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前同人——铁幕(260) 余震方起(2)
夜的微光透过有限的狭隙漏进室内,覆盖一层霜色。列夫伫立在光线无可触及的地方,空洞地凝视着并不存在的事物,仿佛被寒冷凝集,那让他看起来仅仅是一团模糊的阴影。这团影子遮掩了房间中另两个被防护服包裹严实的人,也盖灭了本应落在他们身上的月光。
NOVA再也无法忍受房间里死一样的寂静,他一把扯下脸上的防毒面具,从防护服中露出自己的脸来呼吸新鲜而冷冽的空气。他曾一贯的镇静早已在他受迫性追随列夫行事的过程中消磨殆尽。NOVA清楚,自己与AK74M能存活至今是因为他们有分寸,懂得有些事不能触碰。可列夫心中没有这个尺寸,或者他清楚却并不在乎,他根本就是一个疯子,否则绝不会在自己的据点下方粗暴地埋藏一批化学脏弹却不加以任何防护措施。
好吧,NOVA承认,这让他和他的搭档看起来有些蠢。他听说过多灾多难的城区中曾经发生的一次追击脏弹的事件,即便NOVA本人缺乏足够的证据或者情报来证明两者的关联,但他完全认定两者都是列夫所为。NOVA的一生中并没什么处理生化事件的经历,也不知道要防护住这种连人形线路都足以腐蚀的毒气需要怎样高等级的防护措施,但毫无疑问,他们身上的防护服绝对抵挡不住。
在这令他几乎崩溃的一天里,NOVA看到一群同样完全不加防护的人——也许是列夫的手下,他们都冷静得吓人,苍白的脸上一点点人该有的表情都见不到——将脏弹安置进一个个奇形怪状的,NOVA叫不出名堂的容器,然后运上白色的,有着帕拉蒂斯标记的运输机,就像他们随手扔进机舱的东西是一节节圆木。
究竟是为什么呢?
NOVA已经放弃纠结帕拉蒂斯究竟是什么组织,又为什么要搞来这样的一批脏弹,他更惊讶于列夫和这个组织居然敢于如此光明正大地用飞行器进行运输。有了列夫之前弄出的动静作为铺垫,若是国安正在排查,这简直就是给某些NOVA绝不愿看到的威力与杀伤原理足以连毒气都无害化的东西指路。可若是国安没有察觉,列夫此时就没有任何留下来的必要——这是一个陷阱。
“你正在拿我们所有人的命开玩笑。”NOVA说道,他忽地感到脸上针刺般的锐痛,源于列夫的注视。
“你的工作已经结束。按照我们之前商议的方式,你会得到报酬。现在你们是自由的,可以随时离开。”列夫淡漠的声音回响在黑暗之中,他显出些许心不在焉,一如他的目光正越过NOVA与AK74M,落进更为遥远的地方——依旧只是一团漆黑。
“让我换个问法,你准备将这些东西用在什么地方?”NOVA已全然不顾他自己的某些准则。
“现在是你对自己的命更儿戏一点。”列夫说道。
“别来这一套,你是在和我装糊涂吗?你说让我走,可我能走到哪里去?你让我不要问,可难道我不问就能活下来了?你很清楚现在谁正在追击我们,如果我从这里走出去,他们会先一步找到我,试着通过我来找到你。可我对你,对那什么帕拉蒂斯一无所知,我只能成为你的替死鬼。而现在呢?天知道头顶会有什么东西砸下来。”NOVA愤怒地质问,却牢牢将AK74M挡在身后,不让她错领了自己的意思去和列夫拼命,那才是必死无疑。
“哦?你不想死……当然,谁会想死……”列夫喃喃着,仿佛刚刚发现了什么新的事实。黑暗层层叠叠,掩去他脸上一丝稍纵即逝的落寞。他接着开口:“这批脏弹与帕拉蒂斯无关,与你今日见到的其他人都无关,也不会用在城区里形形色色的平民身上。只不过是作为我替帕拉蒂斯办了些事的交换。”
“你不会无聊到收藏这些东西。”
“我需要用他们来处理一些早就应当结束的事。”列夫稍稍抬起头,罕见地流露一丝感怀,“许久之前,我和一群人共生在注定的背叛之中,那时的我满心愤恨,想要复仇,那些背叛者,自一切的源头,与其中作为执行者被驱使的枪,我想要杀死他们每一个。”
“我没看出你有改变的想法。”
“某种意义上你是对的。”列夫点点头,“当我侥幸活下来并将我的复仇付诸于行动,我并不在意这个过程中伤害谁,利用谁,然而我意识到悲剧的根源并不在仇恨本身,而是我们生来便是别人手中随时可以舍弃掉的棋子。从这个时刻起,我开始尝试反抗,反抗命运……命运不可违。”他叹息着,如此的渺小。
“而现在,我不准备继续反抗,我会促成它。你只是个佣兵,拿钱办事,对与错对你本来没有意义。可不论你相信与否,我们在做的事却恰恰是对的。”列夫笑起来,笑容中有着化不开的讽刺,“不因为我们在做的事会帮助一个对的人,而是只有他能做到在未来正确的事。”
“我不明白。”NOVA摇摇头,他心中的忐忑少了许多。列夫既然已经说了这些,就算下一刻就会灭口,他至少会让自己死个明白。
“我也不明白,但从结果上来说,那些我曾想要杀的人,我依然要杀。我能做的只有这些,很荒谬,但像我这样的人,在一天里的某一个时刻,也会想要做些对的事。造化弄人,那些每天都在这样的道路上努力的人,恰恰是我的敌人。比如正在靠近我们现在位置的人。”列夫话锋一转,“那边总是这样,在决心砸下炸弹将我们和脏弹一并焚毁于熊熊烈火之前,总要派一队人尝试代价更小的方法,却往往通向更难以接受的后果。”
“我知道你是个狠角色,可你究竟怎样知道有人在靠近的?”
“感知。”列夫轻轻握住刀柄,“你最好快点离开,等到这些人全部交代在这儿,你心心念念的东西就该扔下来了。”
“还真是叫人受益匪浅,他妈的。”NOVA喃喃骂道,带着AK74M迅速钻进一条隐蔽而幽暗,直通向这库房外几公里的一片山林的地下隧道。
BENNY的睡眠是在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中被打断的,一并惊醒的还有VECTOR,两人正迷迷糊糊地彼此依偎。BENNY猜想自己应该没有做什么关系上正当的出格举动,他揉了揉VECTOR的头发,对方睡眼惺忪地发出些不满的娇哼声。他瞥了眼窗外,地平线上才刚刚升起些许浑浊的紫意——距离天亮还早。
出事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BENNY麻利地拧下把手,然后默默肯定自己的猜测。尤里瞄着沙发上颇有些威胁意味的金色眼眸,大约已经习惯了这两人腻在办公室里的现状,放低声音对BENNY说道:“卡什马尔正在他那该死的办公室等着我们,钢翼正在机场待命。”
“夜魔全员?”BENNY问道,他转过头。如果事情如他所见所想,需要夜魔集体行动,那么VECTOR与LWMMG都应当随行,他在这一瞬间甚至在考虑G3——他与VECTOR之间没什么秘密。
“暂时只有我们两个。”尤里耸耸肩,“不过这次见面之后有多少人要参与进来……很难说。”
VECTOR会意地对BENNY摆摆手,表示自己了解情况,接着便翻个身继续休眠了。
“具体情况?KCCO还是帕拉蒂斯?”室外的冷意令BENNY头脑彻底清醒过来。整个DE都还在沉睡,只有寥寥几名哨兵正在寒风中悔于衣物单薄,并琢磨着换岗之后第一时间冲进春田的咖啡厅喝上一杯热可可,毕竟人形的低温耐受能力远超人类也不代表她们的温度感受系统不存在。不过BENNY和尤里就没有这样的雅兴了。
“老朋友。”尤里露出无可奈何的笑,“不然还有什么事值得卡什马尔这么上心的?我可是几年都没听过节点的消息了。”
“列夫?不是昨天才有人去处理……所以他们找到了那批脏弹的位置?”
“就像我们和列夫数次交手一样,他很清楚卡什马尔这群人的行事节奏并且永远比我们更快一步。卡什马尔协调了一支B组的特种小队,并且有着几架轰炸机作为善后手段。这点你不会陌生,与我们在格里芬的那次合作一样,都是些足以令毒气失活的玩意儿。”尤里二人开着玛蒂娜向着停机坪疾驰,引擎的轰响在DE的基地中炸开。
“重点不在应对脏弹威胁,而是如果脏弹在那里,列夫根本不会让这支小队有机会接近。”BENNY说道。想想看列夫的“蛇眼”系统对感知能力的强化,BENNY就不免头疼,这简直是国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那些训练精良的士兵所磨练出的一切隐秘靠近敌人的手段都被列夫天然克制。
“是的,所以结果我不说你也清楚。”尤里摇摇头,“这就是为什么卡什马尔在我们的嫌疑排除后第一时间找了上来。”
经过一段冗长的飞行与繁杂的流程后,BENNY二人在短短几小时后再度折返进卡什马尔的办公室,至少他们可以安慰自己,在尚未破晓的天空中航行与在他这怪癖的办公室中停留也没什么分别。
卡什马尔推出一部终端,说道,“我们的人手头戴摄影机传回的画面,看看吧。”他似乎根本没考虑过这终端的光强烈得仿佛在别人眼前打开了一盏探照灯。
这摄影机的画面遮在一层湖蓝色的滤镜之中,说明是夜视状态下进行的拍摄。而卡什马尔已经跳过了小队自投入作战区到接近库房的漫长画面。士兵们安静而有序的列队行进,这是长久的训练与作战带来的经验以及队员间彼此信任与默契的共同结果。他们找到了一条可以避开库房那宽大而没有任何掩体的开阔区域的道路从侧面绕进目标建筑,并谨慎地用开锁器打开了一扇窄门来避免惊动敌人。
看着摄像机中露出的通用机枪和部分士兵护木下方挂载的榴弹发射器,丝毫没有因为任务性质而进行刻意调整,或许是担心半途遭遇敌人或者遇到重火力重装甲的单位。BENNY与尤里丝毫不怀疑,以他们的作战风格,如果不是担心不必要交火可能使得脏弹内的毒剂战斗部泄漏,他们完全会用重火力一路碾压过去。而在摄影机拍摄不到的位置应该还有自动榴弹组和狙击组在提供掩护。
摄影机的画面扫过整个库房,空空如也,没有脏弹,没有守卫。就好像他们来错了地方,如果敌人没有什么更为隐蔽的仓库,这处库房是区域内仅有的可能存放脏弹的位置。
“HQ,这里是狼獾-1。没有发现目标,我们也许来晚了。”画面外一个声音说道,而摄影机的携带者紧盯着自己的射界。
“继续搜索区域。”
“收到。”
一个人影如同凭空出现般自库房上方的通道出现在画面中,并投下数枚柱状体。
“手雷!”携带者出声警示,他的叫声顿时被连续爆发的强光与爆炸声吞没,画面的拍摄仍在继续,而携带者本人却会不可避免受到影响,这支小队采用的夜视仪足以遮断人眼与暂时强光的接触,可也会连正常视野也一并屏蔽,加上近距离遭遇震荡冲击的影响,画面顿时变得摇晃。未遭遇严重影响的士兵立即分为两组,一组警戒,另一组,包括那名机枪手立即开始向着黑影出现的方位扫射压制,墙壁在弹雨的洗礼中爆成一团团烟雾并大块脱落。然而那些在画面外传来的枪声在极短的时间内衰弱下去。
没人下达停火命令,而摄像机则比人耳更为详实地记录了一连串短促地惨叫声。当摄像机的携带者转过头时,所有进入库房的队友都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列夫站在这些尸体中央,手中的刀刃垂下浓稠的鲜血。
BENNY与尤里谁都没再去看终端中最后的一幕。
“我记得局里有轰炸机待命。”BENNY问道。
“是的,尽管我们确定脏弹不在这里,但我们还是下令轰炸这片区域。”卡什马尔的声音变得低沉,“我不认为列夫这个混蛋会这么轻易的死掉,虽然我如此期望。”
“我同意,列夫很清楚我们的应对策略,他既然敢在这里伏击,就一定留着某些后手。”尤里说道。
“所以这就是我们的下一个任务。”
“找到列夫的下落,找到脏弹的下落。你们刚刚摆脱审查,很清楚局里对此事的重视。”卡什马尔说道。
“我们需要我们的小队,还有局里的协助。”尤里与BENNY对视一眼,说道。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