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我】More Than You Know
*私设少小是鑫仔全权创作的剧本、鑫仔此时无女友
失眠的张哲华给詹鑫打了一通电话。
于是詹鑫也失眠了。
同组创排的李逗逗被两个熊猫眼吓了一跳，说难得见到两个人都没迟到，这种精神状态却不如平日里睡足了来。
詹鑫慢吞吞地把电脑从背包里掏出来，抬头看着李逗逗笑，说，“正巧昨天晚上想到了底，就把本子弄了一下。逗逗你看，这本子的具体轮廓已经出来了。”
张哲华玩手机的手一顿，扭头看了过来，湿漉漉的眼睛直直盯着詹鑫，让人无端幻视出一些淋了雨又惨遭抛弃的失落小狗。
视线在二人之间转了又转，李逗逗伸手摸起手机，留下一句“我突然想起有些急事”，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开。
余下的两个人面面相觑，半晌，詹鑫熟练地点开文件，把电脑推给张哲华，问：“先看剧本？”
张哲华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做完这些，眼睛黯了黯，将电脑拖到自己面前，闷闷地应了声：“嗯，先看剧本。”
剧本其实看不太进去，张哲华盯着屏幕一字一句地读着，脑子却不知已经飘到了哪里。
《少爷和小姐》，看标题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想说其实拒绝我没必要这么麻烦，还要特意去熬夜赶一个剧本出来；他想说他知道龙傲天一开始就不是他的角色，但你詹鑫没必要连最后一个念想都不给他。
詹鑫坐在一旁划着手机，几千条评论都快被扒拉见底，余光瞥见张哲华无意识地把两只手攥在一起搅来搅去，心知这孩子多半又是想岔了。他微不可闻地轻笑一声，手指下移退了界面，想开玩笑说两个人其实也没有网上传的那么默契，话到嘴边转了两圈又咽了下去。
沉默一直是两个人都很喜欢的独有氛围，但饶是如此也要讲究一些天时地利人和。两个社恐在地球上孤独漂泊了二三十年，第一次在静默的空气中感到了一丝折磨。
最后还是詹鑫开口打破了气氛。
他说，“张哲华，你读完它，先别瞎想。”
这其实算得上是安抚的语句，但许久未听的全名从詹鑫口中叫出又是另一种意味。张哲华想詹鑫肯定是生气了，当然，换做是谁都要生气。昨晚打的电话实在太没分寸，甫一出口，张哲华便后知后觉地有些后悔，但说出去的话又不想被当作玩笑掩饰过去，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诉说。
分明一开始只是想缓解思念，哪成想情绪上头得那么彻底。可见詹鑫平日里确实对他太过纵容，才能有这种闹起情绪便不管不顾的底气。
但这种纵容好像要被收回了……张哲华闷闷地想，小心翼翼地抬头想要觑探一眼詹鑫的神色，结果迎面撞上一双眼眸。
来不及观察所谓神色，张哲华慌慌张张地收回视线，左右偏了偏头装作放松，再一次将目光投向屏幕。
不能再这样了，张哲华深吸口气，逼迫自己沉浸到本子中去。他告诫自己：你是龙傲天，不是张哲华。
于是龙傲天也失去了他的少爷。
张哲华气闷，想着搞文学创作的人就是不一样，连拒绝都要搞得百转千回，甚至还为此写个剧本来对外割席解绑。
说不定一会儿编剧大人还要凑过来感谢他，夸他半夜提供出来的绝妙灵感。他连后续的回应都想好了，就说：没错，我昨晚就是想刺激你一下，大艺术家写的这本子成好了嗷。你看这龙傲天和小霜的碰撞多有趣，霸总和玛丽苏当然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
然后詹鑫就会以年长者的姿态再一次包容他，昨晚的电话会被当做一个普通的yes and随意丢在一旁，两个人的关系一变再变，最后退回所谓被世人艳羡的命中注定的最佳搭档。
只不过这次要做的再绝一些，比如张哲华终于要开始学着收敛，无论眼神还是动作。他知道詹鑫向来不喜欢搞那些虚假的感情来骗取流量，于是张哲华将会彻底失去与詹鑫十指相扣的资格。
他想着这次的排练恐怕又要付出十二分的信念感，上次所扮演的德古拉被观众调侃眼神不够清白，这次怕不是要做的更难过一点。大吸血鬼的故事尚且称得上一句爱人错过，到管家这边反而直接换了个爱人，想到这里张哲华又在心中对那个蓝西装的管家低低道了声抱歉，毕竟……可能自己不闹这一出，人家还能好好地和他的少爷共度余生。
也幸好詹鑫动的不是署长，张哲华苦中作乐地想着。不然人家龙署长苦等了师哥整整十年，刚接回来就发现自己和师哥都多了个莫名其妙的爱人，怕不是要连夜从吉普岛里跑出来与他拼命。
张哲华从未怀疑过龙傲天会爱上刘波，毕竟演员与角色本就一脉同源。影视角色的诞生往往掺杂着编剧的描绘与演员的理解，没有人比张哲华更知道龙傲天到底付出了多少真心。
龙傲天会无数次地爱上刘波，就像张哲华不自觉地为詹鑫所沉沦。
张哲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对詹鑫可能是一见钟情，毕竟他现在这样为管家感到难过，而当时的他好像并不该考虑这些。
于是李逗逗再进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景象：往日里忙前忙后的人此时耷拉着脑袋坐在电脑前，更有趣的是另一个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哄人的意向。“少爷和我”的创排间里沉默其实算得上是常态，但沉默到略显压抑，这倒是第一次见。
在扭头就走和打破气氛中挣扎了片刻，李逗逗抬脚走了进去。她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两人间空出的一人位置，识趣地抽了把椅子坐到了对面。
“鑫仔这次的本子这么难演啊？等华子看完让我也看看呢？”
被点名的张哲华缓缓抬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鼠标表面，眼睛愣愣地看向李逗逗，轻声吐出一个“啊”字。
半晌，他才想起要挤出一个笑，伸手把电脑与鼠标一并推过去，“没事儿，逗逗先看吧。”
这到底是写了什么刺激人的玩意，能把好好一个孩子折磨成这样。李逗逗腹诽着接过电脑，一目十行地扫过剧本。
随即她抬头看向詹鑫，只见当事人脸上挂着个憨乎乎的笑，半是无奈地冲着她点了点头。
李逗逗在心底翻了个白眼，感慨这恋爱狗都不谈，开口道：“鑫仔这小本儿整的不错啊，是想给《少爷和我》整个前传？”
张哲华耳朵动了动，抬起头眼巴巴地盯着电脑，李逗逗赶紧把电脑转了个面又推过去，于是看到张哲华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亮了起来。
再待下去就有些多余了，李逗逗装模作样地看了眼手机，手指在屏幕上轻点几下，快速拿过耳机站起身，装作打电话的模样推门离去。
屋里的两个人对视一眼，紧接着同时笑出声来。笑累了的张哲华捧着电脑又看了片刻，扭过头直勾勾地朝着詹鑫看去，圆溜溜的眼睛用力眨巴了两下，亮闪闪的透着光。
詹鑫原本板着脸看他，这一打岔也装不太下去，只得恢复平日里的温柔模样，问：“看懂了？”
张哲华想点头，点到一半又停住，他盯着詹鑫默了片刻，开口问道：“如果是这趟旅行带回了胶州的苹果和名为小霜的丫鬟，那小……少夫人在哪？”
这句话问得属实有些巧妙，把各种能说的不能说的东西转换成了一句演员对剧情的正常探讨。于是詹鑫又看着他乐，说：“你想她在哪里？”
张哲华却答非所问：“少爷收拾东西逃跑时，并没有去找她。”
反而先去找了龙傲天。
这是很明显的逻辑bug，而鑫仔恰恰又是极其注重逻辑之人。刘波的良善刻入骨髓，如若真有小姐，危难之际，她应当排在第一顺位。
除非……
“他们没在一起。”
心中的答案与詹鑫的话语骤然重合，张哲华猛地看向詹鑫，张了张嘴做不出任何回应。
于是詹鑫又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重复了一遍：“我说，他们没在一起。”
“可是……为什么……”张哲华开始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他在脑中反复梳理既定的剧情，想着刘波那句被无数次打断的、难以说出口的告白；想着怀表中隐藏着的、独属于两个人的泛黄照片……少爷和小姐走到一起好像顺理成章，门当户对的两个直人有着天然的cp感，根本找不到任何阻碍的地方。
他是这样想的，也就这样说了，事情再怎样发展也不会比昨晚更糟了。况且……詹鑫的态度确确实实又一次给了他撒野的底气。
詹鑫好笑地看着他，“谁和你说，刘波未说出口的话就一定是告白了？”
这倒是意料之外的回答，张哲华呆愣地看着他，嗫嚅着发不出声来。
于是詹鑫走到他面前，俯下身，轻轻给了他一个拥抱。
尘封已久的一赛段本子被再度翻找出来，与四赛段的文件摆放在一起。
做完这些的詹鑫拉了把椅子坐在张哲华身侧，抬起头认真地看向张哲华。
张哲华被盯得莫名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脸，逗得对面的人发出一声轻笑，然后跟着一起笑出声来。
“可爱”，詹鑫笑着说，他总是会给出这样的评价，即使他的搭档是一个身高184的成年男性。
向来受用的张哲华此刻却有些羞涩，嘴里嘟嘟囔囔地说着“别整那事”，耳朵却是微微立起，显然是还想听到几句夸奖。
詹鑫看着小孩儿笑，没忍住上手捋了下小孩儿的头发。张哲华的头发柔软顺滑，引得詹鑫下意识又多揉了几下。
小孩儿在这种事情上乖巧的很，手撤离时甚至还要目光追随看上一眼。詹鑫强忍着把手再放回去的冲动，转而屈指敲了敲桌子，“聊聊正事。”
张哲华于是正襟危坐，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詹鑫，虽然心里有了大致的猜测，却还是紧张地等待着最后的宣判。
“昨晚打完电话，我想了挺多的。”
厚嘟嘟的唇一张一合吐出字句，话说的缓慢又郑重，应是在心中反复过了多遍。
“我想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毕竟我们相识不算很久，而你又比我年轻许多。”
“但想完了这些我又想到，你连提一个点都要想很久才敢说……那你，把这种事情憋在心里这么久，不敢说，也没有人听，是不是很难受？”
詹鑫说着，向张哲华露出一个柔和的笑，“那一瞬间我就知道，完了，我栽了。”
“《少爷和小姐》的本子是我昨晚挂电话后改出来的，其实本意也确实没有想做成什么前传……和你最开始看到时的理解相同，我确实是想讲述一个，少爷和小姐、管家和丫鬟的故事。”
“但你让我改变了想法，哲华。”
“我突然就发现了很多之前未能注意到的细节，龙傲天的形象好像突然间立体了许多，甚至连行为都变得更加合理了起来。”
“我突然意识到刘波和龙傲天可能也没有我所认为的那样单纯，很难分辨其中到底又掺杂了多少属于我的私心。”
说到这，詹鑫低头默了片刻，轻笑了一下，再抬头便是一双无比坚毅的眼睛。
他微笑着开口，一字一顿地说：“我决定放任。”
“不要怕，哲华。”
“这份剧本，其实就是我给你的答案。”
气氛一时陷入沉寂，电脑的风扇在空气中嗡嗡作响。
一口气说完的詹鑫后知后觉地尴尬起来，把头埋得低低的，双手攥在一起搅来搅去，耳朵泛着一丝薄红。
张哲华还有些呆愣，眼眶泛着微不可查的红。目光在电脑屏幕与詹鑫之间反复扫过，他低低念了两声“鑫仔”，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詹鑫低着头不做声，手试探性地伸过来与张哲华十指相握。年长者的优势在此刻体现出来，他缓缓抬头，用带着乡音的语言轻柔地说：“我知道，我知道。”
桌上的手机屏亮了两下，屏幕上是备注为逗逗的微信弹窗，她说：鑫仔，你俩的事解决没？我能回去创排了吗？
詹鑫看着好笑，又示意张哲华去看。于是张哲华在詹鑫的默许下按住了微信的语音键：“回来吧逗逗，成好了嗷。”
后来的两个人在机缘巧合中又一次聊起这天的熊猫眼事件，不约而同地对双方的早到表示了震惊与好奇。
詹鑫本想用分段式睡眠做推脱，架不住对面实在逼问得紧，只得支支吾吾地小声说出一句：“我怕你到的时候见不到我……会胡思乱想我是不是逃了……”
未等张哲华回应，刚刚唯唯诺诺的编剧大人瞬间又硬气起来，“那你呢？你又是怎么回事？”
张哲华的嘴咧到一半又收了回去，在试图萌混过关失败后，低头发出了一句蚊子音，“我本来想着……如果那天到了没能看见你……还能安慰自己是我来得太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