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天象地
他觉得自己越跑越对腿失去了控制,他感到疲惫,他感到痛苦,他感到绝望,但他的身体还是想再坚持一会儿,虽然这没什么意义。
追捕令当然是要严格遵守的。
这种小事也不难做。
黑暗中他不知道自己闯进了什么作物的农田里,他只知道自己被追着,自己要跑。
要不顾一切地跑。
这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漏抓一个人而已,多正常。
又不是没有踪迹,再派人查就是了。
石头。
绊倒他的是石头。
他不知道什么驱使他爬了起来,他从没有跑过这么远,也从没有连续跑这么久而不休息。
那人又逃出了包围。
数月的排查和计划全部成了笑话,这是不可思议的,这是不可接受的。起码有些人面子过不去,总得做点啥。
他已经看不清周围都是什么了,全是黑,只有浓重的黑和稍浅的黑这难以分辨的区别。只是他觉得周围的树木好像结成了网,他被套住,即将关到笼子里。
为什么周边一定是树木,而不是没使用照明灯的人呢?他不知道,他只是这么相信着。
用车数量指数级增加,封锁几个街区远远不够了,那个人或许在市里来回窜。
把直升机也派上吧。
那已经不是我能负责的领域了,先保住自己的位置吧。
一道闪电击穿了交错的树枝。
他赶紧找个地方缩起来,几秒后他回过神,意识到自己把天空中的探照灯光当成了闪电。
这是更坏的消息,它们又追过来了。这座山,自己插翅难逃。
在一次又一次的确认后,共识一次又一次达成,也就是那个人大概是夺下一辆车向北跑了,原因应该是那天只有几辆车往北面走。
总之,这点共识也是弥足珍贵的。
那是枪的声音。
没错,枪的声音。
几段树枝应声落下,他跑不动了。
他的心脏像飞驰的汽车的马达一样剧烈地运动,但他感受不到疼了。
他疼久了。
不出意外,是这座山及其周围。收缩包围圈,一定没问题。
有空军,有陆军,河上也布置了快艇。
已经可以提前为任务成功写报告了。
这不是他的身体。
这是他的身体。
依次划过的两个念头,他觉得第二条更可信。
他没什么好跑的了。
先是飓风,然后是雷声,再然后是一颗黑色的太阳。
他想到了这些意象,但这些都不贴切,他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总之,那个人又消失了。
跟那个包围圈,一起消失了。
他庆幸这是黑夜中的行动,他会借着这个天机掩盖能掩盖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