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2023级数理大类迎新会上的发言

（2023年8月24日）

 

同学们，老师们，来宾们，大家下午好！我是数学科学系的刘思齐，很荣幸在这里作为数理大类的教师代表发言！

 

我记得两年前咱们数理大类的迎新会就是由我作为教师代表发言的，今年本来说换个老师来讲点不一样的东西，组织者也找到不少老师愿意来跟大家交流，但是今年咱们好像开学得有点早，很多老师现在还都在外地出差，这两天回不来，所以最后就又把这个机会交给我了。

 

说实话，接到这个任务时我还挺犯愁的，讲点什么好呢？当然我要是想偷懒的话，完全可以把两年前的发言稿翻出来再念一遍，但是这样不好，因为这有点像抄作业，哪怕是自己抄自己，这也是不对的。前两年清华出过这么一件事，有一位同学为某课程写了一篇期末报告，然后他发现这份报告同时也可以作为另一门课程的期末报告，于是他就把这份报告在另一门课上又交了一遍，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就被这两门课的老师发现了，他的这种行为被认定为作弊，最后还吃了一个处分。所以，大家不要抄作业，哪怕是抄自己的。

 

我不想把两年前的发言再讲一遍的另一个原因是，我上次讲的东西不好，我这次要讲点好的。上次我讲了什么呢？主要有两点，第一点是“如何从你的高中毕业”，第二点是“如何从咱们清华毕业”。在第一点里，我谈的是大家应该如何从高中生的心态转变为大学生的心态，比如如何理解“自由”这个概念；在第二点里，我谈的是如何在清华避开可能会导致你不能顺利毕业的一些大坑等等。当年我分享的这些经验都没什么错，大家要是能听进去的话肯定会对你有所帮助，只不过我讲的时机可能不太对。

 

当年我讲完之后，后来又有机会跟当时在场的同学聊天，同学们告诉我，当年听了你的发言，心都凉了：别人都说进了大学就自由了，没人管了，结果你告诉我进了大学得自己给自己套枷锁；别人都说进了清华以后的人生就稳了，找工作肯定不愁，结果你告诉我在清华大学成绩不好是要被退学的。人生怎么这么难呐！所以，昨天大家刚刚兴高采烈地来报道，要是我今天来个当头棒喝说：“你会被退学哒！”，这多少有点不合适。这就好像在一个人的生日庆祝会上说，这孩子以后会死的，话是没错，但是没必要在这时候说，对吧？

 

所以咱们今天聊得别的，聊点高兴的事，比如来聊聊为什么咱们数理大类是清华现在最有前途的专业。

 

有的同学听了我的话可能会立刻表示反对，说咱们数理大类的分数线好像也不高吧，那个某某专业，或者某某某专业，分数线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那才是大家趋之若鹜的专业，那才是最有钱途的专业吧？这些事儿当然我也知道，但我为什么会说咱们数理大类最有前途呢？因为当我谈前途的时候，谈的不是当下的情况，也不是未来三年、五年的情况，而是要展望到未来十年、二十年之后。想象一下，等大家到了我这个年纪，你所从事的工作是不是你最理想的职业、是不是那时候的中国甚至世界最需要的行业？我认为数学、物理等基础学科方向就是未来十年、二十年后最重要的行业，所以数理大类是清华现在最有前途的专业。

 

在座的同学们应该都不满二十岁，大家可能不知道二十年的时间会对一个社会带来多么大的变化。比如，二十年前我上大学的时候，建筑系的分数线是非常高的，因为那是全国房地产行业高速发展的时代，我们的社会对建筑、土木等方向的人才有大量的需求；但是到了二十年后的今天，全国房地产行业趋于稳定，对人才的需求没那么大了，我听说去年建筑系都没有招满。再比如，以前大家都觉得计算机专业应该是最稳的，我们的社会应该永远需要大量计算机方向的人才，但是最近这些年，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特别是像ChatGPT这样的工具的出现，在未来也许就不需要那么多计算机方面的人了。现在计算机行业已经卷到“35岁就失业”的程度了，那二十年后，会不会变成“毕业即失业”呢？这谁都不好说。

 

我再举两个其它方面的小例子。前两天我在B站看了一个视频，其中提到，二十年前火车站里的卫生间都是收费的，后来有一个人为此起诉了铁道部，然后官司赢了，之后国家规定任何公共场所的卫生间必须免费。还有个例子，二十年前有一对男女学生交往，女生怀孕了，他们所在学校很生气，要严厉处理他们，并且要求他们写检查承认自己道德败坏。这事当年在互联网上引起很大的讨论，后来教育部也出了新规定。现在大家如果仔细读读学生手册，会发现你甚至可以为了生小孩儿而申请休学。当然我并不鼓励大家这么做，只是举例说明二十年时间可以让我们的社会发生多么大的变化。

 

让我们回到正题，为什么说数理学科会是未来二十年最好的方向？这和世界局势、国家政策有很大的关系。过去十几、二十年，世界整体的经济一直是在稳步下滑的，这主要是受2008年金融危机的影响。我们国家虽然曾经有过一段稳定高速发展的时期，但是受全球经济形势的影响、以及近几年疫情的影响，经济发展速度还是慢了下来。这导致的后果是，就业压力明显增大，年轻人们，无论是正在上学的还是即将找工作的，都很焦虑。我们国家近些年的各种政策其实或多或少都是为了解决这一问题。

 

我读博士时候的室友毕业后去了银行工作，他跟我聊天时曾提到，当年我们国家每修一条高铁线路，就能带动全国经济高速发展一年，后来高铁修得多了之后，各种相关行业都出现边际效用递减，每修一条高铁就只能带动全国经济发展半年了，那就只能再想别的办法。后来，我们国家搞了很多大的基建项目，以至于有了“基建狂魔”的外号，这一方面是为了让我们的基础设施更好、生活更方便，另一方面，也是因为搞基础设施建设确实可以大力地带动经济发展，所以国家才不遗余力地投入。最近这些年，我们国家又制定了很多支持年轻人创业、支持各种互联网经济的举措，这都是利用国家政策解决经济发展速度变缓问题的实例。

 

那么，现在最新的政策是什么？具体文件我就不给大家念了，我也念不好。总之从去年到今年，我们国家出台了一系列文件，有的是具体政策的改进，有的是大方向上的指导，这些文件都表明，在当前和今后的一个时期，基础科学研究都会是我们国家的一个重点支持方向。这种支持既包括科研经费上的支持、也包括科研人员生活上的支持，总之科研人员的日子会越来越好。另外，这种支持既有对国家重大需求、卡脖子技术的目标导向支持，也包括对自由探索的支持。

 

这里对自由探索的支持是我特别看重的一点。有的人可能会认为，目标导向性的研究才是重要的，而看起来没什么用的那些基础研究则没那么重要，这种观点是不对的。比如我们现在每天都离不开的互联网，其中最重要的HTTP协议和HTML语言是欧洲粒子物理研究所提出的；我还听说5G通信中的某些技术是研究黑洞的物理学家在处理黑洞观测数据时提出来的。再比如，大家肯定听说过前些年有一位俄罗斯数学家叫Grigori Perelman，他利用Ricci流技术证明了庞加莱猜想和几何化猜想。Ricci流是几何分析领域中非常深奥的一种东西，我之前从没想过这东西会和我们的现实生活发生什么联系。但是上学期我听了数学系一位老师给的报告，他提到他们可以把Ricci流技术应用到社交网络、电商平台等领域，可以高效地完成对用户的分类，从而可以根据分类结果决定接下来的推送内容。所以大家每天刷B站、抖音、小红书时被推送的视频和广告也许就是通过Ricci流技术算出来的。所以，自由探索型的研究就像下金蛋的母鸡，你永远都不知道它下的下一个蛋会对这个世界带来夺么大的改变。

 

所以，从这些政策的细节我们可以看出，制定政策的人是非常了解基础科学研究的客观规律的，我们国家今后对基础科学研究的支持一定会非常地全面和到位，所以未来十年、二十年，数学、物理等基础科学方向的人才会非常受重视，无论是学习、工作还是生活都会非常地舒适。所以我才断言，数理大类是清华现在最有前途的专业。

 

最后，我希望大家都能好好地享受在数理大类的学习和生活，并为未来十年、二十年后的大展宏图做好准备。

 

我的发言就到这里，谢谢大家。

（只花了三个小时随便写的，应付一下差事，哄哄孩子高兴，大家别当真哈[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