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常生活批判——时间

一
“几点了?”,被问的要么看下手机,要么搂一眼手表,回一句:”八点“。被问的人如果心情糟糕,可能会吼一句,”自己看表!“没人会抬头看看太阳在哪里,然后利用经验和天文学知识,回报你一个钟点。
时间无远弗届,根据爱因斯坦的说法,时空同在。把时间想想成一条只有起点、没有终点的射线,人类的诞生的时刻不过落在射线中间的某个点上。时间永远在那里,在人类诞生以前就在那里。几万年前,人类和其他所有动物一样,对时间的概念不过日出日落,天亮天黑,太阳是唯一的标准;几千年前,人们对时间的感受开始变得精确,有了日、月、年的区分;钟表的出现则把时间进一步切割——小时、分钟、秒。
“几号了”,问的人期待一个年月日组合的答案;“几点了”,问的人期待一个时分秒组合的答案。提到“时间”,人们的下意识反应是钟表上的一个角度、一个数字,时间的坐标轴上密密麻麻排满了刻度,少有人会把时间当成一个不可分割一直存在的连续统一体。换句话说,日历和钟表垄断了对时间的解释权。
无日历钟表,无时间。
二
差五分钟十二点,饥饿难耐的学生们已经开始摩拳擦掌;六点一过,上班族们就急不可耐冲上前去打卡。
每到周五,上班上学的屁股就要坐不住,心就要发痒,一门心思地冀望着周六的到来,而在周末晚上又为即将到来的周一而惶惶不安。
“不超过三十五岁”、“不小于十八岁”、“六十岁以上”,于是刚过三十的、十七岁的开始恐惧,五十九岁的开始期待。
日历和钟表上的数字像魔法一样,操纵着人们的行为和感受。时间的精确分割原本是件好事,它可以告诉人们在时间中的精确位置,而无需依赖于不靠谱的感觉;但是这种分割却反戈一击,被用来控制和束缚人们。
为什么要五天工作,工作四天不可以吗?为什么要上到十二点,十一点半不行吗,十二点半不行吗?
十七岁和十八岁果真有很大差别吗?五十九岁和六十岁的人,身体又能有多少不同?
有人选定了日历和钟表上的一个数字,剩下的人就要向它看齐。这个数字或许有意义,可是没有绝对意义,归根结底,它只是一种工具,一种人为制造的控制人类行为的工具而已。
三
控制,意味着有某种特定目的,意味着人们被“期望”去符合某种规则。这种控制未必是某个人某个集团的别有用心,可却反应了一些人的世界观、反映了他们潜意识里对这个世界应有面貌的想象。只有达成这种想象,这个世界才是“好”的。
于是我们被这些规则教育,并在长大以后仍然将其当成金科玉律,为满足这些规则(十二点前完成作业、十八岁以前做成某件事情、三十五岁前升到某个职位)而欢欣鼓舞,为背离这些规则而垂头丧气、失魂落魄。人们被日历和钟表代言的时间逼着赶着跑个不停。在这样的恶性竞争中,每个人都筋疲力竭。可是没有办法,又是一个囚徒困境、一个chicken game,谁退谁就输了。
已经在的没办法骤然消失、缓慢变改的可能性也令人存疑,在可预见的未来,我们仍要被日历和钟表奴役。我们只能想办法做些别的什么,比如练习金钟罩,比如让打在身上的鞭子温柔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