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h／金钱组】朝夕（3）
王耀和阿尔是在伊利亚逝世后认识的伊万，再准确点说，是在伊利亚的葬礼上认识的。
阿尔看到一个长得和伊利亚极度相像的人站在面前时吓了一跳。但其实仔细看两人又有许多不同之处。比如眼前这个人的瞳色，像是伊利亚的赤红色被无比深邃的蓝色浸润，变得像紫水晶；比如这个人他不同于伊利亚，有拒人千里的感觉；比如他没有伊利亚身上壮志凌云的气质。
伊利亚很少提起家人，但阿尔隐约记得他说过，他和弟弟伊万不是双胞胎，却意外地长得非常像。
伊万得知大哥在中国牺牲，想了几天，决定还是来参加一下大哥的葬礼。而妹妹娜塔莎几乎脱口而出说不去，说是他不要他们的。
伊万只在中国待了一天就回去了，往后再也没来过。
王耀和阿尔去看了伊利亚救下的小女孩，医生说小女孩有抑郁症，现在精神极度不稳定，陌生人最好不要去打扰。后来他们经常去看看她，慢慢地和她成了好朋友。
王耀现在想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小女孩这么上心，为什么会一次次去看她，一次次想办法让她开心。或许是对刚刚上高中就却早已失去生活积极性的小女孩的怜悯？或许是因为伊利亚那句希望她能好好生活？
王耀认识女孩将近半年了，他刚刚才知道女孩原来是个单亲家庭的孩子。父母在她六岁时离了婚，他们吵了不知多久，最后让她自己选择和谁生活。她艰难地选择了妈妈的那一刻，回头时看到了爸爸望向她的眼神，她分不清那是什么表情，是失望还是悲伤，是隔离于世界的无助，还是孤注一掷的恐惧。她只记得那个场景、那个表情经常出现在梦里，她总是半夜惊醒，后而发现自己居然不自觉地流泪。
她仍记得那天妈妈抱着她，抽泣着说对不起她，说因为她个人的原因，她自私地选择了自由，却没能给她一个完整的家。以至于妈妈对她的保护欲几乎到了偏执的状态。一方面非常宠她，无论她想要什么，妈妈都会尽量满足她，一方面保护逐渐变成了控制。妈妈坚信女儿只有在她身边才能得到最好的呵护。小时候，妈妈一次也没有同意她自己出去玩过，哪怕和同学。后来，她帮她规划好了人生，上什么样的兴趣班，考试必须多少名，考哪所初中，哪所高中。初中时，她怕她在学校吃苦，三番五次拒绝她想住校的请求。她每次下定决心要好好和妈妈商量时，都会听到妈妈用非常温柔的语气，一边说着是为她好，一边否定掉她的所有想法，控制着她的人生。
和她相处了快一年，女孩被阿尔带的终于像个孩子了。王耀看着两人日常在饭桌上边斗嘴边抢菜，女孩得意洋洋地晃着好不容易抢到手的鸡腿，阿尔则扁了扁嘴看向王耀，带着哭腔控诉到：“她欺负我！”
本来在想事情的王耀被阿尔突然怼上来的大脸吓了一跳，后又看出了神。他忍不住揉了揉阿尔金色的脑袋：“我的小英雄还真是长不大啊。”
“我就是长不大！我要吃鸡腿！”
王耀愣了一下，我说了什么？居然不自禁地把心里话说出来了？草……好肉麻好羞耻……
王耀和阿尔都知道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通过行为肢体等等方式才能真正表现出来，两人也都不是爱说肉麻话的人，所以他们的相处模式一直是大大咧咧的有事说事。王耀只希望阿尔能赶紧忘记他刚才说的话，便随便应付了两句：“好……好，一会给你买。”
“啧，臭情侣。”女孩看着俩人的好戏，好不容易抢到的鸡腿好像不那么香了。
一句话的功夫阿尔已经双手搂上王耀，和王耀紧紧贴在一块儿了，却不忘和小朋友顶嘴：“怎么滴，而且已经是几十年情侣了，羡慕吗？”
女孩可算是发现了，阿尔弗雷德这个人，给他点面子，绝对能蹬鼻子上脸，她撇了撇嘴，“啧……谁羡慕。”
“羡慕也没用，你没有！”像是小孩子在游戏中找到了宝物，确定自己一定可以赢得第一，阿尔用骄傲语气像对方宣布，全世界最宝贵的宝藏，在我手里，“就算有，也远远不可能比上耀。”
女孩没有说话，而是用两只手比了个心形，将王耀和阿尔框了起来。阿尔从背后搂住王耀的脖子，脸和他挨在一块，两人正在说些什么。两个脸上布满皱纹的老人，如刚刚热恋的情侣一般，对于对方，好像有永远消耗不完的热情。
女孩突然意识到，阿尔这个人，其实和什么蹬鼻子上脸无关。他给人感觉好像一直都是，心里永远有用不完的骄傲、用不完的热情。他看上去就像没长大的老小孩，喜欢玩闹。
如同饱经风吹日晒的大树，无论如何依然屹立。阿尔像是在社会里摸爬滚打过，看过世间，经历过黑暗，却仍然保持着那份与生俱来的骄傲。他没有像大部分人一样，被裹挟为成熟稳重的大人，而是选择了保留最初的那份热情，一路走下来。而王耀，能和阿尔在一起那么多年，也许也有相同之处。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吧，让眼前这样两个老人极为亲密的画面，看上去毫无违和感甚至非常舒适养眼。
“你干嘛呢？”阿尔和王耀看了过来。
“啊……没，没干嘛，吃饭吧。”女孩愣了一下，随便找了个话题引开注意，她总不能说自己在嗑他俩cp吧。
“喂，爷爷，我在门口了，还要等一会吗？那我在门口等你们，你们慢慢吃。”王嘉龙挂了电话，下了车，等了还不到两分钟心里就开始着急王耀怎么还不出来。他百无聊赖地打开手机，本想给爷爷一个乖巧孙子的印象，现在到好，成了网瘾少年。
“爷爷你终于出来了，我都快要骂街了。”王耀悄悄从背后袭击嘉龙，谁知道换来的不是小孩可爱的嗔怪，而是无精打采的抱怨。
王嘉龙好奇过爷爷究竟遇到了什么人，突然来饭馆吃饭，但也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没特别想。直到王耀出来，和三个人都打了招呼，他惊讶了一下，居然是个俄国人，和王耀应该有不少交集，不然以王耀懒得社交的性格，肯定会推托掉。
“嘉龙你今天没事吧，帮布拉金斯基先生一个忙，送他去机场吧，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语言也不通。”事实证明王耀是对的，一个外国人，没有研究过路线，语言也不通的情况下，还是很不方便的。比如伊万下飞机以后，花了很长时间才想办法到墓园。所以伊万没有拒绝过王耀的好意。
“我昨天刚刚放假回来，还没好好休息就来给你们当司机了，真是命苦。”嘉龙笑着抱怨到。
把人送走后嘉龙终于忍不住了：“爷爷你居然会俄语？还说得这么好！”
“当年很多苏联专家来帮我们忙，学俄语是很正常的事啊，再加上有机会和母语者交谈，说多了就好了呗。”王耀淡淡说道。
阿尔把头靠近前坐，语气微微带着嘲讽：“你不是学历史的吗，这都想不到？你这，不太行啊。 ”
“谁不行啊喂！谁出去一趟还要人接啊？”
“不是你还有谁啊，我这顶多是身体不行，还是生理性的随年龄增长的正常变化，你是直接脑子不好好吧。”一向好强的小英雄当然不会让自己在一场没有技术含量的斗嘴中输掉。
王耀家里向来如此，他们从不要求小辈对他们要有对长者的绝对尊敬。他们从来都是像朋友一样和小辈相处，和他们玩耍、斗嘴。他们也不擅长表达感情，但都相互知道，彼此是什么感情。
“那爷爷你和他很熟吗，你都和他一起吃饭了，但是你刚刚称呼他……布拉金斯基先生，听起来又很不熟啊……”嘉龙陷入纠结。
“不熟，我们是第二次见面。”王耀没有说话，是阿尔回答了疑惑的最少年的问题。
“你也认识？”
“对啊，我和耀一起认识他的。”阿尔把旁边王耀的手攥进手里，玩起了他的食指。那手指依然修长，不如以前的是，上面多一许多碍眼的皱纹和一块块的老年斑，“但和我们熟的其实是他哥哥。”
“那他哥哥呢？为什么你们跟他吃饭而不是他哥哥？”嘉龙突然想到了什么，惊讶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又开了口，“所以……他哥哥，不会是你们今天去看望的那位吧？”
开始是一根手指，不知什么时候，王耀整个右手都沦为了阿尔的玩具，他像见了什么从没见过的新奇玩意，翻来覆去地观察。他想到他们刚刚恋爱时，他经常抓着王耀的手看来看去，王耀也不说什么，任由他抓着。也许是王耀的手太过好看，他总是不经意地就亲上去了。时间过得还真快啊……阿尔在心里默默感叹，他不解得抠了抠那手上格格不入的斑纹。再有意识是王耀突然抽了一下手，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竟亲了上去。
“是吗？”嘉龙一段时间没得到答复，本来想着这应该是件不怎么开心的事，少提为好，却不知道怎的，鬼使神差地追问了一句是吗。
王耀将阿尔的手拉了过来，作为回应，亲了回去。淡淡回答着前排小朋友的问题：“你说得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