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雪（二）

晚上，王楚钦做了个一个冗长又模糊的梦。 这次他站在那片雪地里，亲眼看着她逐渐远去。 周围暗沉又混沌，只看得清一片的昏色，地下的雪被衬得雪白，而他的正前方那片隐隐的亮处，散发着的光影笼在了前路的人身上，仿佛全身都被一圈柔光包围，显得特别不真切，更加成为一个梦幻的境。 好熟悉的她，正低着头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地上的雪垮垮作响，融化成一个又一个湿润的印记。 似任何比赛离场的时刻，坚定又带着留恋，但总是不会回头，她的眼睛，从来只看向前方。 慢慢的轻轻的，她踏着雪已经走向了远方，王楚钦已然明白，那不是只是她的远方，也是他们的终点。 就是在些时间中，他们之间就逐渐出现了裂痕。 王楚钦一直觉得自己是自私的，他本以为自己会跑上去把看起来那么孤独落寞的她搂紧自己温热的怀里，亲吻她的额头，再告诉她不要走，他不想结束。 这是他们之前偶尔闹小脾气时，王楚钦最喜欢做的事情。但是他现在好像做不到，他的双腿像灌了铅似的，也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顺着光越走越远，痛苦又无力，像漂浮在汪洋大海里的蜉蚁，无论怎么挣扎，最终都会沉降孤独地死去。 “孙颖莎” “孙颖莎” “莎莎” …… 王楚钦喊不出来声音，他一遍又一遍在心里地喊着她的名字，任由泪水肆虐，模糊他的双眼。 好像又飘了雪，刮疼了王楚钦的脸。 在那片模糊的光影下，王楚钦突然怔住了。 只见她停下了脚步，缓缓地转过了头。 她好像听见了他的呼喊，即将融入黑暗之时，她回头时，眼睛里也已经满是晶亮的泪花。 左顾右盼，好像在张望着什么，又期待着什么的到来。 王楚钦又一次深刻地体会到了希望又一点一点破灭的滋味，力气也在一点一点被抽干、消耗、殆尽。 她看不见他，她，此刻只能看见身后一片的黑暗。 难怪也不怪她，走的那么决绝。 因为她觉得她已经失去了那道从来带着热切和鼓励的目光，失去了身后那坚定的陪在他身边的人，失去了她最留恋的东西，原本怀揣了最后的一点希望，把最后的一点勇气全部放进了那回头的一眼，最后终于将它亲手破灭，揉碎再揉碎。 她走进了前途未知的黑暗中，他站在原地等待。 王楚钦梦醒了。 他抬起手擦掉脸庞的湿润，刚从梦境中走出来的空虚无力感竟久久都消失不了。 刚才，他回到了那个夜晚，孙颖莎离开的夜晚，仿佛像有指引，但更多的还是遗憾。 他说不清楚这个梦境到底带给他了什么，也许有更深层次的无力，最终竟还生出了丝丝的欣慰。 他至少在这个梦里，他弥补了一点那个永远的遗憾无声陪她走向了远方，也证明她的身后，一直都有他的影子。 房间里黑黝黝的，从帘子间隐隐透露出一点光，王楚钦抬起自己的左手，趁着光好好的看看这只充满着他一生的荣耀和苦痛的手，也曾经可以紧紧牵住她的手。 因为这只手，他就注定会和孙颖莎遇见。 王楚钦不知从年少何时起，就经常被人告知他注定要和双打永远绑在一起，要为国家和团队做出牺牲，而这也许就意味着，他无法用太多的精力去追求自己的梦想，对于一个一个从小被人叹“好苗子”的左手乒乓球运动员，又有谁甘心呢？ 为此，他不止一次地怀疑与询问，为什么？ 凭什么？ 就因为他是左手吗？ 那段时间他陷入了深深地自疑的漩涡中，状态低迷一蹶不振，被结结实实困在了自己的心里，一只无形的手将他紧紧篡住，走不出困境。 而当他最无助的时候，她来了。 孙颖莎愿意走进他的内心抚平他的一切不平静，她告诉他，你永远值得相信。 她说左手不是枷锁而是希翼，也是你的利器，你拥有生来的优势，为什么要把自己困住，而不去好好地利用它？左手也拥有追求自我的权利不是吗？ 就这将改变王楚钦一生的话他都致力于永远记得，而她成为了他以后人生中他最想爱 最想陪伴 最想感谢的人。 王楚钦也在孙颖莎所说的这一条路上越走越远越走越拼命，只想能够对的起她，对得起那个时候自己的承诺。 可他又哪里曾想过，与他越走越远的不是梦想这条路，而是她。 他讨厌这种感觉，他王楚钦的人生之路，怎么能没有孙颖莎陪伴左右。 王楚钦揉了揉眼睛，看看时间，已经是早上五点半。 他拉开窗，迎面扑来的一阵凉意让他不自觉地抖了抖身子，王楚钦毫无睡意，就任风吹过，让他更清醒。 昨夜的雪窝在屋顶还没完全化掉，隐隐的白色仿佛像在填补着这个世界的空隙。 王楚钦不可遏制地想起孙颖莎已经停留在这里，在和他呼吸着同一片的空气，在看着和他眼里一样的美景。 这一切就像场华丽的梦，像春天大雨潮湿屋檐下挂着的最后一滴雨珠，像夏日天边架着的彩虹桥，像秋日挂着最后一片橘色的木叶，像冬日那匆匆忙忙化掉的雪，转瞬即逝，不留痕迹。 而王楚钦心上的那堆积的雪，不知何时开始融化。 王楚钦迅速穿好衣服洗漱完，就拉着箱子准备去开始他一天的训练，因为他必须，要做的更好。 凌晨六点钟的总局一个人都没有，一切都寂静的平常，王楚钦熟练地开灯，开始自顾自的热身。 四周的黑暗衬得中心的灯光愈发的亮，王楚钦孤寂的身影被映的高大，他一直都没有停歇，热完身就开始自己练习发球。 直到四五十分钟后人才陆陆续续的多了起来，小白球的动听声音才有了和声，像美妙的歌回荡在各个角落里。 王楚钦坐在球桌上，看着肖战指导也风风火火地来了。 他看着王楚钦的样儿，猜测他今天估计又来的早，欣慰又带着心疼地拍拍了他的肩，又不自觉的回头望了一眼，仿佛在给王楚钦示意着什么。 王楚钦通过肖导光亮的头，看见了一个小小的人正挎着小碎步来了，边走边给其他的人打招呼，笑的明媚的仿佛把整个世界都要照亮。 王楚钦的心跳的好快，他不自然地转过头，扣着自己的球板皮，无措的样子全部一览无余。 孙颖莎也看见了王楚钦，她低下头看手机，把包包放在了球桌上，准备去找教练们商讨商讨。 还是那个白色的挂着小熊维尼可爱的挂件包包，这么多年了，还是没有换过，此时安安静静地躺在球桌上，眼熟的让人刺眼。 “来吧肖导” 王楚钦缓过神来，举起自己的球拍，示意肖战可以开始训练。 “真没事……？” 肖战很想开口问问他，但是看着王楚钦眼里透出来的一股坚定和毅力，也让人莫名地相信他能够调整好自己，最终还是没问出口来。 王楚钦突然觉得，时间竟然如此地漫长。 他感觉自己练了很久，停下来喝了口水一看时间，十一点钟。 冬日的光带着丝丝暖意漫漫的映入场馆内，衬得里面更加亮堂，王楚钦正盯着那一处发呆，就听见有人正喊他。 “大脑袋，来！” 肖指导不知道啥时候已经凑到教练团里去了，正咧着嘴喊他过去，王楚钦看着围在旁边的孙颖莎和林诗栋几个，又发现了几张陌生的面孔，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咋” 王楚钦走近了，就看见一个男人热情的迎了上来。 “你好王楚钦，我是林映” 王楚钦稍稍点了点头回应，还没来得反应，手里就被男人塞进了一张纸，上面印着几个大字-“乒乓球公益活动” “我是来自交大新闻社的林映。” “因为最近学校想组织一场关于乒乓球运动的公益活动，资助偏远山区孩子们也能够健康运动生活，希望国乒帮忙宣传一下” 林映开始自我介绍，挺专业的样子，不过看这个架势，王楚钦猜着是教练组已经答应他，自己也没话可说，他反而关注到了其他的点。 上海交大？这不是孙颖莎之前的学校吗？ 王楚钦看向孙颖莎，期待着她能给一个眼神回应也好，可是孙颖莎跟装看不见他似的，两个人正熟稔地说着话，目无旁人笑成那样看的他就糟心。 王楚钦一下子气就泄了，看向孙颖莎的眼神中仿佛都透着些许的悲哀，在这样的场合下，不知道自己待在这是否适宜，只想快点走掉免得那么的难堪。 “没事了吗” 王楚钦看完策划方案，又看着教练们都各自散开了，本想示意自己要离开，没成功。 “等等呢，后面我们想给你们队员安排一点小互动介意吗” 林映笑着看了看王楚钦，又看了看孙颖莎，仿佛在征求他们各自的意见，王楚钦看见孙颖莎点了点头，也跟着点了头，自己也没明白他这话是啥意思。 “好，莎莎好不容易回来，我们一起吃点吧？” 林映仿佛有那个自来熟，邀请王楚钦一会儿一起去吃个饭。即使他一直都保持那惯有的职业微笑，也不知道是否真心，但是王楚钦还是感受到了不舒服。 孙颖莎听见林映的邀请，也愣了一下，随之看向面前的王楚钦，想看看他的反应。 王楚钦穿着一身她好久没见过的训练服，此刻站在离她那么远的地方，疏离冷漠，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是她都能够感觉他的一丝丝不耐烦。 是为什么？是因为她吗？孙颖莎揣测不明白。 王楚钦本身就比较敏感，此刻想的比较多，他们俩个熟人见面他不该去吧，也没什么身份能让他做到在陌生人面前侃侃而谈，更何况旁边还有她呢，何必自己为难自己？ 王楚钦礼貌摆摆手拒绝，也没有理会孙颖莎的目光，等到回到自己训练桌边旁，才忍不住瞟了瞟刚才的方向，空落落的，就和他的心似的。 王楚钦第一次有那么强烈的挫败感-就这么看着她和一个男的走掉？而自己还装作不在乎的样子欺骗自己呢？ 王楚钦只有一种感觉要失去什么的心慌，即使是他刚才嘴硬不去的，但是他后悔了。现在半路杀出了一个程咬金，打乱了他所有的计划，自己还想临阵逃脱，他还能怎么办？ 王楚钦鼓起勇气翻出孙颖莎的电话，看着屏幕上熟悉的数字，愣是犹豫了几分钟还是没按下去，后咬咬牙换了一个才重重地拨下去。 “喂？头哥？” 屏幕那边的人有点听不清楚，王楚钦边收拾东西边拿着手机问“你在哪里？” “我才回了宿舍准备去食堂吃饭呢” “等你哥我” “今天哥请你吃好的” 王楚钦松了口气，挑起嘴角，幸好林诗栋今天还没炫饭，自己一个人如果碰见孙颖莎和那个姓林的吃饭那可就太尴尬了，还得找个人帮他分担分担压力，这不就想起了自己的傻弟弟了吗，一点吃的都能把他收买的那种 这边的林诗栋哪里知道王楚钦处心积虑的心思，乐呵的很，还觉得他真是赚了一顿，挂了电话走路都轻快了不少。 王楚钦快速地收完东西拉着小红箱走的飞快，深一脚轻一脚踩进还没化完的雪里，鞋底都被打湿，迎面的寒意还是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喷嚏。 环顾四周大路，常绿树上的叶子被雪洗的绿的发亮，清新地洗眼，使人精神都好了不少。 王楚钦在老地方看见了正在挥手的林诗栋，一步做两步上去狠狠地揉了把他的头过过手瘾，又一把将他揽在怀里，问他中午吃啥。 林诗栋又回顾了刚才脑子里想的美食，一时间还真没想好吃点啥。 “走 哥请你吃火锅” 王楚钦和哄小孩似的拉着林诗栋就走，林诗栋也满意，还主动拉过王楚钦的箱子献献殷勤，他哥开心比啥都强。 北京那一代路边到处都是冒着暖气的火锅店，开啤酒的声音，欢笑声，碰杯的声音融在一起，都能在这强烈感受人间烟火的气息，王楚钦踏入常来的一家店里，里面人不算很多，果然一眼就看见了孙颖莎正背对着他坐着，林映坐在她的对面，有说有笑地说啥，孙颖莎毛绒绒的后脑勺正垂着，偶尔抬起头来说两句，着实兴致不高。 “我去 头哥 莎姐这是在和谁吃饭呢” 林诗栋惊了，他瞪大眼珠子看向王楚钦，寻思着今天头哥运气真好呢一来就遇见了，哪曾想王楚钦就故意打这算盘，他知道，如果孙颖莎要出来吃饭，保证就是来这少不了，之前她和他来吃饭，也最爱这里的清汤锅。 王楚钦也不等了，他拉着林诗栋在孙颖莎斜前方45°位置坐下，管他三七二十一点些菜就把菜单扔给了林诗栋，自己则开始左顾右盼，表情还略显心虚。 不一会儿，孙颖莎果真再抬起头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她斜前方的王楚钦，拿着筷子的手停顿了一会儿，才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夹菜。 林映当然也看见了孙颖莎的反常，他回过头看见王楚钦时瞬间有些惊喜，他向王楚钦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和他们一起吃，王楚钦看向林诗栋，林诗栋点头如当兵似的坚毅，三两步就走过去挨着林映坐下，把孙颖莎旁边的位置留给了王楚钦。 王楚钦寻思这小子越来越眼力见了，他慢吞吞地走过去挨着孙颖莎坐下，观察着身边的人的反应。 孙颖莎抬起了头，但也没给他眼神，可能也是不怎么饿，后面直接放下了筷子拿起了手机，合情合理中又带着丝别扭，林映想缓解缓解这尴尬的气氛，主动开启话题。 “我刚才还没详细介绍自己呢” “我是莎莎的学弟，现在也在交大” 王楚钦拿起筷子挑了一点菜放进碗里，他点点头回答“我知道” 林诗栋看着林映，心想都是姓林怎么这么不会看脸色，他头哥这表情一看就是不想搭理他呀！ “活动过几天就会开始，就劳烦你们了” 林映果然专业，现在也没忘记工作这事，只是总感觉怪怪的，面前的两个人都不咋正经吃饭，一个喝水一个玩手机，也不说话，只有旁边的胖小子一顿库库炫，林映自觉自己在这多余，最后思考了一番还是准备自己溜掉。 “内个，莎莎你们先吃我有事先走了……账我刚才就结了，你们好好吃！” 林映等到孙颖莎回复就飞快的走掉了，出了门还拍拍自己的胸口惊魂未定，这王楚钦压迫感简直太强了，什么话都没说，但是感觉真的要上来给他两拍似的，他虽然之前听说过两个人的一些事，但是分手了，不然自己咋能把人约出来吃饭，而且还这么巧遇上了王楚钦，简直见鬼了，都是成年人了这种情形还是先溜再说吧！ 林诗栋就硬生生地看着林映走掉了，他嘴里还塞着吃的简直说不出来什么话，自己好像又成为了另一个多余的人…… 他边吃饭边看着对面的王楚钦和孙颖莎，两个人一致地拿着手机低着眉眼在看什么，就是不交流不说话，简直可以去跳水一样这动作默契的，林诗栋想着想着就笑出来了，王楚钦看见小屁孩突然笑，甩了一个眼神给他林诗栋立马就收住了，后林诗栋实在是在这情形也吃不下啥了连忙就也准备离开，走之前还把王楚钦的箱子拉走了，就留下两个人面面相觑，王楚钦心想你人还怪好嘞！ “王楚钦，我要出去” 孙颖莎坐在里面，必须要王楚钦往边挪挪才出的去，她站起身看着王楚钦，他没有一点反应。 “莎莎，再吃点吧” 王楚钦抬起眼，就看着孙颖莎的脸，看着她已经瘦削的脸蛋，不知怎么就说出了这句话。 孙颖莎一震，竟然不知道怎么回才好，但听见这种关心她的话，她还是心一软语气也温和了一点。 “我吃完了，我想回去休息” 王楚钦也放下了筷子，他站起身，也不阻拦孙颖莎了，反而跟在她的身后慢吞吞地走着，两个人一步一个脚印一前一后留在地上，就像他们并肩同行的那十年一样，他总是比她慢的那一步。 可走着走着，孙颖莎停下来了，她回头“王楚钦，你别跟着我了” “莎莎 能听我说吗” 王楚钦站在原地不走了，中午大街已经没有多少的人了，孙颖莎站在一片素白中，显得她的脸更加白净带着点绯红，火锅的余热似乎还没散去。 孙颖莎就站在那，静静的，祥和宁静，有她在的地方，一直都是王楚钦的安宁的归宿，只有有她在，他总能静下心来，内心都变得柔和。 但是此刻王楚钦只觉得浑身都热了起来，孙颖莎确实如他所愿停下来了，但是他又要怎么说才能表达他对她的所有感觉？昨天太匆匆，今天却无处开口。 “你要说什么？” 孙颖莎把小脸藏进自己的羽绒服里，11月末的北京实在太冷，她都快被冻僵了。 “我还有机会吗 孙颖莎” 王楚钦这句话一开口，孙颖莎感觉世界都静止了，只剩下砰砰的心跳声不绝，慢的，热烈的，带着绝望的。 王楚钦他知道他此刻太鲁莽了，但也不得不等待孙颖莎的开口，就和昨晚的沉默一样，王楚钦再一次失掉了所有的勇气和信心。 “王楚钦，你不恨我吗” 孙颖莎倒没有直接地回答他，她转而换了一个问题问王楚钦，仿佛把所有主动权交给他，只有王楚钦知道，也许现在是两个人最好的结局。 王楚钦不服气，他摇摇头，随即笑了，但那哪里是笑，简直比哭都难看，苦涩，冷冽。 “莎莎，你恨我吗？” “恨我不在你身边。” 王楚钦只说出一句话，孙颖莎果然垂下了眼，看着脚边湿漉漉的未融化的雪，这些雪仿佛就和自己心里的雪一样，还没有融化掉，还总是覆盖在她的心里，让她不能忘记那时存在冰冷的温度。 孙颖莎知道，她确实还是无法忘记每一个没有他在的痛苦夜晚，没法忘记她一个人在国外经历的所有沉重，自己一个人看雪，自己一个人走在热闹的街道，自己在想他的时候失眠的每一个黑暗的黎明，无时无刻都在强调着- 她讨厌他，但她真的爱他。 她为了他可以放弃他，她为了自己也可以放弃他。 但是现在在他当着面问她的时候，她也真的是不能够说出那些狠心的话，她总是念着他们的所有温存，把它藏在心里，慢慢地怀念着。 王楚钦知道孙颖莎的犹豫意味着什么，他也不为难她，走到她的身边，轻轻的说“走吧，我送你回家” 两个人就这样无声并肩走着，却各自提心吊胆着，他不知道这段路又意味着什么，但是走在她身边的感觉真好啊，让他挣扎着一次又一次不想放手。 风声鸣鸣，几分钟的路比一个世纪还漫长，王楚钦最后又站在昨天看着她上楼的位置再一次看着她慢吞吞地走进门，即使现在没下雪没下雨，但是他感觉他此刻的心像被暴风雨袭击般似的侵袭着他每一寸心房，疼，却又汹涌的怀念着之前每一个时刻，那个时候送孙颖莎回家，只会带着对她的所有爱意，期待着明天的到来。 可现在呢，他只想时间停止在这一刻就好。 “头哥，你回来没” “发生啥了没” “头哥！！” ［emoji］ 林诗栋发来的消息在手机屏幕滚动着，王楚钦没啥心思回他，但是看在今天小孩儿还算自觉才勉强给他发了段语音。 “没啥，哥马上回，你中午吃饱没” 王楚钦问林诗栋，平日他弟吃的多，今中午被迫离开也不知道吃饱没。 林诗栋这边感动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他哥在追妻还不忘记关心他，真的是太好了！以后有啥事他头哥说一他绝不说二！首先有啥事都由他来冲锋陷阵在所不辞！！ “饱了饱了，我中午炫的挺多的，不能吃太饱，否则跑动不灵活” 林诗栋嘿嘿笑，但是王楚钦随后就再也没发一条语音过来，就和消失了似的，林诗栋也知道王楚钦啥脾性，也没再骚扰他，他哥这个时候还是需要一点私人空间消化才行。 王楚钦回了家，把门窗一关，就脱下外套准备午睡，但是躺在床上怎样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是孙颖莎的样子，软乎乎的让人心慌。 王楚钦又一次翻出来陈梦的朋友圈，最近的一条是陈梦和孙颖莎的自拍，在镜头里的孙颖莎笑的柔和，少了年少时的开朗，倒是更加的温和文静，瘦了一圈的脸在镜头前更加的明显，王楚钦安静的看了一会儿又往上翻了几下，最终停了下来。 这接连几条都是发的类似的内容，配文是“莎莎送的，［emoji］” 下面配图是一张印着风景图明信片，上面模糊的密密麻麻的字被打了马赛克，看不真切写的什么。 这是孙颖莎在国外康复时去各地旅游时给她的好朋友邮回来的明信片，身边的朋友或多或少都收到过，朋友圈经常会出现晒明信片的，陈梦尤其频繁，每次都记录着，王楚钦数了数，起码二十多张，可他一次都没收到过。 对，除了他王楚钦一次都没收到过。 王楚钦从开始时还只以为自己是收到的慢一点，可是怀揣着期望等待着，最后毫无音讯，石沉大海。他总是会在训练后去邮局边转一转，偶尔翻一翻自己的短信邮箱，可是最后仍然什么都没有，等来的只有身边的朋友陆陆续续收到第二封第三封的消息，他才彻底放弃-原来并不是慢不慢的问题啊，自己从来就没有在孙颖莎的生活范围之类罢了。 他等的不是只有一张普普通通的明信片，而是一份执着，一份安心。 可是现在，什么也没有了。 王楚钦终于停止了和她的所有联系，强硬着自己不要再想太多，每天逼着自己除了训练就是训练，每天早上从六七点钟待到晚上十一点左右，期间除了家就是训练馆，硬生生的把孙颖莎这个名字淡出了自己的生活，可他知道，从来就没有忘掉过。 现在他看着图片中的明信片，心里只一抽一抽地疼，硬要把图片看出个洞似的，后又觉得没什么意义才把手机关掉准备休息会，再想想下午到底怎么面对孙颖莎才能够心安理得。 二十七岁的老男人，还和第一次谈恋爱一样，分开便不自觉地憧憬着下一次见面，可如今又不同了些，也许还是一样难捱的时间，还是一个难捱的雪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