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之蛇言】53 第五十三章 死之回归
本小说为架空原创世界观，文中情节与任何现实政治无关！
第五十三章 死之回归
“普通农家人类妇女，能在帝国的统治下和一个非法种族的兽人生活在一起？”
泽诺再怎么说也不会相信这荒谬的说法，过去的他多次被天海派遣到旭日帝国本土执行任务，而他见识过的普通民众几乎都会因为帝国的高额悬赏和威逼利诱，在恐惧和贪婪的促使下出卖那些无辜的同类。
而因为此，他从来不会相信除了反抗帝国的人类以外的任何人的举止。
“我很确定，我们在帝国本土的这一片区域没有地下接班人，这个情况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
陈昱明确表示不认识这一个女人，泽诺灰白色的脸上那咧着的三角牙齿，明显带着一丝冰冷的杀意。但他同时也知道，身为反抗帝国的一员，不能就这样因为自己的一点怀疑而滥杀无辜。
在女人采摘花朵的草坪的边界线上，另一个人出现了。准确的来说，确实是泽诺所预测的一个兽人。而且是和泽诺简直一模一样的，东海白鲨族的海洋类水生鲨鱼兽人。
但比起泽诺满是肌肉的强壮身体而言，这个陌生的兽人显然不能用强壮一词来形容。他的皮肤呈现一种病恹恹的灰蓝色，在随便的背心类衣物的衬托下，显示出许多扭曲的，来自于时光流逝后留下的伤痕，甚至有些格外扎眼的子弹孔仍然没有消去。身后的镰刀状的鲨鱼尾上也残缺不齐，那粗糙的皮肤被时间的流动磨去了年轻的平滑，明显比起年轻的泽诺要老上许多。
如果要用什么人的职业来形容他满是伤痕的形象，那么最为适宜的大概是“战场老兵”。
当这个鲨鱼兽人出现在了花海的边缘时，察觉到他的到来的人类女性随即直起了身子。
陈昱也乘着这个机会看清了女人的面貌。
披肩的金色长发如海浪般翻滚，就如同宽广的大海般衬托着她那异于常人的美丽。一双淡红色的眼睛好像花海中孕育的两颗宝石明珠，在满是鲜花的草地上依然是那么的显目，那晶莹纯洁的眼神像是含着微笑，含笑默默地望着那个走来的兽人。
奇怪的金发女人给他带来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就仿佛曾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他默默地在心中梳理了一遍可能的人选，但没有一个可以对得上面前这个女人的角色。
当看见这个女人的正面时，泽诺的面部表情却与陈昱大相径庭，无法形容的激烈情绪好似一个猛烈喷发的海底火山。就算陈昱真的对兽人的表情不敏感，但此时泽诺灰白色的脸上映出的丝丝血红，绝对是想要将其撕碎的怒火。
“你……你真的认不出这是谁么？”
泽诺近乎咬牙切齿的沙哑嗓音将沉思中的陈昱拉回现实。看向眼前这个女人，他除了一阵莫名的熟悉感以外，大脑只有一片渺茫的空白。
“把我千刀万剐，也不会忘记这个在无数照片上见过的……杀死了无数同族的恶魔……这可是，传闻中……你亲手杀死的，至高帝国执行官，阿丽亚·丁！”
“什么！”
泽诺的语气已经在强烈的愤怒下震颤不安，陈昱也完全没有往这个方面去思考——阿丽亚，明明在他出其不意的开枪下被子弹贯穿了身体，坠入大海陨落在波涛中了啊！
“怎么可能……她死了啊！”
陈昱感觉自己的双手都在因为现实的颠覆而恐惧地颤抖。
“如果真是阿丽亚，那杀死了她妹妹的我不妨再将她们姐妹一起送下地里——”
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泽诺没有再给陈昱思考的时间，他从伪装的花丛里跃起，握着匕首只身冲向了那个兽人和金发女子所在的位置。
黑色的旋风冲进了美丽的花朵，三角形的黑色匕首在顷刻之间就架在了那个女人的脖颈上，金发女子瞬间变成了泽诺挟持的人质。泽诺恶狠狠地盯着那个女人因为恐惧而抖动的瞳孔，再拔出另一把匕首对准了那个看似老弱的鲨鱼兽人。
“说吧，身为兽族的一员，为何要包庇重大的罪人，屠戮了无数同类的帝国执行官阿丽亚·丁！”
在泽诺的大声呵斥下，这个金发女人颤抖的身体开始不自在地扭动了起来，似乎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一切究竟是如何发生的。金色的发丝下笼罩着的红色双眼点缀着泪花，脆弱的她开始一点点地小声哭泣了起来。
“把刀放下，有话好说！”
对面的鲨鱼兽人看着泽诺如此强硬地挟持着金发女人，明显显示出了一种震惊，举止却透露着一种处变不惊的从容。
“看你那熟悉应变的经验，你是反抗帝国的老兵，对吧？即使是这样你还要护着如此罪大恶极之人！”
正当两个同族兽人对峙的时候，陈昱好不容易才跟上了泽诺的速度，带着事先安排的，隐藏在附近的数十名士兵包围了这三个陷入僵持中的人。
披着漆黑披风与身着红白二色的全身铠甲的陈昱，极其醒目地站在众人的最前方，拔出那把泛着银色光辉的长剑冷不丁地横在了陌生的鲨鱼兽人胸前。
“我们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调查。”
“你们是谁？”
鲨鱼兽人因衰老而沙哑的声音明显带着质疑的意思。
“如果你愿意配合我们的调查，我就会告知你我们的来历。”
他低着头，思索了一会，随后说道：“那么，我同意。”
“你们完全搞错了，眼前的这个人类名叫玲，而我的名字则是雪之枫。”
“雪之枫？这看起来并不是一个正常人的名字。”银色的剑刃往回一挑，尖锐的气息虽然退让了一步，稍稍收敛的长剑仍然在陈昱的腰间蓄势待发，随时等待着主人的催动。
“当然，我曾经也有过自己的真名，但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已经久到连我自己都记不清楚。而现在，也只有这个陪伴了我半生的代号能代表我自己。”
泽诺恶狠狠地咧了咧嘴，凉飕飕的冷气从上下两排洁白的三角牙齿喷出，金发女人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收回匕首，在愤怒中用力地将其插入胸前的防弹背心上，黑色的眼睛中似乎燃烧着烈焰，不服气地盯着这个自称雪之枫的老家伙，然后再回过来愤怒地看着已经因为害怕而跪倒在地的金发女人。
“阿丽亚·丁，你现在装的好，不代表以后你就能活过我的刀下——”
陈昱走到他身旁，窝着手掌在他的脑边小声说到。
“我们还需要在这个人身上取得情报，要是她真是阿丽亚，我也不会介意再次痛下杀手。”
泽诺微微地点了点头，示意着他愿意听从陈昱的意见，也渐渐从愤怒中恢复了正常的神情。
年老鲨鱼兽人的视野里，看到对方头盔上发着光的赤红色独眼回过来盯着自己，然后慢慢变成了天空的蓝色。
“那么，我不是一个讲究仪式感的帝国官员，那么我们就开门见山吧。”
“当然，毕竟你们占据着优势，主动权在你们手上。”
陈昱注意到，雪之枫在与自己交涉的同时，用自己的眼角余光不停地观察着附近的情况。这样下意识的动作，令他的初步判断得到了验证——雪之枫身上的伤疤与久经训练的反应，证明他曾经是一个士兵。
如果是兽人士兵的话，那雪之枫大概是旧联邦时期或是帝国前期入伍的老兵之一吧。但仅凭这些并不能完全肯定其真实性，陈昱心中对自己的判断仍然抱有怀疑的态度。
“那么，我对你并不是很感兴趣，这个金发女人才是我们调查的重点。说吧，这个女人究竟来自于哪里？为什么一个在帝国领土上的人类会和被打为异类的你共处？”
雪之枫缓缓地坐在满是鲜花的地面上，与惊恐未定的金发女人玲坐在一起，抱着并拢的双腿缓缓讲述自己发现她的经过。
“那是几周前，当我驾驶渔船出海捕鱼时——那是个狂风暴雨的夜晚，但因为如此极端的天气，一些稀有的鱼会在这时候大规模出没在天海与旭日之间的那片海上……”
陈昱的那被尘封的模糊记忆瞬间被唤醒，这是与自己当时击败阿丽亚后的那个抵达天海时雷雨交加的夜晚！他暗暗调整了头盔内置的语音通话频道，将自己预设的警报信息传输到了泽诺的通讯器内。
极光因为陈昱发出警报而从被动睡眠状态苏醒，开始解析雪之枫说话的模样，通过面部的微表情实现较高精准度的测谎模式。
不出意料，雪之枫说的话为真。
看来眼前的金发女人，确定为阿丽亚的可能性再次被提高。
“我在捕鱼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在波浪中漂流并陷入昏迷的人类，当我救起她的时候，她的身体上有手枪口径的枪伤。出于我的善意，我将她接到了我位于这里的隐居处，并治疗了她的伤。”
“你在见到她的时候，有没有看见她身穿帝国的制服？”
“当时天太黑了，我眼神也不好，所以并没有看见她穿着什么衣服。第二天她醒了以后，我询问她的名字，于是她便告诉了我她名叫玲。”
真是敷衍的回答。陈昱在头盔里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冲动，一旁的泽诺灰白色的脸庞却没有任何变化，但那黑色的眼睛里再次重燃的怒火确是显然可见。
“所以，你想说的是她失忆了？”
“我不知道。”
雪之枫低下去的目光很明显地在逃避两人愤怒的神情。
“那么，我也不要求什么——只是希望这个金发女人能留下来，去我们自己的地方仔细调查。”
“你们是什么，土匪吗？就这样能随便带走人？”
雪之枫猛地站了起来，那宝刀未老的老兵气势甚至不亚于陈昱和泽诺两个强者的愤怒气场。
陈昱也不必和他啰嗦，只是举起了一只手臂。
包围雪之枫和玲的超星士兵瞬间抬起了手中的突击步枪。
“我们没必要这样对峙，只是需要你配合调查。”
在无数黑洞洞的枪管威胁下，金发女人原先小声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大了。玲的哭泣声似乎使这个老兵如钢铁般坚硬的内心出现了些许的动摇，同意退让一步。
“玲当然可以配合你们调查——毕竟你们，应该是反抗帝国的义军们吧？我也曾经是义军的一员，相信后来的义军们应该会像传言中一样，坚守自己的‘正义’。我老了，只是希望无辜的人能少受一点痛苦。”
雪之枫无奈地摊开手臂：“那么我只希望给一点时间，玲跟你们走的时候，希望她还能回我的林间小屋一趟拿点自己的东西。”
陈昱点头表示同意。
雪之枫随即带着惊慌失措的玲离开了花海。惊魂未定的金发女人甚至忘记了带走自己采摘花朵的竹篮，那被主人抛下的竹篮半倾着翻倒在地，里面的鲜花被随意地抛在地上，它们皱巴巴的可怜模样也算是回到了大地的怀抱。
只不过鲜花们再也没办法生长了，被采摘的它们只能在空气中步入腐烂，化为养分回归养育自己的土地。
“你就这样放他们走了？”泽诺有些怀疑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如果他们就乘着现在跑了该怎么办？”
陈昱指了指附近的山林，解释说道：“来的时候，几十人已经在我的提前安排下在方圆一千米内布下了岗哨，实际上整块区域已经处于我们的监控之下，无论是帝国的侦查还是他们的逃跑，我安排的士兵很快就会报告。”
“很快就会抓住他们么？不愧是刘淑芮的继承人啊！”
回到了位于密林的小木屋中的雪之枫，安抚了玲不安的情绪后，开始以士兵的速度快速地收拾他的东西。
一个闪着光芒的玻璃相框被放在储物箱的最底层，那是一张黯淡发黄，甚至还有些许破损的照片，它被雪之枫用最好的保养措施保存了几十年，却还是和他本人一样被时光所侵蚀。
照片是一张合影，一张在兽族大清洗前他与当年的帝国战友们的一张合影，当时的他甚至要比现在的泽诺还要强壮。
雪之枫说谎了，甚至连极光都没有发觉。
他并没有参加过义军，他始终都是旧联邦与帝国的士兵。而他现在依然认为自己的帝国的一员，且对皇帝仍然抱有极大的忠诚。所谓的兽族大清洗，他的确认为是皇帝错误的一个决策——但雪之枫认为，皇帝现在表现出来的残暴与昏庸，完全只是身旁贵族们的蒙蔽与义军们的夸张宣传造成的结果。
即使自己是被帝国所排挤的一员，他仍然认可帝国带来的成效，以及皇帝那深不可测的远大理想。
强大，稳定，秩序。
他相信皇帝，相信帝国才能给世界带来真正的统一。
旭日帝国本土海滩上那末日般的景象，雪之枫仍然印象深刻。像这样肆意破坏的义军，只是毫无章法的乱臣贼子。乌合之众的土匪们，怎么能给世界带来真正的秩序呢？
坚信自我信念的雪之枫，从箱子里拿出了一个漆黑的物体。
他一样说谎了。从玲身上搜出来的物件中，就有一个帝国的特殊通讯器，可以选择附近的帝国部队进行直接通讯。
雪之枫下定决定清除这些破坏秩序的土匪。
按动按钮，通讯接通。
雪之枫知道这附近就有一个帝国的兵站，本该连通那里的通讯器却传来了完全不同的奇怪声音。
对方的嗓音逸散而出的气息，犹如寒冬飞雪般的冰冷。
那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声音，它并没有通过声带的震动而发出来，而是直接刺入脑海的神之赦令。被通讯器转换而来的冻结之声，如同一把锋利的剑刃将雪之枫混乱的意识彻底搅碎。
“至高执行官，阿丽亚·丁？活过来了么。”
他的嗓音都因为对方说话的方式而恐惧地颤抖。这样由脑电波转换出来的声音，并且能够直接出现在自己的脑海里，世界上拥有这样神奇异能的智慧生物——
“你……你是……”
“看来阿丽亚不在，有些小老鼠就乘机进来了。如果老鼠愿意待在它生活的阴暗下水沟里，本还可以活很久的。而我，是最喜欢吃老鼠的生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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