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2日《家庭聚餐》

每日一句:“在自己还没有什么成绩之前,聚会什么的还是不要参加了吧。”
2月12日 阴
今天比以往更新的时间“稍稍~”晚了一些(因为不想顺势就写出一些什么带着情绪的东西),另外也想多写一些内容。
今天是我们家请另一波亲戚吃饭的日子,按理说这是关系最近的一波亲戚了,虽然因为疫情已是许久不见,不过久别重逢大家似乎并没有聊起什么让大家都能开心的事儿。
一如既往地,饭桌上亲戚们还是喜欢谈论自己最近的成就(以及自己子女的成就),不得不说从客观来讲我的这几位亲戚真的都还算是社会里比较厉害的人物,尤其是在北京这个地方。他们有脑科医生、建筑总设计师、药企老板以及注册高级工程师,子女也都是在北京重点的小学、中学以及大学在念书。
其中以医生亲戚为主导,应该是这一桌在座的人中最厉害的一位了(同时也最爱聊聊自己最近又做了些什么的人),年轻就脑子好使,考试经常满分,现在博士学位、正经科班出身,一路披荆斩棘做到神经外科最高职称,医院的王牌人物,市级表彰,还上过央视,从小就是家里的骄傲。他儿子也很厉害,从小见多识广去外国家庭做过交换体验生,然后北京小学升北京八中、之后去年直接考入首都医科大本硕连读,将来肯定也是子承父业的。然后他们还有一个小儿子,还在上幼儿园,就已经会背十几首古诗了。平时和他说话,毫不夸张的说感觉比有些已经读小学的普通小孩儿还利索。
然后紧随其后的是建筑师亲戚,虽然没有第一位亲戚那么厉害,不过在圈里也算有头有脸的人物,其他设计师设计了怎样的建筑,都要经过他过目指点然后批准才行。不过别看他现在很厉害,当年读大学却也是复读了四年才考上的本科,一度自己好几次想放弃了,是我的爷爷资助并鼓励他读下去的,然后还把他们全家想办法调到了北京,不然现在可能也就在甘肃当个普通的工人阶层吧。现在也算是混得风生水起了,因此每年也都要来给我奶奶拜个年送个红包才行,也算是感激我爷爷当年的提携帮助。但怎么说呢,虽然他现在身居要职,但我感觉按现在的一个词来讲他就一直是一个没什么“格局”的大人,时不时地就好似无意的提起自己已经买了几套房换了几辆车,却又总要说自己很穷没有什么钱,另外我还记得小时候自己当他的面无心说了一句当时很流行的“卧槽”,当着我们全家的面他就要薅起我的脖子想要揍我。现在逢年过节一起吃饭也是想起来了就带点礼物,没想起来就什么也不带就来,医生亲戚也因此没少背地里数落他,更别提我本来就暴脾气的父亲了。他也有两个孩子,一男一女,女儿年龄比较大已经读了初中,不过我觉得他是那种不怎么会教育孩子的人,因此孩子学习成绩并不像医生亲戚的孩子那么好,但有医生亲戚的场外指导,外加他的媳妇还算比较会管孩子,念得学校也都还算不错。说起来他和医生亲戚住的也很近。
两位亲戚的媳妇就是另外剩下两个职业的人(看职位名称也知道分别到底是谁的内人了吧)。虽然也很厉害但桌上聊得并没有这两位亲戚这么多,也就是顺着附和两句自己平时的消费清单和行程目录罢了,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
然而说起我自己家,假如把这一桌吃饭的人的家庭列一个排行出来的话,综合来讲从家长到孩子我们家绝对都是混的最差的一个了。
我父亲在家里排行老大,高中的文化程度,从小就不怎么听家里的话,打架,特别爱打架,也好玩,爷爷奶奶没少替他操心。长大后换过好几份工作,不过基本都和开车有关系,曾经开过出租车、货车、救护车、灵车、网约车以及现在的公司班车,感觉他一辈子都在和汽车打交道,在职业方面他最骄傲的事情就是自己有A1、A2的驾驶证,以及开救护车时期冲进过火场救过人。不过细说起来,他一开始其实是职校分配在啤酒厂工作的(也是在这里遇见了我妈),然后厂里领导看他表现良好、干活勤快外加组织能力也不错就推荐他进入到北京市委宣传部工作去了(正好缺个人手),但刚干了没多久,最后他自己却不顾市委领导的好意挽留坚决主动请辞离开了市委,又回啤酒厂上班来了,按他的话说是自己脑子笨受不了每天在市委开会写报告,还是喜欢动手做点啥。后来说起这事,我妈总是有点欲言又止,即想数落他为什么这么傻要从市委出来,又深知假如真劝我爸留在市委可能她和我爸两个人的缘分就该到此为止了(因为那时候市委有一个领导非常看好我父亲,他正好也有一个女儿很喜欢我爸,所以假如真留在市委工作了,你懂的吧,连我可能现在都不会存在了)。
回到啤酒厂后又过了几年,那时候出租车逐渐兴起,看着有同事出去干了这个挺能挣,外加他又喜欢车,就和我爷爷家里借了些钱就带着我妈从啤酒厂出去买了辆红夏利当了一名出租车司机(而我妈后来托她姑舅去了家日本人开的酒店当了服务生一干就是二十年)。但好景不长,随着北京路上跑的车越来越多,这个行当就没那么好赚了(我刚好就在这个时候出生了),外加说句不好听的,那个时候的出租司机真的鱼龙混杂,我爸也染上了不少坏毛病,我妈就揣得他干点别的,然后就像我之前说那个顺序,开了一辈子车直到现在。
我妈平时总爱跟他生气,爱抽烟喝酒打牌就不说了,关键是他跟其他亲戚比挣的真的实在是差的太多。但我爸总爱说的话是他从不后悔,也很知足,全家能吃饱穿暖有地方住他就已经很厉害了,外加还能供我读完大学。说到有地方住,也是我妈总和他吵的一个关键点,他俩一吵急眼了就爱提这个。因为当时我们家没有自己的房子(虽然都是身份证110开头的人),没地方带我,就把我放在了我姥姥家,他们两个人挤在一个漏风漏雨的出租屋里过日子,后来我妈的姥姥,也就是我太姥姥(顺带一提,老太太家也就是我妈这边是纯的老北京,我爷爷家也就是我爸这边还算是当年我爷爷通过考大学后来才从东北来的北京),看两个人这么过日子太辛苦了挣的也都不多,就把自己一个老宅的宅基地给了我妈,让他们夫妻俩把房子拆了盖间新房住。后来花了很大功夫新房终于建了起来,这件事上其他亲戚一个都没能指望上(无论是从出钱还是出力来讲,求过帮忙都没能帮,包括刚才提到的很厉害的我爸家那边同辈的亲戚们,以及我妈那边的亲戚们),所以基本就靠我爸咬牙一个人负责指挥施工队没日没夜的把房子弄了起来(我妈身体不好而且还每天要去很远的地方上班,就帮不了太多)。后来我们那里要搞北京城市绿化,也就是拆迁,给我们补了十万然后就迁到了新的小区里,就是我们现在住的地方,没错,只有十万,因为拆的早,这点我妈一提起来也是懊恼的不行。然后他们俩吵什么呢?当然就是现在有地方住是谁的功劳了,地是我妈的长辈给的,而房子是我爸一个人盖的,所以他俩一吵起来就争这个争得没完没了,不光他俩争,我姥姥也要插一脚来争,不光是嘴上说说的那种争,是到法庭上打官司的那种争,就因为她不觉得这个房子是我爸妈他们的,虽然自己的妈把房子的地给了我妈,但那只是口头的,按她自己的逻辑,我爸建的这个房子就应该归她名下,不过说到这里应该也能看出来房子应该有房本吧,而房本都有名字,没写你的名那房子就不是你的,然而好巧不巧这件事正好就是因为房本名字而引起的。
怎么说呢?因为这种自己建的房子是没有房本的,也就是刚才提到的拆迁的时候才需要进行确认,然后搬迁到的新房才会有一个小产权的房本,而我妈这个时候就犯了个糊涂,她把新房的名字写成了我姥姥的,为什么呢?因为她担心自己的户口不在这个地方(户口是跟我爸一起在我奶奶家那里的),怕以后有什么事不方便,因此就写了我姥姥,我爸虽然犹豫着劝她说咱自己的地自己盖的房,凭什么写你妈的名?她就觉得那毕竟是自己亲妈,又能拿这个做什么文章?结果万万没想到还真就做了个大文章。官司一打就是五六年,幸好国家司法完善以及部分亲戚心中有光,房子最终还是判给了我们。说到这里,其实我姥姥包括我姥爷对我妈都并不怎么好,从小又打又骂不说,还逼着洗衣做饭,打水接痰,我还记得我妈在我还小的时候一提起我姥姥、姥爷他们年轻时候好逸恶劳的“光荣事迹”就能明显看得出她恨得牙根直犯痒。但不知道为何那个时候就会迷失了呢?现在我妈已经跟我姥姥彻底断绝了血缘关系,随后不久她自己多出癌症发作现在已经是半死不活的状态了,而我姥爷也在当时糖尿病并发尿毒症,浑身基本全部溃烂的情况下去世了。
另外其实看到这里你也应该能猜得出我小时候在姥姥住的那段时间过得应该是怎么样的了,现在经常犯的头部神经痛也是小时候老无缘无故被他们两个骂之后无处宣泄留下的病根。幸好在那里只待了两年,我就被接到爷爷家了,爷爷奶奶都是文化人,爷爷更是高级知识分子,现在其实很庆幸自己被接了过来,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现在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说起来,自己能走上画画这条路也都是多亏了我爷爷才让我决定的。自己小时候其实只是有点爱画画而已,他就带着我报了很多那个时候的画画班,从儿童画、素描、装饰画到水墨画基本都学了个遍,要知道我那时候才刚上小学二、三年级而已....我还记得那个时候就很讨厌爷爷,别的小朋友都在外面玩,而我只能拎着那个现在都觉得死沉的画板去学校画画,就挺不理解的。要说我爷爷为什么要这样,可能是他自己就一直很遗憾自己不会画画的缘故吧,所以就让我各种去学,按我爸的说法,因为爷爷自己是个脑科大夫,开会的时候看到很多年轻的小大夫在做病理解析的时候随手就能画一个解剖图,让他羡慕的不行,所以他就希望我能会画画,其实现在想来,他当时是不是最终还是想让我当一名医生呢?不过现在已经不得而知了。我只知道那个时候爷爷其实真的很爱我,那时我刚来爷爷家没多久,无论夏天多热,冬天多冷也总要带我定期去吃肯德基,哪怕是有一次自己高烧已经有点要起不来床了,在我反复催促下也还是带我去了,然后就去住了医院呆了一周才好,而我还在固执的觉得爷爷就应该说话算话才对,哪怕是生病了。时至今日这依然令我懊悔。
爷爷后来为我培养了我很多正确的观念和做事习惯,然后让我坚持学习了画画,这对我来说,乃至任何一个人来说都真的是太过于宝贵了,而在他离开以后,我却好像已经是偏离他对自己的期待,或者说很多人曾经对我的期待都太远太远了......
不知从何时起我就不太敢正视爷爷的照片了,甚至连镜子自己都不太敢照,我总觉得镜子里的那个人不是我,我没什么资格去正眼看他。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发展到今天这步,我偶尔也总会在心底问自己我到底还有没有机会回到正轨,去重新看一眼久违的真正的那个自己... ...
咳咳,好像扯别的东西扯得有点远了,那么现在话归原题,我们继续来说说这顿饭为什么不太开心吧。
那还用说,当然就是因为我了。
面对着这么优秀的一桌人,假如我的父母还能用混的相对较差来形容,那我现在简直就什么都不是了。我,北京本地人,抽烟喝酒留胡子留头发,失业,和父母住一起,没有女朋友,马上就30岁了,身体健康、四肢齐全,基本没有存款,还胖,成天就面对着家里的电脑写写画画敲打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打游戏。这在任何人眼里简直都糟糕透了好吧,应该没有更差的情况了吧?
面对这样的人,哪怕是出于敷衍也会想劝两句别再这样了。更何况是自己的亲戚呢?
说起我自己,当年小升初择校全部被拒,就被电脑随机派位去了离家四、五条大马路至少两条过街天桥远的一所三流初中上学,然后中考以一个非常平淡无奇的成绩又理所应当的去了所三流高中就读,虽然当初和好哥们一起为了梦想选择了艺考,拼命每天从早上六七点一直画画画到深夜两三点,只能骑自行车在一个人都没有的大马路上狂奔从画室回家,就这样过了大概一年多,然后也很拼命地恶补了文化课,甚至比自己还没去画室之前的成绩大概提高了一百多分,甚至觉得考上清华都不是梦,然后拿到了三所学校的专业合格证,其中有一所还是全国专业排名前50,以为这次十拿九稳终于能上所好点的大学了,不用再接受三流教育了,人生也可以稍微喘口气了,但最终还是落榜了,无论是被人暗箱操作插队还是自己填报策略有误,结果就是还是落榜了。
那个时候真的彻底迷茫了,什么人都不想见,无论当年一起补课的同学,还是画室的同学约的庆祝会通通都没去,不是因为他们都被录取了,而只有自己没有,纯粹只是不敢相信这种事居然真的会发生,我还记得查成绩的那天,天阴沉得很不自然,页面加载很慢毕竟很多人都在查,他加载不出来我心脏都快跳出来了,然后等他加载出来以后,我一下子拉到最底下,当时刚一看到“非常遗憾”四个字的时候,原本跳的很快的心脏一下就停住了,大脑一片空白,然后外面刷的一下就开始下暴雨,记忆犹新,没有半句假话那天就是这样,我就慢慢转过头看着外面,心里在想,这难道是在演什么戏么?虽然现在想想非常离谱,不过那时候就想到这么一句话。
那时候没有哭,就是纯粹的难受和一种现实的违和感,明明那么努力了,自己是不是应该再努力一点会更好呢,不过怎么想也没用了。然后就被以一个还算挺高的成绩破格补录进了我爸妈家附近的一所大专上学,其实说来也很奇妙,在我正准备艺考的时候我妈就总劝我到时候报一下家旁边的大专保底,当时我就很生气,我怎么可能会上大专?我这成绩上清美都不是完全没戏,结果在你眼里我连本科都上不了么?结果真的上了这所大专,说来有趣的是,这所大专在介绍的时候确实有小清华的绰号,因为和清华同一年由国家成立建校只不过是被定为大专发展方向。(顺带一提我们大专在信息技术方面还真是有两把刷子的,不比本科程度差到哪儿去,硬件也很牛逼,仅仅只是因为是大专所以生源比较差而已)
说到这里其实大专的同学们都挺好的,我不得不承认在高中老师的洗脑下自己曾经对上大专的人有一定的刻板印象,觉得上大专的人都是游手好闲好吃懒做的,要不怎么会上大专呢,但实际接触以后其实大家也都是有各自的梦想的,也是有曾经为之认真努力过的,只不过和能被主流社会教育认可和支持的方向不一样罢了。比如我有一个叫老六的哥们,他就喜欢研究机车,品牌型号倒背如流,提到什么车型的零件、年代啥的就如数家珍一般,起码我觉得一般人是做不到的,但他就是不爱背书考试。其实上了大专了这也是对口的,大专本来就应该研究实用技术而不是研究学问写字考试什么的么,不过为什么就要遭到社会待遇层面的歧视呢?这我真的不理解。我们的社会能实际干活或者说干活好的人多一点肯定是要比会读书的人多一点要更有用的才是。但现在却是反过来的,说到这里不知道这会不会也和人口出生率越来越低有间接关系,谁知道呢。
之后在自己还算积极的表现之下,被推荐了升本资格,然后以绝对优势的专业课以及文化成绩顺利又升回了本科,虽然在社会认可上肯定是不如直接高考那么硬气的,即便教育部反复对外宣称统招专升本和统招本科是一样的。说来也挺讽刺的,升进去的学校是当时自己艺考报的自己曾经最看不上的那所用来垫底的学校(心想假如只有这所学校专业过了就上这个了,谁知道过了三个,还有一个出乎意料的好,但现在想想这其实并不好)。
然后就开始找工作了嘛,事实证明就凭这个文凭确实还是不太好找工作,只能去一些小的民营单位,只给上三险的那种钱还特别少,左选右选,不知不觉在家已经呆了三、四个月了,母亲天天在催怎么还没有工作,明明是个“本科生”,父亲倒是没说什么,然后怀着焦虑的心情自己最后却被拉进了一个招聘陷阱。
当时就是看条件都合适然后薪资很高嘛,就去了,一通天花乱坠的介绍以后就相信对方画的饼了,一会儿腾讯合作一会晋升百度之类的,现在想想真是太蠢了,对方实际就是一个培训机构,通过与智某招聘网摇身一变伪装成了一家互联网技术公司,从信息来看伪装的非常优秀,风评控制的也很好,套路是什么呢?就是我们可以录用你,但是你学生刚毕业嘛,能力肯定不行,公司要先培训你,然后公司培训你是会产生代价的需要你理解,因此你要先垫付一笔培训费用,但你不必担心,这个钱其实不用你亲自出,由公司的“合作单位”来出,最终你是不用花钱的,而你要做的只是签一个贷款协议就行,然后等你培训完毕,去合作单位顺利上班以后,“合作单位”会自动从你每个月的工资里扣除。
怎么样,看着还挺划算的吧,大厂合作啊,怎么样都要去啊,当时就觉得自己确实可能没什么经验,培训也是理所应当的,而且钱也不是自己花,相当于只是实习期少给点钱而已嘛,感觉还是可以的。然后他们看我有点犹豫,就拿出了一个画册,里面全都是他们老板和各种IT大佬的合照,现在仔细想想无非就是粉丝合影加了点文字描述而已,甚至有些估计就是PS的罢了,但我就真的信了。实不相瞒“合作单位”就是某度钱包,而某度自己都不知道跟他们有这么个合作(实际真的不知道么?)。
随着时间一点点推移,对方逐渐就开始露出狐狸尾巴了,首先是办公地点从海淀直接搬到了石景山,他们给出的原因是分部新开项目需要办公空间,所有培训生要转移到总部去,当时觉得虽然有点远,坐地铁四个小时去一趟,但又心想,总部嘛,大佬肯定多,能多学点东西也好,就答应了。现在想想假如当时自己再懒一点的话就好了,也就没有后来去警局、上法庭那些事儿了。然后就每天八小时通勤往这个假公司跑,一直呆了四个月的时间,我就越来感到越不对劲,但自己就是没能相信自己的预感早点离开,也可能是逃避着不想相信而已。直到最后一天,来了一个自称职业规划师的人,这我才认识到自己就是被骗了,职业规划师是什么呢?教你怎么做简历,怎么做自我介绍,然后如何去网上海投简历,就没了。于是当时我对着这个所谓的“规划师”我就炸了:
“您等一下,您这是叫我们自己去找工作是么?”
“是啊,不然呢?工作还能自己掉下来啊,你挺逗诶。”
“不不,自己找工作?我是来这家公司应聘的,最终是应该入职的才对啊,怎么现在叫我再去找工作呢?”
“同学,你可能什么地方误会了吧,我们什么时候说过自己是招聘了,我们就是一所培训学校而已。”
“什么?那某度最后不会要我们么?”
“没听说过有这种事。”
好的,当时面试我,让我到这里来的“HR”和这里的这个“规划师”的两套说辞就已经让我第一次触摸到了这个社会的险恶了,我当时就提出让那个四个月前面试我的“HR”和她当面对质,问她你们到底是公司还是培训机构。结果不出所料,口径一致,我们就是培训学校,你签的培训协议就是一份入学协议而已。
“那没有工作,贷款呢?”
“当然是你自己偿还了。”
至此我已经天崩地陷了,原来还能这么玩,双击666啊。
后来就拿着合同联系某度钱包嘛,不知道,横竖都是不知道,但他提醒我要记得按时还钱,否则就上征信,上征信人生完蛋。我一刚毕业的大学生哪受得了这吓,赶紧瞒着家里去外面打零工发传单还钱了,但家里最终还是知道了。
然后家里就让我报警嘛,然后我就一个人去了警察局,实话实说这是人生第一次除了办身份证以外第一次进警察局,格外紧张,就像做了什么错事一样,虽然我真的做了一件错事。
那时的事我依然记忆犹新,中某村西区派出所,地方不大,警车挺多,有趣的是大门就正对着所处海淀区的那个假公司的分部办公地点。因为当时签合同的地方是在海淀中关村,所以才只能从朝阳“不远万里”来到海淀报警。之前已经拨打过110了,接警员让我确认一下公司有没有跑路,所以去派出所之前我就又回这个地方看了一眼,又是果不其然,早已人去楼空。心想这次他们算是坐实了诈骗了吧,都心虚跑路了。但事实又再一次证明了当时还是学生的我对这个社会的认知果然还是太肤浅了。
“什么就诈骗?你对诈骗有概念吗?”
等了将近半小时以后才见到面的民警,态度似乎有些生硬。
“这...他们网上打着公司招聘的旗号办学校这难道不是诈骗吗?”
“所以说你们现在这些大学生,说是文化挺高,其实个个都是法盲。你先仔细看看你签的这个字,前面的描述是什么?”
“签字的前面?”
民警说的这个我倒还真是从来没有注意过,然后仔细一看,“助学贷款:叁万元整”
“请问这有什么特别的么?”
“哼,‘助学’贷款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么?说明你对贷款性质是知情的,孩砸。”
“啊?”我直接惊掉下巴。
“有这四个字他们就不算诈骗吗?可他们干的事情很明显是在骗人啊!”有点着急的我在空旷的警局接待室里喊的似乎有些过响。”
民警有点面露愠色,不过还是耐心地跟我解释了一下:
“其实应该也不能完全说没关系,但这我们派出所说的不算,你还是先到法院咨询一下吧,按我个人的判断你这个应该被算作合同纠纷,你看,他是承诺你贷款学习后到公司就职的对吧,但是他没有实现,你应该以此为事实基础到法院立案才对。”
听了这话其实我很难过,明明在我这里这么清晰的事情,为什么反而变得这么复杂了?就因为我少看了“助学贷款”这四个字?但没办法,我又看了看现在已经沉默不语的民警,在警局的进度看来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我正准备离开,顺便打算问一下他法院在哪儿,此时不知道为何,恍惚间我似乎瞥到了他有些面露喜色,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产生了错觉看花了眼。
“法院就在对面街道过两个十字路口,另外你看你既然立案的话,你不是在智某招聘看到的信息么,你就连这个公司和招聘网站一起告。”
我点头应和着,没说太多就转身离开了,脑袋里飞速地在思索着,虽然现在已经想不起来当时在思索什么了。
“哼,一起告,你懂什么叫一起告么。”
那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我便选择回家择日再去法院。
又过了一段时间,此时我已经靠自己进了一家真的公司工作,不过就如我之前所说,待遇很次很次,还需要义务加班,老板脾气还不好。
那天我请了下午半天的假来到了法院,还记得那天的人很多很多,本来空荡荡的门前一开门就被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人流给挤满了,那时候也是我第一次感觉到原来和我一样受了委屈的人居然有这么多啊。
说来在这短短不到一个月时间里我已经做了好几个人生的第一次了,即便都不是我太想接触的那种。看着海淀法院的正门,非常的威严,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认真的在看法院的门,也从来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早就要接触到它,就在这个自己刚刚准备拥抱这个社会的时候。然而看着大门我却不太敢进去,一是从来没进去过有点不知所措,二是害怕又再次得到什么不好的结果。我就在门口走来走去,那时已经是那天的中午了,我还没有吃午饭,也没有心情吃,此时正值北京的深冬,我还记得那天我没有戴手套,穿的也有点少了,羽绒服的里面只有一件单衣,很快就进屋的话是没有太多感觉的,但那天我在外面足足站了两个多小时,一是在犹豫进不进去,二是我到了法院门口才想起来要先给法律援助打个电话。然后法律援助的电话一打就是一个半小时,其中一个小时是在占线,半个小时是在解释情况,然而根据我的记忆我并没有得到什么太有用的答复,而我已经快冻得不行了,手因为一直露在外面打电话也已经有点失去了感觉。我呆呆地望着眼前的街道,那个感觉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我问自己为什么此时的自己会这么无助,明明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快二十年了,却第一次对这个城市感到如此的陌生。原来这就是我一直生活的城市,一个真正的北京。
终于我还是挤进了人流来到了法院里面,幸好自己带了身份证,原来进法院是要刷身份证的我也是第一次知道,然后就是在里面东走走,西串串,不知道自己的这个问题应该到哪里去反映,大厅的角落都有很多走廊,每个走廊里又有很多房间排列在里面,不用想也知道此时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这些房间里要么争吵着,要么哭泣着。
不知道该去哪儿立案的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这个休息的地方墙上贴着有一些告示板,写的密密麻麻,但我还是耐着性子读了下去,希望能找到一些能对自己有用的信息。然后貌似看到了一些对如何立案有用的信息,但又有点拿不准,就努力反复地在看,生怕搞错了或错过了什么,但却越来越看不清,那时候因为很着急眼前的景象其实已经开始花成一片了,手部的皮肤还因为环境温度升高了开始逐渐感到痛的不行,我不敢擦眼睛,因为知道擦了也是白擦。
感觉看这些文字也没什么大用,法院的自助机我也不会用,旁边也没有人能帮忙指导一下,戳了几下没有反应,我就只能继续再去别的地方看看有没有什么人能帮我一下。然而身边的人都走得很匆忙,要么就是神情紧张地在很大声的打着电话,要么就是几个人头凑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总之那时候法院的大厅就是这么一番非常混乱又嘈杂的景象。
沿着其中一条走廊走,我终于看到了“免费法律咨询”的牌子,我赶紧踱步过去,尽管门口也是排了不少的人。又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轮到我了,前面有一个老大爷因为要分财产给他的儿子们和咨询员啰嗦了半天,反反复复就是那么几句,就是怎么分他的儿子们才能不打架,我心想这您问得着人家么,但咨询员还是很耐心的给他分析了问题。他前脚刚走就贴在他身后的我就赶紧坐了过来,这时候也顾不得什么紧张了,就把已经和别人说过一遍又一遍的,基本上可以倒背如流的事实情况又和眼前的这位咨询员复述了一遍。咨询员也很专业一遍就听懂了我想说的事情,虽然我那时候说的真的很快,然后他接过合同仔细阅读了一下,忘了她当时是怎么说的了,反正最终的结果就是很明显这并不是法院应该受理的案子,而是一个诈骗案件,但她也有些犹豫的坦诚说自己只是政法大学的研究生来这里做义务服务的,但凭她自己目前的经验,这件事确实应该去找警局而不是法院。
事情到这里我就有点蒙了,虽然并没有一开始在派出所那种当头一棒的感觉,但还是让我有点措手不及。心想着居然又不行吗?我收拾好了东西和咨询员轻轻地道了声谢便离开了。
太阳这时已经落了山,而陪伴着我的却只有因为没吃午饭早已在大声抗议着的我的肚子而已了。但它响归响,我却依然没有什么心情去路边找个饭馆去吃个饭什么的。
回家的路上,公交车窗外的景象从我的眼前不紧不慢地一一闪过。倚靠着车窗,我眉头紧锁,心中则在反复地思考着三万块到底是多还是不多?那时候耽误的时间到底可不可惜?还要不要再去警局找那个警察什么的?不过根据我现在个人的经验来说,即便又去了警局肯定又会被用什么理由踢到什么别的地方吧,比如刑侦大队或者工商局之类的。
“要不还是算了吧。”
我心中忽然浮现了一个这样的念头,尽管这几天父母也在劝我社会就是这样的,只能自己认倒霉,曾经说要一起讨说法的人也一个接着一个的没了音讯。但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但虽说咽不下这口气,其实也早已经没什么心力继续战斗下去了。毕竟自己现在的工作也很辛苦,怎么可能警局、法院来回跑,甚至还要再跑什么其他没去过的地方呢?
这件事到这里,就算是告一段落了。
不过时至今日,这家公司的名字我还是要提及一下的,优才创智。这个我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名字。我原以为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会渐渐淡忘这一切,但现在看来我是真的做不到了,那时的感受我无时无刻地都能身临其境的再次回忆起来,毫不掩饰的说,我尽可能的希望当时谋划并参与了这整场事件的每个人,都能在某个时刻为此流下他们痛苦并忏悔的眼泪,不然他们的整个余生都将会在自己内心所构筑的地狱里寻求一个永远无法得到的安宁。
后来,我在新的单位也没能干的太久,也就只有一年左右,老板因为经营压力患上了躁郁症,作为精神疾病这真的也是会传染的,因此为了我自己的心理健康考虑还是决定换一家公司,虽然同事们人都很好,其实老板在精神正常的时候也是个好人来着,只能说很无奈吧。
第二家公司开始从事设计,一直干到了最近,但是因为疫情也倒闭了,老板拖欠了工资,但我知道老板其实也是个好人,只是有些固执罢了,当然我发现我上班遇到的同事基本都是很不错的人,可能在小公司并不会有那么多勾心斗角吧。
再然后就是自己一直在家呆着的事情了,工作非常难找,托了很多人也没能找到,自己所性便重操旧梦开始了漫画连载,然后就发生了今天在饭桌上发生的事情。
话头是医生亲戚挑起来的,但我却和建筑师亲戚吵了一架,他觉得我画漫画只是在逃避就业,纯粹就是好吃懒做想在家里啃老罢了,一时间我心中其实有上百条理由可以反驳他,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不过后来他说了一句话真的让我的神经一下就崩断。
“你看你从小就没什么出息,就你上的那些学校,再看你后来去的那些个单位,直到现在失业了,你不觉得你应该好好反思反思你自己的问题么?。”
“反思问题?反思什么问题?反思我即便做了多少努力也得不到什么好结果么?”
“努力?你努力过什么?我跟你叔叔这样才能算是努力,你那点努力算得了什么?”
“所以,你知道我努力过什么么?”
“别问我!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想想你为什么成今天这个熊样子!”
是啊,我确实是该好好想想这曾经的一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