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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哲生,却容易死——谈谈袁哲生《寂寞的游戏》

2022-01-15 11:23 作者:惑星社的日常  | 我要投稿

三十九岁的袁哲生完成了自缢,履行了他在《木鱼》中“一辈子很快就过去的”的诺言。

很多人可能和我一样,知道袁哲生和他的《寂寞的游戏》来自于两部片子,一部是剧情片,钟孟宏导演的《阳光普照》,拿了台湾金马奖;一部是B站自己的纪录片《但是还有书籍》,第一期后浪文学的编辑介绍了这位在大陆尚名声不显的台湾作者。接下来我选取了小说集中的三篇小说,聊聊我想谈的话。

一:《寂寞的游戏》

电影《阳光普照》

如果不了解袁哲生和这篇《寂寞的游戏》,恐怕很难理解《阳光普照》中许光汉饰演的阿豪,为何不愿再接受阳光、最后熟练的跳下了高楼,在电影中他讲了一个小说里谈到的司马光的故事,司马光和小伙伴玩捉迷藏,找齐了所有人后,坚称还有一个小男孩没有被找到,于是司马光砸碎了水缸,找到了躲在里面的小男孩,小男孩抹去了脸上的污泥,小男孩面无表情的看着司马光,小男孩就是司马光,司马光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自己。阿豪遭遇的正是这样一次自我的分裂,一半是那个阳光里的司马光,一半是那个躲进缸里的司马光,最后所有人都逃走了,阳光里的司马光和躲起来的司马光变得一样孤独,只剩下那个黑暗阴影里的部分,于是阿豪从夜里掉到了地上,婉拒了第二天照常洒落的阳光。

我们从电影和小说的互文中,再次回到小说的标题《寂寞的游戏》,袁哲生的写作并不一定遵从着强连续性的叙事,他散点式的介绍了一系列寂寞的游戏,讲砸缸的司马光在缸里发现幽灵般的自我;讲捉迷藏的自己蹲在树上向下凝望却被人视而不见;讲孔兆年与他的潜水艇;讲在荒郊的坟场苏醒的父亲,对他而言都是极寂寞的,就像古龙的《多情剑客无情剑》,一个人寂寞的时候会数树上的梅花,想来许多游戏大抵都是孤独者的发明。

在所有关于寂寞的游戏中,还有在月球上砍着桂树的吴刚,恶劣程度更甚于西方推石头上山的Sisyphus,因他居然将人类无谓的寂寞带离了地球,带向了宇宙。

二:《遇见舒伯特》

一个月亮与六便士,理想与面包之抉的故事,但袁哲生没有写的短叹长吁,很好的把握了一组矛盾的现代病状——”饥饿但吃不下“,把握小说的钥匙除了“舒伯特也有无言以对的时候”(出处或是亨利.詹姆斯《一位女士的画像》里“生活中有些时候是连舒伯特也不能引起我们兴趣的”)也许还有早年“我”从宋老师房间出来,看见宋琪桌上的那本英汉对照版的《异乡人》(即加缪《局外人》)借由这两处或显或隐的抓手,我们似乎能大致明白这样一个正在与世界疏离的“我”,我做了十年庸碌的记者,就像略萨《酒吧长谈》的小萨,我因饥饿选择了面包,但吃不下,我变得寂寞,但曾经“我一个人独自吃着,吃了一碗又一碗,吃饱了,一点也不寂寞”。

小说里宋老师在晚年变得失常后才获得了追求音乐的勇气,宋琪曾经憎恨虚伪,也增恨那个胆怯的我,但她一见面时并没有告诉主角她去年的离婚,她爱好英美文学,却教授着会计,一门让“我”坦言听起来很可怕的学科。所以袁哲生在这一篇里列举着那些因胆怯选择了面包而与自我生隙的人们。

三:《木鱼》

这一篇总让我想到是枝裕和的《比海更深》,王毅民的形象和阿部宽饰演的良多有些重合,只不过袁哲生塑造的王毅民是一种更显性的失败者形象,有着中年肥胖油腻的外表,他脑中的回响有两个声音,一个是母亲、一个是木鱼,无力感生出的依恋与渴望清净,远离一切的宗教化表征,逃离似乎是袁哲生的一个重要母题,无怪在张大春的序言中谈到了《麦田捕手》(塞林格《麦田里的守望者》)袁哲生总是自问自答的讲出小说的答案,并不故作高深,《木鱼》的答案便是反复出现的那句“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的自慰之语。一语成谶,这句话也变成了袁哲生人生的结语。所以他一辈子讲了很多关于寂寞的故事,足以说明他很会讲寂寞的故事,像这样的人,自缢了也不教人可惜。

袁哲生的写作是寻找文字中的精准时刻,让人读之便觉贴妥生情,既然有精准的时刻,便也有错别的场合,大量的笔墨似徒倒入污浊的河里,那一个个阴郁的、或写实的场景书写,有些好,但有些并不十分动人,但大多数时间真诚可靠,是一个不会总让你心生疑虑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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