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汉化】マッド・バレット・アンダーグラウンド 03 Chapter.4.Part.3
在一所廉价公寓弥漫着药味的房间里安置着一张简易的床。丽萨此刻正打着点滴,仰躺在床上陷入了沉睡。房间里充满了烟草的气味,尚未收拾的餐具周围已经聚集起了苍蝇。这样的卫生观念在正常的医院里是不可能存在的。
重新振作起精神,我转向被油烟熏黄的墙壁,看了一眼挂在上面的时钟。
时针指示的时间是中午十一点。距离戴伦所说的五大组织会谈开始只剩下一个小时。在不清楚海尔的行踪、好不容易找到的RailLodge协会的创始成员又被杀害的现在,想要在会谈结束之前找出所谓魔女的关系人已经可以说不可能了。
「还没醒过来么,那只怪物」
这个房间的主人,从事地下医生的弗朗兹(Franz)朝我递来了咖啡。将其连同心中苦涩的感情一并咽下,我开了个没什么意思的玩笑。
「毕竟你收取的医疗费这么贵,她大概是想在这里躺够本吧」
「接收银使带来的损失费我都没跟你们要呐,看在这份上还希望你们就别计较了吧」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别的房间走去。在目送弗朗兹离开之后,我坐到了床边的一张椅子上。
换成普通人的话都够死两次了——地下医生是这么说的。
虽说贯穿腹部的刀刃并没有伤到重要的器官,但是她的全身已经伤痕累累,失血都超过了一公升。哪怕是超脱了自然法则的银使,在这种情况下也很难保住意识。
「……丽萨,你究竟是打算前往何方呢?」
银使的精神被寄宿在银色子弹里的恶魔所侵蚀,从而变成了感受不到恐惧和罪恶感的存在。沉浸在名为杀戮的愉悦里,连自己的性命都视作玩物,沦为了这种精神层面的怪物。
然而,那或许只是恶魔为了让银使更快死亡,为了便于收割他们的灵魂而布下的陷阱。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银使所表现出的对斗争的欢喜,真的可以算作是他们自己的感情吗。
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的拳头已经紧紧地握了起来。就在这时候,丽萨的眼皮稍稍动了一下。睫毛上附着着光的粒子,仿佛是为了确认这个世界的感触,她不止一次地眨了眨眼睛。
片刻之后,也许是理解了自身所处的状况,丽萨用刚睡醒时迷糊的声音嘀咕道。
「居然偷看我睡觉的样子,你个变态」
「……第一句话就是这个啊」
一瞬间觉得刚才还在担心她的自己真的是蠢得可怜。不过对方好歹也是刚从阎王殿走了一遭,我就宽宏大量不跟她计较了。看着从床上起来的丽萨,我反手扔了瓶矿泉水给她。
「这就能站起来了啊,怪物」
虽说脚步不怎么稳,但是看着刚醒来不到一分钟就已经能自己走到窗边的搭档,我不禁愣住了。感觉丽萨的生命力比我刚遇上她的时候更不像是人类了。
「没时间给我们这么悠闲了吧。我睡了多久了?」
「超过半天了」
「哈? 这不是很糟糕嘛。五大组织会谈就要开始了吧」
「嗯嗯」我点起一根烟。「可喜可贺,我们没时间了(Time・Over)だ」
在这次的五大组织会谈上,Filminado・Family将会正式向以海尔为首的Roberta・Family宣战。一旦大组织之间的战争打响,整个伊雷达地区毫无疑问会被笼罩在一片混乱之中,到时候雪娜也会被更加严密地监护起来的吧。就算我们在这之后找到了魔女的关系人,也不见得简会如约让雪娜恢复自由。
「接下来要怎么做?」
「……我正在想啊」
大体上,为了救出雪娜我们还有两条路可以走。
一条是消极路线。一直等待到战争结束,然后重新开始寻找魔女的关系人。但是,我们完全不知道战争会在何时结束。归根到底,我们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还是个问题。不仅如此,海尔也可能会趁乱劫走雪娜。不确定因素实在是太多了,只能听天由命。
至于另一条路,则是将我们和简的交易也一并无视,强行将雪娜带离组织。只要能打听出看护雪娜的地下室的位置,这项任务就可以立即执行。只不过,我们大概率会在这个过程中惨死。可能是被Filminado,也可能是被盯上雪娜的海尔派过来的刺客。
不论选择哪边,在前方等待着我们的都只有地狱。而且仅限这次,地狱的浓度实在是太高了。
和内心矛盾不堪的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丽萨相当轻松地说道。
「既然要开始战争了,那我们只要趁乱把雪娜劫走就好了」
「就算我们成功把雪娜带出来了,接下来要面对的可就是海尔派出来的那些刺客了啊。毕竟雪娜的特异体质那家伙也感兴趣得很」
「那么你说啊,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办法吗?」
我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坚定了要指出丽萨这几天的问题点的觉悟。
在心中紧紧握住锐利的小刀,我断言道。
「……别想糊弄我啊,丽萨。你只不过是想和海尔派来的刺客——那个叫做拉斯的怪物打一场而已吧。为此你就想到了要利用雪娜」
理性已经完全麻痹了。
每将一个词说出口,心中的怒火就克制不住地上涌。自制心完全不起作用,话语止不住地从嘴里蹦了出来。
「说到底,自从遇见拉斯之后你的样子就明显很奇怪啊。要么是临时暴走放弃了作战,要么是不惜欺骗我也要和海尔派来的袭击者战斗……」
「那又有什么不好的吗?」
「你这个战斗狂想要死在哪里都随便你,这是你的人生,你想怎样我都不管你。但是我都说了很多遍了,唯有我们的目的你不要忘了啊。要不是你拖我的后腿,现在这个时候……」
「现在这个时候我们已经和雪娜三人愉快地去旅行了,你是想这么说么?」
「我没这么说,只是……」
「……话说啊,你是不是忘了我答应和你合作的理由了?」
「理由?」
「只要你还执着于让雪娜获得自由,我们就必定会被卷入战斗里去。而且和我们从事普通赏金猎人的时候不同,我也就可以和那些平时碰不到的超规格的怪物愉快地享受战斗。所以我才会和你合作,仅此而已」
「……我们不是在朝着同一个方向的吗? 带上雪娜离开这个地狱,难道你不是这么想的吗」
「我和你不一样」丽萨断言道。「这一点最初的时候不就很明白了么?」
这句话对我来说未免太过致命。
银色子弹、恶魔、末路之城,将这些全部忘却过上平静的生活。
倘若期望这种东西的只有我一个人的话,像这样互相合作就完全丧失了意义。
即便如此却还是不肯承认的我,不甘心的话语可怜地从嘴里流露出来。
「在和雪娜谈论喜欢的音乐的时候,当时你的表情,那也只是一时兴起吗?」
「兴趣和价值观是不一样的吧。不是吗?」
「……你是在和拉斯再会之后才变得这么奇怪的。对了,告诉我你和那家伙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因为那时候造成了心理阴影,所以你……」
「我不知道你在期待些什么」丽萨的语气淡漠得令人恐惧。「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是在过去,我的同伴们被他赶尽杀绝了而已」
「……所以为了复仇,你才纠结于要和拉斯战斗吗」
「复仇? 怎么会呢。虽说是同伴,但那也不过是通过利益关系联系起来的一群无所谓的家伙。……嘛,只是更加单纯的理由哦。在至今为止遇见的怪物里,拉斯是最强的,仅此而已」
看着一脸欢喜的丽萨,我体会到了连血液都要冻结的恐惧。
作为获取异能的代价,银使丧失了人心。或许丽萨也是,在自己成为银使前的——连当时自己的同伴被杀害时候的感情都失去了也说不定。
凄惨的过去确实会伤害到一个人,有时甚至会给人带来自杀的冲动。
但是尽管如此,人是由无数的过去所形成的。
否定所有的感情、将自己的过去流放到遥远世界的怪物,正是因此才只能依存于斗争。
——要说的话,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围绕着我和丽萨展开的、至今为止的一切,眨眼间就不再真实。
这种事我早就明白的。
但是,过去的我并没有去在意。
「毫无价值地和怪物们互相厮杀,最后你究竟能得到什么? 除了孤零零地横尸街头以外,有什么美好的未来?」
打住,不然就没法回头了。
「你只不过是被银色子弹里的恶魔给操纵了」
不断吐露出来的尖锐话语完全失去了控制。
「为了尽早收割你们的灵魂,是恶魔给你们灌输了杀戮的冲动。什么都不想地只管彼此杀戮,你们这群白痴是被诱导了啊」
丽萨一句话都没有说,唯有那双红眸静静地注视着我。
「想要和拉斯打一场? 呐,这真的能算是你自己的愿望吗? 不,不是。如果变成了怪物的你不明白的话,就由我来告诉你好了」
紧接着,我朝她断言道。
「丽萨,你的这份感情是虚伪的」

令人窒息的沉默笼罩了这个昏暗的房间。
从窗外依稀传来的车辆行驶声彰显着突兀的存在感。
即便如此,还是没有人说一句话。
此刻,不论什么话语都已经毫无意义。
在寂静的房间里,丽萨抓起放在圆桌上的皮套,然后从中抽出了一把特种匕首。
手握凶器的丽萨面无表情地朝我走了过来。
「……一直就觉得你们很碍事啊。你也是,那个少女娼妇也是。明明我只是,想要生活在纯粹的世界里而已」
我踢飞椅子站了起来。
「是吗,这就是你的真心话么」
「哎呀,不相信吗?」我确实地感受到周围的空气在急速地冷却。「必要的话,我也可以现在就把你杀死在这里哦」
丽萨将匕首翻转,然后笔直朝我挥了下来。
不是玩笑也不是警告,刀刃真的带上了杀意。我扑向地板勉强躲开了这次的攻击,然后从皮套里拔出自动手枪站了起来。
「行啊混蛋,看我不把你宰了!」
「你真的明白我们之间的差距么?」
丽萨已经踏入到了我的眼前。
看着瞄准心脏刺过来的小刀,我召唤出了防暴盾。合金制的盾面挡下了刀尖的突刺,但是,接下来丽萨踢出的一脚将盾牌连同我的身体一起击飞到了后方的墙壁上。
床边的照明器具已经粉碎,这所廉价公寓单薄的墙壁上也出现了裂纹。就在我忍着疼痛挣扎起身的那个瞬间,视野边缘闪过一道白色的光。
颈部传来一阵刺痛。
这时候我才发现,是丽萨投掷过来的小刀划伤了我的脖颈。这把深深扎进墙壁里的小刀,上面还稍微沾有我的鲜血。
察觉到动静的地下医生拿着手枪进入了房间。确认情况之后,他以很快的语速开始对我们指手画脚地念叨了起来。丽萨则是半点都没有在意,将刚刚扔向我的匕首从墙壁里拔了出来。
「……见鬼,扔偏了」
或许是被打搅了兴致,丽萨撞开朝自己大声呵斥的地下医生,然后走出了房间。看着她的背影,不论我在脑海里如何摸索,都找不到一句能说出口的话。
唯有一件事是可以肯定的。
要不是丽萨才刚刚睡醒,我的喉咙早就被刀刺穿当场身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