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双同人〕 卡列尼娜篇 烟逸刹那 （1）
…………
自从来到地面之后，喧嚣的风就一直刺激着自己的感官。轻轻抽一抽鼻子，或是含上一口空气，都是品尝某人战斗风格的绝佳方式。
泥土飞溅的味道，焰火爆炸的味道，金属锈蚀的味道……
当然还有某个构造体的战吼。
“去死吧！”
“*********！”
呃……任务……地面基地扩建吗？
可为什么偏偏是卡列尼娜？？
不远处又是一阵爆炸声传来，自己虽有耳塞保护的脆弱耳朵堪堪崩溃。响声过后，一坨土溅起，恰好飞到自己的脸上，一个修理机工的头颅则滚露在眼前。
“烫烫烫烫！”
刚与爆炸有过亲密接触的泥巴带着热烈的温度，将指挥官的脸部神经活跃度猛地拉到最高。他赶紧挥手拍去面部灼热的泥土。
“愣着干嘛？还不快跟上！”凌厉的女声像是拉动发条的强制魔法，作为木偶的指挥官应声开始笨拙的移动。
眼前的构造体戴着黄黑配色的从未摘下的兜帽，正挥舞着一根略显粗大的爆炸筒抡向一个园丁的头部。那与宽大而厚重的上身装束形成极大反差的是毫无遮掩的下身，不受任何拘束的白皙双腿肆意散发着狂放和不羁，自由而又迅疾地在战场上驰骋。
她略显单薄的姣影在钝刃与火光中灵巧地穿梭，看似纤弱的手臂迸发出狂暴的力量，手中的爆炸筒在过处留下伤痕与烟火。在这极为狂放的作战中，泥土，火光与机械零件为危险致命的华尔兹作上最质朴的衬色，而其中最夺目的舞者则送来爆炸与轰鸣，献给机械群演们死亡的聘礼。
爆炸引起的烟雾弥散开来，削弱了指挥官的视线。双手紧握着强化手枪的他猛咽一口口水，不敢迟疑地踏入烟雾当中。
托卡列暴躁战法的福，清理这些刚下地就不正常地聚集进攻的感染体颇为迅速。然而……
指挥官踩到半个修理机兵的头颅――只是身体的重量压下去，本该坚固的金属结构居然很脆地被踩陷下来。头颅的内容物应是都化为齑粉，爆炸筒的威力显然已经过量。
卡列的清扫速度固然快，可令指挥官困惑的是，她从来没有防备过自己的背后。
渐渐有所消散的雾中，一条猩红色的光线猛然出现。顺着光线方向看去，赫赫然就是卡列带着兽耳的兜帽。
指挥官以最快的速度将枪口扭向光线的来源，平举着手枪连发数发，火光在它的肩胛处接连闪烁，那红光也因此多次颤动。
然而，尽管感染体的动作被干扰，那支箭矢依旧不可避免地射出，在正与一个武藏玖型肉搏的卡列身边爆炸。几块石砾在波及下向四周冲撞去，其中一发正中卡列的脑袋，将那从未放下的兜帽击落。本欲向前挥击的某人被这一击破坏了平衡，一筒子猛插到地上，双手托住武器才堪堪稳住身体。
“可恶！”她将爆炸筒扛在肩上，单膝下跪作出了最为招牌的发射动作。但与平时不同的是，她兜帽下隐藏的纯白色头发正在带着些泥土气息的热风中飘扬，特有的耳状巨大逆元装置裸露在空气中。
这道身影于爆炸表演之际泄露的一抹白，似乎为她增添了几分别样的光彩。
指挥官一个箭步冲向先前发冷箭的遗迹探索者，腰际抽出的红莲狂士在它的弓柄落下之前将它手臂切断。顺着惯性滑步到它身后，手枪对着它的头部一连数枪。
电子脑损毁，红光消失。
它砰然倒地激起的尘土让指挥官有些呛到。
下意识地捂住耳朵，不远处的巨响顺着空气撞了过来。
数发爆炸弹在触碰金属的瞬间绽放出眩目的火光，火舌于一瞬间吞噬了机械的造物，将原本灰黑色的金属熔成通红。不等武藏试图格挡，数发炮弹接连而至，巨大的冲击力令它只可拄剑跪伏在地。
滚滚的黑烟升起，塑料被烧烂的臭味在空气中弥漫。某人满意地拍拍衣裳，起身握着爆炸筒从容地向失去猩红光泽的机械走去。
浓烟里，那抹随风飘扬的洁白是那么耀眼。
武藏带有厚重装甲的身躯泛着橙红色的光芒，原本的人形结构已然千疮百孔。某人跃起一筒抡去，机械造物的头颅便脱落，稻草般倒在地上。
检查了一下信号，自己这边感染体已经清楚完毕。通过队内信道联系露西亚，得知西蒙那一边也进入了收尾工作。
“呼……”指挥官擦拭一下红莲狂士，将它缓缓收入刀鞘。
“可算是结束了……”
他仿照万事的手法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长长的哈欠仿佛要把空气全部囊括。
令他安稳不住的是某人一拳砸在他肩膀上的感觉。她敲的很急，令指挥官隐隐作痛。
“怎么样？我赢过露西亚了吧？”
她双手叉腰，背靠在斜插在地的爆炸筒上，战斗中不慎脱落的兜帽又被重新戴好。迫于身高差距的悬殊，她不得不仰头直直地看着指挥官。她随脑袋翘的老高的下巴，让早已准备好应对这幕的指挥官嘴角咧起一个滑稽的弧度。
“就清理速度上――”
指挥官在说到这里时突然刻意地停顿，他翘起头躲避了某人灼灼的目光，眼珠一转瞟向空气。此时，指挥官注意到，某人的拳头已经愤怒地握起。他连忙转过头去，用欣喜的语气祝贺道：
“确实是你赢了。恭喜哦，卡列尼娜。”
“那是我应该的表现。”得知这一重大喜讯的某人并没有开心得高高跃起，而是撇撇嘴不屑地吐出些理所应当之流的言语。
“以后和我作战就要跟上我的节奏，今天你慢死了，首席指挥官。”她从倚靠的姿势中解除，直立起用手指向那个让她不甚满意的指挥官。 此刻，爆炸的烟雾恰已随风飘去，在下午热情阳光的照射下，某人精致的面孔显得格外清楚。
她的五官并不如她行事风格一般有棱有角，相反，炯炯的橙黄色眼睛逼似两枚晶莹的琥珀，略小的鼻子又沾点温柔。她错落的白色短发遮掩住了左侧的眉毛以及半只眼睛，似乎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格格不入做的特殊处理。从两侧延伸开的，是两束柔滑的白色发丝。它好似沾染在她黑黄配色衣物上的两流牛奶，隐约间散发出一点沁然芳香。
…………
“愣着干什么啊！明白没有！”某人的眼中迸射出凶光，配合兜帽上的两只兽耳，使指挥官莫名联想到凶人的小兽。
“明白啦明白啦……你这速度，要是换西蒙来，他肯定得跟吐了……”
“那是他身体素质有问题。”
…………
接入的通讯打断了两人的拌嘴。
“首席，我们这边也圆满完毕了。”
“干的漂亮，西蒙！走，我们打道回府！”
指挥官挥起了手，然后又将手臂盘起，如很多大男孩一般将头枕在手臂上。他兴致不差地慢慢行走，不时踢走拦路的小石头。
“嗯……”卡列抽起爆炸筒，垂下头跟在指挥官身后。她在指挥官踢走石子的一刻眉头一皱。
“好蠢……”她嘟起嘴小声嘀咕，没让声音溜进指挥官的耳朵。
“所以……这次扩建大概就是……”
“以原有基地为中心再向外扩充百分之五十，增设火力更强的炮台，检修原有设备，扩充战备储存，并铺设更加稳定快速的通讯系统，明白？”
卡列尼娜一脚跨在某个箱子上，有模有样地做着扩建前全体会议的总结。
“所以……首先是清理周边环境，拆卸原有设备，铺设稳定结构，然后是大规模的装修……首席，这是何等福分啊。”下边，西蒙对着指挥官小声嘀咕道。
“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空中花园要开这么大手笔在地面基地建设上，不过也算是件好差事了。毕竟啊，难得不在前线打打杀杀。”
“那可不一定啊，首席一下来这边就聚集了大量的感染体呢。”西蒙嗤笑道。
“不会我们的首席天生有吸引帕弥什的体质吧？”
“怎，怎么可能！反正今天这场下来附近的感染体都被消灭了不是吗？倒是你，不敢链接卡列尼娜才选择链接露西亚吧？”
“我……”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同窗的时光，也浑然不知会议已经结束，某个火冒三丈的构造体已经搭上了他们的肩膀。
“我说你们……”
“我在上面讲那么卖力，底下小会倒也开得挺开心嘛……”
两人猛地回头，只见卡列的眼瞳中闪烁着亮橙色的火花。她嘴角笑意正浓，宛若一朵充斥危险气息的野蔷薇。
“啊啊没有没有，我刚刚在向西蒙夸你战斗迅猛呢！”
“嗯嗯，不愧是卡列尼娜，如果让我来我肯定会拖后腿的！”
冷汗爬上脖颈，两人一唱一和地应对，活脱脱干坏事被抓包的小孩。
“哼！”卡列扭扭脖子，架起手便离开。她富含金属质感的高跟在地板上敲击，宛若有人拿了棒槌击打两人惊魂未定的心膜。
“呼……还是老实点吧……”
看着卡列离去的背影，指挥官匿声嘀咕道。
“啊，累死了累死了！首席你快来搭把手……”
西蒙杠着特大号钢材的一角，气喘吁吁地向倚在墙角歇息的某人喊道。
“来了来了……”
小碎步跳过来，蹲下身子将另一端扛起。
“为什么我们偏偏要干这种活啊……”
西蒙将头在肩上衣服处一擦，将发尖的汗珠艰难擦去。
“啊，据某人所说，搬运机器上头只配备了一台，所以只好把这给我们这种大老粗干了。”
指挥官回想起卡列尼娜捧着人员名单时用手托着脑袋那佯装苦恼的模样。
“真麻烦啊，搬运机器就给一台，技术人员又都有自己的要务……让我看看还有谁……”
“嗯…………”
“就你们了！灰鸦的指挥官，还有那个西蒙，建材的搬运就拜托了！那么，下一个是……”
…………
“我看呀，她就是故意让我们干这个的……”
“看来并没有蒙混过关啊……”
两人一起发力，将建材抬到适宜的高度，然后向前走去。
“扛建材的快点啊！我们这都快用完了！”
远方工程部队构造体的声音传来。
“咳咳，我说你们偌大的灰鸦基地，不会连个推车都没有把……”
西蒙停下，埋头吐槽道。他的脸色此时就如极地任务时那般难看。
“啊……并不知道……”
平时物资什么的丽芙都会安排好，战斗物品里哥也都会检查。
现在看来，自己可能真是个只会战斗的废人了。
（打开队内通讯信道）
“丽芙在吗，那个……”
晚饭。
“大家都幸苦了，我特意冰了些绿豆汤……”
丽芙将一大碗的绿豆汤端上餐桌，只不一会，碗内的汤液就被一扫而空。
指挥官只觉自己好像是将要枯萎的野草，在将死的一瞬触及了春天的雨露。
“爽啊……”他整个人如一摊烂泥粘在椅子上，已然废人一位。另一边，西蒙的碗内亦是空空如也，两人的行为也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默契。
“看来指挥官们真的累坏了呢。”露西亚咧嘴笑了笑，“今晚好好休息吧。”
“作为前线作战的指挥官，这点持续工作的体能是完全不够的。我想，指挥官可能需要加大锻炼力度。”里的眼神依旧那么淡漠。
“啊……话说卡列呢？怎么没看见她……”
“她说，她更喜欢一个人……”丽芙怯声回应道。
拳头不知觉间握紧了。
…………
入夜了。
指挥官久久未眠。
没有去拉上窗帘，而是看着月亮为窗台披上一层皎白的薄纱。
今天并没有睡在原来的基地里，而是不老实地住进了便携的板装小屋。
若是在基地里，大概就只剩冰冷的金属造物陪伴自己，而非这地球上的，弥足珍贵的月光了吧。
…………
还是得睡。
但却翻来覆去。
掩上脑袋尝试把光亮拂去，然后盖上被子用缺氧欺骗自己的神经。
就是让过分的暖和将自己的感觉包围，然后随着心口逐渐平复而温和的跳动，安稳地进入那个良宵。
指挥官不止这样一次逼自己睡着。
“唔……”
被覆盖物与身体孵化的温度逐渐变成难忍的炎热，迷糊中他将被子拂去。
一阵清凉袭来，大脑随之又恢复清醒。
睡意全无。
侧过头，看向窗外是否有什么好风景。
…………
月光将坐在箱子上某人的背影照亮。
依旧的黄黑色调，依旧的戴着兜帽，还有依旧的……
一个人。
卡列并非完全背对自己。她侧着身子，两条腿有规律地来回摆动。
从这个角度望去，刚好可以看见……
她高高仰起的头颅和琥珀色的眼眸。
卡列……
披上大衣，小声推开门，穿着拖鞋不便地向外走去。
似乎在凌乱的地面穿着拖鞋行走并非高明的想法。
这种恼人的噪音，不是聋了都能听见吧。
抱着这样的心思，长呼一口气，转而从容地走向某人。
她纹丝未动，只是抬着头，犟犟地抬着头，似乎连同箱子一起，凝结成一块雕像。
而依旧规律地摆动的双腿，则是这般安静中最显眼的动静。
好安静。
没有风，也就没有树叶被吹鸣的歌声。
没有清醒的人，也就没有吵闹与烟火。
指挥官顺着卡列的眼神望去——
高悬的月亮正安稳地躺在云作的被窝里，一动都不动。
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爬上去，坐在箱子的另一端。
某人似乎根本没有察觉。
他趁着这机会侧目，瞥见她眼中流淌的月色，以及明瞳埋藏着的淡淡的忧伤。
为什么会……忧伤……
他不知觉间握紧了拳头。
不知过了多久，大概是到风重新找到方向，月儿离开云片的温柔乡。
保持着相同动作的两人中，稍矮的一方低下头，猛然瞥见身边高大的身影。而另一方则觉察到身边某人的异动，同样猛然转过头去。
“卡列？”
“指挥官？”
他从她的瞳色中抽丝剥茧，终于在明快中找出那瞬间显露无遗的软弱与迷惘。
只是，不过月色黯淡的须臾，那一点忧伤就被平日的焰火取代。
“谁，谁让你在这儿的！人类的身体，还不快去休息？”
指挥官没有回答，只是默默重复着她的名字。
“卡列……”
“嗯，我是卡列。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你在……想谁吗？”
指挥官对上她带些慌乱的眼睛，将自己眸里的一切都淘洗干净。
“没有！”
她的眼中似乎跳跃起莫大的懊恼，后悔自己为何会没注意到这么明显的存在。
难道自己……真的太想他了吗……
困惑着，顺着重力垂下了头。
“你不想说就算了吧。只是千万记得，我们大家，都愿意听你说。”
月光黯淡，黯淡，但也始终夺不走指挥官瞳中那刻的柔和。
“你其实……战斗时经常受伤吧？”
“你今天一次都没有提防过自己的后背……”
…………
“够了！”她愤然站起，脸颊盖是因羞耻染上了绯红。
“真是莫名其妙的家伙……”她扛上箱子边长年相伴的爆炸筒，快步逃往另一个地方。在鞋跟踩到月光的背影的那刻，她忽的转身――
以及带着一根直直指向指挥官鼻梁的手指。
“不要跟着我！”
…………
不知所措的某人依旧坐在箱子上，只是身边的少女已经离去。
抬头望望月亮，云已经将它彻底护住。
他仿佛看见，一个孑然一身的影子，于阴影中沉重地行走。
卡列就在另一边的箱子上。
侧躺着身子，抱着自己的大家伙。
她依旧没有摘下自己的兜帽，就是那样罩着，仿佛安稳地睡去。
她纤长的一束白发探出兜帽，在箱边就着风轻轻地飘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