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文·江畔的春游

江畔的春游

等我尚有余力组合辞藻之时，太阳已是遥遥的偏西了。

这里是十里江湾，长江江畔连绵广阔的“塞外草原”。一簇簇鲜嫩的草丛从东侧的林子和水洼边铺展开，朝着西边的天际绵延开去。尽头的林子颜色淡薄，大约是柏树之类，想必是十数里开外的。一条水泥路躺在我们营地东侧的不远处，分叉出的土路斜穿过我们脚下，伸向江那头的城市——大约是不可能凭空走到那的吧？

朋友们谈论着男生的幻想。大抵无非是，要是这里打仗怎么办？“十一点钟方向，无风速…”他们在一处压实的草丛上或坐或卧，有的半蹲着探出头，颇有气势地握着不存在的武器，扫视着十数米开外的地方。“这样就很难扫射到你了。”我不禁调侃道：“那要是扫到了怎么办？”“那要扫到了…”大伙儿一阵沉默，接而爆发出阵阵笑声：“哈哈。要是扫到了，就没法了。”

谈论的声音渐渐小下去，我枕席躺卧的朋友们的话题从塞瓦斯托波尔的战斗变成了斯嘉丽的爱情，途中插进去几句不堪的人体玩笑，用以彰显中文系男生特有的幽默。我独自回到营地边，盘起腿，喝光最后一口可乐。这是看守物品的职责和渴望单独的欲望共同驱动的。“大概…宁静也是分众人和个人的。”我在想，这片湿地上是否也有一位朋友，也在四月阳光的沐浴之下，小心地捧着一份孤独，一缕伤感，祈祷上天的宽恕呢？

我想起某篇文章中的句子。大约是：船在林中行，林在江上游。讲的正是芜湖江畔的风景。可惜这片湿地并不是紧挨着长江的——至少是我所在处。不过文章的奥义是想象，如果真是见到那样的风景而回忆起这段话，我觉得并不比现在不得见的样貌好到何处。读书不能变成一种包袱——学习也是，就像旅途不能只关注长途汽车上的人和事。静静躺着，听着鸟语和孩童的嬉闹所求，已是天赐，又何必纠缠于知识的会与不会，懂与不懂的暧昧呢？——呵呵。大概还是会在意的。尤其是期末那周的时候。

这里的时光仿佛永远也不会流逝。这一家子人离开了，那一伙青年补充上来。空气中弥漫的清新，还有头上那被弧线似的线所牵引的风筝，似乎都在表达着某种不可言喻的幸福。啊，我实在应该好好感谢父母的支持。当然，我若是狠狠叹上一口气，也不会感到惊讶。这几年的学业，我所付出的难以言喻，回报我的又是如此沉重。庆幸的是，朋友们再一次转开了我的关注：“你看那女生…”“没袖子？”他们看向我背后两个女生，而我看向他们。交错的视线使我们不约而同地坏笑。

该回去了吧。也许还没到时候。我的朋友们还在美女的事情上互斥牛马，就该不该与下不下头的论题上大做文章。我侧身躺下，舒展开下肢，看向那遥遥的，夹藏在草丛之间的远方。西侧的天已经被太阳烧出了昏黄，另一半天则是知更鸟蛋般的美妙湖蓝色。那是我最爱描写的景象。莎士比亚和菲兹杰拉德笔下的男男女女现在浮现在眼前，文艺复兴时期的城堡和爵士时代的高楼大厦尽是令人浮想联翩。我能体会到爱情的美好以一种乐符的形式在塔尖和城市间穿梭徘徊。那是种绝对的少女的美好与浪漫。我曾经无数次幻想它，思考它，我也不止一次在朋友上见证它，但我从不会也从不愿去，在现实中追求它…追求爱情。是羞耻，还是无奈？我竟给不出答案。

又一次玩闹之后，我们确实是要走了。我最后一次回望这湿地上的草原，它仍然是最初的景象。我想内心发问，心回应我说，确实挺充实的，但又好像空洞洞的。一时兴起借来相机摆弄起。可，就算拍无数张照，就算有无数种情愿，也终究留不住这轮江城的落日。有些事情就是这样无情。

“那俩人呢？”一个朋友问。“找美女去了”另一个答。于是我们只好先在泥路上等着。看着那柏树的影子越拉越长，越拉越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