖囡真不要？你那几个表兄弟可不是省心的东西，手里捏得多了，指不定会害了他们，哎。”
“……”
“你个疯女人，关你什么事！我安插个人怎么了？！我那兄弟为向家立下多少汗马功劳！你招呼都不打就……”
“……”
“乖囡能耐了啊，有你保驾护航，那几个蠢货怕是能多享两天福了，哈哈。”
“……”
“放心，爷爷只是做些准备，玄乎的玩意儿啊，谁又说得准呢。”
“……”
“这70大寿过得可真精彩，一个个忧心忡忡的，担心我明天又露面了咋办。嘿嘿，我就偏不如他们的意。还是乖囡贴心，这一壶竹叶青，美滋滋~”
“……”
“爷爷，爷爷，你去哪儿了？”
“爷爷，你不是说你不走了吗……”
“爷爷……”
“爷爷！”向晚猛地惊醒，大叫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漆黑静谧的房间里，几缕细细的光线穿过窗帘缝隙，撒在落地窗边。几米外，一张堆满了玩偶的大床上坐起一个小小的身影，揉着眼睛发出迷迷糊糊的声音。“唔……晚比咋啦，叫那么大声……是要出发了吗……”
“没事，没事……”向晚按着胸口喘了几口气，平息下剧烈的心跳。她瞟了眼墙角，那里有一串绿色的数字正在黑暗中跳动。“才八点，你再睡会儿。”
“不睡啦不睡啦~哈~”嘉然打了个哈欠，掀开毯子，一个鲤鱼打挺跳下了床。“瞌睡虫都被你吓跑啦~”小姑娘光着脚踩在厚厚的地毯上，走到落地窗边，“刷”的拉开了窗帘。
清晨温和的阳光霎时铺满了整个卧室。
一只海燕优雅地从窗外飞过，白色的小脑袋摆了摆，好奇地打量这个忽然出现格子里的小人儿。水天相交的地平线上，隐约有几只白色风帆正在远去，那是嘉然昨晚在码头上见到过的一艘老旧的木质帆船。
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扶着玻璃窗，探头朝下方瞅了瞅。偌大的码头上已经人头攒动，热闹不已。来来往往的人群中，统一作水手打扮的工作人员们仿佛勤劳的蚂蚁，扛着整箱的物资往一艘艘游船上搬。一些穿着西装如同管家一般的人物守候在船边，不时与经过的工作人员核对着什么。
正打量间，又有两艘完成了准备工作的游船离开了码头，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驶去。
嘉然微微用力撑离窗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回头看向还披散着头发坐在床上发呆的好友。“晚比，醒醒啦，约好了今天出海的呢~”
两人来到欧洲后便住进了这间位于科西嘉岛北岸的巴比伦酒店。酒店有十余家不同风格的餐厅，上百名履历辉煌的主厨，提供来自世界各地的菜式菜品。几个月来，嘉然不厌其烦地换着菜单，还没吃过重样的。只是向晚在刚开始玩了几天后就没再闲下来过，每天商务会谈排得满满当当，若是碰上了谈判，忙到凌晨也是常事。
嘉然自己一个人，要么跑去酒店附带的娱乐设施里玩耍，要么在房间的观景台上写生，偶尔来了兴致混进向晚的团队旁听几场，却又云里雾里听不明白。前几天偶然在健身房结识了来岛上旅游的陈家姐妹，小姑娘大喜过望，勒令向晚腾出一天时间，一同出海游玩。
“出海？哦，今天要出海……”脸颊微凉，向晚伸手抹了抹，湿的。她愣了下，抓起毯子捂在脸上。蚕丝绒的薄毯仿佛有某种魔力，轻轻一擦，俊俏的脸蛋已然挂上了淡然的微笑。
“咕噜咕噜，呸~”卫生间里，嘉然吐掉漱口水，把一张小脸擦得干干净净，回到卧室，在化妆镜前坐下。“小梅刚刚来消息，说船已经准备好啦，早餐安排在船上，就是小陈她们提过的鱼增面。小小陈说她一大早被她姐拽起来收拾东西，姐妹俩已经在一楼大厅等了好一会儿啦。赶紧的，起来起来，我们争取半个小时内出发。”小姑娘一边催促着一边打开大包小包，取出瓶瓶罐罐，挖出一坨白白的乳霜在身上涂抹起来。“海上太阳大，防嗮得涂厚点儿。”说着她手上一顿，扭头看向刚刚消失在拐角的背影，嘿嘿一笑。“晚比~要我帮你涂吗~”
向晚的脑袋从拐角探了出来，包着漱口水的嘴里咕噜一声，做了个鬼脸。“唔药。”
洗漱完毕，涂好防晒，两人麻利地收拾好随身物品准备出门，一个通讯突然接了进来。
“小姐，有事汇报。”一张年轻女子的面孔出现在客厅的墙上。女子有一头漆黑的披肩短发，脸颊尖削，剑眉星目，英武不凡的脸上凛若冰霜。
“小竹？咋啦？”向晚愣了下，仿佛想起什么似的轻拍额头。“那件事有结果了？”
小竹微微点头，朝一旁满脸好奇的小姑娘挤出一丝笑容，却没有说话。
“我先下去找她们啦~”嘉然知道有些东西不方便透露给自己，便夺过向晚手里的包包，开门朝外走去。“你们快点儿哦~小小陈说那面是用什么海兔做的，可鲜啦~”
向晚瞅了眼小竹的脸色，暗叹一声。她将小姑娘送到门外，小声说道：“你们汇合了就先出发吧，不用等我，我这里结束了就去追你们。”
“要很久？好嘛。”嘉然瘪了瘪嘴，走出几步又回过头，盯着向晚的眼睛认真叮嘱道：“面给你留着，一定要来哦！”
“一定。”
向晚关好房门，在茶几旁的沙发上坐下，冲着屏幕里的小竹扬了扬下巴。“行动出问题了？”
“对不起小姐。”小竹冰冷的瓜子脸陡然又阴沉了几分，沙哑着声音道：“行动失败了。”
“不是已经失败好多次了吗？”向晚说着从茶几上拿起一个清澈透亮的玻璃瓶，摇了摇，拔掉塞子喝了一大口。“哈~水不错~”她赞了一声，放下瓶子，挪了挪屁股，靠在沙发背上，翘起腿，随意地问道：“说吧，这次又是怎么回事。”
“昨天白天，警方接到报案，在郊外一家地下俱乐部的密室里发现了科伦坡的二老板和执行官的尸体，鉴定结果为互相斗杀。”小竹咬了咬后槽牙。“晚上我们接到消息再去找时，科伦坡整个家族的高层都消失了，剩下的中层干部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又消失了啊，呵。”向晚摆了摆手，冷笑道：“这都第几次了，没点儿新意。”说着她又拿起瓶子嘬了一口，却见屏幕里小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由得发出爽朗的笑声。“小竹，想到啥就说，我们之间没什么可忌讳的。”
小竹微微点头，警惕地左右看了一眼，轻声道：“小姐，每次我们行动前，目标要么死亡，要么消失，线索都会恰好断掉，显然内部一直有人在泄露消息。”说到这儿她又看了看左右，再次压低声音。“昨天，我原本是打算在行动前3小时再通知那两个佣兵头子，只有照例向家族的欧洲分部报备了这次行动。”
“欧洲分部……主家……”向晚不知不觉坐直了身子，一只手攥着玻璃瓶，另一只手在扶手上“哒哒哒”的敲着，漂亮的脸蛋上阴云密布。
时间一点一滴流失，小竹紧紧抿着嘴，心中越发不安，甚至有了一丝后悔。她跟着向晚已经有十多年，清楚地知道那位老爷在自家小姐心里的地位，也知道以小姐如今的性格，此刻脑海里不知翻滚着多少危险的念头。
“滴。”房间里忽然响起电子音，一支悠扬的钢琴曲开始播放起来。这是昨晚小姑娘担心睡过头，提前设的闹钟。
向晚脸上的怒容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怅然若失的表情。没多久，她仿佛想通了什么似的，又露出了浅浅的笑容。
“既然有主家插手，我们就算查到了什么也没用。”向晚站起身，拎着玻璃瓶走到落地窗边，望向蔚蓝的大海。那里有一艘外形仿佛被压扁的子弹头一样的豪华游艇，三个姑娘齐齐趴在游艇一侧的栏杆上。三人里个头最小的那个不时伸手指向酒店，似乎在跟小伙伴吹嘘着什么。
向晚笑着摇了摇头，提起瓶子一饮而尽。“小竹，通知小兰姐，后面的商务谈判都取消掉。既然查不下去，就不花这些冤枉钱了。”她随手一抛，厚实的玻璃瓶飞出几米砸在地上，滚出两圈陷在软软的地毯里。
“跟五表叔置换的产业，加上之前谈下来的那些合同，合计合计都折给那些佣兵当尾款吧，欧洲终归是主家的势力范围，留着这些影响力不合适。”向晚迎着阳光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让小梅安排安排，调架飞机过来，我们明天回国。”她回过头，看向屏幕里认真记录的女子，笑道：“小竹，这些交代给小菊姐，你去找架双人飞板，带我追上去，今天我们一起好好玩玩。”
“7月16日，星期天，阴。
呜呼~然然和晚叽终于要回国啦，又能办茶话会咯~话说，为啥国外的延迟比空间站还高啊(ﾟДﾟ)
昨天下课后连夜给实验室写了几个需求。浮游系统最重要的显然是三台监控浮游，视野越广阔，浮游的操作空间越大。但要习惯这三个自由活动的视野，还得靠平时练习。不知道实验室打算怎么把浮游缩小到巴掌大？
下周的上机训练安排在虚拟战场，入口应该在基地世界里吧。那个无聊的世界，刚来时跟着拉姐溜了一圈，工作氛围浓到让人窒息，根本不想再去第二次。不过这次拉姐应该会跟我们一起训练了吧？
说起来，昨天在演练场，拉姐看起来小小的，真担心哪个笨蛋一不小心没站稳摔倒砸到她，还是在虚拟世界里安全啊。
对了，拉姐也有辅驾的吧？好像从来没有介绍给我们认识过呢？”
7月18日，戈壁地下基地，305号会议室。
珈乐一路摆弄着从圆筒机器人那里领到的新玩具，开开心心地来到小教室，刚准备推门，便听到一阵争吵声传了出来。
“……我一个火力输出，你让我顶在最前面？！”
粗豪的嗓子极具辨识度，珈乐嘿嘿一笑，将研究了半天的三个微型眼球机器人吸在腰上，推开大门走了进去。只见百步昂首叉腰，站在高出他两个头的大个儿面前，一副寸步不让的模样。“就你有盾牌，你不顶谁顶？”他背着手，夸张地对着眼前的大汉上下打量一番，讪笑道：“火力输出？你那不过是无效输出，要打出成绩，有我一个就够了。”
“说谁无效输出呢？！”大个儿外骨骼的肩部弹起一个摄像头，转了小半圈，死死盯着身前的百步，一个和大个儿有七八分相似的声音咆哮道：“废话别多说！来来来，上热武界，让你体会一下什么是有效输出！”
“哦？你们两个加起来，命中率有多少？”
“有你这么算的吗？！”
“…………”
“……”
会议室里的讲台和课桌已经搬走，只留下了六把靠墙的椅子，坐着小队另外三人。
小机器人轻轻关上大门，贴墙慢慢挪到几米外看着热闹的神棍身旁，小声问道：“棍叔，你们咋都来了？”
“冷队没通知你吗？周二周五头脑风暴，讨论大型作战机器人应当如何融入现今的作战体系。”神棍笑眯眯地将手里的资料递了过去。那是用一叠厚厚的A4纸装订成的本子，封面上是一颗鲜艳的红色五角星。
“他就没觉得需要通知我吧。”珈乐在心里瘪了瘪嘴，悄悄指向会议室中央争执不下的两人。“这又是咋回事啊？”
“刚才讨论战术位置，冷队问谁愿意担任尖兵，百步提议让大个儿去，但大个儿自己想当攻击手。”神棍嘿嘿笑道：“他们啊，别看现在吵得厉害，模拟巷战里就数他俩配合最默契，一个压制一个点名，分数比我们高出一大截。”
坐在会议室另一侧的冷枪听了会儿，见两人一时半会儿吵不出结果来，便出声叫停了他们。“5号机的防御性能设计得很好，火力输出也规划得不错，但是两者结合起来，其实不尽人意。”他拍了拍手里的材料，对红着脖子的大个儿解释道：“以坦克的功能去要求作战机器人明显是错误的。作战机器人的优势是传统地面单位不具备的超强的灵活性，而这灵活性可以在特定条件下转化为生存或攻击能力。舍弃了灵活性，还不如换成一打坦克更有用。”
大个儿若有所思地抓了抓脸，表情渐渐平静下来。
“5号机的功能需要拆分，设计思路应当是灵活的防御与灵活的输出，这些我会提给执委会，作为后续改进的方向。”冷枪看着大个儿说道：“如今我们小队只有5个人，尖兵需要承担大部分防御任务，为其他人创造输出空间。大个儿，这个位置就交给你了。”
“是！”大个儿虽然还有些不甘心，依然毫不犹豫地立正敬礼，大声领命。
分配完了队伍位置，众人又讨论了几种作战队形，听得靠在墙边的珈乐昏昏欲睡。
“下一个议题，连队的配置。”
议题开始没多久，一向悠哉的神棍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冲进场中，为应不应该设置炊事班和肉鸽顶起牛来。珈乐愣了一会儿，贴着墙继续挪动，转了小半圈在冷枪边上停下。这位队长正认真地听取着每个人的意见，不时用笔在本子上记录什么。
趁着他停笔的空档，小机器人凑过去小声问道：“冷老师，讨论这些东西干啥啊？跟驾驶又没啥关系。”
冷枪瞅了一眼迷糊的学生，正准备回答，就听得场中肉鸽大声质问道：“你想让天朝第一支作战机器人部队沦为笑柄吗！”
“那行啊，有本事你别吃饭！”
“打起仗来哪儿有时间给你做饭！”
“不吃好吃饱哪儿有力气打仗！”
冷枪摇摇头，制止了两人没有营养的争吵。“连队初期应该有很长一段时间属于独立部队，炊事班是需要的，按照连队规模缩减为半个班吧。”
很快，几人又为连队应该有几个整备班，配置多少整备人员烦恼起来，不得不拨通几位工程师的通讯，远程求助。
珈乐在一旁插不上嘴，见他们聊得火热，便自顾自缩到角落里，取下一个吸在腰间的微型眼球机器人摆弄起来。
琢磨了一会儿，珈乐抬手往天上一抛，心中默念：“启动。”
一点绿光亮起，机器人身上弹出两片旋翼，“嗡嗡”的悬停在了空中。接着机器人圆滚滚的身躯左右打开，露出一只黑洞洞的摄像头，转了小半圈，看向小机器人。
依葫芦画瓢启动了另外两个微型眼球机器人，珈乐一边调整新接入的视讯信号，尽力和原有视野融合在一起，一边控制三个机器人在头顶上摆出不同的角度，设想不同的场景。
忽然，一只褐色的大手伸到眼前。小机器人唬得浑身一颤，这才发现神棍不知什么时候溜到了旁边，正捏着一只眼球机器人好奇地打量。
“小家伙，你是打算用这个练习控制浮游？”见小机器人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神棍嘿嘿一笑，松开了手。重获自由的眼球机器人摆了摆身子，飞快回归自己的位置。
“真是年少有为啊。”神棍赞叹着竖了竖大拇指，在一旁坐下。“想当年刚入伍那会儿，别人跑5公里，我跑10公里，别人举10公斤，我要举20公斤，规定那点儿量啊根本不够我练……”
小机器人一边操控着眼球机器们做自己的事，一边随口附和，时不时还赞上一句证明自己真的在听。
唠叨了半晌，神棍谈兴稍歇。他身后那只手往下一折垫在腰间，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翘起二郎腿，摇头叹道：“老咯，不中用咯。”
装甲车爆炸的画面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珈乐斜了眼这个伤春悲秋的中年军人，也不知道他到底哪儿不中用了。
“路上还顺利吧？来，试试基地给你们准备的仿生人，看好不好用。辅驾相关的材料我都准备好了，晚上抽空看看，明天训练在虚拟战场。”
“没问题，对了，临走前将军私下找了我……”
“嘘……如果有事，上机锚定时我就能知道，如果不重要，那也不必说了。”
“明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