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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乾隆二十五年庚辰科(1760)狀元畢沅殿試策文

2022-06-03 11:16 作者:舞胎僊館門外灑掃僕  | 我要投稿

乾隆二十五年庚辰,五月朔,甲辰。戊申,策試天下貢士王中孚等一百六十四人於太和殿前。


〇制曰:朕祗承帝命,實懷永圖,審聽高居,惟勤至化。自纘膺鴻緒以來,早夜孜孜者,二十五年矣。比雖遐陬款化,戎服敉寧,風雨和甘,陰陽式協,顧日中之戒宜凛,載舟之喻宜思。公卿大夫,與朕共襄治理者也。食德服疇之侶,宜何如啟佑而安輯之?爾多士利用賓王,當此三道,佇延讜論,以沃朕心。


帝王心法治法之要,莫備於經,其源流分合,厥論詳矣。若夫《易》著六象,《書》標七觀,《詩》兼三訓,《禮經》垂三種,《春秋》明五例,能約舉其條目歟?儒生夙昔誦習,果何以究乎性情政治之本,得失同異之歸,以黼黻盛明,羽翼傳注歟?《記》所云“入其國而教可知”者,又何道之從?


科目所以求才,而文藝之淳漓,人品心術見焉。磨勘之申嚴也,將以蒸蒸日進於雅馴,以蘄至於古之立言者。乃應試之文,猶不免夫支離疵謬,豈習尚之異趨歟?抑學臣之董率於平日者,有未至也?根之深者其實遂,辭尚體要,陳言務去之謂何?士貴自振拔耳,豈古今人果不相及歟?


朕軫念民依,惟足食是廑,常平社倉之制,何嘗不設法舉行?顧積貯久,則有司以浥爛為虞;出納頻,而胥吏得因緣叢弊。於是乃藉其稱貸之名,隱其缺額之實,安望蓄積多而備先具乎?京師設廠平糶,歲且周矣,而穀價未見平減,意者囤積之不免歟?市價擅奇贏,何以除之?泉流表其不匱,懋遷通其有無,豈竟無長策歟?


古者屯田之法,籌餉兼以防邊,此非論於今日幅員無外者也。漢唐屯營,其地安在?調戍之役,何緣而昉?或佃或守,且戰且屯,史策所傳,當究厥理。方今平定西陲,擴地二萬餘里,闢展以西,耕屯相望,茲葉爾羌諸城,甘澍應時,農功大起,天貺既渥,將使地無遺利,人無遺力。古法或有宜於今者,可兼采歟?


之數者,士習民莫之本,邊防食貨之原。朕一日二日,冀以保泰持盈。爾多士修絜博習,其必有以明其指略也,各悉對著於篇,勿猥勿并,朕將覽擇焉。



〇臣對:臣聞敕天之命,屢省乃成;知民之依,所其無逸。古帝王之握符闡珍也,道大者功必崇,功崇者心愈一。《易》曰:“君子終日乾乾。”《詩》曰:“夙夜基命宥密。”《書》曰:“兢兢業業,一日二日萬幾。”此三五以來,其時殊,其揆一也。夫一人首出,垂拱穆清之表,以作之君,而作之師。而天下如此其大也,百度如此其賾也,含生負氣,萬有不齊,其有待於財成輔相者,又如此其懷而慕思也。惟聖人建其有極,定之以中正仁義,於以表正萬邦,曲成萬物,敦崇經術,則人不讀非聖之書,而於古訓有獲也。昌明文治,則士各知鏡古之學,而能遜志時敏也。以厚民生,而通商惠農,咸歌樂利;以實邊儲,而分疆畫井,直遍遐荒。由是經緯乾坤,榮鏡宇宙,至治馨香,大化翔洽,九重之上,揮絃而聿臻熙皞;六合以內,拜舞而並戴生成。澤普氾而無私,法含宏而不敝,而聖人宵旰之盛心,不在兼容并包之大,而在緝熙執兢之純也。


欽惟皇帝陛下,精一心傳,智勇天錫,本健行之學,以自強不息;建非常之原,而天下晏如。固已文德武功,業隆今古,重熙累洽,治媲勳華。則凡所謂明經學、振文教、裕民食、籌邊防者,亦既詳明而剴切矣。乃修明之有要,擘畫之多方,尚聖懷殷殷諮訪,進臣等於廷而策之。臣幸際隆平,沐浴教澤,自揣固陋,於國政多所未諳。茲當拜獻伊始,正敷奏以言之時,宜有以副清問之淵衷,敢就平昔所知者以對焉。


伏讀制策有曰:“帝王心法治法,莫備於經。”而因窮經之學,以究乎性情政治之本,得失同異之歸。夫五經之在天地間也,微言奧義,炳若日星,王者以之治世,儒者即以之治身,此窮經所以為致用之實學也。箋疏之功,漢儒窮之於前;精微之旨,宋儒闡之於後。源流分合,人代不同,理歸一貫,而要其意旨所存、體例所定,則又分經而各著者也。《易》自一畫開天,仰觀俯察,總於象乎著之。九師興而易道微,六象著而易道顯,而言理言數,莫能外也。《尚書》始經口授,繼出孔壁,疑多奧旨。而自仁義政事,美戒度標,七觀之目,而疏通致遠之實義得矣。《詩》之為教,寄託遙深,括以三訓,曰志、曰持、曰承,而修齊要道,已貫四始六義之精矣。禮經之垂三種也,《士禮》十七篇,傳自高堂生;《周禮》五官,購自河間獻王,而劉歆世守其業;至曲臺雜記,則后蒼傳之;二戴、鄭康成合而箋之,而禮經賴以不晦。至《春秋》為作史之權輿,文成數萬,其指數千,所謂“微而顯,志而晦,婉而成章,盡而不污,懲惡而勸善。”杜預、胡安國諸儒,守其例以通其義,庶有合於詞嚴義正之旨乎?夫士不通經,果不足用,古之醇儒,如賈、董、匡、劉輩,皆湛深經術,通達時務,而石渠虎觀,談五經同異,經學大顯。我皇上紹先聖之緒言,闡古書之奧義,無不洞悉源流,折衷體要,一時儒臣學士,各宜留心經訓,以歸實用,真千載一時也!


制策又以文藝之淳漓,關乎人品心術,而諄諄於立言之旨。臣惟言者,心之聲也。韓愈之言曰:“古之立言者,毋望其速成,毋誘於勢利,養其根以竢其實,沃其膏以希其光。”況制藝代聖賢立言,務須原本經術,羽翼傳注,而操觚之家,每視為榮進階梯,剿襲陳言,揣摩時尚,求其言中有物、愜心貴當者,百不獲一。昔有唐制科,文字有類於俳優之所為者,帖括之流弊,何以異此?鄭樵云:“酒醴之末,自然澆漓;學術之末,自然淺近。”無真品誼,安有真文章哉?士當正學昌明,聖訓煌煌,敢不爭自濯磨,悉歸馴雅?精粹積於中,而英華流於外,自立有素,不懈而進於古,無待師儒之董率也。易曰:“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從此雅化涵濡,孰不和其聲以鳴國家之盛哉?


制策又以民間足食是廑,而因籌及積貯之多弊,商販之未通。夫《王制》以三十年之通制國用,《周禮》以荒政十有二聚萬民,立法最詳,為利最溥。三代以下,積貯之政不講,後人常平、社倉之設,亦一時權宜之計耳。究之有治人,無治法,貴糶賤糴,偶有浥爛,則轉而償之民間矣;夏放秋收,吏或因緣,則取而飽其欲壑矣。是惟良有司以實心行之,使實貯在倉,實放在民,而弊自絕矣。至流通商賈,亦以有餘補不足之急務也。《書》曰:“懋遷有無化居。”蘇軾云:“萬室之邑,千斛在市,則市價必平。”況京師為都會之地,我皇上念切民莫,首重閭閻口食,令豐收各省,源源協濟,麥米分撥,五城設廠,平糶尚恐賈販滯阻,市儈居奇,特命大臣前往查勘,所以為民食計者至詳且盡矣。夫地方水旱,不能必之於天,而事不容已。國家酌盈劑虛之道,市值低昂,不能強之於民,而效有必著朝廷補偏救弊之功。市販爭至,糧價必平。物多則無翔涌之虞,利微則無囤積之弊。因之天休滋至,時和年豐,而民咸食太平之福矣。


制策又詢及於屯田之法。臣惟籌邊莫急於足食,而議軍儲於數萬里外,使內無轉輸之勞,外有守禦之備,所以護邊塞、裕兵食,舍屯田莫由。然策屯政於今日,非獨壤地情形視昔迥殊,即籌畫之道,亦不得泥古而膠於一。何則?趙充國之留屯敦煌也,將以敝先零也;諸葛亮之留屯渭濱也,將以敝魏也。今則不然:武成大定,式廓輿圖,關門以西,拓地二萬餘里,髽首綯髮、剺面花門之眾,莫不抒誠跂足,喁喁向風。而自伊犂至葉爾奇木、哈什哈爾一帶,水泉沃衍,可資耕種者甚多。誠於此時為之計休養,謀保聚,區畫而經理之者,勢不能執古人之成見以拘墟也。議者乃曰:“撥兵分屯以開荒,則力眾而易舉;招集流亡以耕種,則事便而可行。”不知分兵屯墾,則築堡運糧,在在取資內地;招流墾闢,則籽糧農具,又事事仰給在官。是耗國家之財力,以贍一隅,揆之事情,誠多未可。則處今時而策屯政,計惟是相度土宜,為因利乘便之舉,則力不勞而事易集。我皇上睿謨廣運,超越古今,先於闢托克沁、哈拉沙拉等處,徐為布置,分兵試墾,歲獲豐收,行有成效。而於新闢疆域,特置重臣,量為籌度。經理不計近功,不謀速效,將視其歲收,以為添兵增墾之計,內地安若無事,而邊庭被福無涯,不數年間,行見沃野數千里遍西域矣。


夫至治之世,教養兼隆,士抱遺經,家無偽學,小民自裕蓋藏,邊兵不勞議餉,而我國家萬年有道之休基於此矣!


臣草茅新進,罔識忌諱,干冒宸嚴,不勝戰慄隕越之至。臣謹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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