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上/姐弟/短篇】真银之砂——夏日的柠檬味 EP.23
出来之后毛元才发现，这里是贺神川南岸商业街的金融中心区。
这幢独立的公寓楼隐匿在诸多商业楼盘之中，就像是被迷彩所遮住，并不起眼。
让身在迷雾中心的毛元产生了某种“世外桃源”的错觉，相对的，看似低调的内部管理只是表象。
这一点，毛元也是从门口突然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两排黑衣保镖这一点看出来的。
然而在里面的时候完全感觉不到这些人的存在。
“怎么，吓到了？”
“不……见过一次这个阵仗之后，已经没什么好怕的了，嗯。”
毛元强作镇定地挺了挺小身板。
“呵，很好。希望接下来你也能保持这样的气魄。”
“诶？啥，我们要去哪儿。”
“这样吧，我给你两个选择。”
夏银砂整理了一下长发，保镖们见缝插针，为她披好外衣。
“一，我；二，宁檬。”
“诶……？”
这么快就要进入死亡选择题了吗？
不过既然她打扮得这么整齐，想必是对毛元接下来的选择已了然于胸。
果然，她还是想要和宁檬战斗到底“不死不休”吗？
“那就……你，好了。”
“……”
一瞬间夏银砂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的意味。
“你想清楚了？”
不，其实毛元只是脑子一热，在明知道对方已经做好后面一系列准备的情况下，选择先下手为强。
结果正如预料的那样，夏银砂根本没想到毛元会选她。
“嗯，趁我还没后悔，赶紧的。”
“哦？小伙子你还是这么勇嘛。”
突如其来的，人群之中冒出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
！
这个戴着黑框眼镜的小平头……好像在哪见过。
“……那当然！”
毛元突然变得很刚，夏银砂面带笑意，不经意地弯起嘴角浅笑一下，对着身边的保镖抬了抬手。
“既然这样，那你恐怕得先去稍微收拾一下。”
“嗯？去、去哪？喂，你这个眼镜佬别拉我——呃啊————”
本来，毛元只是想出其不意，顺便探探夏银砂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没想到对方似乎决定见招拆招。
两个黑衣保镖架着毛元走进电梯，一边把他的书包拿掉，一边脱他衣服。
“哇啊啊啊，你们干啥，我，我要报警啦！”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外国人，还是单纯听不懂毛元说话。
“小兄弟，我叫阿杰，他们都叫我杰哥，不要客气。”
“等等！你……喂放开我！”
一通操作之后，毛元被扒得只剩下一条内裤，扔进了停在门口的轿车里。
在一阵风驰电掣之后，轿车停在了一家沙龙外面。
………………
…………
……
入夜后的高档酒店里，香气氤氲。
烛光和霓虹点缀着的墙壁，倒映着丽人们的身姿。本来这样的场所就该是优雅的上流社会的交际场所，但偏偏有一种人却特别喜欢在这样的场合里欣赏有些下流的节目。
“噢噢，夏银砂女士，请坐请坐。”
男人一嘴叼着雪茄，一边殷勤地邀请夏银砂入座。
这是一张恰巧能坐下4人的小巧酒桌，奇特的北欧风造型，在小镇里并不多见。
“张诚先生，许久不见。恕我来晚了。”
“怎么会？能等待贺神川第一美人，也是在下的荣幸。”
男人的目光就像是爬虫的舌头，舔舐一般上下打量着对面坐下的夏银砂。
“呵，张少好兴致啊。”
夏银砂似笑非笑地看向斜前方，正在舞池中钢管热舞的舞女。
“哈哈，撤了吧。跟第一美人比起来，这些庸脂俗粉又怎么配在这里搔首弄姿呢。”
说完，他伸手想要触碰夏银砂的手，却被夏银砂一个优雅绝妙的拿烟动作给挡了回去。
“那么，我相信张少的时间也很宝贵，不如我们直奔主题如何？贵司要求的模特人选，我已经……”
“慢慢慢。”
显然对方的心思并不在工作上。
“怎么？”
“我相信夏小姐也不是不解风情的人，这样的良辰美景，我想邀请小姐跳一支舞，怎么样？”
“小姐……呵呵。”夏银砂冷笑，翘起二郎腿，朝着身后打了一个响指。
身后的保镖心领神会地准备掏出打火机。
“慢着，我来。”张姓男子连忙抢先一步拿起手边的打火机，殷勤地为夏银砂点烟。“给个面子？”
“……”
夏银砂不置可否地看向他，目光相交片刻，仿佛被幽蓝瞳孔中那抹凛冽的杀意嚇退，他有些顾忌地坐了回去。
“呼——”
烟草点燃后，夏银砂有些迷离地环顾四周。
“小姐的话，张少要多少有多少，何必要我一个老女人来作陪。”
“哎哟，您这可真是说笑了。”张诚夸张地笑道，“在这行里面，谁不知道你夏银砂小姐、呃不、女士的大名。”
“既然如此，那么阁下也自然清楚我的来意。这几位都是鸣神之中的佼佼者，她们的业务实力想必贵司的董事们也是了解的。”
“不不不，这是当然，我想说的是，今天我们私下约见，也有董事会的意思。”
“……”
夏银砂心中泛起一阵厌恶，但她努力不让自己的神色出现一丝变化。
她很清楚，眼前这个男人把约谈选在工作时间之外，工作地点之外的这个酒吧，到底在打着什么算盘。
但遗憾的是，在大人的世界里，很多理所当然的法则并不适用。
利益至上。
鸣神和他们鑫莱的合约虽然只停留在项目委托书上，但两家的所长和董事却在考虑之后的“大联合”。
家族企业的鑫莱唯有这个纨绔子弟的张诚任职CEO，把控着诸多关键项目。
鸣神虽然在贺神川名声如雷贯耳，但要打开国内外更大的市场，就非得依靠经济实力强大的财团。
为此，还需要眼前这个人点头才行。
“不过夏银砂女士选在今天和我见面，我还是有些意外的……”
“呵呵呵，张少有如此高雅的品味，也出乎我的意料啊。”
“啊……呵呵、呵……”
感觉到对面在气势上输人一筹，夏银砂满意地呷了口杯中红酒。
“啊，对、对了，关于我们俩的婚事……”
“好。”
“啊？”
似乎早就预料到对方并没有什么水平和精力跟自己兜圈子，没等张诚说完，夏银砂便抢先打断道。
“正好，让你先见见我的家人。”
“呃……啊，好……”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说错什么，也没有做错什么事，甚至自己还是给钱的一方。
这位在职场上依靠家族混的风生水起的公子哥完全处于被动。
这时，从昏暗的酒吧深处走来一个矮小的身影。
那身影慢慢地走到夏银砂的桌前，停了下，缓缓落座。
“为你介绍，这位是舍弟。”
“您好，我叫毛……夏元。”
“呃……你好。”
这样的展开似乎不在张诚的预料之内，但很快，他就像发现了突破口一样，用真诚的眼光看向毛元。
“不知夏兄，平时有什么爱好呀？”
“……”
打游戏，逛超市，看黄漫。
虽然很想脱口而出，但显然说出口自己的形象就全没了。于是他绞尽脑汁，努力回忆在平常的社交圈里有哪些高雅的社会活动。
“打游戏，逛超市，看黄漫。”
然而，下一秒，奇怪的字眼从夏银砂嘴里冒了出来。
场面一度降到冰点。
只有张诚不合时宜地尴尬着笑道：“贵弟弟的趣味真是与众不同啊……”
“也不尽然。”
夏银砂无视了正咬牙切齿看着自己的毛元，转而面向张诚。“那么，不知道张少是不是和我这位弟弟合得来呢？我们可是住一起的。”
“什、什么！？”
语罢，张诚突然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夏银砂身后的保镖脸色一变，往前一步，被夏银砂挥手示意后才退了回去。
“咳咳……失礼了。”
张诚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用恶狠狠的眼神看向毛元，先前讨好的神情完全消失无踪。
毛元苦笑着喝了口水，假装没有察觉。
“你知道，我的祖国是很注重骨肉亲情这一套的。”
夏银砂神情淡然，平实，就像在述说一些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他人事。
“舍弟年幼的时候生过一些疾病，导致他生活不太能自理，我作为他唯一的姐姐，自然要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吃穿用度。”
“这、这样啊……夏银砂女士真是心地善良啊……”
“呵呵，那是自然，可你是不知道，要照顾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有多麻烦。”
夏银砂语气一顿，话锋一转，看向身旁的毛元。“就连喝个药，还要当姐姐的嘴对嘴喂他。”
噗————————！！！
一口老水差点喷在张诚脸上的毛元，真正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坐如针毡。
如果现在是在游戏里，他大概可以看到隔壁张诚地怒气槽已经超过500%，就差伸手撕了他了。
他只得赔笑脸，然后报复似的回答道：“多、多亏了姐姐大人的照顾……这几年姐姐老了不少呢……”
“呵呵，应该的。”
“唔↑→↓哦！”
“？”
感觉脚趾被什么尖利的东西猛地蹬了一下，毛元发出了唱山歌一样的世界级美声。
“好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多留了，夏银砂女士。”
对方似乎是放弃了某种想法，头靠在椅子上，对夏银砂说道。
“那么，合作的事。”
“我想所长应该有教过你，谈合作要展现出最起码的诚意吧。”
张诚皮笑肉不笑的，好似换了副面孔。
“很好。”
夏银砂饶有兴致地翘起二郎腿。“张少有何吩咐？”
“嘿嘿，不瞒二位，我这个人就喜欢看别人跳舞，你瞧，钢管都为我们贺神川的第一名模准备好了，请吧。”
“……喂！”
没想到，最先出声的是毛元。
“你个老金鳖别欺人太甚了！”
不知道哪里来的正义感，毛元再次站了出来。
印象中，好像这不是第一次为了与自己不相关的事，挺身而出。
该说是鲁莽还是单纯呢，只不过我们的毛元同学并没有想那么多，凭着直觉站了出来。
反正自己是个坏学生，也没什么好怕的。
“老、老金鳖……”
张诚被这突如其来的辱骂弄得有点莫名其妙，大概在他的世界里并不存在这个词。
“那、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
然后这种讶异变成了对夏银砂的怒火。
自始至终，毛元都没有发现夏银砂正用一种奇妙的眼神注视着自己。
贺神川南岸的商业街，狭窄的街道，彼时的少年也是这样挺身而出，为了维护素不相识的郑希橙和自己对抗。
“……”
呼。
夏银砂默默低下头，重重地吐了一口青烟。
“我想说，你别搞错了。”
“就是！我姐是什么人！怎么能任凭你呼来喝去！”
毛元进入了角色，怒声吼道。
“不，我说的是你。”
“诶！？”
“伪善。”
夏银砂纤细的手指轻轻敲烟落灰，眸子深不见底。
“什……！？”
毛元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一座之隔的对面张诚发出奇怪的讪笑声，就好像眼前的这幕像场滑稽剧一样可笑。
“伪善。”
那一日，暴雨肆虐的海滩上，她——夏银砂也是这样，用冰冷彻骨的语气呵斥自己。
“那天也好，今天也好，全部……”
似曾相识的对话，无法理解。
无法理解。
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真是让人火大。
她就这么想要作践自己吗？
还是说，是自己多管闲事？
啊啊啊，凭什么？
本来以为自己已经了解了这个女人的一丝真实，本来以为即便是暴虐如她，也有可以像和常人一样对等地，互相倾听、理解、交谈，并成为朋友的那一天。
这种期待现在看起来像是个笑话。
“喂、到底跳不跳啊！？不跳就走。”
似乎张诚也失去了耐心，他开始有意无意地朝着夏银砂泼洒怒火。
毛元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夏银砂，与她四目相对。
这一次他没有选择逃避，而是直视眼前这个他始终无法看透的，令人火大的女人。
“你该成熟一点了。”
“什么？”
“我说过的吧，我的好‘弟弟’。早一点，再快一点成为大人。站到我的身边，属于我。”
夏银砂不紧不慢地说着，伴随着催动情欲的音乐，优雅地站起身来。
外套顺着姣好的身材缓缓滑落，身后的黑衣保镖轻轻接住，站在一旁不再有多余的动作。
她的目光没有丝毫卑微，闪躲，怀疑。
她的步伐坚定，优雅，充满意志力。
没有人能够撼动她在模特界的地位，她，夏银砂。
这三个字象征着独立、自强、自主的高贵人格。
试图奴役，取笑、挑战这三个字背后的人的家伙，无一例外，都被她锋利的高跟鞋跟踩在脚下。
然而，现在，她却要为了一张合约单，以色侍人。
“就算是伪善，我还是要说……姐，你不该。他，不配。”
灵魂在颤抖，怒火在蒸腾，激烈起伏的情感使毛元汗流浃背。
指甲深深陷入肉中，这个身高不过一米六的男孩，在这片并不属于他的社交场上，颤抖着说出他想说的话。
双眼无法直视眼前的两个人。
大概的确，自己这样的行为只能算是单纯的可笑吧。
大概的确，在大人的世界里这样的声色交易本就稀松平常。
大概的确，他，毛元，本就是一个不识好歹长不大的幼稚鬼。
“看着我。”
“唔……！”
下巴被一双有些微凉的手抬起，夏银砂用力地捏紧自己的下颚，把他的头仰起，直到再度四目相对。
漂亮的蓝瓣瞳孔如同坠入深海的海洋之心，那种魔性的魅力，几乎要把自己的灵魂也吸干。
——夏银砂举起手。
——那姿势他认得。
“well done.”
“什！？”
啪！
紧接着，一声清脆的亮响，结结实实挨了一个巴掌。
只不过，那一耳光的却落在了张诚的脸上。
也许是那一巴掌太过用力，又或许是对方根本没有意料到这样的展开，他整个人连同座椅都翻了开去，踉跄着跌倒在地。
四周的客人和舞女发出惊叫，一时间，场面混乱不堪。
然而在夏银砂一个划破喧嚣的响指之后，失控的场面重归寂静。
“各位先生女士，今晚的场内所有的消费，夏银砂女士会买单。”
黑衣保镖小平头向着全场客人大声宣布道。
“喔噢噢噢！！”
“贺神川第一名模大人！！！”
“美女，我爱你！！！”
众人举杯的欢呼声盖过了不知所措的呢喃。
女王睥睨众生的眼角余光扫向坠地爬行的蛆虫，露出不屑的光。
她拿起桌上放着的湿巾，擦了擦手后伸向一旁看傻了的毛元。
毛元不敢怠慢，毕恭毕敬地，像托着女王的手似的，扶着她走出了酒店。
自始至终，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宛如走上红毯的世界女星。
//.夏日的柠檬味
episode.23
真银之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