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的伤感
清明当天小妹怀着激动的心情回了娘家，小妹工作在外，虽然和娘家相隔不到百余公里的路程，但由于工作原因，很少回娘家。但她还是坚持每年清明都要回娘家，一来是给已故多年的父亲祭奠，二来是看看自己已过耄耋之年的母亲。
南方清明的烟雨像散落的梨花一般，轻轻飘落，淅淅沥沥地打在大巴上。大巴的尾灯被拉地很长。很长。
小妹望着窗外，朦胧间看见了自己小时候和父母还有兄弟姐妹一起生活过的老房子，回忆如同千丝万缕般涌入了她的脑海，这里是她从小快乐成长的开始。小时的无忧无虑，和兄弟姐妹一起玩耍的身影像是电影般出现在老房子外，如今的残垣断壁边。
老房子已经不在了，老母亲也搬进了县城和四姐住在了一起，但是这里带给小妹的回忆却是永远无法抹灭的。
细细回忆了一下。从小开始母亲就对自己的儿女们都很严厉，这也使兄弟姐妹五人各自成才，除了四姐就在当地工作，照顾着年迈的母亲外，大家都在成年后各奔东西了。
大哥十四岁时就和父亲一起撑起了整个八口之家，将读书的机会让给了弟弟妹妹们，早早的就和父亲一起学着开货运跑腿了。大哥十二岁时小妹也就出生了，所以在小妹的眼里，大哥永远都是最宽容的，脾气很好，也很照顾她，也是最疼她的。现在的大哥已经是这现场周边的活地图了，走哪都能找着路。虽然家就在县城内，但是由于工作缘故，不得不将母亲交给四姐照顾，偶尔有空了还回来四姐家坐坐，看望一下母亲。
二哥比大哥小两岁，从小就很从聪明，在小妹的记忆中，二哥就是帮着自己写作业的好哥哥，什么难题都难不了他，本来二哥应该去考大学的，不过因为家里的经济原因，不得不放弃，但是为了能让他继续学习，父亲还是将它送去读了卫校，尽管如此，二哥并没有自暴自弃，反而很认真，后来跟了个老乡医到处走访巡诊了五年左右，自己出了家乡去别的城市和二嫂一起开了个诊所，生活上比大哥好很多。
三哥在小妹的记忆中其实是很不好的，很叛逆，但又是她最亲的哥哥。三哥比小妹大了五岁，从小就爱欺负她，也是家里第一位读完了高中的，大哥和二哥的牺牲自己的读书机会，就是为弟弟妹妹们带了更好的学习条件，不过三哥并不在乎这些，学习上也不怎么上进，和两个妹妹的关系也不怎么好，让人感觉总是生活中叛逆中。
三哥虽然从小都在欺负她，但对于小妹来说，三哥也一直都在保护着她。刚上中学那会儿，小妹被班上一个男生欺负了，自己回家后伤心的哭着，那会儿父母和大哥都在跑货，二哥也在和老乡医在巡诊，三哥回家后问了问四姐情况，就出去了，很晚才回来，第二天那个欺负小妹的男生就鼻青脸肿的来道歉了，后来才知道是三哥那天晚上把那个男生狠狠揍了一顿。
后来三哥高中毕业就和一群伙伴走南闯北了，父母也拦不住，后来还因为打架被关进去劳教了半年，出来后就回到了老家，和大哥干了一段时间的跑货，之后又自己娶了个大城市的老婆，就很少回来了，好像做起了生意，反正每个月都会往老家汇钱。反正小妹和三哥就很少联系了。
四姐一直都是很老实本分的，在家里也是最听话的，很小就学会了父亲的好厨艺，和母亲的好手艺，也是早早的就基本包揽完了全家的家务。四姐比小妹大了一岁两人从小就是一起上学一起玩，两姊妹感情十分好，直到两人高中毕业前，都是一直谁的同一张床。在小妹看来，自己一直对姐姐有一丝丝亏欠感，因为自己的出生有些许意外，如果没有这意外，家里所有人宠着的肯定是姐姐，感觉自己和姐姐差不多大，却抢走了姐姐的一切。最后两人都考上了公务员，姐姐留在了家乡的县城照顾母亲，而小妹自己则去了他乡成家立业。
这一晃，就是二十五年了。似乎自己离开家乡的那一刻，也是下着这样朦朦胧胧的烟雨，也是坐着大巴，大巴的尾灯被时间拉地很长。
这么多年过去了，家中几乎很难再聚在一起，清明扫墓时也总是有人要错着时间或者来不了。老母亲其实也是希望大家可以好好团聚在一起去看看已故的亲人，这也变成老母亲一直以来的心愿。
到了四姐家，抖了抖伞上的雨滴，习惯性地敲了敲四姐家的门，门开的那一刹那，小妹听见了三哥的声音，就愣住了，抬头看了一眼，开门的不是四姐，而是三哥。三哥笑了笑对小妹说：“小妹啊，就等你了，大家都到齐了。”
这句话虽然平缓但是对于小妹来说却是惊喜的，小妹猫起脑袋，目光绕过三哥的肩膀往房间内看了看，大哥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四姐一旁准备着待会儿扫墓时需要的冥币和祭祀用的食物，二哥在和母亲交谈，所有人脸上都挂着笑容，包括母亲。
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景象，小妹心想这一定是母亲这么多年来最开心的时候吧，嘴角不由得上扬了起来。
老母亲看着自己的儿女都来陪自己了，心里肯定是乐开了花，笑起来时格外好看，老母亲招着手示意小妹坐到自己身边，好让自己看看自己最小的女儿。小妹把行李交给了三哥，就来到了母亲身边。
母亲那长满老茧的双手颤巍巍地在小妹脸上抚摸着，老手虽然粗糙，但对于小妹来说这双手却是最温暖的手，是它抚养起了自己还有所有兄弟姐妹。
母亲笑得像个孩子，吞吞吐吐地说着要和自己的儿女们一起去给老头子扫墓，众人都很高兴，一同上了墓园。
母亲坐在老父亲的墓前，手里拿着纸巾，脸上挂着笑容看着自己老伴的墓碑说道：“老头啊！你看看呀！你的子女们都来了！高兴吗？我是很开心的！今天我也来看你了！”老人一字一句地说着，时不时还擦拭着眼泪，可是嘴角却挂着笑容，她伤心是伤心老头去的太早了，她开心是开心有这么多的儿女陪着自己，都在她身边。
儿女们非常感动，很久没有一起来给父亲扫过墓了，等着母亲说完后，大家也对着父亲的墓前说了些心里话，烧尽的纸灰如同白色的蝴蝶一般飞上天空，细细的春雨浇不灭大家心里的哀愁。
当最后一丝灰烧尽飞舞时大家心里都以一种说不出的悲伤感，没有任何人说话，沉默的令人感到难过，似乎彼此之间都有了一层看不见的薄膜一般。儿女们带着母亲出了墓园，这一次出去不知道又得等到什么时候啊才能再次相见了。
大哥看着大家心情都很压抑，想着打破这尴尬的气氛说道：“大家很难好好团聚一次，这次就一起去吃顿饭吧，让我们好好陪陪妈妈吧。”众人思考片刻后纷纷点头同意，古人也不是借着酒菜消着清明的愁吗？
众人来到一家火锅店，这时已经是傍晚了，但春雨依旧没有停下来，店内飘来阵阵椒香，众人入座，母亲坐在了最里面，大哥和四姐分别坐在了母亲的两边，大家围着圆桌依次坐了下来，最后坐下的自然就是小妹和三哥了。
小妹想着这一次大家团聚在一起，自己又是家中最小的女儿，还是要帮着递一递菜品或者沏一沏茶做一些这样繁琐的小事，于是就坐在了离菜品栏较近的一个座位上。
但大哥觉得应该让应该让很少回家的三弟去做这些繁琐的小事，小妹该和三弟换个位置。
大哥因为没接受过什么教育，说话也是直来直往的，很少会在意到别人的感受，即使是这时他也带着一丝丝呵斥的语气让小妹和三弟换位置，这让小妹有点难受，就算小妹知道大哥的语气一向这样，但面对这么多人，外加上母亲也重来没有在这个座位上有过什么要求，这让小妹觉得大哥在这样的环境呵斥自己有点不合适，毕竟大家早已不是什么小孩子了，没有必要在这点小事上较真了，再度回忆起大哥以前对自己的好，就与觉得这层薄膜越来越厚。
小妹把自己的想法和大哥解释了一下，可大哥还没等小妹说完，就着摇头，否定小妹的想法，还更加大声地吵着让小妹和三弟换位置，坐在一旁的母亲脸色有点惊讶，大哥没有太在意母亲，和小妹吵了起来。小妹觉得大家都这么大了，自己有些事没有必要必须听兄长的，带起了自己的情绪。其他兄弟姐妹想帮忙劝住，可两人吵得太过热火，二者都有对有错，这也让大伙，更是母亲左右为难。
二哥帮着小妹说着话，对二哥而言，情商肯定要比大哥高很多，现在这样的场合大家难得相聚，特别还是母亲还在的情况下，这么大吵大闹不是解决的办法，其实不管是谁来沏茶递菜其实都没多大区别。不过这一番话却让大哥觉得二哥在炫耀自己的经济了，的确比起大哥来看二哥的生活条件好太多了，矛盾也逐渐激化了。
原本火锅的阵阵椒香味似乎渐渐变成了浓浓的硝烟味。
小妹觉得特别委屈，好不容易可以看见大家能聚一聚，大哥却这样对自己，泪水好似窗外的春雨一般顺着脸颊悄无声息地落了下来，但小妹没有让任何人看见眼泪，而是提上了自己的包包冲出了火锅店，冒着缠缠绵绵的春雨，小妹踏上最后一班回自己家的汽车。
雨一直下着下着，就像拉不断的藕丝一般缠缠绵绵，细细的滴在车窗上，滴在小妹的心里。车的尾灯拉地很长，却冲不破烟雨的朦胧。
路过老房子的残垣断壁时，回忆没有了，多的成了后悔。
回到家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小妹从车站来到公寓门口，只有自己家的灯是熄灭着的，顿时一阵酸酸的味道涌出小妹的心头。
打开门，家里冷冰冰的就像小妹的心一样。
手机传来来电铃声，是四姐打的，四姐连着打了好几个，可小妹一个也没接。
转眼间三天过去了，小妹渐渐地也从之前的事里走了出来，今天的太阳意外的漏了点脑袋，下班回到家，小妹一个人吃完晚饭，看着电视，她算着时间，今天二哥三哥他们也该回自己家了吧，看来应该和母亲打个电话道个歉了。
就在小妹拿起手机的一刻，也伴随着振动与来电铃声，是母亲打来的。
“喂？妈？我正说给您打个电话呢，那天晚……”
“喂？闺女啊？你哪里冷不冷啊？吃饭了吗？你老公和孩子都在外面，你一个人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呀。这几天才下完雨没有感冒吧？天气变化大，注意增减衣服呀。还有啊……”
还没等着小妹说完，母亲就抢着说了，母亲声音没有一丝丝的责备，全是关心，就像今日的阳光一般，照进了小妹的心，温暖了小妹的心，小妹的心像是在阳光里好好地洗了个澡一般，一瞬间眼泪流了出来。
母亲没有过问之前的事，小妹也懂得母亲的意思，放弃了道歉，在母亲看来，小妹能接了电话好好听听她老人家的嘘寒问暖就是最好的道歉了。
“嗯，妈我好着呢，你要也好好保重身体啊！”说完这句话，小妹已经完全忍不住，眼泪就顺着脸颊滴在了手机上，暖暖的……
之后的几次会娘家经常也能遇见大哥，不过没有人再提起过这件事，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