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霜雪染花香依旧01
(这是给几个三月过生的小盆友开的生贺坑,各自对号入座,我就不单独艾特谁谁谁了哈。)
无边无际的沙漠铺呈大地,烈日当空,晒得沙子滚烫,蒸腾起热浪席卷一切,偶有沙虫穿梭出的痕迹,随着沙丘的流泻隐入烟尘。
大漠官道上远远行来两骑,当先一人锦衣华裳,衣袂随风而动摆出曼妙弧度,一看便知价值不菲,执着缰绳的手白皙修长赏心悦目,再往上被阴影遮盖看不真切。左后侧随侍撑着一柄绘着簪花仕女图的精致大伞,一丝不苟遮在他公子头顶。
二人沿着官道不疾不徐,行到一处隘口停下,随侍小心翼翼收伞,露出锦衣公子惊世绝伦的脸。
花无谢,当朝兵部尚书花正坤嫡次子,自幼随父南征北战,精通兵法,三年前奉上命平叛漠北,后常驻于此,官拜归德将军,正四品。
只见他从容下马立于阴凉处,玉树临风,姿容脱俗,哪像浴血沙场的武将,倒像个吟风弄月的多情公子。
随侍宝柱从包袱里取出一张雪白巾帕,又从水囊中倒出清水浸透奉上,他笑着接过仔仔细细擦去尘土,挑起好看的桃花眼望了望:“不会来迟了吧?”
“公子放心,您说过傅小公子午时到隘口,如今还差一刻钟。”
花无谢点点头,抽出腰间玉笛在指间转着圈。
这是无聊了。宝柱心领神会,低声陪着说话:“公子,傅小公子为什么会到咱们这边来?傅将军官职比您大,一向驻守南边,子承父业不是更好?”
花无谢的手一顿,笑道:“傅大哥是怕下不了手管人,特意丢到漠北让我代为操练。”
宝柱一脸不解,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大岚朝武将世家代代相传,头一次听说老子不带儿子让别人操练的。
花无谢怎好说别人家事?怀化大将军傅珲虽年长他十岁,与他是忘年交。傅家也是武将世家,在外风光无限,可花无谢却知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傅珲少年从军,十六岁时遭遇兵败流落边疆,被凑巧路过的江湖女子花白凤救下,养伤期间,两人日久生情,私定终身。等他伤愈后带爱人回家,却掀起了轩然大波。傅家怎会容忍寄予厚望的嫡长子娶一个来历不明的江湖女子?个中原委不可考,最终情人变怨侣,花白凤怒而出走,傅珲另娶她人。
十六年后,冷若冰霜的少年带着傅珲送给花白凤的定情玉佩出现在傅府门外,将军夫人提剑杀到军营和傅珲打了个天翻地覆,而花无谢恰好在场,才从醉酒的傅将军口中知道这秘辛。那孩子,名叫傅红雪。
后来,傅家对外称是傅珲的年少风流债,花无谢却暗自叹息,本该是嫡长子,如今成了庶长子,一字之差,云泥之别。
傅红雪一身江湖气,与京城世家格格不入,不得傅家上下喜爱。又生得昳丽绝色,引来不少世家浪荡子前赴后继,偏偏他身手不凡,打遍京城无敌手,败家子们占不到丝毫便宜,纷纷上门告状,傅珲只得把他带到军营。
无奈隔阂日久,傅红雪入军两年,父子俩矛盾频发,甚至到了动刀剑的地步,因此傅珲不得不腆着老脸托花无谢代为管教。
眼见午时已过,官道不见一丝动静,花无谢挑了挑眉,好小子,这是要给我一个下马威?
又等了两刻钟仍不见动静,花无谢气笑了,在家时众星拱月,镇守漠北数他最大,从来只有别人等他没有他等别人的道理,何况如此不守时。原本对傅红雪存的两分同情半分不剩,随手把玉笛丢给宝柱,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公子连伞都不打,可见是生气了。宝柱一面忐忑一面暗暗称奇,公子在战场外出了名的和善,待人接物如春风化雨,居然为一个素未谋面的人生气。
奔出不远,身后有人策马而来,嘶喊道:“前方可是花将军?”
花无谢充耳不闻,宝柱也不敢停下,那人急道:“在下叶开,是傅红雪小公子的随侍,请花将军救救我家公子!”说完身形一晃,滚落马背。
修长双腿一夹,胯下白骏嘶鸣起立,花无谢居高临下看着形容狼狈的人。
叶开仰望逆光下俊美如神祇的他,想不到世间有人能与小公子美得不相伯仲,一阵头晕目眩,栽倒在地。
宝柱忙下马把人扶起,转头惊道:“公子,他中了软筋散,又一路狂奔,累晕了。”
软筋散,万马堂控制马奴的药。花无谢皱了皱眉,飞身落在叶开身前,掰开他的手,接过宝柱递来的匕首,快准狠的戳了几个口子放血。
叶开浑身一震,悠悠醒转,耳边响起清越的声音:“怎么回事?”
他如梦方醒,忙起身道:“今晨傅公子路过边城,救了一个卖身葬父的姑娘,听她哭诉父亲因得罪万马堂被打伤,伤重不治而死,公子便去……”突然有寒气一闪而过,他打了个冷战住了嘴,抬头看了看艳阳高照,满脸不解。
年少轻狂,刚愎自用,莽撞无知,失信于人。花无谢心里给傅红雪盖了一堆印章,面无表情看着叶开,突然笑起来:“人在哪里?”
公子动真怒了!宝柱在心里替傅小公子默哀一声,希望他自求多福,毕竟是这么多年唯一能让公子动真怒的人,也算是有本事。
叶开莫名发虚,重重吞了口唾沫:“城东十里。”
烈日暴晒下的荒凉大漠出现一只奇怪的队伍,万马堂的人在旁策马驱赶,当中二三十人衣衫褴褛被镣铐锁成一串,拉动一辆奢华沉重的车架前行。车中端坐着万马堂大小姐马芳铃,目光透出朦胧车帘落在人群中一道清隽挺拔的身影上。
刀锋般凌冽的青年,绝色眉眼为孤傲所浸染,皑如山巅初雪,清似暗夜流光,宁折不弯,遗世独立。
马鞭高高扬起,抽在挺直的脊背上,傅红雪闷哼一声,微微转头,乱发遮挡下的星眸射出彻骨寒光。
公孙断大怒,这青年仗着一身绝高功夫跑到万马堂来撒野,中了软筋散还凶悍难挡,伤了好些弟兄,他剥了他的外裳,断了他的黑刀,却压不弯他的脊梁。想到这里越发恼怒,马鞭再次甩出。
呼啸声戛然而止,公孙断手中一紧,抽之不动,转身看去,鞭梢被花无谢牢牢捏住。
他冷笑一声:“什么风把归德将军吹来了?”说完运力回抽,不想马鞭纹丝不动,气得涨红了脸。
傅红雪身形一僵。提起“花无谢”这三个字,神京城的纨绔无不露出艳羡的目光啧啧有声,容色绝艳,风仪独秀,那可是艳冠京城的第一花魁唯一的入幕之宾。即便归德将军的威名广为流传,傅红雪仍改不了对他的第一印象,更何况花无谢是傅珲的好友。对于傅珲把他丢到漠北这件事,心里一百个不乐意,才会在听说万马堂的劣迹后不加查探莽撞前去,既是行侠仗义,也有少年意气,因为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只比自己大六岁的“世叔”,更不想受他管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