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呢喃之声》第八章 猫与夜市（中）（furry小说）
作者：远见。
消气之后，我看向沙发上昏迷不醒的老虎，感到的却是一股内疚。
自己这次……好像真的做的过分了点。
由于自己刚来到这个世界，连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没搞明白，也不知道是否会离开，所以刻意地与周围的兽保持距离。
毕竟自己……已经不想再留下牵挂了。
无论是对虎江使出的过肩摔，对其它兽客套而冷淡的态度，还是那有意戴上的面具以及随时保持的警惕。
甚至很多时候，是自己在无意识中制造着隔阂。
因为我以为，只要有了这一层距离，只要我们还是关系不错的“陌生人”，那么离别的时候也可以很平淡地挥挥手，不在双方心里留下足迹和伤痕。
这一层距离，很短，却又宛若天堑，断绝了我与其他兽的关系。
但仔细想想，这样的做法也不过是给自己的自私加上了一层冠冕堂皇的涂层罢了。
无论是虎江，秋雨姐，还是田虎，言艾，虽然认识不过短短一段时间，但我却能从他们身上感受到真诚。
保持的这一段距离，真的就能消除离别的不安吗？
我不知道。
这不过，是自己逃避的理由吧。
自己……还在害怕这个未知的世界，还在眷恋着自己的家。
老妹，老妈，老爸，自己同样喜欢兽人的朋友……
他们还在等着自己吗？
故乡，是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却也是这世上最为顽固而粘人的事物，一旦扎下根来，便再难移开脚步。
没有家人，没有同伴，孤身一人，甚至连自己的情况都搞不明白。
这大概才是自己真正感到害怕的地方吧。
但所谓朋友，不正是付出真诚才能成为的吗？
付出，从来都是双向的。
而且，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生老病死，终难逃一劫，区别只是离别的早晚罢了。
带上面具，既伤害了自己，又刺痛了他人。
果然还是做真实的自己最棒了。
白狼的嘴角浮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此刻，众兽都隐约感受到了小狼身上似乎发生了一些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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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上完厕所的白虎前辈远远地看见昏迷在沙发上的橙色大老虎，原本平静的表情呈现出一瞬的担忧，无奈以及责怪。
“大明……虎江他怎么了？”白虎摸着昏迷虎江的头，平静地开口问道。
“看样子只是睡过去了。”我答道。
他们认识？
我还是头一次在白虎的脸上看到这样复杂的表情，内疚之意更浓。
既然准备坦诚，我也就不打算隐瞒：“事情是这样的…………真的很对不起！”我满怀歉意地道。
众人疑惑的眉头缓缓舒展开来。
“没事的啦，这事大猫也有错。”言艾打了个哈欠。
“没关系”，白虎面色平静：“他早就醒了。”
气氛忽然尴尬下来。
橙色的大老虎仍然在装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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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的白狼好奇地问道：“前辈和虎江哥早就认识吗？”
白虎沉默地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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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大半身形隐于山岳之下，仍挣扎地探出一截身子，将天空炙烤成一幅瑰丽的画卷，红与紫色在天际拉扯、交织成一条条长带，将白色的天台映照成晦暗的色彩。
“砰！”一道脆响在安静的天台响起。天台的门被推开。
门后是一只老虎，有着白色的毛发，看起来相当文静，身形有些瘦弱，微微喘着气。
看到天台上的那道身影，平静的神色终于露出了笑意，长舒了一口气：“你果然在这里。”
天台上的橙虎仍然趴在栏杆上，一动不动，目视着远方。
白虎走到橙虎身旁，由于逆着光，白虎看不清橙虎的侧脸，但经过初中三年的相处，二虎早已亲密无间。
他此刻，能够感受到橙虎内心的那份苦涩。
“小十”，橙虎转过头来，呼唤他的名字，露出了一双无神的眼睛，脸上残留着未干的泪痕。
“你说，家……是一个什么样的地方呢？”橙虎开口道，声音沙哑，不似从前那般嘹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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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走到别墅的大门，没有雄兽的吼叫声，也没有雌兽的咒骂声，一片寂静。
橙虎一手抱着篮球，一手握住面前的门把手，微微颤抖着。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不再放学后第一时间跑回家，享受家人团聚的温暖呢？
是什么时候，自己学会了装傻，学会了用玩乐来逃避，来消磨这段难熬的时间呢？
是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已经这么害怕推开这扇曾经对自己来说无比温馨的大门呢？
无论怎么说，父母现在还在一起，这已经是橙虎最大的慰藉了。
至于自己，只要扮演好孩子的角色就好了，父母的事情……自己也没有参与的权利。
上次的那一脚……痛的刻骨铭心。
橙虎捞起衣服，露出那块还未完全消肿的肌肉，痛苦的回忆如潮水般涌来，眼角有渗出酸涩的泪水。
但老师上课讲过，快乐是会传染的！
想到这里，橙虎的四肢又涌出一股希望。
是啊，自己也可以做到力所能及的事情，希望这样能让他们好受一点吧……
橙虎整了整衣领，把身上蹭到的灰都拍掉，努力摆出一副招牌的笑容。
深吸一口气，橙虎打开了别墅门。
不同于以往的一片狼藉，没有尖锐的瓷器碎片掉落在地，家里各处都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就像……
就像以前一样。
橙虎不由得露出了真心的笑容。
是自己的努力……起到了效果吗？
坐在沙发上的高大老虎兽人见他回来了，放下了手中的报纸，走向橙虎。
面前的高大老虎蹲下身来，露出和蔼的笑容：“明明啊，这几个月来你每天都这么晚回家，是在做什么呢？”
橙虎偷瞥了一眼父亲，怯生生地说道：“我……去和同学打球了。”
父亲的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平时的冷漠和愤怒，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篮球，对着橙虎砸过去。
橙虎只觉得身体轻飘飘的，像云一样，接着脑后传来一阵剧痛。
温热的液体顺着后脑流下。
“你以为我和你妈整天辛苦工作挣钱是为了谁，难道是为了我们自己吗？”
父亲的眼睛赤红，嘴里飘出浓烈的烟味和酒味。
“而你呢？整天就知道玩玩玩！”
“自己生活条件那么好，每次考试就拿那点鬼成绩？”
“蠢死了，当初就不该要你，废物一个！”
“…………”
橙虎没有说话，因为他知道，现在说话只会把事情变得更糟。
最后，父亲似乎解气了，在他腹部狠踹一脚，冷笑道：“滚去学习吧！”
那里……是之前被踹过的地方。
橙虎在地上滚了几圈，眼角流下了无声的泪水。
奇怪，怎么一点都不疼？橙虎浑身不住地抽搐着，却没再感到一丝疼痛。
似乎疼痛这种感觉已经离他远去。
但如果这样的话，父亲和母亲就能够放心地把怒气宣泄在自己身上，以前那个家，也会再回来的吧……
与此同时，视觉、听觉、嗅觉……都在离他而去，橙虎只觉得眼皮越来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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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黑……眼睛睁不开。
身体……也动不了。
只有耳朵能依稀听到一些声音。
“……超出疼痛承受限度……ICU……抢救……家暴……需要住院……”
是一个陌生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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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睁开眼，看到的却是漆黑一片。
“请你不要睁开眼，视觉神经需要时间来恢复。”耳畔传来一阵温柔的声音，应该是一位女性护士。
“你的父母存在虐待嫌疑，法律会在一周后剥夺他们对你的抚养权。”
“刚刚有一位白虎小朋友和一位犬兽女孩想来看望你，但这一周内你最好静养，不适合跟别的兽见面。”
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呢？
还记得小时候，一家人挤在一间小小的出租屋，父亲将自己送上手工制作的秋千，母亲端来热气腾腾，漂着少许油星的蔬菜汤……
一家人过得并不富裕，却也其乐融融，不是吗？
然后……为了追求更好的生活，父母离开了自己。等到他们再回来时，橙虎能明显的感受到，他们已经不再是当初的爸爸和妈妈了。
从出租屋搬到公寓，从公寓搬到套房，从套房搬到别墅……
一切都顺理成章。
但家，已经不再是那个家了。
爸爸妈妈这样亲昵的称呼，也再也叫不出口了。
或许都是因为自己吧。
如果不是自己，爸爸妈妈也就不用去追求更好的生活。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太贪玩，不爱学习，就不会被父亲拳打脚踢。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太懒，没有自理能力，不会做饭，就不用忍受母亲的咒骂和鄙视。
都是因为自己太没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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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就到了分别的日子了。
天空一片漆黑，看不到半点星光。路灯晦暗的光把寂静的影子无限拉长。
拉开别墅的门，里面漆黑一片，没有兽在家。
打开了灯，橙虎走到了厨房。
打扫的这么干净，是为了卖出一个好价钱吧。
但也已经和我没关系了。
橙虎拿起了手中的菜刀……
留了这么多泪，都不用放盐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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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里，老虎兽人举杯畅饮，山珍海味，尽享奢靡之乐。
一旁的官场上，虎太太摆弄着骚姿，媚态尽显，独领风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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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腐败的欢乐场，二人默契地没有再说一句话，搭上了回程的出租车。
下车后，虎太太看着面前亮着灯的别墅，冷哼一声：“这就是你买的别墅？治安差成这样，小偷都进家里了。”
虎先生没有说话，只是面色越发阴沉。
“算了，反正也没什么好偷的。”
推开房门，一张圆形的桌子映入眼帘，三张椅子围着桌子摆放。
中间的椅子上，摆着一只泰迪熊。
昏黄的灯光下，一切显得那么温馨。
左边的桌子上摆着他最喜欢的牛奶，右边桌子上有一个陈旧的收音机，播放着她最爱的音乐。
拉开桌子上的保温盖，碗里盛放着相当普通的蔬菜汤，上面依稀漂着几抹油星，处理的手法看得出来还有些笨拙。
二兽沉默地喝完了桌上的汤。
泰迪熊的身下，压着一张字条：
“谢谢你们，爸爸，妈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