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堂上的洗礼》(上)别所惠麻
——静冈县富士川街道 浓浓的夜色像被墨汁洗刷一般,沉寂的让人窒息。富士川河水静静流淌,月色洒在无人来往的荒地上只照映出一辆黑色保时捷的身影,站在旁边的,是身着与天空同色大衣的两个男人。 白色长发男人咬着一根烟,黑色礼帽下冰封的目光僵直地盯着前方的大片空地。 “大哥,虽然布置好了,但这次规模会不会太大了点?”一旁的保镖面无表情。 “需要踩死的蟑螂到处都是。”长发男人的话里听不出一丝感情。 “但是这次……”保镖不知是惋惜还是恐惧。 长发男人笔直地望着天空,没有任何感情起伏:“这都是那位大人的意思。” “BOSS下指示了?难道这次泄露的资料是——”保镖稍显吃惊。 “任何与组织作对的人都得让他与他来到这个世界上的痕迹蒸发掉。”白色长发男人用指尖轻轻掐灭了烟头又补充了一句:“不惜一切代价。” “可是……”保镖欲言又止。 “每次的烂摊子都让我们收拾,还真是看得起我们。”长发男人不耐烦地靠在保时捷上,四指敲打车窗。 “哼,算了。”长发男人缩了缩瞳孔:“回去了,伏特加。” “啊,好。” 轰隆隆,保时捷356A那独特的引擎声打破了夜晚的寂静——伴随着引擎发出的信号,一声霹雳从天而降,重新隔开了颜色同为一体的世界。随着天空的呐喊,豆大的水滴便从朦胧的上空下落,砸在地面上变成一朵朵黑色的水花碎裂开来,像要洗刷这世界的污垢一般。 “下雨了啊。”保镖踩住油门,抬头望着毫无星光闪烁的夜空,开启雨刷器。 又一股引擎声淹没了他逐渐扩散的声音,车窗外的景色越来越模糊。 保时捷转过一尘不染的弯路完成了一次漂亮的甩尾。 空旷无人的富士川街道再次回到死样的沉寂,只剩白色长发男人那冰冷质感的声音在空气中震动着留下回音。 “我倒是觉得这里会下一场血雨。” 漆黑的保时捷转眼与夜幕融为一体。 不知在何处的角落里,昏暗的房间透出一缕微弱的光线,安静得能听见人的呼吸声。 黑影将一张刻录的光盘插进电脑,读取过后,屏幕上显示出了一张图片。 一张红白胶囊的图片。 他点开其他文件夹,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药物的材料表,再然后是部分的提炼方法,致死原理,以及走私地点,走私人物。 浏览过后,黑影点开了最后一个文件夹,里面的数百个名字拼成了一张名单。 松阪宗男——死亡 武石良雄——死亡 豊田稔——死亡 羽田浩司——死亡 野木昌治——死亡 “哦?” 一个名字吸引了他的注意,黑漆漆的字体显得格外刺眼,黑影露出一丝奸笑。 工藤新一——不明。 一道雷光劈将下来,道路旁的树发出一声脆响折为两段,火星刹那间变为红彤彤的苗,又立刻熄灭。 雨越下越大。 房间里微弱的光也随之黯淡下来,名单变成数据分解消失。 开场白: 我是高中生侦探工藤新一,当我跟青梅竹马的同学毛利兰一起到游乐园玩的时候,却目击了黑衣男子的交易现场。当时我只顾着偷看交易,却忽略了从背后接近的另一个同伙。我被那个人强灌了毒药,等我醒来时,我的身体已经缩小了。 要是让他们知道工藤新一还活着,不但我的性命难保,还会危及到我周围的亲人。在阿笠博士的建议下,我隐瞒了身份。当小兰问及我的名字时,情急之下,我化名为江户川柯南。为了搜集那些家伙的情报,于是住进了父亲是侦探的小兰家中。 博士给变小的我发明了许多有趣的道具:蝴蝶结变声器,足球腰带,手表型麻醉枪,脚力倍增鞋,涡轮引擎滑板,伸缩吊带,犯人追踪眼镜,我的同学少年侦探团的侦探徽章。而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除了阿笠博士之外还有四个人,我的父亲推理小说家工藤优作。我的母亲原明星工藤有希子。关西高中生侦探服部平次。还有我的同学灰原哀。她本名叫宫野志保,是黑暗组织的同伙。使我变小的毒药APTX4869也是她开发的,但在姐姐宫野明美被组织杀害后,她打算逃离组织吃下了与我相同的毒药,没想到身体也变小了。 谜样组织的枪口已对准了世界各地,琴酒,伏特加,贝尔摩德,基安蒂,科恩,还有……围绕着一切的根源——APTX4869的全程展开,GIN这次的目标又会是什么?就算堵上我侦探的名誉,也一定要和你们做个了断! ——身体虽然变小,但头脑一样棒,无所不知的名侦探,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大雨过后,米花町如同被洗刷过般闪闪发亮。在帝丹小学放学后,五个小学生走在回家的路上,元太总认为自己是侦探团的领队所以走在最前面,柯南与灰原慢吞吞地跟在队伍最后。 “柯南,马上就要放假了,我们要不要去露营?”步美双手提着背包,靠近了柯南一点。 “我倒是想去伊豆海滩避暑。”光彦装作很热的样子擦了擦额头。 “嘻嘻,柯南每次去都不和我们玩,而是在一旁盯着穿泳衣的大姐姐偷看呢。”元太一脸坏笑地挤了挤眼睛。 “哈哈,这倒是事实。”旁边的灰原也跟着乐了起来。 柯南睁着一半眼睛装作没听见。 “但是露营我们已经去过很多次了,有没有别的好玩的地方?”步美倒是将话题扯了回来。 灰原一脸不怎么关心的样子:“那你可以去拜托博士啊。” “博士最近在做什么?”柯南问:“好久没见他了。” “那个老顽童啊,前一阵子因为去参加了一个老年联谊会,别人都开了各式各样的豪车,结果只有他的古董甲壳虫被远远甩在后面,他气不过硬是要改装马力,前几天实验室还爆炸了两次呢,我估计你现在去他也没空搭理你吧。”灰原一如既往地深沉。 “这样啊。”元太满脸沮丧,这家伙就是爱喜形于色。 “但是看看他在做什么,不也很有趣吗?”步美提议道。 柯南用脚尖卷起街边的易拉罐,再一记侧鞭,易拉罐精准地飞进前方的垃圾桶里。 “我先回去了,明天在博士家集合怎么样?” “一言为定!”光彦生怕有人反悔似的。 “那么再见啦。”柯南头也不回的向前跑去,地上杂乱的宣传单被他带过的一阵风卷起又飘落。 步美在后面大喊:“柯南,明天见喔!” 晚风悠闲地刮过,只带走了空气中泥土的芳香,随风而起的树叶静静的躺在毛利侦探事务所的窗沿上。 打开门,柯南走近正在做家务的小兰报平安:“小兰姐姐,我回来了。” 回到事务所,不用看也知道毛利大叔翘着脚叼着烟又拿一罐啤酒,把屁股塞进沙发吵吵嚷嚷,在那看的电视节目不是赛马就是冲野洋子的演唱会,柯南实在是懒得搭理他。 “呼哈哈~”毛利伸出懒腰打了一个大哈欠,斜眼瞟了一眼:“年轻人就是精力旺盛。” 「你在说谁呀。」柯南眯着眼暗自嘟囔,又发现他说的好像不是自己。 有委托人吗?柯南回头去看,竟然是熟悉的身影,眼镜从鼻梁滑落。 “园子姐姐,你怎么来了?” 听见柯南失望的语气,园子双手掐腰:“喂,怎么见到本小姐老大不情愿。” 「还不是因为你每次都带小兰去各种危险的地方参加展览。」柯南心里直犯嘀咕,可脸上立刻赔笑:“没有没有。” “爸爸,电视声音太大了。”小兰放好拖把,走到电视机前故意挡住毛利视线。“园子好不容易来一次,你先听听她怎么说嘛。” “哦,哦。”毛利掏了掏耳朵,不情愿地调低电视音量。“刚刚听你说什么机场,在哪啊?” 园子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传单,放在茶几上打开,一脸得意:“哼哼,这可是好消息哦。” 小兰接过传单念出声:“日本航空公司JAL静冈富士川站开业庆典?” 柯南翘起脚瞄了一眼:“这算什么好消息嘛。” “我说小鬼啊。”园子瞪直眼睛掐着腰:“这可不是随便想去就能去的。知道吗?这次的JAL本着作为富士川新地标的理念,建造出了全世界最高的航站楼,错过这次的话你很可能没有机会再见到这么壮观的机场开幕典礼了哦。” “标语是「迈向天堂的道路」。”小兰一字一句地读出声。“富士川航站楼——标高449公尺。” 柯南踮起脚把一把传单抢了过去:“高度几乎接近吉隆坡双塔大楼了耶。” 震惊之余,柯南又无奈地瞟向园子,双手倒扣抱住头,心里直打转转。 「能造出这种东西,一定是那个没人跟拍还在自己加价,20亿钞票扔在地上捡都懒得捡的老头子在背后做股东吧。」 园子好像看穿了他的想法般得意笑道:“因为启动资金是铃木财团赞助的,所以拿到会长邀请函和我伯父提到的人才能够参加。” 园子的邀请小兰当然没道理拒绝,她在一旁打着圆场:“这么好的事情碰上了,不去白不去嘛。” “谁掏钱啊?”这方面倒是毛利比较关心的,这个月一件委托都没有,偏偏赛马又赌输了,钱包已经比脸都干净了。 “那边的会长是次郎吉伯父的朋友。”园子一脸大款无所谓的样子。“住宿费和伙食费各种都全免,完全不用花一分钱哦。” “哎呀……”毛利一脸不屑,即使是这样他也不想出门一步,对于他的世外桃源就只是喝啤酒看电视而已。" 小兰打开冰箱,给园子拿了饮料,两个人坐在毛利对面,这时园子突然想起了重要的事。 “对了,会长还特意吩咐过我,说请毛利先生务必参加。”她说。 “什么啊?他认识我?”毛利单手托腮一脸无精打采。 “说不定是爸爸的粉丝呢。”小兰叠起双手美滋滋地说。 “总之详情先让我保密。”园子把食指抵在嘴唇上。 “哪门子会长啊。”毛利摸着胡茬翻了翻白眼,脑海里浮现出秃头大叔的形象,小声嘀咕。“又不是美女,被那种人惦记也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吧。” “爸爸,你就答应了嘛。”小兰走到毛利身后摇着他的肩膀撒娇。 “哎呀这就难办咯,”园子向后靠,手肘搭在沙发边缘,眼神撇向一边,故意提高了音量,“听说会长身边的美女秘书,也是毛利大叔的粉丝呢,前不久还问我要联系方式来着,既然您不肯去的话……” 话还没说完,沙发对面的毛利不知何时端正了坐姿,皱皱巴巴的西服和领带也被他理得整整齐齐。 “鄙人毛利小五郎,非常荣幸参加这次庆典。”毛利正色道。 “爸爸!”小兰简直不知道该生气还是高兴。 旁边的柯南却在盘算明天跟步美他们露营的事。 园子喝了一口饮料,向柯南看了一眼含糊不清地说道:“我手里的邀请帖还有剩,你和那几个小鬼都放假了吧,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唉?”柯南吃惊地看着园子。 “园子真体贴,还没有忘记你的朋友喔。”小兰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说。 「我说啊,那纯粹是园子认为那几个小鬼比较好欺负而已吧。」柯南看了一眼正在憋着笑的园子。「算了,这样也好,至少有地方安顿那几个小孩。」 另一头,毛利正对着电视大喊大叫:“洋子小姐,你好美啊,哈哈哈!” 小兰又对柯南补充道:“那么明天也拜托你去博士家通知他们喽。” “没问题!”柯南爽快地回答。 第二天的道路两旁还保留着大雨过后留下的积水,清晨的街道四下无人,只有柯南一行人在阿笠博士家门前集合。 蛋糕别墅的大门敞开着,可迟迟不见有人出来。 “博士,你好慢喔。”步美握拳叫道,小脸涨得通红。柯南一早就来通知了他们国际机场庆典的事情,她是表现得最兴奋的一个。 “哈哈,抱歉抱歉,我忘带驾照了,刚刚才找到。”阿笠博士匆忙地跑出来摸着光秃秃的脑袋傻笑。 园子早就在等着他们了,她乘的是专职司机开的豪车,坐在车里,她故意做了个潇洒的甩头发动作对小兰说:“那么,我给你们带路。”又看了看柯南他们一脸坏笑。“呦呵呵,你们几个小鬼就跟在我屁股后面吃尾气吧。” 车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什么啊!男人婆。”元太没好气地嚷嚷。 “明明是大人,却一点大人样也没有。”光彦也噘着嘴巴。 “好了好了,反正我们能按时到达就好啦。”步美对园子的印象要比元太和光彦好一点,毕竟她送了邀请函给自己。 虽然知道园子是开玩笑,但博士由于前些日子的联谊会,对于「吃尾气」这件事变得特别沮丧。开了几十年的甲壳虫可能真的要退休了,伤感之余,为了拯救老朋友,他又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两个月闭门不出,连吃饭也是灰原一直给他送进去。 “没办法呀,虽然重新做了保养,更换了机油和滤芯,但发动机的年头实在太久了,修理工也劝我做好心理准备。”博士颓丧过后又振作语气说。“不过,有了我的新发明,开到目的地应该不成问题!” “博士,私自改装车上路可是非法喔。”灰原在一旁提醒。 “没关系。”博士胸有成竹地说,“因为我改装的不是车子本身。” “所以到底是什么?”柯南问。 “一会儿你们就知道。”阿笠故作神秘地钻进驾驶室,步美几个人也跟着坐上车。 后面的毛利则完全不理会他们,独自在自己的租车里睡觉。 米花的宁静被一阵呼噜声打破。 后排的小兰一个劲地喊他:“快点醒醒啊,老爸!” 阿笠的黄色甲壳虫刚开一段路程,里面就开始吵吵嚷嚷。 “元太,你是不是又胖了!”步美被挤到一边,元太自己一个人占了后排座椅的一半。 “最近是儿童节嘛,所以忍不住多吃了一点。”元太不好意思地说。 「明明没有过节的时候也一直在吃。」柯南翻着白眼。 虽然能与柯南紧挨着让步美很开心,但这样下去确实要上不来气了。 “你快去前面坐,我们要被挤死了!” “就是就是。”光彦也在一旁附和。 没办法,前面的灰原只好下车与元太交换了座位。 在驾驶室,博士一边开车一边鼓捣着一台笔电。“蓝牙接收器良好,信号输入……操作指令完成!” 柯南刚要开口问时,阿笠博士却像小孩子一样兴奋地举起双手。 “大家,久等的猜谜时间到了喔!” “哪有人久等。”元太不留情面地说道。 “又是博士的冷谜语耶。”步美已经见怪不怪了。 阿笠博士顿了顿嗓子,单手握住方向盘,轻咳了两声说道:“说起JAL,也就是日本航空,是国际有名的航空公司,而富士川航站楼在日后也会成为著名的机场景点。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我们伟大的福尔摩斯先生在机场抓到了罪犯,他接下来乘坐的飞机的航班号是多少呢?” “咦?”光彦问道。“没有选项吗?” “没有!”博士斩钉截铁,鼻子发出哼哼声。“谁要你们每次都说我的谜题简单,这次的答案没有提示。” “一点提示都没有,航班号什么的鬼知道哩!”元太抓起零食往嘴巴里塞,气呼呼地说。 “嗯……”博士歪头看了看后排,“话虽如此,凭你们几个确实答不出来啦,所以这次的谜题是专门出给柯南和小哀的。” “博士瞧不起人!”步美攥紧小拳头不甘心地叫,但是她确实想不出所以然。 “小哀有答案吗?”博士问。 灰原思考片刻,接着抬起双手无奈地耸耸肩。“我没头绪。” 「机场,罪犯,航班号?」柯南在一旁陷入沉思,他也被难住了。 “好!”博士得意地扬起手宣布道。“如果你们在一周内答出来了,我就一个月只吃和食。” “这么有自信,不会是乱编的吧?”元太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愤愤不平。 柯南还在思考中,却感觉到有人在用眼神杀向自己。 “请为了博士的体重考虑,江户川同学。”灰原皮笑肉不笑。 “我、我会努力。”柯南愣了一下,赶紧摇着双手赔笑。 车子开出米花市区,进入通往静冈的富士由比线,车窗的南面靠海,一望无际。 总算脱离交通管辖地带,前方是空旷笔直的大道,博士的语气异常激动:“这就让你们看看我的伟大发明!” 听着甲壳虫老旧发动机时不时发出的突突声,柯南不屑一顾。 「真的靠谱么……」 “你们几个,系好安全带,不要开窗哦。”博士还不忘叮嘱一句。 接着,他开启电脑打开CMD命令提示,输入了一连串自制编程,最后再输入密码。 电脑上开始加载进度条。 就在柯南还在想着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的时候,甲壳虫突然猛地一顿,接着开始以超乎常理的加速度向前狂奔。 “啊呀!!”步美坐立不稳,闭上眼睛尖叫。 甲壳虫的屁股喷出一股蓝的发黑的火焰。 光彦几个更是整个人被甩下座位。“博士,计速器超过上限……冒烟了!” “别说话,小心咬到舌头!”柯南的眼镜早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甲壳虫还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往前冲,两旁的风景如同电影倒带般飞速后退。 “博士,快减速!”几个人一起叫。 “眼睛……眼睛花了!”阿笠口齿不清地喊道。 本来园子乘的车远远地将甲壳虫甩在后面,但这时她突然听见一阵轰鸣声,待到反应过来时,一阵旋风从半开的车窗卷进来,一个不明物体从侧面窜了过去。 “什么呀!”园子被风沙迷了眼睛。 “好像是火箭。”司机说。 “火、火箭?”园子傻了。“那种东西也可以上公路吗?” 一眨眼的功夫飙出去十几公里,阿笠闭着眼凭感觉一通操作,速度才总算稳定下来。 “这、这也太夸张了吧。”柯南头朝地脚朝上,头发乱成一团鸡窝。 元太从滚下去的椅子下爬上来,零食也撒了一地。“这不是明显超速了吗。” 灰原摊开手摇了摇头:“这已经不在超速的范围内了。” “抱歉抱歉,我自己也没想到会这样。”博士梳理着为数不多的几卷白发。 甲壳虫匀速行驶,突然不知从哪发出咣当一声,停下不动了。 “伤脑筋,不会是油箱出毛病了吧。”阿笠博士忙和小家伙们跳下甲壳虫。 阿笠肥硕的身躯往汽车底盘钻进去,柯南也跟着钻下去检查。 原来是有什么东西卡在了道路凸起的石头上。 “刚才我就想说,你这次的发明不会就是那个氮气加速器吧?”柯南一脸无奈。 “我忘记考虑底盘高度的问题了,没想到遇到稍微不平整的道路就会卡住。”博士从车底取下加速装置,站起身拍了拍沾了一身的灰尘,不好意思地挠头傻笑。 “喂喂,博士,你的发明还真是碍事啊。”柯南埋怨道。 “博士净发明些不实用的东西呢。”元太也数落阿笠。 “没收了。”灰原一把从博士手里抢过装置,严厉地说:“回家之前不许再搞这些乱七八糟的名堂。” “哎,这次的实验失败了。”在灰原面前,阿笠就像犯错的孩子一样耷拉着脑袋。“没办法,柯南,你帮我保管吧,我做成可以正好挂在足球腰带上的样式了。” 「干嘛就要随便塞给我呀。」 柯南不情愿地接过,灰原在一旁跟着分析:“不过,受到那么大速度的冲击竟然没有什么伤痕,是靠强电磁吸附的么?” “说得没错!”阿笠刚两眼放光地想炫耀一番,就被灰原的死鱼眼瞪了回去。他又看了看身后冒出阵阵黑烟的甲壳虫,心痛不已。 “只好再找修理厂了,但愿能顺利开到富士川。” 阿笠再次点燃发动机,尽管甲壳虫伤痕累累,但好歹还是顺利开动了起来。 雨后的富士川有一股清新的原野味道,随着车子行驶过,零零散散的建筑物向后方飘去。能够称之为景色的只有路旁的樱树,粉色的樱花瓣随风飘进车窗。 “这个地方好荒凉喔。”光彦将脸贴在了玻璃上向外看。“我们以前没来过这里呢。” 元太转身跪在椅子上向后排伸出半个头来:“进入静冈县之后这一路上都没什么风景呢。” “那是理所当然的呀,机场总不可能建在市区里吧。”柯南解释道。“你看就连东京羽田这样的大机场,也只是建立在多摩川附近。” “柯南说得没错。”步美美滋滋地拉过柯南挽住他的胳膊。光彦和元太见状立马板住了脸。 步美乐呵呵地哼起小曲 ,灰原则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不过也不至于这么荒凉,可能是这一带还没有城市化吧。”柯南眼看着情况不对劲赶紧转移话题。“我们之前路过的地方倒是有不少社区。” 车又开出了近一个小时。 “哎,你们看!”前排的元太用手指着前方叫道。 “我们到了喔。”阿笠说。 一座宏伟的建筑随着视野逼近变得慢慢清晰,前方不远处一座高耸入云的超级摩天大楼由地面层层拔起,就连一向对任何事都漠不关心的灰原也发出了惊叹。 “真的很壮观!”博士咂咂嘴,将车停在建筑物前方的停车位上。 还未等停稳几个孩子就迫不及待地跳下车。 “哇!好大好高喔!”步美兴奋地乱跳。 “这就是富士川机场的航站楼啊!”光彦两眼发亮。 眼前的航站楼前四层倒是中规中矩,但从第五层开始,航站楼缩小了面积垂直建造了一百多层,整整449公尺。而面朝东侧停机坪这边,是一整面的玻璃幕墙,在太阳光的反射下亮闪闪,煞是壮观。 柯南抬头向上看去,一眼竟望不到顶。 园子早在这里等他们了,她得意地拨了拨头发:“怎么样,没骗你们吧。” “不愧是铃木财团。”光彦对园子的意见烟消云散了。 元太早就迫不及待了:“博士,我们快点进去!” 博士连拉带哄:“稍微等一等,毛利他们还没到。” “再不快一点,食物就要凉了。”元太没好气地说。 “哈哈,真不愧是元太,这种节骨眼也只想到吃的。”光彦伸出手指捅了捅元太的鼻头。 等了半个多小时,毛利的车总算晃晃悠悠地赶到,虽然他本人在来的路上提不起半点兴趣,但看见眼前这一幕时仍然惊掉了下巴。 小兰则是拉着园子连声赞叹。 所有人都已到齐,毛利一行人走上一个上坡,来到航站楼南侧正门前。左右两侧是小推拉门,他们从中间的感应门走进来。 进门以后是航站楼的办理大厅,一共有三十几排接待处,包括一些航站楼的标配——自助办理机、人工服务点、特产商店、母婴室、各式各样的美食店、残障人士接待处等等。但此刻富士川机场还在工程阶段,所以各个接待处自然不会有人服务,偌大的大厅里空空荡荡,就连头顶的指引荧幕也没有打开。 整个办理大厅的人寥寥无几,通往出发大厅的检查闸机也无人看守,只有少数几个便利店开着。偶尔过往的零零散散的人大多穿着正装或礼服,柯南猜测他们都是来参加庆典的客人。 室内开了空调,比外面凉爽很多,办理大厅的灯光也是灰白的清冷色调。 “怎么连个接待都没有,”毛利嫌弃地说,“接下来我们要去哪?” “会场在21楼,我带你们过去。”园子说。 通往上层电梯这条路的墙上挂了很多照片,有机场的照片,有各种动植物,也有名人画像。 “那是什么?”走过一半,光彦好奇地指着墙上的一副照片,上面有两只面对面的水生物。 “鸳鸯。”灰原短暂地冒出一句。 “鸳鸯好吃吗?” 园子敲了一下元太的脑袋。“我说你啊,就知道吃!” “知不知道鸳鸯象征着不分离的情侣啊。”园子越来越不正经了,脑海中浮现京极真的相貌,她看到这种东西就不由自主地发春。 “哇,好棒哦!”步美听得来感,红着脸偷偷瞄了一眼心不在焉的柯南。 “就比如说,小兰和新一这样的啦。”园子坏笑着用手肘蹭着小兰的腰部,没正形地逗她。 “园子!” 果不其然小兰脸上一片红晕蔓延开来,柯南则打了个大喷嚏。 “哦?你小子怎么了?”毛利对年轻人这点事不太感兴趣,反倒是看见柯南脸也跟着通红。 “没什么,可能只是小孩子有点感冒而已。”博士打着哈哈,赶紧替柯南开脱。 毛利挑高眉毛,一脸怀疑地转身走在最前面,这里有三列载客电梯和一列货物电梯。毛利刚想按亮离自己最近的那列载客电梯,突然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 一位坐着轮椅的老人被侍者推出电梯,旁边跟着一名怀抱着文件夹的女秘书。 “不好意思。”毛利见自己挡住了电梯门,侧身让开道路。 老人满脸细细的皱纹,一身黑色的西装与他花白的头发正好形成鲜明的对比。 “伯父?”园子突然出声。 听到熟悉的声音,老人垂着的头才慢慢抬起。 “呦,这不是园子吗,好久不见,你长高了。” “哪里,上次多亏由里奈社长关照。” 园子不好意思的转过头对众人介绍道:“各位,这位老先生叫相田真纪,他就是JAL的会长,也是次郎吉伯父的朋友。” “原来是会长先生,承蒙关照。”毛利摆出一副绅士模样。 相田看清来人相貌,一脸吃惊状。 “你是毛利小五郎?” “啊?嗯,正是在下。”毛利右手握拳顶在嘴边轻咳两声。 “失礼失礼!”相田严肃的表情突然转变为笑容。“明明特意叮嘱要把毛利先生叫来,我竟然没认出来,真是太不应该了。藤原,过来帮我招呼客人,请各位先去赴宴。毛利先生,多有怠慢,先让秘书代我,有空时一定亲自奉陪。” “哪里哪里。”毛利诚惶诚恐。 相田身后的女秘书走了出来,小心翼翼地问道:“那协调卫星厅设计图的事情和明天的会议安排……” “我自会另找人去办,你只管接待好毛利先生便是。”相田使了个眼色,身后的侍者会意地接过秘书手中的文件夹。 “是。”秘书走上前,掏出名片递给毛利。“我叫藤原熙雪,请多关照。” 眼前这个女人看相貌还不到三十岁,散发出风情万种的气质,黑色紧身制服穿在身上凸显出凹凸有致的身材,上面有JAL的字样。尽管只化了淡妆,却反而衬托出精致的五官。 「哇,大美女耶!」柯南也目不转睛地盯了起来。「毛利叔叔最得意这样的类型了。」 毛利看得呆了,反而说不出话,口水就快流出来了。 谁知藤原却握住了毛利的手,率先出口:“其实我很早就认识毛利先生了,我是您的粉丝,在报纸和新闻见过您破解很多案件,我非常崇拜您,” 毛利先是一愣,进而不文雅地大笑:“原来我这么出名啊!啊哈哈哈!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谁叫我是个名侦探呢,啊哈哈哈哈!” 「真不要脸。」柯南在心里骂道,不过他也见怪不怪了。 “爸爸!你太不文雅了!”小兰实在是看不下去毛利那色咪咪的表情了。 另一边,园子正在与相田叙旧。 “伯父,用富士川航站楼做地标,JAL财团接下来有没有什么新企划?” “什么财团不财团的,说白了就是个生产企业。”面对宏伟的地标,相田反而嗤之以鼻。“次郎吉有钱喜欢胡闹,T1航站楼就给他闹去。不过,单单是为了博人眼球就浪费了50%以上的面积,这么铺张的事情我可做不来第二次!” “啊哈哈……”被相田犀利地指出错误,园子只好尴尬地赔笑。 “说起来,您这是……”园子看着相田身下的轮椅,记得上次见面时他的身子还很硬朗。 “老毛病,类风湿关节炎。前些日子恶化,医生说我再也站不起来了。”相田的语气好像事不关己一般。“人老了身子骨也不中用,不过我早就打算退休了,今年就彻底撒手,交给女儿全权负责。” “你要保重身体呀。”同是老年人,阿笠博士对他惺惺相惜。 相田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出口告别。“我有事不便久留,有问题的话,你们去找藤原就好。园子,次郎吉自不必说,代我向史郎和朋子问好。” “我会的,伯父慢走。”园子回答道。 侍者推着相田走出航站楼。 而毛利这边还在忘乎所以。 藤原毕恭毕敬地问道:“毛利先生,请问我可以留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当然哈哈哈!要怎么联系都没问题!为你这样的美女服务是鄙人的荣幸。”毛利乐得舌头直打卷,仰过头,心里直叫痛快。 “爸爸!”小兰看着神魂颠倒的毛利急了。“妈妈今天叫我来监视你呢!” 没办法,小兰只好使出惯用招数。 “什么监视!”毛利在女士面前觉得特别没面子。“不要老和我提那个无良无德的女人,我已经受够她了!” “你们父女感情真好。”藤原略带感触地说。 刚刚与相田攀谈的过程中,电梯已经走了一个来回,下降到一楼时门又重新打开。 “有话之后再说,我先带你们去21楼的宴会会场。”藤原转过身走进电梯。“这边请。” “哇!太好了,我肚子都饿扁了!”元太抚摸着抗议的肚子叫道。 “嘻嘻,元太的脑海已经被鳗鱼饭包围了。”步美插进来一句。 电梯很大,足够装下毛利一行人,藤原按下21楼的按钮,红色感应灯亮起,电梯向上行驶。那一排的按钮非常多,柯南注意到最高层的按钮是120层,只不过仔细看的话,中间每隔几十层就会断开两层,按钮的数字并不是连续的。 电梯修在航站楼的东侧,背靠的一面就是那堵玻璃幕墙,在上到一定高度的时候,机场所有的风景都会一览无余。毛利立刻转过身,紧张兮兮地背对着玻璃墙。 但是在经过电梯缺失的楼层时,视野也会短暂消失。 步美好奇地问:“为什么刚刚那几层楼没有光线?” 藤原解释道:“其实那几层是中空的哦。” “中空?为什么闲置不用了?”毛利正在整理领带,听见藤原的说法又扭头去问。 “在超高层建筑过程中,会每隔一定的高度空出来的楼层叫做维护楼层,这样才会使整个建筑更加稳定。”柯南文绉绉地竖起一根手指像背课文一样叙述道。 “小弟弟,你懂的还真多啊。”藤原佩服地看了看柯南又说。“除此之外整体大楼的系统还有地震缓冲装置和自动防火装置,大多设置在这样的维护楼层里。” “原来如此,听起来倒是合理的设计理念,不过你小子怎么……”毛利双手插兜,立即弯下腰用怀疑的目光蹬着柯南。 “啊哈哈!”柯南赶紧用手拍着后脑勺傻笑。“那些都是电视上学来的啦,哈哈哈……” “笨蛋。”灰原忍不住小声骂道。 “对了,会长知道毛利先生大驾光临,特意准备了礼物给你,一会儿请务必赏光。”藤原对毛利说。 这么大财团的会长的礼物想也知道价格不菲,毛利顿时乐开了花。 “而我……”说到这里时,藤原的表情却突然黯淡了下来,“其实我有一件很重要的委托,想拜托毛利先生帮我解决。” “你但说无妨。”毛利拍着胸脯。 藤原却摇了摇头,带着一点悲伤的神情,用近乎哀求般的语气说道:“这件事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也许只有毛利先生这样的名侦探能够帮助我。但最近的庆典期间您也一定很忙,工作时间我也不应该用来处理个人的私事,我想在庆典结束之后正式向您提出委托。抱歉,我的思绪有点乱,请给我时间理一理。” 说到最后时,她不由自主地双手合十,柯南注意到她的眼角闪着一点泪花。 叮咚,电梯再次发出清澈的电铃抵达声,电梯门缓缓开启。21层只有一条走廊,向前走一段距离后又拐回头走进另一边。这里铺着红地毯,尽头是一扇装饰华丽的大门。 柯南走在队伍最后左顾右盼,头顶是连成串的橘色小灯,这里的灯光是暖色系,走廊两边只有厕所和茶水间这样的基本设施,与其说这是航站楼不如将其想象成一座大酒店也不为过。 宴会应该早已开始了,尚未开门就能听见里面熙熙攘攘的声音。 门口摆放着一台类似办理大厅中的自助办理机,藤原走到前面掏出员工卡刷了一下,接着依次输入到访者的姓名。 “这是在统计参加庆典的人的名单吗?”博士挺着大肚子问。 “是的。”藤原回答道。她首先在触摸板上输入「毛利小五郎」这个名字,机器读取过后,以罗马音的形式录入到系统里。 所有人的名字都录入完毕后,藤原打开门,侧身做出手势,礼貌地让毛利先进。 有刺眼的光照射过来,21楼宴会大厅不愧是宴请贵宾的地方,里面被装饰得富丽堂皇。大门所在的西面墙是展览墙,展示柜橱里面摆放着画框,奖杯,手办,名烟名酒等各种收藏品。而展览墙的对面则是那一整面的玻璃幕墙,露出大片的视野散落到远方,阳光直直地照射进来,为了能更好的参观景色,玻璃幕墙的前方专门设置了眺望台与成排的沙发座椅。天花板上方是一盏巨大的水晶吊灯,来时的红地毯一路到这里铺满了整个大厅。 南面的区域被划分给了小孩子,这里有照相馆,娃娃机等玩乐设施,也有各种盆栽装饰起来的绿化区。 北面区域像是一个演讲台,那里有几层台阶,附近也挂着投影仪。 数十张餐桌铺上了整洁的白色桌布,上面除了摆满了琳琅满目的食物外还有蜡烛和花篮做装饰。 大厅里播放着钢琴曲,宾客们有的在默默进餐,有的在落地窗前喝咖啡,有的在欣赏展览品。会场里大概有五六百人,大多穿着正装或礼服。 “喔!”博士高兴地像一个老小孩。 “小兰,我来介绍熟人给你认识。”园子拉着小兰走开。 因为与园子这样的大小姐相处多时,小兰对身份层面的问题几乎没有敏感度,很快地融入人群中。 初来乍到,柯南并没有过多惊讶,在得知这是次郎吉的手笔后,他早就猜到了庆典的场景的铺张程度会比自己的想象有过之无不及。 再回头看看,那几个小孩子早就兴奋地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看得出来这里的人都是有身份的贵族呢。”灰原轻声说。 “航站楼每层都这么豪华吗?”毛利望着大厅的装潢,有点不知所措。 “不、不是的。”藤原连忙解释。“我们还没有奢侈到那种程度。宴会大厅只是例外,会长也经常批评这一层过于铺张。” 不远处,园子正夸张地扭着腰,一脸浮夸地环抱着双手调戏小兰。 “啊,新一,我要是能与你在这里邂逅,共同在云朵上方眺望就太好了~小兰,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园子,你在胡说什么呀!”小兰脸憋得通红。身边有几个与他们两个同年龄的人相继发出笑声,看来,多半是小兰被人问到了情感问题又被园子顺势接茬。 阿笠博士用手肘捅了捅旁边的柯南,推了推他的小眼镜,龇牙露出魔鬼笑。“呦,新一,你脸红了。” “我哪有。”柯南故作冷静。 他双手插着口袋,饶有兴趣地来到展览柜前方一层一层地端详。 看到一半时,柯南突然发现了与众不同的东西。 「咦?那是……」 橱柜里放着一张报纸,上面有几幅照片,仰头仔细看时,竟然是毛利睡觉时候的照片,报纸的标题是「名侦探沉睡的小五郎再次解决疑难杀人案件」。 「喂喂。」柯南不禁苦笑。「叔叔现在果然是大名人了。」 这时一名穿着黑色制服与皮鞋的男人路过,他微胖的脸上戴着一副黑框眼镜。 “渡边先生。”藤原礼貌地问候。 “哦,藤原啊。”名字叫渡边的男人看也没看她一眼。 “很抱歉卫星厅设计图的事情可能要耽误一些日程,会长嘱咐我要先带毛利先生参观展览。”藤原继续恭敬地说道。 “哦。”渡边仍然没有多余的回应。 “什么态度啊,”毛利举着拳头发狠地叫道。“还挺能装的嘛!” “哦?”刚打算离开,渡边的第三声“哦”从藤原转到了毛利身上,只不过变为了疑问的语气。 “毛利先生?你是毛利小五郎?”他停下脚步。 「他和藤原小姐的交情不怎么样嘛。」柯南注意到了渡边的多云转晴。 “是我。”毛利故意把手插在口袋里,他不想跟对方握手。 “原来是会长的贵客,确实不应该怠慢。”渡边从上衣口袋中递出一张名片。“毛利先生,短时间内我们应该会多次见面,请多关照。” 毛利下意识地接过,渡边头也不回地走了。 柯南跑到毛利身边踮起脚查看名片。 渡边哲也,富士川航站楼总设计师,下面还写着一小串电话号码。 “这什么人啊,派头大了不起吗。”毛利气不打一处来。 “毛利先生,他就是那种性格,请不要见怪。”又一道富有磁性的女性声音从身边传来。 说话的女士顶着一头流水般的黑色长直发,长相偏于知性美,身上的桃红色礼服像是为了特殊场合精心挑选的,给人气度不凡的感觉。 毛利打量着来人,藤原连忙介绍:“这位是我们社长,相田由里奈。” “相田?原来您就是会长的千金,听说您马上就要继承父亲的职位了。”毛利愣了一下说。 “不敢当,毛利先生,你是父亲宴请的贵宾,况且我年纪比你小,不必使用敬语。”由里奈谦虚地回应道。 毛利向由里奈介绍了柯南一行人。园子这时候也带着小兰回来了,她们两个不久之前刚刚见面,又互相寒暄了几句。 跟在由里奈社长身后的还有一个人,藤原顺便介绍道:“这是我们这里的医务主任,三浦秀也。” 三浦的身材瘦高,一脸懒散,胡子和头发乱糟糟的,眼眶处有很明显的黑眼圈。满会场的人都华冠丽服的情形下,只有他穿着一身满是褶皱的休闲服,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 “你们好。”三浦发出死气沉沉的声音,懒洋洋的眼神不知在看哪。 “呃。”毛利看了他的模样一时语塞。 “最近父亲病情急剧恶化,很多事情要麻烦三浦医生,他精神状态不好也是难免的。”由里奈关心道。“藤原你也是,联络投资方安排董事会新建卫星厅的事虽然很重要,但也不必太过紧张,庆典这段时间可以尽量放松一些。” “社长,我可不可以抽时间去看望一下阳……”藤原把手捂在胸口小声说。 “嗯?”由里奈没有听清楚。 “没事……我会努力工作。”藤原慌张过后又重新恢复镇定。 柯南将她的异常表现看在眼里。 由里奈对众人说道:“工作的事情之后再说,庆典当头,各位先去填饱肚子。” 元太早就在大吃特吃了,他几乎把所有种类的食物夹了个遍。 “每一样都好好吃,只是可惜没有鳗鱼饭。”元太嘴里塞满了串烧,含含糊糊道。 “那是当然的吧。”光彦数落他。 柯南与博士一起挑选食物,灰原独自坐在落地窗前静静地啜咖啡。 只是一会儿工夫不盯着,博士又在偷吃烤鸭了。 博士美滋滋地盛出一勺鱼子酱,扭过身时却发现盘子里的烤鸭和鹅肝不知怎么竟变成了玉米粒。 面前是灰原犀利的死鱼眼。 “呜呜呜。”博士看着玉米粒和灰原欲哭无泪。柯南同情地苦笑。 “说过多少次了,只能拿低卡的食物。”灰原不由分说地将那盘烤鸭收走,又端来一杯黑咖啡,满脸写着指责。“工藤你也是,不要总是惯着……” “!” 一阵寒风掠过。 灰原手中的黑咖啡洒到了红木地板上。 「刚才那是……!」 「不可能,不可能,开玩笑的吧……」 心中突如其来的恐惧瞬间转化为身上的冷汗,浑身的警报器开始发作! 她摊倒在地上,瞳孔收缩,大口喘息着。 “小哀?”博士担心地俯下身。 “灰原,难不成这里……”柯南大吃一惊,他知道灰原的直觉一向很准。 “不知道,我也不确定。”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神志,灰原颤抖着说道:“我没有闻道那种腐败的气味,可是,刚刚那个眼神……是谁?” 「骗人。」灰原望了望感觉消失的方向。 “没事吧?”柯南将她扶起来。 看着在脚下的地毯上缓缓蔓延开的黑咖啡,灰原淡淡开口:“像不像正在逐渐扩散的黑暗,或许里面还夹杂着某人血色的哀嚎。” “我说你啊……”柯南转过身。老毛病又犯了,他不打算再过多纠正她。 房间的音乐这时戛然而止,灯光也切换为橙黄色。 宾客的嘈杂声骤然肃静。相田由里奈不知何时已登上了讲台。上方的投影仪已经打开,投在她身后的白色幕布上。 由里奈对着话筒宣布:“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大家好,我是社长相田由里奈。因家父疾病缠身,所以富士川航站楼的开幕庆典由我代为主持。首先请让我为各位简单介绍航站楼的大致结构。” 说着,她在电脑上点开了BIM软件。 “BIM是什么?”光彦小声问柯南。 “你知道CAD吧。”柯南反问。 “是刑事侦缉部!”元太傻乎乎地抢答,他仍然没停下吃喝。 「拜托,那是CID。」柯南一个踉跄。 这个太大众了,光彦当然清楚。“我知道,是平面作图工具。” “如果想用CAD来表现出建筑的三维特征,就必须使用大量的层面图——” 柯南话说到一半,被灰原接过茬,她已经恢复了正常状态。 “而BIM则是专门用来体现建筑的立体信息,虽然应用年代很短,但却可以称之为建筑业中的一次革命。它的全称是「Building Information Modeling」,意思是运用数字信息管理的建筑信息模型。” “你们两个懂得真多耶。”光彦佩服极了。 由里奈点开信息模型配合PPT依次讲解:“如各位所见,富士川T1航站楼的亮点是449公尺的层高,也是全世界最高的航站楼。总面积达到了61.3万平方米,其中出发大厅25.3万平方米、贵宾休息室1.44万平方米、隔离区2.51万平方米、到达大厅3.61万平方米,为综合用航站楼,有5座卫星厅,共设78座登机廊桥,40个机位。机场的航空货站面积28.6万平方米,分为1至7货运大楼,进口联合仓库大楼,维修区货运仓库,1货运代理大楼,2货运代理大楼,货运管理大楼,熏蒸仓库,南部第1至第6货运大楼等,共设21个货机机位。我们计划今年内在富士川河西侧将1号跑道与停机坪搭建完成,定期航线预计为117条。西北侧则是登机停机站台,但很抱歉,这个区域暂时不开放。” 由里奈打开航站楼西北方登机场的照片,一排排波音喷气机停靠在那里。 “好壮观!”步美惊喜地说,这样的讲解比她们在外面看到的构造更加直观。 “社长,你说这是T1航站楼,那么之后还会再会再增加T2航站楼吗?”一名客人问。 “请问T2也会建成与T1相同的构造吗?”另一名客人跟着问。 “虽然我们有建造T2的企划,但像T1这样的构造仅此一次。说来惭愧,会长认为航站楼的所有空间并不能得到有效利用,他反对这样铺张浪费的事情。但我个人觉得,只有这样的魄力,才能有资格称为静冈的新地标。”由里奈对着话筒解释道。 “那当然,不久后这里一定会是著名景点。”客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真的只是为了噱头?」柯南稍加疑惑。 “接下来请让我为各位讲解航站楼的设施。”由里奈将投影切换成幻灯片。“1到4楼是航站楼的基础设施区域,从5楼开始就是中心商业街,这里包括餐饮区、娱乐中心、贵宾服务区。除维护楼层外,50楼以上是商务客房和会议室、广播室、医务室、应急指挥中心,主控室和工作人员的办公室区域。而顶层120层——” 说到这里她侧过身,点开幻灯片的最后一页,隆重地介绍道:“这里就是全日本的顶点,飞行指挥塔台——天堂厅!” 航站楼的下层只有东侧是玻璃幕墙,唯有顶层的天堂厅是360度玻璃幕墙,屏幕中先是显示出了塔台管制室的控制中心和主计算机以及十数个管制席位,随着幻灯片的镜头拉远背景出现天空,天堂厅浮现在了磅礴大气的云层上。这样的机位一定是坐在直升机上拍摄的。 看到如此壮观的表现方式,人群一片哗然。后方则有不少记者咔嚓咔嚓地按着闪光灯在大肆拍照。 柯南突然发现天堂厅的上方,也就是航站楼屋面上好像停着几架小型飞机。 「迈向天堂的道路。」他突然想起了那句标语。 “另外,我们这一次邀请到了重要的嘉宾,他就是大名鼎鼎的名侦探毛利小五郎。”由里奈说完带头鼓起了掌。“接下来有请我们的嘉宾毛利先生上台讲话!” 人群一片哗然。 一个棒读小孩问道:“毛利小五郎,是那边展览柜报纸上的人吗?” 另一个棒读小孩兴奋地说:“竟然是真人耶!” 一群小孩挤出人群往前凑热闹,很多人都在期待他的演讲。 可半天却没见毛利上台。 “咦?那个大叔人呢?”园子左顾右盼。 原来毛利正在餐桌前大吃大喝,完全没听见主持人在叫他。 他捏瘪一个啤酒罐,正把剩下的几滴往嘴里倒。 “一杯也是喝~两杯也是喝~真快活呀!哈哈哈!” “爸爸!”小兰哭笑不得。 “哦,哦?”毛利不好意思地拍了拍脑袋,慌慌张张地跑到台上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 “我是名侦探毛利小五郎,当然没有我破不了的案子,如果要签名的话每人都有,女士优先,哈哈哈!” 台下的人大概都以为毛利是故意演出的滑稽,都跟着一起笑了出来。 由里奈站在毛利身边,再次拿起话筒:“庆典为期三天,在这期间内各位可以任意参观除办公区域以外的任何区域。如果需要购物的话,可以去5楼中心商业街口领取打折券,餐饮区域则是全天免费开放。三天后的傍晚,我们会从天堂厅上方开出7架小型塞斯纳喷气机举行落幕式。” 「屋顶果然是私人飞机停机坪。」柯南暗想。 “此外,我们还给毛利先生准备了惊喜,到时候将由您来乘坐首次起飞的落幕式飞机。”由里奈继续说。 柯南突然想起了藤原说的礼物这回事。 谁知毛利不但没表现出兴奋的样子,反而铁青着脸冒着冷汗。 “嗯?毛利先生,请问你不舒服吗?”由里奈看着他的反应疑惑问道。 “哎!”阿笠博士突然想起了什么。“我记得……” 小兰不顾一切喊了出来:“我爸爸,他……他有恐高症啊!” 毛利不好意思地挠头,台下一片哄堂大笑。 由里奈也笑出了声。“原来是这样,是我考虑不周,既然如此那不便勉强了。接下来的时间各位请随意参观。” 她主持完毕,关闭投影仪,跟着几个工作人员走出宴会大厅。 “太棒了,光彦,我们去餐饮区吧!”元太大呼小叫。 “你刚刚不是一直在吃吗?”光彦指责他。 “难得来到这里,我们要去更高的地方看看呀。”步美鼓起小腮帮。 “博士去哪里?”灰原拨了拨茶色卷发。 “我要去坐坐按摩椅,泡泡脚。”博士憨笑着说,他开了一路的车有点疲惫。 “真是老年人的生活耶。”几个孩子都嘟起嘴巴。 “柯南呢?”步美拉住柯南的手生怕他偷偷跑掉。 “我对天堂厅倒是蛮感兴趣,但那里应该是不开放的吧。”柯南转过身说。 “既然如此,那我们去最上面的屋顶怎么样?”步美期待地扬起双手。 柯南早有此意,不过他本以为灰原会提不起兴趣继续留在这里喝咖啡,却没想到她也一起跟了过来。 想起刚才,也许她自己留在会场没有安全感,柯南观察了一下她的神情。 有一列电梯没有其他人搭乘,他们很快到达120层。 这一层倒是简约了很多,没有多余的装饰,出了电梯之后不再是笔直的走廊,而是一道环形廊。 相比刚才热闹的场景,这里反而显得有些清冷。走廊尽头出现了一扇门,想必门后就是天堂厅了。柯南试着压了下门把手,毫不意外,门锁着。 侧边还有向上的楼梯,侦探团三个人快速向上跑,柯南与灰原慢悠悠走在后面。 最上层是一扇透明玻璃门,元太第一个跑到那里打开门,看到了外面的景色,三个小孩子齐声高呼。 “柯南,小哀,快来快来!”步美兴奋地朝楼梯下面招手。 柯南走上屋顶,他很快就理解了他们因何而激动。 站在全日本最高的地方,感受着天空的包裹,层云与积云在身边浮动。远方的城镇好像沙盘一样密布排列,富士川河与天空交汇在一起,分不清哪里是分界处。从这里向东望去,正好能看见富士川河畔的花田。 天堂仿佛变得不再是形容词。 灰原也有些看呆了,高处的风有些大,吹拂着她的茶色短发微微晃动。几个小孩子举起双手大声高呼,或者原地打转,或者四处乱跑。柯南没有阻止他们,这种体验,他也是第一次。 “光彦你看,房屋都变成火柴盒了。”元太用手指着航站楼下面叫道。 “真的,几乎看不见车和人了。”光彦站在边缘眺望。“能看得好远!” “喂,你们几个,别太得意忘形了。”柯南双手插着口袋走过来,用老父亲般的口吻说:“这里是私人飞机的停机坪,所以四周并没有装护栏,自己想想从这掉下去的后果。” “咿!”经他这么一提醒,光彦和元太才突然意识到这一点。两个人的兴奋劲突然被吓得无影无踪,再次看到脚下的景色,脸色从额头开始向下发青,战战兢兢地向后退了好几步。 他们才注意到旁边有牌子写着「禁止靠近」。 柯南向停机坪西侧走来。 “哇,那边有飞机!”步美跟在柯南身后一路小跑。 经过由里奈小姐的解释,这些小型飞机是闭幕式典礼时用来起飞拉展横幅的,数量共有7架。 柯南饶有兴趣地走近观看,7架白色飞机都是同一个型号——塞斯纳402,两侧的小型螺旋机翼是它的主要特征,可承载人数在10人左右。 能够近距离接触飞机,孩子们又兴高采烈了起来,围绕着飞机前后不断奔跑。 “光彦,我们要不要上去驾驶,比谁开得快?”元太这家伙又在异想天开了。 “笨蛋,我们怎么可能开得动这种东西啊。”光彦话虽如此,但他也很不甘心。他还在想着如果毛利不搭乘的话,会不会把名额让给自己。 “如果你们想搭乘的话,闭幕式那天我会拜托我妈妈试试看。” “你说的是真的吗?”元太刚要高兴得叫出来,突然感觉到是没有听过的声音,立刻大脑宕机。“呃,谁在说话呀?” 几个人纷纷回头,眼前站着一名穿着碎花裙的小女孩,梳着一头又黑又长的披肩发,五官精致得好像陶瓷娃娃。 “好可爱!”几个人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了过去,将女孩围在中间好像众星捧月。“我叫吉田步美,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我叫阳子,7岁。”女孩礼貌地回答道。 光彦和元太也相继介绍了自己。 步美交到了新朋友,自然开心极了。“柯南,她说她7岁,跟我们一样大。” 「谁和你们一样大啊……」柯南不爽地嘟囔。 “你刚刚说可以拜托你妈妈,你妈妈是谁?”灰原抓住重点问道。 “我妈妈叫由里奈,她虽然很严厉,但其实是一个非常厉害的人。”提起母亲似乎让她非常自豪,阳子顿时露出乖巧的笑容。 “原来你是相田社长的女儿。”光彦和元太更惊讶了。“你自己来这上面玩吗?” “不是,我妈妈说我只能待在上面,因为这里没有花。”阳子说。 同样是这个年龄的小女孩,步美觉得她的喜好有点违背常识。“咦,你很讨厌花吗?” 阳子突然伤感地低下头不再说话。 好像有什么隐情?柯南看着她。 参观完停机坪和飞机,只剩下西南角的一栋建筑没有来过,这个建筑物有两扇卷帘门,现在一扇开一扇关,里面传出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柯南几个人走进来,原来这里是一间维修车间,地面上划分工作区围上了警示带,摆满了零件,棚顶是两排行吊,有许多工人正在工作。 绕过几台液压叉车和木箱子,这里摞着搭脚手架用的钢管,东侧是一排工具小车。这里由于处于高处空气非常清新,没有普通车间的那种尘土味。 角落里有东西引起柯南注意,那是十几摞捆绑绳,盘了一圈又一圈,几乎摞到了车间房顶,看起来好像是建立航站楼时吊装用到的。 阳子背起手说:“这里的叔叔对我都很好,但是他们现在很忙,我们不能去打扰。” 庆典期间,他们对7架飞机进行再次维护,要保证起飞时不能出任何差错。 工具箱最上层有一排小吸盘扣,上面挂着扳手、螺丝刀等常用小工具。 “光彦,好神奇!你看这个扣子,明明没有胶,却能粘在上面。”元太调皮地拆下一个扳手拿在手里玩。 “你真笨,那是利用大气压强的原理吸在上面的。”光彦解释完,元太似懂非懂地挠了挠粽子脑袋。 “你们不要随便乱动别人的东西啦。”带孩子可真累,柯南重重叹了口气。 再向里面走,地上摆放了几台电机,接到旁边的变频器柜上。 刚来的第一天光彦就学到不少知识,此刻遇见了没见过的东西他的好奇心又开始泛滥。“柯南,变频器是做什么用的?” “啊,因为如果直接接通交流电,那么三相异步电动机的全压启动电流会很大,为了使电机更平稳地启动,便需要逐渐升压改变供电频率,这就是变频器的功能。此外,像双绕组电机,还可以通过变频器切换高低转速,这些明明高中的物理课上就有讲……”柯南闭着眼睛滔滔不绝。 “高中?”元太、光彦、步美疑惑地看着他。 「糟、糟糕!」柯南连忙慌张地捂住嘴巴。「说漏嘴了。」 “是新一哥哥教给我的。”柯南挠头装傻。“啊哈哈。” “原来是这样。”步美第一个相信。元太和光彦也转疑为喜。 灰原抱着手臂靠在角落里叹了口气。 这时一名头戴安全帽,穿着黑色工作服的管理人员一脸严肃地走了过来。 “喂,你们几个小孩,这里是施工现场,没有穿劳保用品禁止随便进来。” “抱歉,我们这就出去。”柯南带头道歉。 “啊,是野泽主任。”阳子出声道。 “哦,阳子小姐?”叫野泽的男人立刻收起怒容,换成温和的口吻。“这里很乱容易误伤到你,你爷爷就在下面,你可以去找他。” “打扰你了。”阳子鞠躬,她的一举一动都很有礼仪。 柯南几个人走出车间,天色已近黄昏。 不知不觉到了回房的时间。对着阳子,步美仍然依依不舍。在分别前,她提了一个建议,要与阳子合影。 夕阳下的暗橙色天空又是另一番美丽的景色。 在步美强烈的要求下,每个人都与阳子单独拍了相片。 与元太摆出假面骑士的POSE、与光彦击掌、与步美手拉手跳跃、与柯南坐地拉勾、与灰原拥抱。 “哎呀,小朋友们,我可以来跟你们一起拍一张吗?” 看见有人在这里拍照,一名穿着制服的漂亮女人走过来。“我带了相机,拍好后我还可以帮你们洗出相片哦。” “藤原小姐?”步美欢喜地说,“那当然啰,欢迎你!” “你很喜欢拍照吗?”看到她手里的单反相机,光彦问。 “是呀。”她眯着眼笑,睫毛很长。 阳子也吃吃地笑。 最后,七个人一起拍了合照,少年侦探团将她们围在中间,藤原抱紧阳子,一脸幸福。 “每一张都好好看。”少年侦探团欢呼雀跃,他们很久都没有像今天玩得这么开心了。 正式告别后,柯南回到54楼,这是小兰在电话里通知他住宿的地点。 “搞什么,我竟然和这个小鬼住在一起。”毛利嫌弃地对柯南甩甩手。 「我都没嫌你打呼声大呢。」柯南同样不爽。 侍者立刻表示歉意。“很抱歉,毛利先生,虽然空着的客房有很多,但是有不少客房还没通水电,只能安排两人间。” 毛利伸手接过房卡。“没什么,又不是你的错。” “那我就和园子住在隔壁了。”小兰打声招呼,跟园子走了过去。 柯南和毛利也回到了自己房间。 本来相田会长给毛利几人安排的是贵宾套间,但小兰觉得实在受用不起一再推脱,才换到这个普通套房。但即使是普通套房,在柯南眼中看来也足够精致了。 带着吊穗的窗帘是蛋黄色,配上软绵绵曲奇色地毯,靠近玄关的鞋柜上面有一排功能按钮,墙上挂着壁挂电视,灯光也很柔和。 “啊,看起来好像很不错,我早就想睡一觉了,这几天因为工作很忙都没怎么睡好。”毛利频频打着哈欠。 「我看你是睡眠过多吧。」柯南头上出现了省略号。 时间超过了晚上十点。 毛利洗完澡从浴室出来擦了擦身上的水,又喝光一罐啤酒,关上灯倒头就睡。 后半夜毛利的呼噜已经震天响了,可柯南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 柯南心事重重。 他起身披上外套「还是出去走走吧。」 本来并没有明确的目标,只是漫无目的地摸索着随便走,不知不觉来到了一扇门前。 「这里是……」柯南推开门,看着脚下熟悉的红地毯。 皎洁的月光从巨大的落地窗照射进来,黑蓝的天空将会场的一半染成了同样的颜色。 落地窗前有一道人影。 「小兰?」柯南望着那背影。 他正打算走近,却突然发觉旁边还有一个矮小的身影。 柯南困惑地盯着。「灰原怎么也在这……」 会场瞬间成了一幅定格的画面,月光洒在地面将她们一分为二,小兰趴在窗沿上沐浴轻风,灰原站在阴影中。 “柯南?你还没有睡。”听到了声音,小兰回头注意到他。 “小兰姐姐。”柯南低头走近。 小兰转过身,月光在她身后配合着她的面容发出惨淡的美。她此刻不再单单把柯南看成小孩子,而是这个场景下唯一的倾诉对象。 “你说,今晚的月亮这么亮,新一会不会也同时在某个地方跟我一起看着呢?” 晚风很凉,但是她不想清醒。 “小兰姐姐?”柯南睁大双眼。 “我明明等了他那么久……”小兰双手环扣在胸前,低下头看不见表情。 “他一定也——”柯南几乎就要不能自已地叫出声。 小兰却突然抬头,强忍作笑。“你瞧我真傻,总是问你这种问题。” “我该回去了,柯南,你也要早点休息。” 小兰离开了会场。 柯南内疚地望着她离去的方向。「兰,对不起。」 会场内寂静无声。 她始终不愿意从那道阴影里走出来,柯南也站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灰原才淡淡开口:“工藤,这里对于我来说,会不会是真正的天堂呢?可是我这种人,结局和姐姐一样,注定是要下——” “笨蛋,不要胡思乱想。”早就知道她的抑郁倾向,柯南冷静地打断她的话。 灰原沉默了好久,才继续开口。“希望是我的错觉。” “嗯,没问题的,就这样。”柯南摆摆手,走出门。 只剩下灰原孤独的背影守候在落地窗前。 第二天一早,众人去餐饮区解决早餐。 一位高鼻梁医生取餐时看到了大吃特吃的元太,吃惊地问:“咦,这不是昨天吃坏肚子去我那里找消化药的小朋友吗,怎么今天还能吃啊?” 光彦立马接过去:“哈哈,元太可是铁打的胃啊。” “话虽如此,”高鼻梁医生弯下腰无奈地说,“他昨天可是吃了不下300串串烧啊,真是把我吓了一跳。” 步美将两手比划成一个大圈:“这还不是元太的极限呢!” 元太听到他们说话便回头咽下嘴里的早餐:“对啊对啊,还能吃呢!” “没人表扬你。”灰原奚落他。 博士眼眼泪巴巴地看着吃得油光水滑的元太,又看看手里的莲子粥,那是灰原特意给他盛的。 柯南四下左顾右盼,来回掀起餐桌的桌布向里面瞧。 “柯南,你在找什么?”步美最关心柯南,很快就注意到他的小举动。 柯南又找了一张桌子下面,站起身。“我的侦探徽章不见了。” “是不是昨天掉到哪里去了?”光彦帮他回忆,昨天他们去的地方有很多,但如果每个地方都去找无疑是大海捞针。 “没关系,等回家我重新帮你做一个。”博士倒是很贴心地凑过来。 这里人来人往,柯南只好放弃寻找。 由里奈正与毛利商量今日的行程。 “承蒙会长如此关照,听闻他重恙在身,如果不打扰的话,我想前去探望。”毛利虽然平时大大咧咧,但关键时候倒是很懂人情世故。小兰马上也跟着一起表态。 由里奈庄重地回敬。“哪里的话,毛利先生肯光临,家父定会感到荣幸。” 孩子们都跑去了21楼宴会大厅玩,这一次柯南选择陪着小兰,昨晚的事情让他有些内疚。 由里奈带着三人来到119楼,天堂厅的下一层就是会长的办公室兼起居室。 打开门四人陆续走进房间,办公室虽大却不奢华,瓷砖地面上除了办公桌、茶壶、电脑、文件柜、沙发座椅等必要家具外几乎再没有其它装饰品,就连盆景也没有摆一个,显得空荡荡的。 相田会长虽然是有钱人,但却生活得非常节俭。 办公室侧边有两间起居室,由里奈解释另一间是阳子的。 毛利进到相田的起居室,这里也同样简约,只有床、座椅、衣柜、书柜和矮脚柜,墙上贴着海报,下方是一个古典式的大座钟,床头柜旁的消防管从墙角通到了楼上楼下,东侧仍然是一整面的玻璃窗,这里光线明媚,轮椅收在病床边上。 相田穿着病号服躺在床上,三浦医生与一名女佣正在照看他。 看到了毛利,相田支撑起身子,毛利赶忙让他躺下。 “想不到迎接毛利先生竟然用的是这幅模样,真恨自己不争气。”相田自嘲道,“今年我打算正式退休,回家养老。” “由里奈小姐的业务能力很强,您尽管可以放心。”小兰安慰他。 毛利转而问由里奈:“好像总是见你自己一人,冒昧问一下,你丈夫在哪里?” “他在加利福尼亚。”由里奈起身。“你们聊,我去泡茶。” 旁边的女佣着急了。“社长,请让我来。” “你现在最重要的工作就是照顾好我父亲,其余的事不需要你操心。”由里奈比了个眼神,走出起居室。 女佣还想坚持,却被毛利问住。“这位小姐,你是?” “我是这里的女佣,羽琦莹。”女佣有点害羞,她看起来刚二十出头,保留着一点学生时代的青涩。 相田突然指示羽琦让她把书架最上层的报纸拿过来。 小兰接过旧报纸放在相田床边的矮柜上浏览,发出惊喜的声音。“雾天狗传说、诅咒假面的冷笑……诶?都是些爸爸破获的有名的案件呢。” 想不到会长竟然是自己的铁杆粉丝,看到这些收藏,毛利不好意思地挠着头。 “我从很久以前就期待能与名侦探沉睡的小五郎交流这些案件,”相田真切地看着毛利,干脆坐起了身。“只是报纸上记载得过于笼统,我很有兴趣听听毛利先生说明当时破解这些案件的具体过程。” 毛利一时犯了难,尴尬地抓头皮。“那么我就给您讲讲同学会那次的事件……” “爸爸,你怎么老是讲这个呀。”小兰嘟囔着,“我也想听雾天狗。” 毛利却突然来了火。“大人的事情小孩少插嘴!” “什么嘛!” 「他也只能讲出来这一个了。」柯南露出窘态。 毛利从头到尾讲了一遍,相田倒也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半个钟过去,墙上的钟发出报时声,三浦提醒他:“会长,该用药了。” 相田一脸厌恶地看了眼座钟。“真扫兴,每天要固定注射三次,虽然麻烦,但谁叫身体越来越不听话了呢。” “会长的病情是什么时候这么严重的?”小兰担心地问。 “本来还能勉强行走,但几个月前病情突然恶化。虽然现在做这些已经没办法康复,但至少也要想办法保住双腿。”三浦说道,他仍然穿着那身皱巴巴的休闲装,把医药箱搬上桌打开。他先是拆开一次性注射器的包装,扎进一个透明小药瓶中吸满药水再推出几滴试针,接着又从医药箱中拿出了一根不长不短的软管,软管上面有一个小旋钮阀,最前端还有一个类似点滴用的细针头,三浦拧开旋钮阀用另一根注射器抽了几下,又在相田的静脉处涂抹医用酒精杀菌,然后软管头上的针对准血管缓缓扎入,最后将软管的末端套在注射器上缓缓注射。 毛利在一旁看完整套流程不免心生疑惑。“你搞这么麻烦做什么,那根小管子是用来干嘛的?” 三浦沙哑着说:“这是缓冲管,会长的血管不比年轻人,又细血流又不通畅,所以用它来控制药物注射时的流量避免刺激到血管。” “叔叔,”柯南跟着问:“上面的旋钮是不是用来跟针筒配合,防止多余的空气涨开血管,抽少量真空时使用的?” 三浦斜眼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不过看他的表情,应该是说对了。 柯南这样想着,却突然听见隔壁的办公室里传来一声女性的尖叫和陶瓷的碎裂声,那是由里奈的声音。 几个人连忙跑出去看情况,原来是由里奈在沏茶的时候不小心打翻了茶壶,陶瓷碎片和茶叶与热水洒了一地,她自己也摔倒在地。 羽琦第一个跑过去。“你不要紧吧,社长。” 由里奈露出痛苦的表情,滚烫的茶水将她的手烫起泡了。 “对不起,我不应该让社长做这种事。”羽琦几度自责。 “我也太不像话了,一点家务事都做不好。”由里奈镇定下来,被毛利扶起身。 三浦也走了过来。“社长,楼下的医务室有烫伤药,请跟我来。”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 出了岔子,几个人只好匆忙别过相田,毛利和小兰本想去帮忙,不过由里奈说只是一点小伤有三浦和羽琦陪她就够了。 柯南回到会场寻找元太他们。 今天会场里的人不算多,倒是中心商业街那边有很多人,他很快就瞧见了三人组正在那台娃娃机前玩的不亦乐乎。 “元太,你把硬币都用光了,连一个娃娃都没抓到!”步美埋怨道。 “切~”元太轻蔑地看着娃娃机。“肯定是这台机器坏了。” “我看坏掉的是元太吧。”光彦刚说完这句话就被元太拎起来好好教训了一顿。 “真可惜,我没有硬币了。”步美翻了翻钱包,她只剩下几张纸钞。 恰巧此时藤原从旁边路过,听见了步美的声音,她蹲下身拿出钱包递过几枚。“我这里有硬币哦。” “谢谢阿姨,”步美捧起双手礼貌地道谢。“你要来一起玩吗?” 藤原带着一种意味深长的表情摸了摸步美的娃娃头。 “小妹妹,你说如果在落地窗下面摆满鲜花会不会很漂亮?” “一定会很好看的!”步美赞同地笑道。 她也眯着眼睛一起微笑。 柯南的视线却被她钱包上的一张照片吸引。 那是藤原与一个小女孩的合影,好像捧着什么,可是还没等看清楚,她就合上钱包站了起来。 “阿姨,你的左腿受过伤吗?”柯南立刻问。 “你怎么知道的?小弟弟。”藤原有点惊讶,她应该没对别人提起过这件事。 “因为你刚刚蹲下又站起来的姿势有点奇怪。”柯南的目光从下移到上,“站立的时候左脚后撤只用右腿起身,是因为左腿很不方便支撑重心吧?” “你真的很聪明。”藤原微笑着提起左腿裤管,露出了一道丑陋的伤疤。 “发生过什么事吗?” “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的笑容渐渐转为哀伤的神情。“就是因为这道伤口,让我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柯南不明所以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 三个小家伙又试了几次还是没有抓到娃娃。 “柯南,你来帮帮我们。”遇到了困难,步美一向依赖他。 柯南摇起双手苦笑着推脱:“我对这个不在行啦。” “呼呼哈哈~小鬼们~”不远处的园子看见他们聚集在这,走过来戳了一下元太的脑门:“连这个都玩不明白,真是笨耶!” “光知道笑话我们,你很行吗?”元太不服气地说。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吧,想当年我可是有外号的,”园子掐着腰毫无形象地大笑。“别人都称呼我——娃娃机女王!哦哈哈哈!!” “娃娃机女王?”元太和光彦一脸汗。 “站在那好好学,看我的。”园子接过步美的硬币。 投进硬币,LED灯和欢快的BGM响起,金属抓手动了起来。 园子一脸轻松地瞄准目标,拍下按键。 叮咚,轻快的命中效果音传了出来,机器下面的金属盖子也随之打开。 “哼哼~”园子得意地笑了出来。 “哇,园子姐姐好厉害!”步美握紧小拳头称赞。 “话说光彦,那个是……”元太不相信地捅了捅光彦。 光彦也看着园子手中那奇怪的玩具:“娃娃机里也会有这种东西吗?” “什么嘛,我明明瞄准的是那只沙皮狗的。”园子嘟着嘴。 光彦和元太反笑了回去:“嘿嘿嘿~娃娃机女王~” “吵死了!”园子又将那奇怪的细长条形玩具拎起来甩了甩:“这个娃娃难道是鳗鱼?是不是卖不出去,怎么这么丑的东西都往娃娃机里面塞呀。” “说不定是元太的怨念在作祟呢。”步美此刻很崇拜园子。 本来嫌弃这个娃娃丑想随手扔掉,但在看到光彦与元太嫉妒的神情时园子反倒更来劲了。 她抓住鳗鱼头部,尾巴下垂到了地面,来回晃悠着显摆道:“想要吗~不给~” “有什么好神气的呀,又不能吃。”元太朝园子走远的背影做鬼脸。 步美不由自主地与柯南贴近。“柯南,我们今天参观了很多地方,有一个好玩的地方想带你去。” 不等柯南回答,光彦与元太强行拉着他走。 「喂喂,这是……」到达了地点,柯南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房间的布景。 隔音墙与皮沙发,五颜六色的渲染灯下面架着一块大荧幕,前面还摆放着几支话筒。 步美捧着脸蛋笑着说:“是39楼的音乐厅,来一起唱歌吧。” 柯南又转移话题:“灰原和博士去哪里了?” “小哀说身体不舒服不想出门,博士去VR体验馆了。哎呀,你不要总是转移话题。”步美这次学聪明了。 伴奏响起,灯光交错,柯南只好不情愿地接过话筒。 「明明知道我是走音大王,却还让我唱,明摆着让我出洋相嘛!」 更没想到的是园子竟然也跟了过来,故意拿了两根荧光棒,猜也猜到是专门来笑话他的。 柯南干脆豁出去了。 到了明天泪水就会干涸 心也会渐渐著上色彩 为了与笑容如此相称的你 无论何时我都会在你身旁 满月洇染殷红的色彩 哀伤的歌谣开始流淌 好孩子呀 好孩子 请不要再哭泣了 我就在你的身旁 健谈的你 我很喜欢 无论何时我都会在你身旁 旋转的风从街道呼啸而过 那是某个人呼唤我的声音 好孩子呀 好孩子 请不要再哭泣了 我就在你的身旁 柯南完整唱完了一首《有我在》。 不出所料,不光是园子,几个小鬼也捧腹大笑。 “不行了不行了~完全没在调上嘛!哈哈哈~”园子乐得上气不接下气。 柯南气呼呼地撇着嘴出门:“我要去厕所。” 再次回到会场已经是中午时分了,柯南盛了一盘炒饭和烤肉填饱肚子,在落地窗那边徘徊了一会儿,突然听见有女孩子的声音在背后叫他。 “柯南。”阳子出现在他身后,拿出一个福尔摩斯形象的徽章举到他眼前。“我在楼顶捡到这个,我知道是你的东西。” 本来柯南已经不抱期待,看到阳子交给他的侦探徽章惊喜极了。“阳子,你是来专门找我的吗?谢谢你。” “能帮到你就好了,咳咳……”她突然脸色变得很差,大声咳嗽起来。 “咦?”柯南诧异地看着她。 “阳子!”讲台上正在处理软件的由里奈看到女儿突然出现在这里,脸上立即露出惊恐的表情,不顾一切地奔过来。“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许来50层以下,你怎么就是不听话!” “可、可是……”阳子的脸色越来越不对,白得发虚,不断咳嗽的同时连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 「这症状是……」柯南立刻反应过来,联合昨天她说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又机敏地扫过会场那一圈盆景。「花粉症?」 而且是重度! 眼看着女儿被病情折磨,由里奈又生气又心疼。“连口罩都不戴,下次你再这么任性,我就要派管家一直盯着你了。” “对不起,她是来帮我找东西。”柯南觉得责在己身,连忙道歉。 “先不说这些,快把阳子带回到楼上去。”由里奈焦急地想抱起女儿,可是她本身力气就很小,前不久又刚刚受伤,手上还缠着纱布,根本就无可奈何。 工作人员都去员工餐厅吃午餐了,眼下的情况不容再等待,这位母亲焦急得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我去找毛利叔叔帮忙!”柯南跑出门拨通电话号码。 很快毛利就闻讯跑了过来,抱起阳子冲出会场,柯南与由里奈跟在后面搭上电梯。 电梯里,毛利盯着怀中羸弱的小女孩,问向由里奈:“想不到令千金的病情这么严重,是先天还是后天的?” 由里奈的眼角泛红,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情。“她从一开始就是这样,近几年越来越严重……” “应该不是遗传吧?”毛利说,接触由里奈两天,他没察觉出她有这样的症状。 “妈、妈妈……”一路上,阳子一直在虚弱地叫唤,由里奈握住她冰凉的手。 她又俯下身子温柔地注视着柯南。“小弟弟,请你和你的几个朋友多陪陪她,这孩子一直很怕黑。” 到达阳子的起居室,由里奈给她烧热水服了药,过了半天,女孩的脸色才总算渐渐好转。由里奈长舒一口气,直到把阳子哄睡着,她才放心地来到相田的起居室。 房间里,相田仍然躺在病床上,羽琦不在,身旁坐着一名男人,制服领带黑框眼镜,一副公务员的模样,是昨天见过一面的渡边。 他正在与会长谈论工作方面的事情。 毛利一时叫不上他的名字,他对渡边印象不好,名片早不知给丢哪里去了。 听说了阳子的事情,相田很是激动。“毛利先生,我要感谢你。”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毛利此时倒是蛮有风度。 “小弟弟,”这边,渡边也注意到了柯南,他紧皱的粗眉毛向上一挑。“刚刚是你在唱歌吗?可真是走调啊,哈哈。” 这人可能天生就适合板着脸,他笑起来的神情比哭还难看。 「要你多管。」柯南愤愤露出眼白,本来被园子嘲笑就够窝火了,这会儿又多出来一个。 咚、咚。座钟突然开始报时。 三浦准时推门走了进来。 他一言不发地打开医药箱,渡边知道他要做什么,站起身给他让位置。 众人都怕打扰医生停止了喧哗,相田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三浦熟练地如法炮制早上的流程,用注射器试药,涂抹酒精后找出缓冲管扎入相田的静脉。 相田将缓冲管末端递给三浦扶稳,医生将其套在注射器针头上。因为老人的血管很脆弱,所以接下来的步骤他必须慢慢操作。 三浦小心翼翼地推动注射器。 咚、咚。座钟还在报时。 与此同时,柯南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响声。 风声呼啸,一道影子在落地窗外遮住阳光一闪而过。 「那是……!」柯南朝窗户跑过去,众人都看到了那道影子。 柯南打开小窗,伸头向外面查看。 瞳孔中的景象让他毛骨悚然! 一个人从云层中飞快地向下掉落,就像要用身体刺穿云朵,天空中的白雾圈圈散开。 看不清楚是谁,只能分辨出是一名女人。 随着急速下坠视野越拉越远,很快那个人就缩小成了一个看不见的黑点。 接着,从这449公尺象征着天堂之处的正下方,传来轻轻的碰撞声…… “是人!” 柯南回头大喊:“有人从楼顶掉下去了!” “什么!”众人大惊失色, 这种高度下,坠落的后果可想而知! 毛利大叫一声,带头跑了出去,所有人都被惊醒,惊慌失措地跟在后面。 乘电梯到达1楼的办理大厅,柯南与毛利片刻也不敢停歇,飞奔在最前面。冲出感应门,一路跑下斜坡,绕到航站楼的玻璃幕墙正下方。 他们气喘吁吁地跑到这里,却来不及多吸一口气。 众人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 满地的鲜血飞溅出几十公尺远,四周的绿化带、行人路、一楼的正面玻璃幕墙全部被大量血液染成了鲜红,那个人的身体从几百米的高空砸向地面被摔得四分五裂,变成了满地的碎尸块…… 脑浆、碎肉渣和碎骨头与遍地的血齐齐蒸发着尚未凉透的体温,腥味扑鼻而来,空气似乎都已变了温度。 尸体血肉模糊,没有一处完好,相貌也无从辨别。 “啊!”过往的行人发出震耳欲聋的尖叫声,哭叫着跑开,四下一片骚乱。 三浦与渡边如同木偶般被钉在原地,由里奈只看了一眼,立刻忍不住转身呕吐。 毛利从业多年,他第一次见到如此血腥的场面,瞳孔与喉咙都像在被某种物体压迫一般逐渐收紧,想要发声却发现舌头早已僵硬。 柯南鼓起勇气,脚步一点一点地前挪,他想至少要辨别出尸体的身份。 黑色制服虽然破损但相对来说还算保持完好,柯南翻找出胸口的部分,那里有一个工牌,虽然变形又被血迹染红,但仍能勉强认出上面的姓名。 “是、是谁。”毛利颤抖着挤出嗓音。 柯南攥紧那个小小的工牌,血液从他的指缝流出,滴落到地面上。 “是藤原小姐。” 他紧咬着牙发出声音。 警笛声雷霆乍惊,警视厅搜查一课闻风而至,富士川航站楼的四周被层层警车包围,拉上警用警示带。 警察们封锁了航站楼的全部出入口,除必要的目击证人外,所有人员都禁止随意外出。 66楼的一间办公室整理出来作为警察办案的专用地点 “死者藤原熙雪,女,29岁,职业是JAL财团会长专人秘书。”目暮警部穿着肥大的土黄色警长服,托着下巴看着用两块圆形磁铁吸在白板上的初查报告总结道:“目前已知的是,死因是由于当事人从高达449公尺的航站楼楼顶坠落到东侧玻璃幕墙下的地面……” 虽然航站楼的构造让警察们足够震惊,但此刻谁也没有心情再去观摩。 “时间呢?”白鸟拿起白板笔打算记录。 “是12:40。”以现场目击证人的身份被警察邀请到办公室坐了半个钟头,渡边才稍微缓过神来。 “哦?记得这么清楚。”白鸟稍显疑惑,他本以为几个人状态很差,也许回忆不出准确的时间。 “因为相田伯伯房间里的座钟吧。”柯南从沙发背后探出大脑袋,用稚嫩的童音说道。 “柯南,是你啊。”每次的事件现场都会出现这个小孩,白鸟和目暮已经见怪不怪了。 渡边磕磕巴巴地说着:“因为会长每天的用药时间是固定的,分别是8:20、12:40、18:00,所以那个房间的座钟也在这三个时间点设置了报时提醒。而事件发生时,那个座钟的报时还没有结束,你说是这样吧?三浦医生。” “啊,嗯。”三浦毫无生气地回答了一下,警察似乎认为他还没有从现场的冲击中恢复过来,殊不知他其实一直就是这个样子。 “我来总结一下,”白鸟一边叙述一边动笔在白板上唰唰记录。“今天的12点左右,渡边先生独自去找相田会长讨论工作,而毛利先生你们则是为了护送由里奈小姐生病的女儿顺便去了趟会长的房间,之后的12:40,三浦医生也来到房间按时给会长注射药物,就在此时你们发现楼顶有人坠落,下楼确认时发现了已经断气的藤原小姐,是这样没错吧?” 显然那具尸体已经不是可以用“已经断气”来形容的了,白鸟这么说是为了照顾几个目击证人的感受,他自己看到那副场面也同样心有余悸。 而且由于尸体面部无法辨认,初步仅能从工牌看出身份,就连尸体是不是真正的藤原熙雪都不能确定,需要进一步尸检才能得出结论。 那些碎尸已经被鉴定官收走,现场的惨状就连警察也感到头晕目眩。 由里奈只能用手势表达一些简单的提问,从刚才到现在为止她呕吐了四次,几乎快把胃部掏空。 “因为会长房间的那扇落地窗很大,我们当时都注意到窗外有人影从上到下闪过,却没想到那竟是……”毛利不忍再说下去,一拳打在沙发扶手上。“可恶!为什么藤原小姐会……” 高木和佐藤因休假不在这边,目暮大手一挥,对着其他几名刑警指示道:“速去顶楼的坠楼地点寻找是否有目击证人!” 刑警们雷厉风行,很快目击证人便被找到。 「是那个人?」柯南见过他,检修车间主任,野泽良平。 但野泽的证词却颠覆了在场所有人的想象。 “什么?”白鸟皱着眉头重复道。“你说案发时间楼顶没有任何人?” 野泽坐在会议桌前面对着刑警丝毫不慌。“如果你们说的时间是12:40,那么那段时间我记得很清楚,我跟同事刚刚吃过午饭,在车间外面吸烟,楼顶除了我们工作人员之外没有其他人在。” “看漏的可能性?”白鸟用左手拇指摩擦下巴。 “屋顶是停机坪,视野很宽阔,完全不受阻,也没有任何地方能藏人,我不认为我会看漏。”野泽回答道。 白鸟抱住胳膊将身体压在椅背上,发出一声鼻息。 柯南倒是突发奇想。 “野泽主任,你说屋顶不存在工作人员以外的人,那有没有可能外人穿上你们的劳保服伪装成工作人员?” 这倒是一个盲点,目暮也认真听着。 看着眼前这个面熟的小孩,野泽嚼了一片口香糖,冷哼了一声说:“没有那种可能,我们每次开工前都要进行人员签到。而且听你们的说法,坠楼的是一名女员工对吧,我们那里可都是男人。” “那么根据刚才的结论可以确定一件事。”白鸟行动迅速,他早已要来了航站楼的楼层地图。此刻他站起身,用一根教棒指着用磁铁吸在白板上的地图纸。 白鸟切换教棒的位置指到地图最上方。“相田会长的房间在119层,如果毛利先生你们目击了上方有人坠落,那排除掉刚刚所说的航站楼屋顶,就只有从120层——‘天堂厅’掉下来的这一种可能。” 毛利反问道:“可是天堂厅的门不是一直锁着吗?” “天堂厅的钥匙共有几把?”这个问题是目暮问的。 “只、只有一把。”由里奈总算好受了一点,轻声说道。 “这就奇怪了,”白鸟的神情突然变得严肃起来。“我们已经检查过了死者的随身物品,除了私人物品之外还有几把钥匙,其中一把钥匙经过钥匙保管库管理人员确认那就是天堂厅的钥匙。” 虽然从高处掉落,但好在钥匙没有摔坏。 白鸟从牛皮纸文件夹中掏出一个证物袋,透明带子里装着的是一把染血的钥匙。 “最后一个借用钥匙的人也是藤原小姐吗,她拿那里的钥匙要做什么?”毛利的问题一针见血。 “不是她,”白鸟早已调查过,“实际上因为整个富士川机场还在工程阶段,飞行指挥塔台并未投用,日常期间只有保洁人员进去清扫而已,这把钥匙借用的登记簿上也只有保洁人员。” 由里奈惭愧地说:“因为机场建立初期,很多管理体系还未完善,像天堂厅这么重要的地方的钥匙也堪堪只有一把。而且虽然借用钥匙名义上需要登记,但管理方面比较松懈,无论是谁都很容易拿到手。” 毛利用手掐住下巴,轻易地下了结论:“如此说来,真相就是藤原小姐使用了仅此一把的钥匙进入到了天堂厅,最终跳楼自杀吗。” “自、自杀?”目暮警部睁大眼珠。 柯南突然回忆起几次看到她时流露出的悲伤神情。 白鸟则有不同的看法:“我认为目前还不能随便定论,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应该去案发现场看看比较好。” 目暮警部也同意白鸟的观点,刑警们与毛利搭上电梯到达120层的环廊,柯南则是一直偷偷跟在毛利后面。 白鸟掏出白手帕捏住钥匙打开反锁的门,进入到天堂厅里面,360度全方位的玻璃窗,十数个席位与并排的计算机控制台围成一圈,密密麻麻的控制按钮煞是壮观,地上摆满了滚轮座椅。 窗外就是夹杂着云层的湛蓝天空,可以想象得到在正式空运中这些管制席位指挥飞机的气派景象。 但眨眼间化为命案现场的这里,意义也已变得截然不同。 一整圈的玻璃窗中,此刻只有正东侧那扇窗开着。 热风从那里吹进来,空调的气温却很凉,所有人都看到有一双鞋摆在窗前的阳台上。 目暮走近拿起那双鞋端详,是一双女式皮鞋,藤原小姐的鞋。 “看吧!”毛利手指着白鸟大叫道。“我就说藤原小姐是自杀,现在证据确凿,你还有什么好说。” 柯南踮着脚仔细观察着那双鞋,发现上面有一些露珠的痕迹。 再看窗沿那边,上面掉落了一枚黑纽扣,是女式制服上的那种。 “啊咧咧——”柯南立刻装出童真的惯用口吻,“叔叔,那里有一颗纽扣呢,好像是藤原小姐制服上面的款式。” “哦,确实。”目暮戴着白手套拿起纽扣,仔细端详。 “哼,这有什么奇怪的,是她跳楼时不小心刮掉的吧。”毛利不以为然地说。 “但是毛利老弟,藤原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偷来钥匙跑到120层来自杀呢?她直接去楼顶不是更方便吗?”目暮环抱双臂问道,他宽厚的肩膀把警服撑得咯吱咯吱响。 “不,目暮警部。”毛利闭上眼睛,露出成竹在胸的模样。“因为120层的这里被称为‘天堂厅’,她一定是有什么想不开的心事,才专门在这个象征着天堂的地方一跃而下。而且宣传标语「迈向天堂的道路」也对此早有暗示。” “喔,的确有道理。”目暮跟着点头。 「我说啊,那个标语不是藤原小姐写的吧。」柯南哭笑不得,拽了拽毛利的裤脚。“毛利叔叔,我认为藤原小姐也许并不是自杀。” “喂,你这小鬼从哪冒出来的?”毛利的额头浮现井字符号,说着就要提住柯南的后颈把他丢出控制室,白鸟却及时阻止了他。 白鸟知道柯南是个与众不同的小孩,很多次他的不经意提醒都能成为破案的关键。 他蹲下身,用一样的身高平视柯南,认真地询问道:“柯南,你说藤原不是自杀,有什么根据?” 柯南机灵地指出问题所在:“因为在第一天来到这里是藤原小姐接待的我们,那个时候她说有重要的事情想在庆典结束之后委托毛利叔叔,如果她打算自杀的话,是不会说出当时那些话的吧?” “毛利老弟,真有这么回事?”目暮听了这番解释,也重新怀疑起自杀判断的真伪。 “哦,对喔。”毛利也想起了这茬,要不是柯南的提醒,他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仔细想想,她当时不管是神情还是口吻都有些不对劲,只是,现在连她郑重其事想表达的委托内容都已彻底无法知晓了。 “也许是她临时改变了主意……”毛利的手指敲打着下巴,仍然不太甘心。 “目暮警部!”门外突然传来了大叫声,千叶上气不接下气地跑了进来,许久不见他又胖了一圈,就连跑过这条环廊对他而言也是一个不小的挑战。 “尸、尸检报告已经出来了。 ”千叶气喘如牛。 “哦,很快嘛,结果怎么样?”目暮给予了赞许的眼神。 千叶片刻也不耽误,举起尸检报告单直指重点:“尸体虽然已成碎尸状,但是在脖颈部分……发现了不明显的吉川线。” “什么!”他的报告结果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吉川线?”目暮不顾嗓音大声叫道。“难道藤原是被别人给勒死的吗?” 柯南低头沉思。「的确,我们只是目睹了藤原小姐从天空中坠落的过程,却并不清楚那时她的生命状态,如果说在此之前她就已经被人杀害的话……」 “可以确定死者是藤原吗?”白鸟谨慎地问道,他经历过无面尸诡计的案件。 “通过数据库的DNA比对,基本可以认定死者为藤原熙雪本人。”千叶讲解道。“另外由于是碎尸,对死亡时间的判断增加了难度,目前只能初步推断在上午9:00到10:30这个区间里。” 「也就是我们在宴会大厅最后一次遇见她到再次拜访相田会长之前的这段时间内。」柯南立刻将时间差联系起来。 如果说刚刚对非自杀的推测只是怀疑,那么这张尸检报告单无疑是将案情整个逆转。 藤原熙雪系他杀! 目暮警部接过千叶的报告单快速浏览,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柯南突然想到了一个非常关键的问题。 “白鸟警官,天堂厅的钥匙是在尸体的什么位置发现的?” 白鸟仔细回想。“是在藤原小姐的衣服口袋里……” 说着说着突然停住了,他也跟着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凶手是怎么在天堂厅里将被害人推下去的? 「如果钥匙确实的在被害人的衣服口袋里,那就不可能做出在推下尸体之后反锁上门,再把钥匙从楼上扔到尸体掉落地点的伪装手法。」柯南的脑筋像齿轮运转般飞速转动。「根据野泽先生的证词,案发时屋顶没有任何外人,尸体从那里坠落的可能性很小。那么藤原小姐坠落的地点就只剩下现在这间120层的天堂厅,另外不管是不是用来误导自杀,我们也已经确认过藤原小姐的鞋子出现在了这里,证明当时确实有人进来过。可是案发时天堂厅的门已经上锁,唯一的钥匙在尸体身上,整个房间的出口只剩下正东侧开着的那扇玻璃窗……」 柯南设身处地回忆了一下站在航站楼楼下望向最顶层那直冲云霄的眩晕感。 449公尺的高度,任何人类都不可能从那里出入。 天堂厅的布置也一目了然,这里没有任何可供凶手躲藏的空间。 柯南咬紧牙关,趴在玻璃窗上向下看。 从这里到地面的距离,他就像微不足道的一粒沙。 毫无疑问这里是全日本的最高点。 「凶手杀害藤原小姐后将她从高空中推下,接着又以某种奇迹般的手段从上锁的天堂厅中消失,如果案情属实,那么这将是一桩完完全全的——」 「——密室杀人!」 宴会大厅里,小兰正和园子讨论中午发生的事件,不过她们俩都没有看到尸体。 本来热闹的会场因为出现了命案变得空空荡荡,大部分宾客都躲在自己的房间不敢出门,毛利也打电话给小兰让她待在屋里不要出来,不过以她的性格哪会乖乖听话。 “听说死者是藤原小姐,明明她是个很好的人。”小兰惋惜地说。 “嗯。”园子对藤原的印象也很好,于是向前方挥舞着拳头。“毛利大叔不是在嘛,不用担心,他们一定能尽快抓住凶手。” “柯南好像也过去了。”小兰有点担心。 “那个眼镜小鬼真是爱往死人的地方凑诶。”园子揶揄道。“长大了该不会跟你老公一个德行吧。” “什、什么老公呀!”小兰脸红着伸手去掐园子的腰。 “啊哈哈,你们在修学祭不是都亲上了嘛,干嘛还这么害羞!” “讨厌啦,园子!” 园子嬉笑着躲开,小兰又去掐她,这不闹不要紧,一闹直接把盆景区高处的几盆盆栽碰翻了一地。 土陶的花盆碎了好几个,泥土和叶子洒了出来,有的花盆里还有水,流淌到四周污染了红地毯。 “哇,闯祸了!”园子大张着嘴不知所措。 “园子,对不起,都怪我,你没有受伤吧?”小兰上前查看园子的手。 “我没事,可是这些怎么办?”尽管知道由里奈应该不会怪她们,可园子还是过意不去。 “盆栽的话,中心商业街就有卖。”小兰提议道,“我们去买一些回来补上摔坏的,怎么样?” “好主意。”园子说,她们两个从厨房找了一个装餐具的手推车用来拉盆栽。 来到5楼的中心商业街,门口的女招待友好地打招呼。 “两位小姐你们好,来这里登记身份后可以领取打折券。” “谢谢,不过我们不需要那种东西啦。”园子摆摆手,拉着小兰的手强硬走开。 他们铃木财团连钱掉在地上都不屑捡,哪里会在乎什么区区打折券。 中心商业街拉着好几道横幅,张灯结彩,都是些庆祝庆典开幕的标语。商业街的道路是石板路,两侧的商店都挂着纸灯笼和风铃,有的还是木屋,很有和式韵味。 这些的店卖的花样很多:古玩字画、花朵盆景、手工礼品、坚果零食、当地特产、奇珍异宝、动漫周边、电子产品,都是些乘机时易于带走的小礼品。 商业街始终是最受欢迎的地段,因为命案的关系,这里的人比昨天少了很多,可行人依然络绎不绝。 小兰与园子找到了一间花店,店主是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婆婆,花白的头发,满脸的皱纹,眼睛几乎要睁不开了。 “小兰你看,那朵花好好看!是蓝色的。”园子一眼就相中了店面最里面的那盆花。 两瓣花朵是钟形,叶子是长椭圆的,还有几根球形浆果作点缀,非常美丽。 小兰也开心地伸手指着蓝色花朵:“老婆婆,那朵花叫什么名字。” “它叫铃兰草。”老婆婆慢吞吞地说,“两位小姑娘,谢谢你们的喜欢,但它是非卖品。” “什么嘛,”园子有点扫兴,她立刻伸出手指。“我出两倍,不,三倍的价格。” 老婆婆却无动于衷,弓着身子吃吃地说道:“在这个世上,有很多东西是不能够用金钱来衡量的。” 这句话对园子来说简直不可理喻,身为千金大小姐,她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用钱摆不平的东西。 园子虽然有钱且低调,但那仅限于没遇到自己真正想要的东西时。 她正想继续加价,小兰却若有所思般打断了她。 “这朵花对您来说很重要吗?” “它是我丈夫临终前为我采摘的,”老婆婆一字一句地说,“所以重要的不是花朵本身,而是它对我而言代表的意义。看到它的时候,就会想起某个场景、某个人、某张脸,等到这盆花枯萎的时候,我也就会下去陪他了。” “对、对不起。”园子慌忙道歉,她没想到这盆花原来这么贵重。差一点就做坏事了。 又与婆婆寒暄了一阵子,小兰与园子挑选好了十几盆盆栽装满了手推车,有紫罗兰,有郁金香,全部都很漂亮。 付账的时候,小兰拿出钱夹登上柜台。“园子,我来付账吧。” 园子把小兰挡住,得意洋洋地晃了晃手里的钱包,里面塞着一整排的信用卡和一摞万元钞票,简直要闪瞎了眼。 “哼哼,跟本大小姐出门,什么时候轮得到你花钱了?” “可是,刚才是因为我才打翻盆景。”小兰带着歉意拉住园子。 说话间,园子早就将钞票递了出去。 “给,正好一万元。” “不对哦,”老婆婆摇头,“是9400元。” “咦?可是我们最后是用标签上的价格凑整挑选的。”小兰说,这么简单的加法她不应该会算错。 “因为那里面有几盆郁金香叶子有一点枯萎了,所以打半折,我忘记更换价签,等我给你们找零。”老婆婆弓着腰钻进柜台下面,掏出一个小布袋子,用苍老的手排出六枚百元硬币,硬币在阳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不必了吧。”园子苦笑着扭头就走,600日元对她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 老婆婆却着急地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走下柜台,强硬地将她们叫住。 “小姑娘,我知道你是有钱人,可是每一分钱都是来之不易的,都有它自己的作用。你要珍惜它们,在你有需要的时候,它们也许会帮助你渡过难关。” 可信用卡和万元钞哪个不比600日元强呀?园子一脸嫌弃地看着柜台上排布的六枚硬币。次郎吉伯父为了抓基德动辄就拍出几十个亿,要是让他知道为了600日元在这里讲来讲去还不得笑话死自己。 “可是我不想带着几个硬币走路呀,又麻烦又沉重。” 小兰在一旁打圆场。“园子,我觉得婆婆说得对,你就收下吧,老人家也是好心嘛。” 小兰也知道园子根本看不上那600元,只是比起这点钱来她更加看重人情世故,她不想辜负老人的一片好心。 “既然如此,小兰你就帮我收下咯。”园子又开始坏笑着调侃,“正好用来给你和新一约一次烛光晚餐。” 小兰扭捏不过,只好代为收下。“哪有600元的烛光晚餐呀?不对,怎么又扯到新一了……园子!” “哈哈哈~等等,盆栽、盆栽又要摔了,小兰!” 两个人又打打闹闹一路回到了会场,正打算把盆栽补充到空位上,园子突然发现少年侦探团也在附近。 元太自不必说当然是跑来吃喝的,不过这次灰原也在,她睡了一上午,下午才被步美拉出来,站在旁边频频打着哈欠。 光彦与步美听说发生了命案,正在窃窃私语。 想必又是在埋怨柯南独自破案不带他们了。 园子看着那帮小鬼头,一个本来即将熄灭的想法突然又在心中涌现出来。 她举起手机走了过去。元太与光彦看到立刻板住脸,这个没大人样的家伙又来想方设法欺负他们了。 步美看到了园子和小兰的身后的推车欢喜得很。 “小兰姐姐,园子姐姐,你们买的花好漂亮。” “这些我觉得都不算什么,给你们看看更漂亮的。”园子仍然对那株铃兰草耿耿于怀,但基于是非卖品,她也只能遗憾地用手机拍下相片。 “这朵花确实最漂亮!”看到相片就已经想象得到真品了,步美第一个发声。 “哼哼,你们几个,”园子掐着腰用调戏小孩子的语气说:“我问了店主采摘的地址,你们要是能帮我搞到这朵花,我就请你们吃大餐。” 这招果不其然特别管用,听到能吃大餐,板着脸的元太立刻多云转晴。 “太好了,那我们去采吧!” “你要摘的话起码也看看花朵的特征吧。”光彦摊开手。 “那我先记下来。”步美掏出笔记本,边记边念出花朵的特征。“是蓝色的花瓣,花朵是下垂的钟形,叶子是长椭圆形,有球形的浆果……” 步美念着念着,本来一旁抱着手臂安安静静做陪衬的灰原却突然激动起来。 “借给我看看!”她突然一把抢过园子的手机。 灰原两眼失神,愣在原地,手中的手机不知不觉地滑落摔在地面上。 “灰、灰原?”光彦担心地叫她。 灰原像如梦初醒般失声喊道:“那朵花是在哪里摘的,快点告诉我!” 园子被吓得向后退了一步。“是、是诹访町公园南侧的树林里。” 「诹访町!」灰原掉头就跑。 园子看着灰原的背影傻了,她对那朵花的反应比自己强烈不知道多少倍,元太、光彦和步美也都注意到了她的异常。 “那孩子,就算喜欢花好了,但也不至于这个样子吧。” 园子不知所措地指着灰原离去的方向。 66楼办公室里,警察们仍在马不停蹄地讨论案情。 “如果犯人使用了绳索之类的工具从120层下滑到楼下,先不谈绳索如何回收,在那之前就一定会被各位从落地窗里面看到。”白鸟用食指弹了一下笔记本的皮革面,头头是道地分析道。 “因为正东侧的窗户下面,对应的是航站楼一整排的玻璃幕墙,如果有人从那里爬上爬下,不可能不被任何人注意到。”目暮也紧跟着白鸟做出专业总结。 “对了,目暮警部。”毛利右手握拳往左手手心里一砸,突发奇想道:“如果我们第一次看到的影子其实就是凶手的话呢?” 柯南倒是稍稍吃惊。「大叔竟然也会发表出有意思的想法啊。」 “什么意思?”目暮捋着大黑胡子。 毛利喝了两口水,清了清嗓子,进而露出得意的神情。“因为案发当时影子是很快速地掠过窗户,我们虽然在之后确认了坠楼的人是藤原小姐,却并不能证明我们当时看到的影子也是她。换句话说,如果凶手系上绳索,抱着藤原小姐的尸体一起从天堂厅的窗户上跳下去,在半空中把她抛下,自己却滑落到目击现场的楼下也就是118楼,如此一来,就算有两个人经过,我们也只能在落地窗里面看到一次影子!” “有、有道理!”目暮称赞道。 “啊哈哈哈哈哈哈!”毛利伸出带卷的舌头仰天大笑。“我就说嘛,这么简单的问题怎么可能难倒我名侦探毛利小五郎!” “可是毛利先生,你明明之前还说藤原小姐是自杀,证据确凿。”白鸟报复性地发言,森谷帝二那次的事件让他记仇到现在。 “少啰嗦,你这个白鸟!”毛利瞬间哑火了。 「毛利叔叔的推理确实很有趣,值得思考,但是……」 “呐呐,叔叔,如果是用刚才的方法,那凶手自己岂不是也很危险吗?”柯南拽着毛利的西服裤脚指出。“因为天堂厅与下面的楼层间隔很高,所以即使是从120层滑落到118层,也有大约十五公尺的距离,这样的高度只用绳子跳下去也基本和普通的跳楼没两样了吧,万一绳子在拉扯的途中吃不住力,凶手自己也要摔成肉饼了。” 目暮重新思考起来,柯南的意见不无道理,这座449公尺的高楼太过于颠覆常识,让他潜意识里渐渐淡化了高度的概念。事实上,就算只有118楼到120楼这三个楼层,也已经跟普通大楼的高度相差无几了。 “话说回来,你这小鬼没事跟得那么紧干嘛!”毛利趁其不备,一把揪住了柯南的衣领,把他整个提了起来。 “因、因为我想跟着像叔叔这样的名侦探做见习生!”柯南赶紧拍马屁,幸好脑瓜转得快。 “喔,那你可要好好认真地观察!”自以为是的毛利放下柯南,心中一阵涟漪,嘻嘻,这小家伙有时还蛮可爱的嘛。 白鸟认为柯南的发言不容忽视,继续刚才的话题:“如果凶手是拉紧绳索慢慢顺着滑下去那还好说,但像毛利先生你推理的那种情况,为了影子不被目击者看清楚,是需要快速从楼上直接跳下,这一点显然行不通。” 毛利觉得特没面子,气得直跺脚。 “那你们就去118层调查一下,一定有凶手留下的脚印之类的痕迹!” 「如果是使用了机关让尸体自动掉落呢?使用冰块之类的东西的话……」柯南独自缩在角落里思考,他回想起了藤原那双鞋子上的露珠痕迹。 “目前最主要的还是得确认凶手的人选。”沉默了半天的千叶举手发言。“警部,我们是否应该询问一下各个目击证人在藤原死亡时间段里的行踪?” 目暮短暂思考,觉得千叶说的有道理,立刻对刑警们命令道:“将所有目击证人带来!” 由里奈、野泽、渡边、三浦、羽琦陆续走进办案厅。 羽琦并不是目击证人,情况发生时她也没在现场,但基于她是119楼的常驻人员,警察也将她一起带了过来。 “喂,我不算目击证人吧?”野泽嚼着口香糖不满地说,中午他刚被叫来问话,下午又让他折腾过来。“都说过多少次了,我谁都没看见过。” “不好意思。”目暮举起双手赔着笑脸,“我们只是想调查一下各位在9:00到12:00这期间的行踪,进而参考凶手的行动路线。” 他故意将时间延长了一倍,因为这样有利于捕捉到更多信息。 “开什么玩笑,当我傻啊。”渡边一拳砸在会议桌上,丝毫不掩饰负面情绪。“你们不就是把我们当作凶手的人选来调查不在场证明吗?藤原不是自杀吗?意外发生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在会长的卧室里什么都没干,这个不在场证明足够了吧。毛利侦探不是都能给我们作证吗?” “呃,呃。”毛利晕乎乎地摸着脑袋,渡边的气场太过强大,再这么下去,他们就要被反客为主了。 “好了,渡边,不要说多余的话,配合警察就是了。”由里奈带着一点命令的口吻说道,自己父亲的秘书被杀,她也想早日找到凶手,况且她很信赖毛利。 再怎么说也是自己的上司,渡边这次没有顶嘴,烦闷地叼着一根烟抽了起来。 “首先是野泽先生,”白鸟翻开笔记本,干练地说:“这段时间你在做什么?” 可能是觉得再起冲突会更加浪费时间,干脆配合好了就撤,野泽摊着身子翘起二郎腿。 “上午的话,我一直在检修车间工作,处理一台变压器。到了将近中午12:00,我就去10楼的员工餐厅吃午餐了,再次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12:30,我就站在天台上吸烟,之后就是你们问我的那些问题。我全程都有同事陪着,他们都能为我作证。” 白鸟唰唰几笔记录完,又抬头说:“好的,下一位,由里奈小姐。” 当警察当久了真的会变成机器人,他想。 由里奈端正坐姿,保持着社长的风度。“各位都知道,我煮茶时不小心打翻了茶壶,手被烫伤了,那段时间跟羽琦还有三浦去了115楼的医务室。三浦医生给我做了简单的包扎,之后我回到98楼自己的办公室里休息,听了一会儿音乐,然后又来到21楼宴会会场处理电脑软件。之后发生的事情毛利先生也知道了,我女儿她自己跑去了会场触发了花粉过敏,我们为了护送她回房才重新回到119楼。” “你回到98楼办公室听音乐这段时间有人能为你作证吗?”白鸟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没有,就我一个人。”由里奈干脆地说。 “好的,那么三浦医生。”白鸟继续问。“你帮由里奈小姐处理好烫伤后在做什么?” “做什么?”三浦毫无个性地回答道。“什么也没做。” 这几个人真是一个比一个不好对付,白鸟发愁地抓了抓他那开花般的头帘。 “什么也没做是指你在医务室一直发呆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 “有人能作证吗?” “没有。” 白鸟自嘲般笑了一下,这种回答也想着要人作证,自己还真是病得不轻。 再跟这个医生对话下去可能要被折磨疯,他赶紧把目光切换到了羽琦身上。 然而这个小丫头竟然还在哭。 从得知藤原的死讯开始她就一直哭到现在,领口湿了一大片,警察们怎么安慰都停不下来。 “羽琦小姐。”白鸟咳嗽两声。 “呜呜呜……” “羽琦小姐?” “呜呜……” 这可没办法对话了,白鸟正不知如何是好,毛利见风使舵给他下绊。 “白鸟,你那副臭扑克脸给小女生吓到了,你到底有没有自觉啊?” 白鸟也懒得反驳了,向目暮递了个眼神,佐藤不在,这没有其他女警官。 “小妹妹,你别哭了。”千叶这时开口了,递给她一块手帕。 神奇的是,看见千叶温和的长相,羽琦竟然真的停止了哭泣。 她用手帕抹干泪水,哽咽着说:“我陪社长做完包扎后,为了给老爷准备晚饭就去了趟商业街买菜,回来的路上,就听说藤原小姐已经……已经……” 再说下去又要哭了,千叶连忙打断她:“明明庆典期间有很多美食,为什么还要买菜做饭?” 他揉揉肚子上的脂肪,想着如果能迅速解决案件自己还能借着光去餐饮区吃几口。 羽琦酸着鼻子说:“老爷从来不吃那些豪华的宴席,他只喜欢吃我做的家常菜。我上午去买了萝卜、豆腐还有鱼。” “但是这些并不能为你的行程做证明,因为你可以事先买好再等需要的时候拿出来。”毛利为了避免刺激到她尽量低声说。 “我、我想商场里的监控应该会拍到我。”羽琦紧张地说。 她上身穿着奶色针织毛衣,下半身穿着天蓝色吊带裤,又戴了一个贝雷帽,穿搭凸显出青春感,如果在监控里应该也特别好认出来。 “火速彻查商业街的监控,重点是菜市场部分。”目暮一声令下,几名警察窜了出去。 最后一名是个硬茬,白鸟目光扫到他脸上,疲惫地叹了口气。 渡边故意不看白鸟,刚吸完了那支烟,本想吸第二支,晃了晃烟盒却发现空了。 白鸟察言观色,从旁边抽烟的同事中要了一根点燃递过去。 他倒也不客气,咕咚咚地将烟吸到了一半才缓缓开口。 “我只能说,中午有工作要找会长谈,所以上午在40楼的档案室找了半天资料。证人嘛……没有,来回的时候有几个过路人,可我们互相都不认识,说这些没有意义。” “听说你是航站楼总设计师,”白鸟双手手指交叉抵在下巴上,“都设计哪些地方?” 渡边冷笑着点了点烟灰:“你以为你是怎么到天堂厅上去的?” 有本事的人都有点脾气,白鸟倒也理解,这样一来,所有人的行踪也就初步勘察完毕了。 “毛利老弟,你有什么看法?”问过了话,目暮期待毛利能够抓住其中的蛛丝马迹。 谁知毛利却胸有成竹地冷笑起来:“目暮警部,我已经知道凶手是谁了。” “什、什么!”目暮根本没想到毛利的进展这么迅速,他刚刚只是想咨询一点意见而已。 「真的假的?」柯南怀疑的眼神看他。 “没错,凶手就是你,”毛利厉声指着一个人:“三浦秀也!” 三浦睁大了眼睛,但没有说话。 “你说你在被害人遇害的时间里待在医务室其实是说谎,你就是在那个时候杀害藤原小姐的!” “这怎么说?”渡边为他开脱道。“三浦医生在案发时可是跟我们在一起,毛利侦探你不是也清楚这一点吗?” 目暮和白鸟的眼中也包含了这个疑问。 “哼哼,你们有所不知。”毛利继续得意地说。“凶手使用了某种手段,让天堂厅的藤原小姐自己坠落到了地面上!” “诶?”目暮洗耳恭听。“那要怎么做?” 毛利背起手绕着会议桌一圈一圈地踱步:“很简单,犯人在天堂厅勒毙藤原小姐后,并没有把尸体留在房间内,而是用绳子的一端绑住尸体从东侧窗放下去,绳子反向绕过飞行指挥塔台中随便某个支点,接着再顺着119楼的窗户进来将另一端系在房间里。如此一来,尸体便会一直悬挂在半空中,凶手只要剪断绳子,藤原小姐的尸体就会从楼上坠落,出演楼上有人将其推下的假象!” “可是毛利老弟,案发时你们就在119楼,没人发现有绳子之类的东西吧?”目暮掏出白手帕擦拭额头的汗。 “哼哼哼,目暮警部,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毛利走到白鸟的旁边,拳头咚地向会议桌一砸,滔滔不绝地推理道:“虽然没有绳子,但有能代替绳子的东西,没错,那就是——三浦医生医药箱里输液用的软管!那里不光有短软管也有扎点滴用的长导管,把几根接在一起的话就足够在两层楼之间绕一个来回,而且由于软管是透明的,即使从119楼的窗户进来也很难被人发现。在12:40分我们聚集在会长房间的时候,他假装去医药箱里找药,实际上是偷偷剪断了那根软管,换而言之,能够实现这个作案手法的人只有你,三浦医生!” 毛利有理有据地讲完,刚要发出小五郎标志般的大笑,柯南双手枕头从他面前慢悠悠经过。 “那只是你刚刚胡编出来的吧。” 毛利的笑还卡在喉咙里,结果被柯南冷不丁的一句气到,一下岔了气,重心不稳脑袋朝地摔了个狗啃屎。 “你这小鬼说什么!”毛利生气地从地上爬起来举起拳头对准柯南,唾沫星子喷了他一身。 柯南从容不迫地说:“照你那种方法,剪断软管的一端让藤原小姐掉下去,那另一端就会留在尸体身上了吧?可尸检报告中并未提出这一点。可能你想说用双股绳不就好了,但那样的话相当于距离变成了二倍,那个小医药箱里可装不下那么多的导管……” 话还没说完,柯南已经被毛利一个爆栗,整个拎起来当成保龄球扔了出去。 “大人办案小屁孩少插嘴!” “好痛!”柯南捂着被摔疼的屁股,愤愤看着他。「妈的,真不讲理!」 “可是我认为柯南说的很有道理,而且即使是用到了这种手段也仍未解决最重要的密室问题。”白鸟戴着白手套正在检查着三浦的医药箱里面,只有注射器,酒精,药瓶,软管,医用纱布等几样东西。他拿起一根软管试着拉了拉,软管很轻易就变形了。 “说到底,就连这样的软管能不能支撑住一具尸体的重量都很难说。” 目暮的疑心仍未减轻,他板着脸问由里奈:“社长,请问藤原小姐的办公室在第几层?” “50层。”由里奈回答。 “以目前的情形来看,藤原不像是从自己的办公室被杀害再被拖到楼上去的,因为这中间隔了70层,根本不可能避人耳目。”白鸟摩擦着食指和拇指。“应该还是在120层就地被杀害的可能性比较高。” “总之,先去检查50层办公室寻找有关被害人的线索。”目暮吩咐道,又转身面对另一边。“另外三浦医生,我们也要检查医药箱里到底有没有可疑的东西。” 三浦依然死气沉沉。 柯南从远处静静盯着他。 「这男人怎么回事,给人的感觉好奇怪。」 千叶带着医药箱去找鉴识科了。 “我说一句。”渡边开口了。“在三浦医生给会长注射药物的时候,我们都是在乖乖站着什么也没做,而且我们那时的注意力都在医生和会长身上,如果医生有诸如剪断软管之类的异举我们很容易就能察觉到了。再说了,当时那扇落地窗是关严的,不可能有导管什么的拉进来,感觉有人从上面掉下来时那个小朋友才过去打开,我记得很清楚。” “有、有这回事吗?”毛利傻乎乎地摸着脑袋问,他早就记不清了。 “你这糊涂侦探真的是毛利小五郎吗?”渡边推了推黑框眼镜,不客气翘着脚。“不会是冒牌的吧。” 听到对方说自己冒牌,毛利火冒三丈,张牙舞爪地想要与他较量一番,白鸟费了好大力气才拉住他。 “不是的。”目暮脸上的汗越出越多。“毛利老弟在正式推理之前都要摆出睡觉的姿势,他现在装傻的样子是为了降低别人的防备心收集更多口供。” 虽然在报纸上看过,但渡边仍然半信半疑。 有这回事吗?毛利自己比其他人更糊涂。 由里奈也紧接着发表意见:“毛利先生,就算你刚刚说的手法属实,可是绳索之类的方法听起来不是更倾向于外部人员作案吗,为什么一定非要从我们几个人之中调查呢?” “我、我们会从这方面开始调查。”目暮只好妥协。 「不对,不是外部人员作案。」柯南的心中萌发出强烈的预感,每一个人的证词他都认真记在了心里。「毛利叔叔有一点说得没有错,凶手在上午的那段空白时间勒死藤原小姐后,又使用了某种方法让身处密室状态的天堂厅中的尸体自己坠落了下来,如果我所料不错——」 相田由里奈、渡边哲也、三浦秀也、野泽良平、羽琦莹。 他用犀利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凶手就在这些人之中!」 咚、咚、咚。 办公室传来敲门声,目暮和白鸟对视了一眼,证人都在这里,他们并没有叫其他人来。 柯南跑去开门,眼前的人让他吃了一惊。 “灰、灰原?” 灰原也不答话,见了柯南拉起他的手就往外面跑。 “你干嘛?”离办案地点越来越远了,柯南被她拉得一路踉跄。 “陪我去找一样东西。”灰原头也不回。 柯南有点发恼地挣脱开她:“我正在破案,你不要胡闹好不好。” “江户川同学,拜托你。”灰原闭着眼睛掐腰棒读道。“陪我去找一样东西。” 柯南突然想起,灰原每次认真起来,都必定是有很要紧的状况发生。 他只好跟着灰原一路小跑出航站楼。 经过西侧的富士川河川敷、来时的富士由比线,开出二十多公里,计程车在诹访公园前停下。 公园只有稀稀拉拉几名老人在乘凉,连风景也没看一眼,灰原就拽着柯南闯进诹访森。 “找、找花?” 本来推理被打断就让柯南憋了一肚子气,此刻听灰原说跑这么远就是为了找一朵花的时候他差点破相。 灰原却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认真地将花朵的特征描述给他。 没办法,来都来了,柯南决定先将命案先抛在脑后,全力帮助她。 打开手表手电筒,找遍了树丛里和草地上,两个人找了快一个小时仍然一无所获。 “我说灰原,这里真的有那种东西吗?”手表电筒闪了两下没电了,柯南有点不耐烦了。 “大概吧。”灰原也觉得没有什么希望了,但她不想死心。 柯南渐渐停了下来,刚才光顾着抱怨根本没动脑子,接着他干脆放弃寻找,站在原地又仔细思考了一下她对那朵花的描述,忽然灵机一动。 “笨蛋,我们找错地方了。” 这次换他拉着灰原走。 “地下根状茎,浆果呈暗红色而且有毒,这很明显是喜阴喜潮的特性,所以我们真正该找的是这里——” 柯南扒开一大片蕨草一直向前走。 “诶?” 蕨草丛的后面,是一小片彩色的花田。 花瓣好像一朵朵小钟,细小的花杆承受不住它的重量似的上下摇晃。 带着草香味的熏风吹拂着灰原的裙摆和茶色卷发,她站在花田的中心,整个人看呆了。 白色的、紫色的、粉色的,唯有她的脚下是一朵蓝色的。 她蹲下身,默默采下那一株蓝色的花朵,捧在手心静静地看。 “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柯南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土,“你不可能只是为了单纯来找一朵比较漂亮的花朵吧?” “铃兰草。”灰原说。 “铃兰草,是它的名字吗?” “虽然名字是草但生理上却是花。”灰原面无表情,“它是瑞士的国花,生长在北欧地区,日本几乎见不到。花瓣本身没什么稀奇,但是花朵上有毒的浆果其实是——” 灰原说到这里很明显停顿了一下。 柯南神情僵在脸上,他一下子明白了灰原为何如此冲动。 “莫非……?” 茶色的发帘下垂盖住了灰原的眼睛。 “没错,是APTX4869的原材料之一,虽然只用到很少量,但却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虽然我没有配方,但拿到这个,说不定会对我们身体缩小的秘密有新的发现。” “可是这里有那么多,你为什么只摘这朵蓝色的?”柯南又问。 “在我的印象中,以前做实验的时候,唯有蓝色的花朵成功了,可能是与它的原花青素有关。”灰原又四处观察,发现蓝色的只有这一株,她带着一点意味深长的表情,似乎是在感慨自己的运气还算不错。 “那么你是要带回去研究咯?”柯南眨眨眼。 灰原似乎变了一个人,酷酷的微笑在她脸上蔓延开。 “当然。” 回去的路上,柯南将案情经过大致讲述给灰原听。 “杀害藤原小姐的理由是什么呢,她工作认真,看起来也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灰原凭借着几次与她接触的印象说道。 “比起杀害她的动机,我更好奇她本来打算对毛利叔叔的委托是什么。”柯南说完立刻摇了摇头,现在说这些都已经没有用了。 他又讪笑着对灰原伸出手掌:“灰原同学,就当是我帮你忙的补偿。案件的手法部分你可不可以给点意见?” “破案方面的东西我不是很懂啦,”灰原将耳朵前的几根头发细丝优雅地拨到脑后,“不过以我个人而言,我很奇怪凶手为什么要在东侧窗那边让尸体下坠。” “什么意思?”柯南脚步放慢了。 看起来她因为拿到了花朵,心情似乎变得相当不错,也开始与柯南认真分析起案情来。 “你想想看,天堂厅的玻璃窗是360度全景,可以在任何一个角度开启。但航站楼的东侧是整面的玻璃幕墙,而其他三面墙只有普通的小窗。如果凶手真的有什么手法在密室中实施,那为什么不选择让尸体从其它的方向坠落,而是风险最大的东侧呢?” 灰原的提醒一下让柯南豁然开朗。 「慢着,如果说那个时候……」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大侦探,有头绪了?”灰原看着柯南那副若有所思的面孔。 “嗯,密室的手法虽然已有眉目,”柯南继续低头思考。“但那并不是不需要任何操作就能达成的方法,然而案发时,所有人都在大庭广众下没有任何异常举动,拥有牢不可破的不在场证明,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回到航站楼楼下的东侧,柯南的视线顺着玻璃幕墙向上来到那间几乎看不到的天堂厅。 「如果只是用即将断裂的绳结将尸体绑住等待其自然断裂呢?这样一来就能以不在场的身份目睹尸体坠落的瞬间了,不对,尸体上并没有发现那样的绳结,而且时机也是一个问题,那么运用机关的话又会怎么样?把绳子搭在冻着刀子的冰块上等待融化……但是这种方法只能粗略估计时间,不管怎么说,当时的时机也太过于巧合了,正巧在那个座钟的报时期间,好像有些刻意似的……」 柯南又回忆起当时房间里的状态。 「凶手这样安排的目的又是什么呢?报时……座钟,钟?钟本身会是机关吗?如果在那个时间点把在场所有人和物都看作静态的话,那么只有那座钟是持续的动态。凶手一定早就知道座钟报时的设定时间,如此一来就可以贴上刀片在相对应的齿轮角度割断钓鱼线之类的细绳触发机关,但是如果使用这种方法,座钟应该会发出奇怪的异音吧,但当时我们听到的报时声却非常清澈。」 不行,还是缺少拼图的碎片,柯南的视线回到地面上。 尸体虽然已被收走,但那片触目惊心的血迹依然还在。 这里只有他和灰原,行人全都对这片区域避而远之。 然而对着这片干涸的血迹,灰原的身体也不可避免的起了反应。 柯南感觉到她在微微颤抖,手心被她冰凉的手指触碰的一刹那,却又触电般缩了回去。 他知道,她又想起姐姐的样子了。 上了电梯,柯南选择的楼层是118楼。 之前毛利那番推理并没有引起太多人重视,但柯南却无法坐视不理。 「用绳子虽然很危险,但松紧带的话呢?虽然理论上可行,但凶手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做完这一整套操作。当时听到响声之后,我们都立刻看向窗户外面,并没有发现除藤原外的第二个身影,如果目的是为了跳进这间屋子,那凶手那时很可能也是漂浮在半空中的状态,应该没有足够的时间跳进来……」 尽管他不认为能找到脚印之类的线索,但至少要亲自排除掉那种可能。 好在保洁员工离这里不远,柯南从她手里借来了最东侧这间办公室的钥匙。 这间办公室处于会长办公室正下方,但是是一间空屋。拧开门,柯南和灰原走进屋四下查看,整个房间空空荡荡,只有桌椅、空书架。空荡荡的墙上只有几幅相框,消防管从墙角连接到楼上楼下。 “楼层太高了,根本用不到那么多房间,像这样的闲置的空屋子其实有很多。”灰原对柯南说。 “我在想,如果真的是毛利叔叔所说那种方法,凶手与尸体从天堂厅一起跃下,然后荡进这个空房间,给我们表演了一个镫里藏身的话,那这扇窗户必须要一直开着才能办到吧。” 柯南手插着口袋走向东侧的落地窗,惊讶地发现脚下的窗沿前竟也有一些露珠。 他本想蹲下身查看那些露珠,可是贴近时,又突然发现其中混杂了几滴暗红色的液体。 柯南用食指沾起来,凑到鼻子下面嗅了嗅,一股特殊的气味充满了他的鼻腔。 「机油!」 他皱了皱眉。「这里面有什么关联呢?」 保洁阿姨这时候走进来了。 “小朋友,你们找到滚进来的玻璃弹珠了吗?” 怎么用这么丢人的借口,灰原的头撇向一边。 柯南立刻用装嫩的口吻傻笑:“谢谢阿姨,找到了。” “对了对了,阿姨。”交还了钥匙,走出门之前,柯南又问道:“这间办公室的窗户在平时是一直关着的吗?” “当然呀,因为是空房间,所以不需要通风。” “那么这些空房间多久打扫一次呢?” 保洁阿姨挠了挠头。 “有客人的房间我们每天都要打扫,但是别的空房间没有相关规定,我们可能一两个月才清扫一次。” “别的空房间?”柯南觉得这个说法有点别扭。 “因为这间屋子马上要用作企划部长的办公室了,所以我们上周提前来进行整理。” “那这一周你们进来过吗?” “还没有。” “原来是这样。” 听了回答,柯南流露出激动的神情。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 他立即动身。「接下来要找的人是……」 “喂,怎么又是你这个小鬼,侦探游戏玩够了没有?” 看见了柯南,野泽如同看见了丧门星,警察刚刚才答应放他回去,这会儿又在走廊里被这个小屁孩缠住。 “叔叔,我有个问题。” “有完没完,你不会又要问我看没看到什么了吧?”野泽一肚子火,把口香糖吐在垃圾桶里,扭头就走。“同样的问题我已经回答一整天了!” “不是,我想问叔叔的是,最近你的检修车间里有没有发生过奇怪的事,比如——” 柯南的眼镜反射光线,露出狡黠的笑。 “丢失了什么东西之类的。” 走出几步的野泽忽然停下,重新转过身,略带吃惊地看着他。 “你、你怎么知道的?” “可以告诉我是什么吗?”柯南仰头与他四目相对。 可能是察觉到了这个小孩的确不简单,野泽挠挠头决定回答他。 “半个月之前,工具箱那边丢失了两个梅花扳手。” “但扳手并不是很贵重的东西吧?” “我也纳闷,扳手明明有一整套的,却只单独少了两个,而且连挂钩都一起带走了。我本以为是哪个同事干活时弄不见的,可是问下来之后谁都说没有用过。” “谢谢你,叔叔。” 柯南拔起腿就朝办案室跑去。 「线索已经寻找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只要确定凶手的人选!」 66楼办案室,几名目击证人还在这里。 “报告警部,”一名警员推开门说:“上午九点半左右,已经在中心商业街的监控录像中发现羽琦莹的踪迹。” 目暮点了点头,看来下午羽琦所言非虚,这样一来她的嫌疑算是洗清了。 “那么羽琦小姐,你可以回去了。” 羽琦长舒一口气,小跑着出门。 “拜托,查够了也该让我们回去了吧,天都已经黑了。”看到野泽和羽琦都走了,渡边无聊地盘着手表,第一个跟风说。 “不好意思,因为你们几个目睹了现场,情况比较特殊,所以请再多配合一下。”目暮赔着笑竭尽全力的留人。 “可是警官,我们该说的都已经说过了。”由里奈也有些按捺不住,“可以的话请放我们离开,我还想去看看我女儿的情况。” “马上就好,请再多等一等。” 目暮拖延住时间是为了等待一个结果,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把千叶盼回来了。 千叶这一整天都在奔波,满头大汗地把鉴定报告和医药箱送来。 “警部,医药箱里发现了两个人的指纹,分别是三浦秀也与藤原熙雪。另外有一根长软管发生了拉伸变形,上面查出了被害人的皮肤组织,推测就是用来勒死藤原的凶器。” “什么!”所有人都大惊失色。 千叶每次带来的消息都过于震撼,有了证据,目暮的底气也变得充足起来。 他戴着白手套的双手重重按在桌面上,面对着三浦,威严的语气与刚刚截然不同。 “三浦医生,能否请你解释一下?” 由里奈和渡边也都震惊地看着他。 “我、我不知道。”三浦第一次露出了惊慌的表情。 “从案发当时到现在,这个医药箱应该一直在你手边吧,可不要找借口说是别人的嫁祸。”白鸟冷静地发言。 “三浦,”渡边急了,“你怎么回事!” “难道情况真的如毛利老弟所料?”目暮怒目相视三浦。“还请你从实招来!” “看吧!”对于之前怀疑他推论的那些人,毛利都觉得有眼无珠。“我早就觉得他可疑了!” 没想到这个沉默寡言,不修边幅的男人竟然是嫌疑犯,警察立即把他带走审讯。 “工藤,凶手真的是他?”灰原用手肘碰了碰还在角落里呈现出思考状的柯南,小声问。 “按道理来讲是没有错,但是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柯南用拇指和食指掐住下巴,奇怪的第六感在隐隐作祟。 突然间,他心中升腾出一个巨大的疑惑。 「等等,那个时候我记得……明明……怎么会这样!」 柯南愣在原地,突然他猛地回过神,跳上座椅翻找桌上的医药箱。 毛利见状怒火中烧,一把抓起他。“小鬼,你怎么又来捣乱!” “好痛!” 柯南第二次被当作保龄球扔了出去。 灰原背着小手带着戏谑的神情朝他走来。 顾不得头上的大包,柯南伸出手掌,亮出刚刚在医药箱里翻出的一支玻璃瓶药剂,上面的标签是一大串英文。 “灰原,你认识这种药么?”柯南站起身问。 灰原淡淡摇头:“没见过,你也知道我是搞细胞生物学的,这种药应该属于外科。” 柯南不多说,拔腿就跑。 “那小子怎么神秘兮兮的。”毛利用手指着,注意到灰原突然出现。“哦?这不是博士家的小女孩么,怎么有空跑到这来?” “是小哀啊。”目暮也挺着大肚子走了过来,左顾右盼道:“柯南去哪里了?” “他说他去厕所了。”灰原环抱双臂闭目靠在墙上。 “他怎么总去厕所?”目暮奇怪地问。 灰原食指贴在脸蛋上,故意呈思考状。“嘛,我想也许是江户川患上了糖尿病之类的吧。” “切,小小年纪就有糖尿病,真是可悲。”毛利摆了摆手感叹道。 厕所里,柯南正盘腿坐在马桶盖上,戴着耳机通电话。 “博士,帮我查一下这个药。”他刚把药瓶拍了相片用手机传过去。 突然厕所门打开了。 柯南吓了一跳,差点把手机甩掉;“灰、灰原你干嘛跟进来!” 灰原如闲庭散步般走进来,把门反锁。 “我们又不是第一次一起进男厕了,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柯南被她怼得哑口无言。 “新一,是跟谋杀案有关吗?”博士的声音在电话中响起。 柯南刚想回答,谁知电话那端竟然传出了小兰的声音。 “新一?博士,你在跟新一打电话吗?” 噫!柯南差点从马桶盖上翻下去。 “新一他,他、他……”博士老半天也“他”不出来,突然他大喊一声:“新一他上厕所了!” “真是的,他怎么总是在上厕所呀!” 柯南赶紧挂掉了电话。 真是麻烦不断,他一脸无奈地叹口气。 两个人并排在66层长廊中行走,本想回到54层的客房休息,可是当到达走廊的尽头时,他们看见了一个娇小的身影。 她静静地在那里站立,好像早就知道他们要在此经过一般等待着。 “阳子?” 柯南想起由里奈说过的话,为了照顾她的症状,50层以上的楼层中全部都没有盆景装饰。 “我听说藤原小姐再也不会回来了。” 本来面无表情的她,在面对柯南时,突然抽泣起来。 柯南不知如何安慰她,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 走廊的灯是声控系统控制的,他们许久无言,灯也因为寂静无声而熄灭了。 空间突然变成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了,只有皎洁的月光从走廊的小窗中透进来,反射出女孩脸上那两行晶莹的泪痕。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我很想告诉她,其实我非常喜欢花朵!” 大声说出这句话,阳子呜咽着转身跑开。 走廊的淡黄色灯光重新亮起来。 灰原望着身影消失的方向,轻轻感叹:“真是个惹人怜爱的小公主。” 柯南愣了好久,才发出一丝苦笑。 “身体的症状是其次,其实她跟某人一样,一直被某种心魔缠身。” “我……”灰原低下头,欲言又止。 “灰原,你有自己的信念吗?”柯南突然问。 “诶?” “我的信念是破解案件,寻找到唯一的真相。你呢?” 这种词语,她从来都没想过会在自己的字典中出现。 灰原望向窗外,今天夜晚的月亮与昨夜同样明亮。 富士川航站楼开业庆典第三天。 柯南正在餐饮区的早餐厅接受少年侦探团的狂轰滥炸。 “我们是一个集体对吧?”中间的元太板着脸问。 “出去这么晚果然是有什么事吧?”右侧光彦也很不高兴。 左侧的步美愤愤道:“而且还和小哀瞒着我们!” “柯南你太不够意思了!”光彦叫道,脸上的小雀斑都挤在一起。 “怎么了,你们几个。”柯南喝着早粥,故意装傻。灰原怕麻烦,早就躲到一边去了。 “昨晚博士已经在我们的逼供下招认了,你们一直在参与藤原小姐的案件,可是你光顾着和小哀立功,把我们都忘了!”步美言语间带着浓浓的醋意。 「逼、逼供?」柯南望着后面一脸傻笑的博士。「可真是苦了你了,博士。」 “柯南,今天的调查你一定要带上我们!”元太粗壮的身体像一座小山挡在柯南面前。 「我当是什么事,这几个小鬼头……」 柯南耸耸肩:“我打算上午先去走访一下由里奈小姐和渡边先生,说起来的确需要你们……不,拜托你们一定要帮我。” “那当然啰!”三个小家伙这才转怒为喜,举手欢呼。 柯南表情渐渐变为庄肃。「大部分谜都已解开,但昨晚事有蹊跷,如果凶手真的是三浦秀也,那么目前为止最重要的是调查出他的杀人动机。」 “柯南,你要的资料我帮你整理好了。”博士拿出一张纸,拍拍柯南的后背。 柯南立刻接过查看。 药物名称triamcinolone acetonide,学名曲安奈德,无色无臭,固体为白色结晶性粉末。溶于丙酮,不溶于水,略溶于氯仿,性质稳定。主要功效为为肾上腺皮质激素类药,用于神经性皮炎、关节炎、支气管哮喘等病症。 “这样够吗?新一。”博士弓着腰对柯南耳语道。 “足够了,博士,非常感谢你。”柯南闭着一只眼,朝他比出大拇指。 少年侦探团五人坐上电梯,步美早已规划好了行动路线。 “由里奈社长的办公室在98楼,渡边先生因为受不了麻烦已经回家了,他的家在航站楼东侧,水田神子线旁边的福泉寺附近。” 「搞什么,原来早就调查过了啊。」柯南惊讶地看着他们三个。 “听说三浦医生还在接受审讯。”光彦竖起食指认真地说。“虽然有证据指明他是犯罪嫌疑人,但因为他同时也是目击证人之一,拥有不在场证明,警方还在因为这点犯难。” “虽然毛利大叔的推理可以解释这一点,但还没有他使用了这种方法的相关证据。”元太接着说。 “所以我们应该收集更多的证据和证词。”步美也振振有词。“藤原小姐人明明很好,她与我们一起拍照,还给我们硬币玩,我们一定要给她一个交代。” 98楼社长办公室里,由里奈一脸困倦地趴在办公桌上小憩,本来庆典期间的指导工作就由她一手包办,再加上突如其来的杀人案,让她变得疲惫不堪。 更让她无法接受的是,凶手竟然是自己熟悉的三浦医生。 由里奈看着架在办公桌上的相片,那是她与女儿阳子的合影,每当劳累时这是对她最有效的疗药。 ——照片中的她与女儿一起捧着一个大花束。 可那些都是假花,她只能触碰假花。 办公室里摆着几盆月季花,由里奈早就想处理掉,可阳子却坚决不让她那么做。 她宁愿隔着窗户默默观赏那些花朵。 一阵敲门声将由里奈思绪打断。 “请进。” 五个跟女儿一样年纪的孩子拉开门走了进来。 “我记得你们是……” “我们是毛利侦探的助手。”光彦率先出声。“有一些问题想要请教相田小姐您。” 由里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让柯南他们坐在待客用的沙发上。 “多亏毛利先生,事件才能这么迅速地解决。但凶手既然已经找到,你们还有什么需要调查的呢?” “阿姨,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柯南背靠着软绵绵的沙发,小短腿从上面悬着。“三浦医生应该没有杀害藤原小姐的理由。” 由里奈喝了一口咖啡,停了一下,接着又喝了一口。 “我确实在想这个问题,”她说。“据我所知,三浦和藤原应该没有交集,虽然他们两个的工作性质都是围绕着我父亲,但三浦平时沉默寡言,除了工作方面的事情不会多说一句话,非必要的情况更是足不出户,你们别看他邋里邋遢的样子,其实他医术很高明。我很难想象他这样的人会去杀人。”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医患关系闹出矛盾呢?”这个问题是元太提出来的。 “不太可能,因为三浦才刚刚转过来工作两个多月而已,这么短的时间连直接接触的次数都能轻易数过来,我不觉得会产生足以杀人泄愤的摩擦。”由里奈说完,可能是怕自己的意见会起到什么决定性的作用,立刻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这些都是我个人的主观看法。” “那么藤原小姐是什么时候来这边工作的呢?”光彦认真问道,三个小家伙里只有他掏出了纸笔。 “她啊,是在半年前。”由里奈一手托腮,一手搅拌咖啡匙,与杯壁碰撞发出叮当当的响。 “那你知道她之前的来历吗?” 由里奈的坐姿变得端正了起来,眼中的光彩却渐渐变淡。 “我听说,她经历过一场地震,神奈川的地震……” 几个孩子惊讶地长大嘴巴。 “是四年前那次的7.1神奈川地震吗?我知道,听说死了好几百人。” 咖啡花变成了白色的漩涡。 “嗯,她的丈夫好像也死在那场地震中。” 柯南猛地想起了藤原左腿上那条深可见骨的伤疤。 步美轻声抹着泛红的眼角。“好可怜,那他们有孩子吗?” “这个我不清楚,即使有的话很可能也在地震中……” 由里奈也不忍再往下说。 “相田社长,能请你讲讲你对藤原小姐的看法吗?”柯南改变了对她的称呼。 “我的看法……”由里奈的声音小了下来。“可能因为经历过那种事情让她变成了女强人,藤原工作方面很认真,业务能力也很强,我认为她完全能胜任秘书之上的职务,一开始会长多次想把她划分进企划部都被她给拒绝了,可是上个月,她却突然有做企划部长的想法。” “企划部长?” “就是负责财团整体战略发展目标的职务,因为我从那个位子升到了社长,所以那个职务还空着,目前都是由我一手管理,不过以后等机场正式建成公司里还是会分成各个部门的形式。” “那社长你的想法是什么呢?” 她的声音听起来带着忧愁。“我还没有打算好,因为她提得有点太过于突然,况且最后的结果也是会长来决定。不过,我最近听说父亲好像同意了让她上任,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当然没有意见,但没想到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 “藤原小姐她很喜欢阳子吧?” 由里奈完全没有想到柯南会突然这样提问,她停住了搅动咖啡的手。 “因为阳子对藤原小姐的死感到异常悲伤,不是吗?” 她的眼神四处忽闪,沉默了许久,才轻声开口。 “我想也许是因为藤原有可能失去过自己的孩子的缘故,所以才很喜欢别的小孩子吧。她每次有空闲的时候都会去看望阳子,阳子也说藤原的身上有一股她喜欢的味道。我平时工作很忙没法照顾阳子,按理说其实我很感谢她能帮我陪女儿,但是……” 由里奈的声音越来越小,后面的词语几乎听不清。 步美提出的问题则是从另一种角度。“那您希望阳子长大后继承您的衣钵,在这里工作吗?” “我没有那样想!” 本来只是很平常的问题,却引得由里奈激动地从座椅上站了起来,声音带着破腔。连咖啡杯都被她碰倒,几个孩子被她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跳。冒着热气的黑咖啡慢慢在桌子上流淌,接着从桌沿处一滴一滴地向地面砸落。 “我不想让她走上我这种人走过的道路!我只希望她健康长大,希望她不再被疾病困扰,就算一辈子都不能从这里走出去,只要她能平安无事——” 几个人还处在震惊和疑惑中,柯南看着她的反应,却什么都懂了。 他也跟着站了起来,走到由里奈的正对面。 “——但是你的父亲,相田会长却不这么想,对吧?” 由里奈的眼睛蒙上阴影,声音中夹杂着沙哑。“父亲他、他一直都把阳子视为继承人,他不允许财团的掌控权落在外人手里,他想把企业一直世袭下去……可是对于我来说,为了阳子,我宁肯放弃其他的一切!” 听到这里,从头沉默到现在的灰原开口了。 “那你为什么不再生下一个孩子呢?” “诶?”由里奈吃惊地抬起头。 灰原依然保持着犀利的口吻。“如果你再生一个孩子做你的继承人,既能满足会长的要求,又能保护阳子,这样不是两全其美吗?” 听到灰原的问题,她的脸僵住了。 “我、我还没有那种打算……” 她的指甲都深深嵌进手心里。 在离开房间之前,柯南注意到了办公桌上的那张相框。 关上门的那一刻,他听到了里面传来痛彻心扉的哭泣声。 航站楼大门外。 “接下来我们要去找渡边先生,但是福泉寺离这里有二十多公里远,我们要怎么过去呢?”步美不知从哪里搞到了一张富士川的纸质地图用手指在上面来回比划。 “博士昨晚好像没怎么休息,我们不能去麻烦他。”光彦说。 “真是的,老大不小的人了,都不知道按时睡觉吗。”元太反倒一副大人教育小孩的愤愤模样。 柯南的眼镜滑落到鼻子底下,眼睛变成了两个小豆丁。 「不是被你们折腾的吗……」 “往西北走,富士川河川敷那里有公交车站喔。”灰原告诉他们,这是她昨天拉着柯南采花路过那里时看到的。 几个孩子疾如脱兔,灰原描述的地点是一个水坝,上方有一片倾斜的大草坡。 草坡上的茵茵绿草非常整齐柔顺,看起来就跟绿色的毛毯一样。公交站牌就立在靠近路旁的草地里。 如果不是眼下有非要解决不可的事情,他们很想躺在这里小憩一下。 郊区的通勤不发达,等了很久才等来一辆,好在水田神子线是一条笔直的大道,可以直达到福泉寺。 公交车上几乎没有什么人,白绿相间的大铁皮箱子里显得格外冷清,空气有点燥热,司机是一名头发半白的老头。 柯南投下五枚硬币坐在最后一排。 公交车开动,航站楼慢慢缩短,前方的风景在来时就看过了,除了几棵樱花树外几乎再没其它的点缀。道路很平坦,匀速行驶后几乎没有乘坐的感觉了,引擎发出有规律的白噪音。 看着一片让人视觉疲劳的景象,元太跟步美早就睡着了。越往前开就感觉越热,光彦独自拿起小笔记端详了一会儿,也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灰原托着腮,一动不动地盯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平时爱犯困的女生到了这种场合反而是最精神的那个。 整条漫长的公路上几乎没有什么车辆,柯南也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如果你累了的话可以眯一下,”灰原靠着窗说。“到站了我会叫醒你们。” 座椅就像催眠摇篮一样,柯南本想再多思考一下案情,但气温实在太热了,脑袋晕晕涨涨的,他也渐渐合上了眼睛。 车子行驶到了富士川河。 思绪刚要变为一片空白,灰原却像发了疯般将他摇醒。 “工藤!工藤!!快醒醒!” 灰原发出扯破嗓音的叫声。 “怎么了,灰原。”柯南还在半梦半醒的状态中。 “那、那个……”灰原瑟瑟发抖地将手指向窗外。 顺着那个方向,迎面而来的物体让柯南毛骨悚然,一下子睡意全消! 黑色保时捷与公交车擦肩而过! 宛如黑色利刃划过柯南的眼睛,灰原将头埋在衣服里,心脏像血滴干般紧皱着发抖…… ——那是GIN的保时捷356A! “!” 柯南只感觉身上起了一片鸡皮疙瘩。 随着两车交错,保时捷在柯南发散的瞳孔中渐渐远去…… 灰原不经意间看见了车那个人的眼神,只差浑身没膨胀爆炸! “停车!快停车!!”柯南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到了驾驶的位置。 车上人们的视线都被这个小孩吸引,对他指指点点。 灰原浑身缩成一团,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仿佛要将她的骨髓吸干。 “我说啊!快停车!没听见吗!” 柯南急得大叫。 “公交车不到站点不允许随便停车。”司机慢吞吞地说,“小鬼你不要胡闹了,如果是内急的话前面马上就有临时停靠站,你再等一等。” 「可恶,没时间废话了。再怎么解释也只会把我当成无理取闹的小孩。」柯南狰狞着面庞,瞄准一扇窗户。「既然这样的话……」 他一秒都没有继续多想,拉开那扇窗户跳了下去。 气流卷进车内刮起一阵大风,单薄的车窗帘被吹得呼呼直抖。 重重摔在地上,顾不得疼痛,他爬起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朝反方向跑去。 “啊!”有乘客被他的举动吓傻了。 光彦、元太、步美刚刚被异样的声音吵醒,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此时公交车已经进入站点。 灰原死死咬住的下嘴唇渗出了血迹,她用指甲扎进胸口,凭着疼痛努力恢复意识。 要克服恐惧。现在还不是发呆的时候! 终于她动了起来。 “你们几个自己先去,我和江户川随后就到!” 灰原头也不回地跑下车。 “小哀!”步美担心地叫道,此时她才发现连柯南也不见了。 ——漆黑的保时捷在烈阳如火的富士川街道上飞驰着。 “喂,是我。”微开的车窗外飘出一缕青烟。 “不用操心,所有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黑色礼帽下的眼神闪出一阵刀刚出鞘时的寒光。 “没把握的摊子我是不会乱端的。”琴酒冷冷地回敬。 “嗯,就这样。” 他挂断了由七个孩子组成的那串号码的来电。 “大哥。”开车的伏特加似乎想询问什么。 “没时间犹豫了,把平民卷进来也无所谓,该销毁的东西必须寸草不留。”琴酒的声音冷血到连伏特加都感到血液发凉。 琴酒将脖子使劲拧了一下,发出骇人的脆响声。“还有,伏特加……” “啊?”伏特加清咳了一下。 “有气味吗?”琴酒在问伏特加,又仿佛是在问自己。 伏特加短暂地愣了一下:“背叛者的气味吗,是那个人的?” 琴酒拿出一张光盘装进车载系统。 “这是黑入统计所有到访者名单录入终端的程式,鱼饵撒够鱼总会自己咬钩。” 他叼着烟,静静等待读取。 屏幕上是一张记录着数千个姓名的表格。 黑色皮手套在放大镜按钮那里输入六个大写字母。 进度条从0%读到了100%。 名单上变成大片空白,只弹出了一个刚刚被检索到而从黑变红的那个名字。 本来面无表情的琴酒在这一瞬间流露出野狼般的奸笑。 “什么!”伏特加吃了一惊,连扶住方向盘的手都要滑落。“那女人难道真的在这里?” “两只猎物一起掉进陷阱,”琴酒舔了一下嘴唇冷笑着,“究竟是会抱成团溜走还是被一网打尽,伏特加,你不想猜猜结果是什么吗?” “看来我们这次真的中了大奖。”伏特加几乎按捺不住激动。“前面就是日本的最高点,象征着天堂的地方。” “真不错,正好可以用来送他们最后一程,体验一下上天堂的滋味。” 琴酒那几乎看不见瞳孔的眼珠向保时捷车座后排扫去,几根血丝在骇人的眼白中逐渐扩大。 “该干活了,科恩,基安蒂。” “……” 车座后排那名灰色波状短发、戴着墨镜的男人一言不发地用镜纸擦拭着一个透亮的镜头。 “哈哈哈,了解!”左眼下纹着凤尾蝶刺青的女人左手手背托腮,举高右手狞笑着盯住自己刚刚涂满紫色指甲油的指尖欣赏。 伏特加用力踩了一下油门,保时捷随即冲了出去。 琴酒的声音随风一起飘了出来,可保时捷早已不在原地。 “你觉得我们会在哪里重逢呢?” “SHERRY……” 柯南跑到保时捷踏过的位置,开启眼镜上的望远镜功能。 他看到黑色保时捷的残影在前方的岔路口没有转头,笔直地朝前方那座建筑物开去。 他这才浑身发软,一个踉跄双手撑在地上。 果然是朝着那个地方去的! 「可恶!他们为什么会在这,到底是……」 “工藤!”灰原叫着不远处跪在地面大口喘息的柯南。 柯南听到声音惊讶扭头。“灰原,你怎么也——” “笨蛋,我也想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啊。”灰原小跑到柯南身边双手扶住膝盖,心脏狂跳不止,但状况已比刚刚好出太多。 柯南艰难地爬起来,他的双腿都因为刚刚的跳车蹭破了,血流不止。 “是贝尔摩德么?” 柯南问的是灰原在宴会会场时的感觉,他终于知道她那时的条件反射不是错觉。 “不,”灰原否认,“不是那种令人讨厌的香水味,也可能是我没见过的成员,又或者是虽然有数面之交但我想不来的成员。” 灰原回到了主要话题上:“他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目前还不知道。”柯南咬紧牙强挤出声。 “会不会是已经知道了我在这里?如果说庆典中有组织的人知道我们身份的话……”灰原担心地问,她突然意识到后果可能非常严重。 “那我可说不好,不过看样子他们这次主要目标恐怕是——”柯南的头向富士川河西侧的空地歪了歪。 “什么!”灰原差点惊倒在地。“这、这不是富士川机场要修建起飞跑道的地方吗?” “没错,而且……”柯南转过头望着缩成一根指尖大小的航站楼,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他的心头。 沉寂了许久,做了几个深呼吸,他才总算冷静下来。 “现在再怎么担心也无济于事,只能静观其变祈祷他们不会做太出格的事情,时间紧迫,我们先去找渡边先生。”柯南转身往东走。 “要怎么办呢?”灰原瞪大眼睛看着他。 “什么啊,等下一班公交车不就好了吗?”柯南感觉灰原的说法很奇怪。 “江户川同学,这可不是市里,那条线的公交车每间隔三小时才发车一次哦。”灰原恢复了日常调侃的语气。 “你、你怎么不早说!”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需要再徒步走十公里而已。” “呜哇,屁股摔得好痛。” “有抱怨的工夫已经走到了喔。” “咦?” “怎么了,工藤?” 灰原突然发现柯南在直愣愣地盯着富士川河畔的那一大片花田。 回过神后,他又用一种悟到了什么似的神情再次望了望远处那座指尖般大小的航站楼。 他笑着耸耸肩:“没什么,我们走吧。” 从上午走到正午太阳当头,柯南才像鬼魂一样晃晃悠悠地飘到了福泉寺,灰原脸颊发红发烫,也快要中暑了。 这时候才体现出元太的重要性,他从一番亭买了一大堆冰品在这里等着他们两个。 喝了一大杯冰可乐,又吃了一盒香草冰淇淋,柯南才有了一点活过来的感觉。 灰原也津津有味地吃着巧克力冰糕。 整顿好状态继续出发,步美对着地图说:“渡边先生家就在前面的柳岛邮局后面。” 又沿着柏油路走了十几分钟,来到了一座二层和式房前面,院子里有很多葡萄藤,门牌上写着「渡边」。 开门的是一名女人,应该是渡边的太太。 “不好意思,我们是少年侦探团,有事想咨询渡边先生,请问他在家吗?”最先开口的还是光彦。 太太愣了愣,回头向屋里大声传达:“阿哲,有几个自称侦探的小朋友过来找你。” “让他们打道回府,我受够了!”屋子里传来男人愤怒的声音。 “等、等一下!”大老远来就要吃闭门羹了,光彦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柯南这时候向里面大喊:“渡边先生,其实你也并不认为真相是那样吧。” 他没有回应。 太太就要关上门的前一刻,渡边庞大的身躯出现在他们眼前,露出一副吃了酸橘子的表情,把门敞开,又往里面走。 “我都特意回家了,怎么还是来找我麻烦。” 在玄关换好鞋,他们推开了一个纸拉门来到客厅。客厅是榻榻米,但没摆放坐垫,渡边也没有在此停下,而是转进了一间书房,这里有书桌和沙发,他们五个人并排坐在一起大小刚刚好。 “说吧,”渡边穿着家居服,翘着腿斜躺在沙发座椅上,表情带着一丝嘲讽。“是不是毛利侦探派你们过来嘲笑我的。” “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想法呢?”步美觉得他总是带着敌意。 “很正常不是吗,因为我把他正确的推理说成是糊涂。”渡边像认栽一样举起双手耸耸肩,“我完全没有想到凶手真的是三浦医生,但毛利先生一眼就看破了。怪我当时还很有底气的认为窗户一定是关紧的,也不可能有透明导管之类的东西拉进来,不过现在证据确凿,我无话可说。” “那你不觉得三浦医生并没有杀害藤原小姐的动机吗?”光彦又拿出了笔记。 “谁知道呢,那样的事怎样都好吧,反正和我没关系。”他似乎根本就不在乎这个。 柯南认为渡边个性耿直,再从这方面切入并不是一个好方法,于是换了一个话题。 “渡边先生,整整449层航站楼的结构都是你设计的吗?” 他抱着手臂。“我是总设计,只管构筑方面。像其他的还有灯光设计,电力设计。社长描绘出蓝图,铃木财团提供资金,我负责具体实施,就是这么一层结构。” “社长?不是会长吗?”灰原针对性地问道。 “嗯?你们以为是会长吗。”渡边突然冷笑了起来,“也难怪你们误会,正常的公司都是会长拍板吧,但富士川机场不是,整整449公尺的蓝图从一开始就是社长提出来的。” “为什么是449公尺呢,这里面有什么含义吗?”这是步美一直想问的问题。 他眉头挑了一下又放下。 “可能有吧,社长对这个高度非常执着,一点都不许有差错。为了这个她甚至买通了富士川议员修改了有关超高层建筑的市政法案,如果没有什么特殊的意义,我想她也就不会在这上面较真了。” “跟我们说这些没关系吗?”灰原问。 “无所谓,反正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像这个带眼镜的小弟弟,其实早就知道了吧。”渡边的中指放在桌上规律地敲着。“三年前我接到了这个项目,觉得简直就是异想天开,尤其是在地震多发的日本,怎么可能会有疯子要搭449公尺的楼。不过到现在回头再看看,疯的好像不是我,而是铃木财团那边的人。” 「他抓基德的时候可比这个疯多了……」柯南眯着眼嘀咕。 “果然是因为铃木财团,这个宏伟的构想才得以实施吗。”孩子们讨论道。 渡边拿出万宝路的烟盒,从里面挤出一根叼在嘴里。“一开始社长是想凭自己的力量完成,本来富士川的企划也是普通的航站楼,我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就要做这种决定。那时她搭上了集团名下所有的资金,几乎要山穷水尽,也是后来多亏有铃木的帮助才……” 他说到这,点燃香烟吸了一口。 “但是我记得,会长对此并不是支持的态度。”光彦翻找着笔记的前几页,他很细心的将每个人的性格习惯都记了下来。 “你说得很对,”渡边用烟头的火星点了点光彦的方向表示同意,又吸了两口,吐出一股白色烟雾。“会长自己平时生活习惯节俭,反对铺张浪费的行为,像花大把资金建造这种没实际用处的高楼的行为更是触碰到他的红线。” “那他为什么后来又默许了呢?” “因为他把家族企业看得比什么都重要,社长当时的说辞是如果富士川航站楼成为静冈的新地标,那么JAL集团的名声也会跟着上涨,左右权衡利弊,会长最后也就同意了。” “你觉得社长说的是真心话吗?” 渡边又冷笑了一声,他没想到小孩子的问题竟然能这么刁钻。 “那我可就不知道了,不过是不是真心话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拧动会长的那根固执的开关。” “也许是会长想着要退休了吧,所以也试着放任大权,妥协一些非原则性问题。”灰原说。 “啊,嗯……应该也有这一层关系在里面。”渡边不由自主地点了两下头,他注意到灰原也有点与众不同,她提出的观点总是很犀利。 “渡边先生,听你的说法,相田会长的为人很理性。”步美双手合十说,“而通过我们长时间的接触,感觉到由里奈小姐却是一个非常感性的人。” 渡边一手摩挲着胡茬。“不错,他们父女性格差异的确很大,因此他们经常有意见上的分歧。” 柯南与几人互相对视,之前取得的各种线索已经不知不觉连接起来了。 “意见的分歧,比如——让阳子成为财团继承人的事?” “哦,你们连这个都知道了?”渡边有点吃惊,“社长亲自告诉你们的吧。” “关于这一点,我想站在由里奈小姐这边。”步美有点生气,“为什么一定非要阳子世袭自己的企业呢,爱孩子就要尊重她自己的意愿呀!” 光彦和元太也跟着附和,他们自己作为小孩子,希望得到父母的关照,自然与步美的想法一致。 渡边哼哼笑了几下,又对着圆形玻璃烟灰缸点了点烟灰。 “你们几个年纪小当然不懂,望子成龙,想要将自己的孩子重点培养成材其实是每个长辈都希冀的事情。当然,也不排除有人将其当成炫耀的资本。” “我长大后绝对不会变成那样的大人!”步美是真的生气了,像在对天发誓一样大声宣布道。 “况且阳子有重病在身,更应该照顾她的感受。”元太与光彦同样怒从中来。 可能是被这几个孩子的气场震慑住了,渡边愣了一下,收起了冷淡的表情,认真说道:“其实我也同样能够理解,但你们不懂创业的艰难,尤其是家族的企业,是世代的传承,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以我对会长的了解,临近退休,别的事情他可能都会妥协,但唯独这一件,他绝无可能作出让步。” “这样的话,阳子就太可怜了……”几个孩子安静了下来,气馁地低着头。“难怪由里奈小姐会那么伤心。” “叔叔,听说由里奈小姐的丈夫在加利福尼亚,是这样吗?”柯南推了推眼镜问道。 渡边一支烟抽完,三根手指夹着烟头捏灭在烟灰缸里,又慢悠悠地吐了口气。 “他们夫妻之前一直在美国深造,不过三年前,社长从外国回来后不久便建造了这座航站楼,而他丈夫则一直留在了加利福尼亚。” “那阳子呢?” “嗯?” 柯南的跳跃式提问让渡边一时没反应过来。 “阳子是由里奈小姐在国外生下后又带回国的吗?” “这个倒没听他们提起过,”渡边倒吸了一口气,向侧边眨了两下眼睛。“不过应该八九不离十。我怀疑小阳子的病也可能是在国外感染上的,她的病情一开始并没有这么严重,但回国一段时间后加重到连在外面正常呼吸都做不到。而且她特别怕黑,你们几个的年纪都差不多,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们尽量多陪陪她。” 柯南想起了由里奈也说过同样的话。 “我们会的!”步美早就把阳子当成要好的朋友了。 与渡边畅谈了很多,柯南觉得是时候了。 “渡边先生,你对藤原小姐有什么看法呢?” 果然,话题聊开之后,他的态度没有一开始那么排斥了。 “我对藤原的看法……”渡边手推了一下滑落到鼻梁的黑框眼镜,但是推上去之后手还停在那里,可能他在思考该怎样回答比较妥善。 顿了一会,他决定实话实说:“如果以我个人来评价的话,她是个心计很深的女人。” 这时太太推门走了进来,端来了一盘柠檬汁。 “老公,你不要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嘛。” “啊,哦,抱歉。”渡边接过太太递来的柠檬汁,又躺回椅子里。 太太给孩子们也每人拿了一杯。 “谢谢你,阿姨。”元太说。 她收起餐盘,识趣地退出房间。 “我不打扰了,你们继续聊。” 渡边抬起眼镜揉了揉眼睛,话说到一半停下。眼看着好不容易点起来的氛围就要熄火了,灰原立刻助攻。 “能不能请您详细讲一讲,我们不会透露出去。” 他发出思考的鼻音,可能是因为谈话很久讲渴了,他一口气就喝掉了半杯柠檬汁,露出上层的冰块。 “如果你们已经找社长谈过就会知道,藤原的业务水平能力很强,身为秘书连很多企划部的事情都做得来。社长之前把卫星厅的企划工作也全权交给她了,但是我不是很能理解她为什么要篡改图纸。” “篡改图纸?”光彦来了精神。 “不、不是,”渡边立刻改口,“篡改这个词用得有点严重了,但她不知为何在卫星厅的企划中把玻璃幕墙也加了进去。” “咦?”步美露出疑惑的表情。“玻璃幕墙是指航站楼东侧那排每层都有的落地窗吗?” “可是,那个不是已经竣工了吗,是要做什么改动吗?”柯南吸了一口柠檬汁,酸酸的很提神。 “说是改动倒也不算,但她想凭自己的喜好把118层办公室的落地窗由双层变为单层。” “咦,那些落地窗都是双层的吗?”元太迷迷糊糊地问道。 “当然啦,”光彦教育他,“那种大型玻璃窗为了防止受到应力太大而破碎,都是做成两层玻璃板,中间空心夹层的样子,这样才会更稳定。” “光彦说得没错。”步美也跟着说,她们家自己的吉田大厦的大型窗也是同样的结构。 元太不好意思地傻笑,来这里已经第三天了,他都没有注意过这些。 “藤原小姐不会不明白这一点,那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柯南突然又注意到另外一件事。“等等、118层?我记得那里原本是空房间,但马上就要用来当作企划部长的办公室,渡边先生,是有这么回事吧?” “小子,你知道的还真多啊。”渡边中指和拇指掐着玻璃杯来回摇晃,冰块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我有点怀疑,藤原这么做,是不是早就把自己视为企划部长了。” “藤原小姐不是那样的人!”步美着急了,“她一开始还拒绝了升进企划部的提议!” “小妹妹,你怎么就知道她不是欲擒故纵呢?”渡边啜了一口水,慢悠悠地好像在自言自语。“你要知道,归进企划部与升为企划部长完全是两种概念,人心隔肚皮。况且我还听说,藤原似乎在背地里大量收购鲜花。” “那、那又怎么样?”光彦捧着冰凉的玻璃杯。“不就只能证明藤原小姐喜欢花而已吗?” “而且干嘛要用偷偷收购这样的词来形容,买花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元太不高兴地说。 渡边再次冷笑,将手里的杯子放到一旁,正襟危坐地看着他们。 “如果是在别的地方当然没有问题,但你们别忘了,在我们这里,花朵可是非常敏感的东西。” “啊——”步美愣住了。 “社长严令禁止在50层以上的公共区域处出现任何植物,但在总面积高达61.3万平方米的航站楼里,不可能每天都检查得面面俱到,如果说有人想刻意为之的话,难保不会被找到机会。” 柯南与灰原冷眼看着他。 光彦遍体发寒,变得结巴起来。“可、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渡边的表情已经可以称之为狰狞。 “相田由里奈从企划部长升为了社长空出了原来的职位,而会长在今年退休后,新任的会长也毫无疑问是她。那么问题来了——如果本来被会长视为继承人的阳子小姐因为某种原因遭遇了不测,接下来能坐上社长这个空位的人,你们猜猜还剩下谁呢?” “我不相信……”光彦的瞳孔发散了,这是他从未想到的角度。手中的那个杯子不知何时已从冰凉变为滚烫。 他努力地挤出声音:“我不相信藤原小姐想要害阳子,她们两个的关系明明那么好,不可能是假的,怎么可能都是假的……” “小鬼,成年人的世界里没有真和假,只有利益可言。”渡边的冷笑似乎已无法停止,冷酷的语言一连串地轰出。“陪了你们这么久,侦探游戏也该玩够了吧?凭你们那种天真的理解,别说破案,就连适应这个社会的法则生存下去都做不到。你永远也想象不到一个人能为了自身的利益做出多么出格的举动,实话跟你们说好了,想到上面那些问题的一定不只有我一个人,藤原也就是因为这一点才招来杀身之祸。随便给你们一个笑脸就当成蜜糖,连是不是虚情假意都分辨不——” “——够了!” 步美不知何时已站在了他的正对面,拼尽全力撕心裂肺地喊了出来。 双手颤抖着捧起那张合照,眼前是藤原小姐与阳子的笑容,她的眼泪不停地涌出,啪嗒啪嗒滴落在相片上面。 渡边站起身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小小的身影伸出一条手臂护在哭泣的女孩身前。 “我会证明给你看。”柯南说。 “什么?” 柯南站在那里,前面高大的身躯挡住了窗外的光线,巨大的影子将他整个包裹在里面,但他依然是那张冷静到冰点的目光。 “我会证明藤原小姐对阳子的爱是毫无杂质的,我会证明成年人的世界里除了利益之外还有感情,我会证明凭我们这样天真的理解会找到事件的真相,如果我做到了的话——” 他仰着头与他四目相对。 “请你向死去的藤原小姐发自内心地道歉。” 回程的公交车上,步美带着泪痕直直地望着窗外发呆。元太与光彦也都一语不发地闷着。 渡边的话带给几个孩子的冲击感太过强烈,让他们的认知变得天翻地覆 灰原靠近柯南坐了坐,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交流。 “虽然当了一把护花使者是很酷,但那个男人说的话如果冷静下来想想其实不无道理。” “嗯,我知道。”柯南掐住下巴沉思,喃喃自语。“但是一定有能突破现状的线索,拼图的碎片就差一点,只差一点了……” “大侦探,接下来打算去哪?”灰原托着腮。 柯南向下的眼睛犀利地朝向前方。 「所有的地点几乎都已经调查完毕,只剩下——」 ——富士川航站楼91层,渡边哲也办公室。 大堆大堆的文件与书籍堆满了文件柜,垃圾桶里也塞满了纸张,这件办公室面朝西,此刻的太阳光线亮度刚刚好。办公室里有一个小型冰箱,里面装着几瓶乌龙茶。阳台上摆放着几盆风信子,办公桌上有两个笔筒,里面塞满了写干的笔,剩下的空闲处全都摞满了图纸。 “真的是汗牛充栋耶。”光彦佩服地说。 “就算读再多书又怎么样,人不还是那么冷血!”步美愤愤不平,哭过了之后,越想越生气。 但看见了柯南之后,步美立刻转悲为喜。 “谢谢你,柯南,你刚才真的好酷!”步美双手抓住他的手,刚才英雄救美的片段让她感动不已。“我们一定要找出真相,让他道歉!” “我、我会尽力。”没想到她真这么较真,柯南傻笑着摸后脑勺。 “我们这样偷偷摸摸的好吗?”元太有点担心,“万一被当成小偷怎么办?” “既然没有什么线索,我们就赶快出去吧。”光彦说。 走出门之前,柯南注意到墙上挂了一副天堂厅的相框。 ——富士川航站楼115层,三浦秀也办公室。 医务室里连能称之为装饰的东西都没有,办公桌,两张临时病床中间隔了张帘子,全部都是清一色的白。窗台上摆着一盆仙人球,滚轮椅子的棉花都露了出来,药品玻璃柜为了防止被人误碰用锁锁着,显微镜等医用器械则是摆放在专用的区域,办公桌上摆了几个与他犯案时同样大小的医药箱,办公电脑关着,旁边的角落里放着一台看起来很高级的不明仪器。 “这间屋子就和他人一样古怪。”光彦评价道。 “如果情况真的是像刚刚那个大叔所说的那样,三浦医生就更没有杀害藤原小姐的理由了。”元太也开始动起脑筋。 “对呀,因为三浦医生根本就不可能会卷入他们世袭企业的斗争中去嘛!”步美渐渐想明白了。 灰原四下看了看,然后一语不发地走到角落里那台不明仪器的前方。 三个孩子看见了,也都被未知吸引,一起凑过来。 仪器是四方形,左下角是电源插口,右边是流动室和石英材质的样品管、鞘液管和喷嘴,管道下方是玻片、光电管和激光源。四周都有散热孔,有一侧还有散热风扇。 “这个是什么?”又是光彦没有见过的东西。 “全光谱流式细胞分析仪。”灰原闭眼说,“顾名思义,是对细胞进行自动分析和分选的装置。它可以快速测量、存贮、显示悬浮在液体中的分散细胞的一系列重要的生物物理、生物化学方面的特征参量,并可以根据预选的参量范围把指定的细胞亚群从中分选出来。并且,它也能测量一个细胞内的核酸量与蛋白量等参数指标。” 这种东西,她可真是再了解不过了。 孩子们却一个个都听傻了。 “真是的,”柯南看不下去了,对她耳语道:“你多少收敛一点啦。” “对了,”灰原睁开眼睛,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我记得……” 她从怀中掏出了一根保鲜管,打开密封套与防护罩。 那朵梦幻之花出现在他们面前。 “哇!”步美惊讶极了,“这不是昨天园子姐姐给我们看的那朵花吗!” “我记得这朵花叫作铃兰草。”光彦紧接着惊呼。 “它的价值可是能顶一顿大餐呢!”元太几乎就要按捺不住了。 “是蓝色的花瓣。”三个人围着看个不停,“比照片上要好看多了!” 步美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小哀,你是在哪里买到的?” “不是买的哟。”灰原平静地说:“是江户川帮我摘的。” 灰原的回答让步美醋意翻涌,她红着小脸不甘心地看着柯南。 这家伙又在拱火,柯南只好赔着笑分散注意力。 “灰原,我知道你很着急,但现在好像不是时候吧。” “说的也是呢,我太心急了。” 灰原叹了口气,将铃兰草放回保鲜管。 ——富士川航站楼50层,藤原熙雪办公室。 液晶按钮亮着红色的灯光,白色的电梯门像白纸被劈开一样左右分离。 来到藤原熙雪的办公室门前,柯南的脚步却停在这里。 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双手插着口袋,站在原地静静地凝视这扇门。 谜团中的线索变成细丝将他牵引到这里。 而他知道,这里是这起案件中,最后可以调查的地点,也是无数拼图碎片中最后的一片。 一路上所有的调查都会在门后画上句号。 此时此刻,他与真相只有一门之隔。前方一定有某种答案在等待着他。 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脸上却流露出悲伤。 “柯南,你怎么了?”孩子们说。 “没什么,进去吧。” 他推开了门。 房间中的场景让所有人都大吃一惊。 只见四周的墙壁上,密密麻麻挂满了大大小小的相框,足有数百张之多,墙壁被相框挤满几乎没有一丝空闲的缝隙,所有的相片里全部都是同一种东西。 ——雪莉花。 有春时拍摄的,有秋时拍摄的。 有白昼拍摄的,有夜晚拍摄的。 有晴时拍摄的,有雨时拍摄的。 有岸上拍摄的,有河畔拍摄的。 有森林拍摄的,有公园拍摄的。 触目惊心的场景震撼得他们久久说不出话。 桌子上只摆着一副没有照片的空相框。和另一样东西。 那天在楼顶为他们合影留念的相机。 除此之外,整个房间别无其他。 步美睹物伤情地抱着那台相机,泪流不止。 “藤原小姐将这些花朵都拍得好漂亮,可是、可是她再也没办法看见了……” 柯南静静愣在那里不知有多久,才开口说话。 “灰原,你觉得这间屋子有没有哪里与别人的不太一样?” 作为默契的搭档,灰原知道柯南指的不是相框这类表面上的东西,她想了一下说:“嗯,大体上应该都差不多,不过非要说的话,应该是只有藤原小姐的办公室里没有盆栽吧。” “盆栽?”柯南睁大眼睛。 看着他不同寻常的反应,灰原继续提醒他:“由里奈社长的房间里面摆的是月季花,渡边先生的是风信子,三浦医生的则是仙人掌,但是——” 灰原再次环视了四周。 “但是只有藤原小姐的房间,这里,嗯……你看好像什么都没有呢。” 一道电光划过柯南脑海! 小小的影子呆在白炽灯下不动,他的脚下乃至整个世界都消失不见,只形成了一片以自己为中心的思绪汪洋。 无数的回忆片段以帧的形式依次浮现。 过往的一幕幕情节在脑海中如黑白电影的胶卷一般疯狂倒带。 连起来了,一切都连接起来了。 柯南的眼镜因为白炽灯开始反光。 看了他的样子,灰原的心里也为他高兴。 “大侦探,看来你解开全部的谜团了。” “谢谢你,灰原,他们就拜托你了。” 瘦小的身影飞快跑开。 少年侦探团还在不知所措。 “接下来交给江户川就好,我们可以收工了。”灰原掐着腰迎面而来。 “那、那我们帮上忙了吗?”三个人小心翼翼地问。 灰原微笑着朝他们点点头。“多亏你们,帮大忙了。” “耶!”侦探团兴奋地大叫,高兴地不得了。到底还是帮孩子,这么好哄。 “那我们去楼顶找阳子玩怎么样?”步美提议道。元太和光彦也都同意。 “吉田同学,你们先去,我还有点别的事情。”灰原说着便离开了。 她出了门,摸了摸怀中的保鲜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