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MONEY
我叫V，是一名佣兵。
可是我现在正在一个地下室的老旧电脑上，玩一款上世纪的游戏。这款游戏是由上世纪的一家大游戏公司的独立游戏程序师“奇克”独立设计开发的，因为盒子上的印字已经模糊了，我勉强辨认出了"chik",姓氏的部分已经完全被磨光了。
老实说，这种上世纪的游戏，无一不需要相配套可以拷盘的设备。而在超新信息革命后，电子游戏渐渐退出了游戏的历史舞台，在那之后兴起的VR游戏也在兴起了不长的一段时间后逐渐失去了过去在人类娱乐世界中的主导地位，整个游戏产业也成为了被记载于中央图书馆信息库中的一段历史资料。
而我之所以会在这里玩这一款过时的游戏是因为我这次接到的任务是取得这里的原主人——一位老义体机械师的秘密资料。委托人事先已经得到了一份资料文件，但是在打开时却被告知需要输入密码。于是他委托我调查这位已经在两年前去世的老家伙，并且寻找密码的藏身所在，以及注意更多的不为人知的东西。
委托人事先已经将这位老义体机械师的一切搜查了个遍，完成初步搜查的我确信我实际上并不比我的雇主知道的多。所以我得从别处下手。
这个老头其实没什么过人之处，只是个老游戏宅和机械配件收藏家。
他的那些收藏——我是指那些机械——站在他们这种爱好者的角度看，是每一个都有不同，每一个都有各自的妙处，可是以外行人的眼光看，那也不过是一堆破铜烂铁。
他是机械师，所以这些东西再平常不过，不会有什么特别的线索的。
我试图通过他的游戏收藏来了解他的内心，看是否能找到他的心灵密码。
我先试玩了他的galgame，那可都是一堆老物了，有两部居然是日语版本，可真是愁坏我了，幸而经过我自己检察，确信这里面没有什么要紧的信息。随后我将目标锁定在《超梦宝可梦》、《灵异城堡》、《攻防塔》、《银行家》这四款游戏中。
宝可梦这种久负盛名的老游戏我也是有所耳闻的，它是一个时代的标志物。《灵异城堡》和《攻防塔》是几十年前大火过的两款游戏。而《银行家》这种游戏一看就是小众设计者的手笔了。果然，盒子里面连说明书都没保存，我只能根据已经磨损的包装盒上的印刷文字去了解这款游戏。
这老家伙的住处有一个地下室，放了很多闲置的机器，所幸我不必在那堆积了灰的机器中寻找适配的游戏机，有一台“大方头”电脑（大概是二十多年前流行过这种电脑，主要是用于游戏）插上就能用，这种电脑有着齐全的配件插口，我把《银行家》的盘接上了通用接口，很快就能使用了。
屏幕上显示了一个进入指令后便进入了游戏界面。
《银行家》是一款模拟金库经营的游戏。
在最开始，你是一名无业游民，你有着一个成为银行家的梦想，于是你先通过求职进入Thomas金库成为一名清洁工，之后，你因为拾金不昧被金库拥有人Thomas先生赏识成为了金库的一名普通职工，在这时，你学习了大量的财务知识，因为你的上司经理有事临时离职，上头就叫你临时顶上了这个缺。在这时，你需要积极地与“同等级”的人（银行经理，管理层的人）进行交际，趁人不注意地进行学习，让自己各方面都更接近“上流人”，之后游戏给了你几个选择：1.留在Thomas金库继续干经理2.主动跳槽到Thomas金库旁边的百利金库去做银行经理。相比之下，百利金库有着更宽松的工作氛围和更年轻的生活圈子，也与其他金融业务有着更密切的合作。3.贷款自己开金库。4.求娶Thomas先生的女儿（当然，这是有交往恋爱过程的）。
从这个部分开始，玩这个游戏的体验对我来说就变成了彻彻底底的灾难。前面的部分我倒是玩得很顺利，没有什么岔子，但是很显然前面的部分就是一条线下来按照游戏设定按部就班，后面才是这个游戏“玩”的部分。
至此我的脑子嗡地乱起来，觉得这个怪老头脑子里是什么我完全想不透。
到了后面我已经完全不知道自己是在做什么了。游戏通关是无望的。想要冷静下头脑想想怎么玩好这个游戏却始终感受到事实上自己是在被这个游戏玩。如果没有酒精，我想我恐怕真的要疯掉。
之前在一本什么书上看到过，人的一生，最终镌刻在灵魂里的，其实无非初恋，第一桶金和一样食物的味道几样。
也许这话是有些道理的。
那么，我有理由相信，像老头这种“otaku”的初恋是他所喜爱的galgame中攻略角色的最大公因数——一位长相干净悦目的少女，至于他的第一桶金，也许是监护人的馈赠，也许是某项兼职所得。食物的味道，这看上去很离谱，我基本打算放弃了。
其实我清楚，如果是有些人这时在旁边，他们会有数不清的新奇点子。可是，我以前总是希望我的结论是对的。是，我是对的，现下这些就足够了。
虽然我有些讨厌交际，但是为了不误事，我还是决定到老头生前供职过的麦斯垂斯公司去查一查老头的交际状况。
我谎称是老头的侄子，来寻找老头的一些遗物，过了一会儿接待处通知我可以进去了，会有专人领我进去。我刚一进门就看到一个职员模样的男人在墙边等我了。他一路领着我到了一个叫档案室的地方，在招待台上他让我办了个简易手续，填了我的姓名来访理由等信息。然后他就调出老头的档案来，自己站到一边，叮嘱我快点看。
老头的公司档案里也没什么，我看的是他入职以来到退休的经历。档案上记录着他加入某个小组，参与了几次整体项目，独自取得过的专利，还有几张和同事的合影。
那时候的老头看起来居然有些不像他本人，意气风发。
我放大了照片，轻点图像，显示出老头旁边几个人的名字。
高文·夏比尔，莎莉·埃里克，泰得·杜邦。
看着这三个人的名字，我心中渐渐有了答案。
旁边的人开始催我：“喂，你好了吗，缅怀也有个度吧，说不定老头压根就没留什么遗产呢。”
我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我将手从屏幕上移开，说：“我好了，谢谢你，朋友。”
“不是我说，现在这样的情况太常见了，自从机械化以来这个社会越来越见鬼了。”在领我出门的路上，他这样对我说。
“是啊，我理解。”我答应着。
那个叫莎莉·埃里克的女人，毫无疑问是她。
三把钥匙我现在找到了一把。
突然，我回想起照片中高文·夏比尔背过去的那只手中拿着的东西，是一支莫斯科牌香烟——如果我没看错。
在老头他们那个年代，这东西突然就火了起来。
也是在这时，老头这个人在我脑子里像是活过来了一样。
如果顺利，我很快就能找到第三把钥匙。
带着碰运气看的心理，我将我已经取得的成果汇报给了我的雇主。
我回到老头的破屋子。
突然，我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想法，我不想把老头的秘密交给我的委托人。但是这是违反职业道德的，我甩了甩头，将这个想法赶出了我的意识。
这个时候，我很糟糕，我糟糕透了。
也是在这个时候，我的搭档克里斯来找我了。
“V,我想好了，我要跟着甘各罗去混。”
他说。
“我知道独立这个想法你一直都有，可是，跟着甘各罗，还是跟着……这在本质上不是都一样吗？”我说。
虽然我口头上这样说着，但是我心里明白我其实不该这样说，我是知道克里斯的心情的，他真的被压制到情绪坏了。
等到送走了克里斯，我又把精力重新聚焦到手头的任务上。
我从十三岁开始就是一名正式的佣兵了，简单地跟过两个小帮派，然后就跟了现在这个。
赛博世界的生活，也就那样吧，但也还好。很多事情就是这样，根本说不上好坏，也就是选择而已。
最早，我靠回收材料赚了几个零钱，后来，知道了佣兵这个渠道，接手了一些充当打手这样的力气活，能为一些大老板干活是混得体面一些之后的事。
我想，我不喜欢女人。然而，女人也对我没有兴趣。这是赛博世界里少数让我感到讲道理的事之一。
这是个腐朽堕落的世界，没有任何东西救得了这个世界。
我又看向《银行家》的盒子。
该死，真正的线索该不会真的在这个破游戏里吧？
那还真是扯淡的人生，扯淡的世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