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棺记》第十七章 老照片

这儿还能有文物？我们这边穷乡僻壤素来和文物搭不着什么边，这么多年也没听说谁家种地挖出什么东西来的，要是这儿有文物，那我爷爷的骨灰都能拿去拍卖了。

 

我走过去，程子正跪在地上把一块木板上的灰尘擦去，仔细一看，确实不只是木箱子，好像有底有盖的，真的是棺材。

 

之所以我看成木箱子，是因为这些棺材都很不讲究地摞在了一起，像储藏室堆杂物一样，如果是文物，那也太暴殄天物了？

 

“你看。”程子指指一个盖子歪在一边的棺材，说，“这个棺材应该起码有两百年了，还有这个。”他指了指他在擦的这个，“这个也是，一看就已经很多年了。但是……”

 

“怎么了？”见程子迟疑了一下，我问道。

 

程子捂着脑袋靠着棺材慢慢坐下来，“这些棺材粗略看起来，年份好像也差得太多了。”

 

我不知道棺材怎么能看出年份来，但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老棺材呢？按理说要是古墓的话，那第一棺材不会什么年份的都有，第二棺材不会像回收废品一样堆在这里。

 

“那……棺材里的东西呢？”我问。

 

“不知道。”程子摇摇头，“这些棺材都被打开了，里面的东西都不见了。”

 

“尸体值什么钱？”我疑问。

 

“尸体不值钱，只有考古研究价值，但是有时候棺材里的陪葬品很值钱。”程子说，“不过拿陪葬品没道理把尸体一起倒腾出来啊。”程子也困惑道。

 

我看程子暂时也没什么力气再活动了，这个地方看起来好像也暂时是安全的，我想了想，暂时放弃了去那条通道看看的想法，循着程子的话打量起这些棺材来。

 

“你说，这些尸体都去哪了？”我随意问程子道，顺手好奇地推开一个棺材板。

 

“我操等等——”程子还没来得及回答，我惊呼一声，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眼前的景象让我猝不及防，这个棺材里，居然有一具白骨。

 

我推开棺材的时候，完全没想到里面会有东西，所以当那个骷髅头上两个黑洞洞的眼眶看向我时，我那一瞬间几乎心跳停止。

 

“怎么了？！”程子被我吓了一跳。

 

“这个棺材里……有尸体。”我听到我的声音在抖，毕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场面。

 

“真的？！”程子也惊呼一声，慢慢挪到这个棺材边，探头往里看。

 

我看他倒是不害怕，反而很好奇的样子，突然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好像有点丢人。

 

“我终于近距离见到真的了。”程子喃喃道，“我们跟着老师去考察的时候，这种东西我们根本接触不到。”说着，他居然伸手想去碰那具尸体。

 

我赶紧拦住他，警惕地说道：“小心点，万一这尸体有什么古怪怎么办。”

 

“都已经是骨头了，不用这么大惊小怪？”程子一副见过大世面的样子说道。

 

我脑海里快速回想起我曾经看过的各类怪力乱神的小说，不过马上又觉得自己有点可笑，居然真的拿小说里编的东西吓唬自己。

 

不过我这么一说，程子倒是把手收了回去，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头尖尖的我不知道叫什么的工具，戳了戳那具尸体。

 

那具尸体已经完全白骨化了，身上还穿着一件衣服，可能因为这个空间里里有一定的密闭性，尸体身上的衣服倒还保存完好。

 

我看程子戳了半天，那具尸体也没有什么异常举动，逐渐放下心来，不过新的疑问又在我脑海里冒出来，别的棺材里都没有尸体，怎么偏偏这具棺材里的尸体保存这么完好？

 

不过我马上意识到，这具尸体穿的衣服隐约能看出是现代装，有点像我爷爷那时候的中山装，但是看起来没有那么的严肃正式，如果这个棺材是口老棺材，那这具尸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我爷爷那个年代已经开始火化了呀。

 

“咦。”程子好像在尸体身上看到了什么东西，发出一声疑问，然后我见他伸手从尸体的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什么东西。

 

他看了一眼，然后递给我，我才看到那是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已经很老旧了，有些发黄掉色，但是能看出，这是一张全身照，照片上是一对年轻男女，背景是一些山水，好像是在什么景点前的游客照一样，照片上的女孩梳着两只麻花辫，笑得很开心，挽着男人的胳膊靠在他身上，男人要比女孩高半个头，看起来给人感觉非常的自信，意气风发。

 

“看样子，这具尸体应该是照片里那个男的吧。”程子说。

 

我点点头，八九不离十，没人会拿一张和自己没什么关系的照片陪葬，看这具尸体的装束，应该是一个男性，而这张照片，应该对他来说意义非凡，可能是他的爱人，或者亲人什么的。

但是我马上又意识到，这个背景，根本不是什么山水景点，如果捂住下半张照片，确实足以以假乱真，但是照片里他们脚底下非常平坦，根本不是在户外，这背景一看就是老式照相馆里那种一卷一卷的背景布。

 

这时，程子伸过手来把照片从我手里抽掉，翻了个面又放到我手里，我看到照片背面写着几个字。

 

“一九五零年四月廿三，於东方红照相馆。”

 

果然，东方红照相馆，这名字一听就很符合那个年代的气质。但是看到这几个字的一瞬间，我心里忽然涌上一股其妙的感觉，总觉得这几个字好像在哪儿见过，而且照片上那个男人总给我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我鬼使神差地从背包里掏出爷爷的笔记，拿出了那张奶奶写的纸条，把他们放到了一起。

 

这时，程子已经挪到我身边来，他看了一眼，惊呼：“这是——”

 

“难道——这是我奶奶写的？！”照片上的笔迹和纸条上的笔迹几乎一模一样。

 

那么这具照片上的男人——也就是我们眼前这具白骨，难道就是我爷爷？

 

可是几天前，我刚亲眼看着我爷爷的骨灰被迁到了公墓和奶奶葬在了一起啊？

 

我又把照片翻过来，难道照片上那个男人并不是我爷爷？但是看了几眼，我就排除了这个可能，因为我终于知道为什么这个男人看起来熟悉了，因为他和我爸爸长得非常像，我现在闭着眼想起我爸，这张照片上的眉眼，简直就是他年轻的时候。

 

但照片上的男人显然不是我爸爸，1950年，那时候他根本没出生呢。

 

这时候，我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我，眼前这具骸骨，就是我爷爷，可是我一瞬间又觉得思绪无比混乱，如果这是我爷爷，那公墓里和我奶奶葬在一起的，是谁？

 

一下子，我也突然觉得头痛无比，揉了揉太阳穴，转身和程子一起靠在了棺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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