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六节-十至十一世纪的罗马军队规模的近似估算

在阿尔·贾米之后就没有什么史料可以直接说明九世纪至十一世纪帝国军队的总人数了,由此我们需要通过乌斯宾斯基职官表(Taktikon Uspensky)和官府图谱(Kletorologion)这两本书中关于禁军和军区部队的清单来推断这段时期的帝国军队规模。帝国只是单纯依靠分割设立全新的军区(这种手段常有)来分配军队,于是乎,军队规模的变化就相对鲜见。以其它方式来看,我们也可以通过军区的等级来判断新军区的规模。然而,离阿尔·贾米的文献所涉及到的时间段越远,我们的推测的准确性也便越低。
我们可以对九世纪后期的实际情况大致进行判断,短命的克里特军区的驻军至始至终都不是由当地士兵所组成,自843年帝国政府从基比拉奥特军区分割出新的爱琴群岛军区之后,911年的史料便已显示这两个军区的驻军各有1,000名海军官兵和6,000名桨手。东部的科洛尼亚军区在861年从亚美尼亚军区脱离之前,一直是亚美尼亚军区的三个独立分区之一,其驻军在3,000人左右,这意味着其他两个独立分区的驻军同样也是3,000人。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在868年达尔马提亚(Dalmatia/Δαλματίας)成为军区的时候,它并没有从瓦西里一世那里获得新的卫戍部队。[1]
帝国海军在870年招募了属于自己的海军官兵。911年的文献记载,中央舰队在该年拥有4,000名海军官兵,这个规模与870年等同。同样地,在911年,中央舰队拥有19,000名桨手,这个规模也与870年等同。虽然塞浦路斯在875年—882年间成为了军区,但这个军区拥有的兵力并非是恒定的。此外,根据911年的文献描述,在882年萨摩斯军区(Samos/Σάμου)从爱琴海军区中分离出来时,这个军区的驻军拥有600名海军官兵和4,000名桨手,爱琴海军区的驻军则剩下400名海军官兵和2,000名桨手。在896年,尼科波利斯军区从凯法隆尼亚军区中分离出来,两个军区的驻军由此都变为了1,000人。同年,斯特里蒙要冲区从马其顿军区中分离出来形成独立军区,拥有2,000人的驻军,而马其顿军区则仍剩有5,000人的驻军。[2]
官府图谱记录了840年—899年间新设置出的军队单位,这其中只有帝国海军进行了扩编,故帝国的军队总人数从120,000人增加到了124,000人。虽然那种小规模的军队扩编、损失以及军队转移在该文献中并未记录,但是这段时期的大致数据的精确性还是不错的。我们可以发现,在这段时间内大多军队单位都保持了建制人数的不变,因此征募新兵的现象就变得罕见了。除了882年左右设立的萨摩斯军区之外,其余的军区其驻军人数大多是1,000的倍数,而这一规则似乎也得到了重视,这使得军区驻军的编制出现小变化变得很难。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对于想估计帝国军队规模的人来说会相当不方便,因为利奥六世抛弃了诸多过去的规则。他设立的新的军区,并非以传统的千人(Drungi)为单位将军队进行军区间的转移,而是以二百人的中队(Banda)为基础单位进行转移。他在边境地区设立了一系列的军区,并将新军区的兵员与军区土地分配按照毗邻的旧有军区所使用的比例进行相应的分配。
利奥六世在科洛尼亚军区和迦勒底军区的基础上设立了全新的美索不达米亚军区(Mesopotamia/Μεσοποταμία),并将哈尔希安军区的东部辖地分离建立了塞巴斯蒂亚军区(Sebasteia/Σεβαστείας)。同时,他又分割卡帕多西亚军区、布刻拉里翁军区以及亚美尼亚军区的部分辖地补偿哈尔希安军区;分割布刻拉里翁军区和安纳托利亚军区的部分辖地补偿卡帕多西亚军区;作为补偿,安纳托利亚军区也获得了色雷斯西亚军区的部分辖地。到949年,色雷斯西亚军区的驻军已从10,000人的降至9,600人。[3]在这之后,利奥六世似乎又将帕夫拉戈尼亚军区的部分辖地作为补偿给予了布刻拉里翁军区,因为在934年,布刻拉里翁军区有两块黑海旁的辖地在阿尔·贾米成书的时期仍属于帕夫拉戈尼亚军区。[4]利奥六世的做法使得除了奥普希金军区和塞琉西亚军区以外,其余的小亚细亚各军区均受到了影响。即使没有相应的史料记载,但其影响仍能为我们所知。简短而言,在902年,军队规模的变化其实并不能被完全追溯,但绝大多数的变化并不会影响到帝国军队的规模。留存的官方文献列出的大量被转移的200人的中队(Banda),使得我们对于利奥六世时期的军队规模的估算变得高度可信。下表可以算是他扩编军队的三个阶段:

因此到908年为止,帝国军队的总人数从899年的124,000人升至130,000人。[5]无论利奥六世在南意大利的隆巴迪亚军区增加了多少军队,这些军队的规模都应与同时期西西里军区所损失部队的人数一致。实际上,从西西里岛撤出的部队最终都被重新安置在隆巴迪亚军区内。
自908年起,直到帝国在934年收复梅利蒂尼,并将哈比卜部落从阿拉伯地区迁入帝国境内,这段时间的帝国军队规模没有大的改变。有高度可信的阿拉伯史料描述迁入帝国的哈比卜部落有12,000名骑兵,同时还有这些骑兵的家属。这些人改信了基督教,加入了帝国军队并为帝国征服了大量的领土。949年,哈比卜部落的骑兵们成为了位于帝国边境地区的五个军区[6]的驻军,这些军区各有2,400人的驻军。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军区的驻军规模与哈比卜部落迁入帝国的人数一致,很明显这些军区的驻军没有任何步兵部队。[7]
无论哈比卜部落的骑兵以何种方式进行分配,这都使得帝国军队的总人数增至142,000人。在949年,帝国还收复了狄奥多西波利斯并将其设置为军区[8],虽然这个军区的驻军规模并不大,但其驻军仍有2,000人,而早期的小亚细亚诸军区的驻军没有比这个人数还少的。在包括了狄奥多西波利斯军区的驻军之后,949年的帝国军队总人数达到了144,000人。此外,记载远征克里特时期的帝国文献表面,这些年帝国海军的桨手规模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9]以上便是帝国在十世纪下半叶再征服前夕的军队概况。
十世纪后期的《拜占庭百官志》(Escorial Tacticon)[10]中,列出了971年的帝国军队的各级军衔和当年约安尼斯一世在巴尔干地区建立的一系列军区。如同其余相关文献的记载,拜占庭百官志也并未说明各级军衔的人数,只是列出了军区和禁军部队各级指挥官的列表。对于此后所建立的军区,我们只能通过一些文学史料获得,因此从中能得到的数据和信息也将进一步减少。
在959年,禁军的教导军团(Scholae)被分割成了东西两支,由此,帝国军队的规模进一步提升。根据无名氏所著的《作战组织和战术》(On Campaign Organization and Tactics)的论文,我们可以依此追溯到990年左右,其中记述“皇帝的军营中有教导军团的营帐,他们分成两组,每组各有15个中队(3,000人),很明显,一个是东部的教导军团,另一个则是西部的教导军团。” [11]因此相对于阿尔·贾米和官府图谱所涉及的时期——帝国只有单支禁军,教导军团只有4,000人,中队编制只有200人,我们可以推断出在959年单支教导军团应该有3,000人,那么两支教导军团合计一共6,000人,相比过去多了2,000人。因为拜占庭百官志同样提及了东西两支警备军团,于是便可以推导出这个军团也可能通过类似的方式被分割成了东西两支。[12]综上,帝国军队扩编的人数至少有4,000人,由此可知在959年帝国军队的总人数至少有148,000人。
接下来要说明的是克里特军区和塞浦路斯军区(Cyprus/Κύπρου),拜占庭百官志将其在西部军区内按序列出,位于伯罗奔尼撒军区、尼科波利斯军区和基比拉奥特军区之后,但位于希腊军区之前。[13]在这个时间节点上,伯罗奔尼撒军区和希腊军区的驻军应有2,000人,尼科波利斯军区和基比拉奥特军区的驻军应各有1,000人。因此,克里特军区和塞浦路斯军区的驻军要么是2,000人,要么就是1,000人。如果根据辖区的面积进行对照,按理面积越小驻军越少。由此可以推断在964年帝国军队的总人数达到了150,000人,除去一些不确定因素,这个数据最多只在5,000人上下浮动。这个数据甚至可能和帝国实际情况一致,因为帝国一直喜欢将数据四舍五入。
在接下来的时间内事情愈发复杂,其中只有两件事情比较清晰明了,其一是由约安尼斯一世所设立的不死军团(Athanatoi/Ἀθάνατοι),作为971年约安尼斯一世对外出征的先锋。因为根据可信史料声称皇帝的先锋军团拥有4,000名骑兵,故这支骑兵军团多半应是不死军团,这与故往其余四个骑兵禁军军团的编制一致。[14]瓦西里二世在之后设立了瓦兰吉卫队(Varangians/Βάραγγοι),根据亚美尼亚的同期史料记载,这支军团的人数大致在6,000人。[15]与其说瓦兰吉卫队像正规军的禁军军团,不如说更像是国外的雇佣兵,这支军团同时也是军队的重要组成部分,其人数应该与扩编后的教导军团和警备军团一致。
从965年至1025年,一系列的军区被设立,然而这并没有导致帝国军队规模发生变化,但明显当时帝国的52个军区以及督军区中,有许多军区是建立在东西两边新扩张的领土的基础上的,而它们的驻军人数也大不相同。塔尔苏斯军区(Tarsus/Ταρτούς)据称有5,000名骑兵的驻军,这个数值似乎被过度夸大,然而根据拜占庭百官志记载,除了安条克督军区以外,这个军区比959年以来所有新设立的军区的地位都要高。[16]此外,根据史料描述,在971年设立的安塔拉杜斯军区(Antaradus/Ανταράδος)拥有4,000名亚美尼亚士兵的驻军,需要如此规模的卫戍部队的原因在于这个军区直面法蒂玛王朝的强大据点特里波利(Tripoli)。
保加利亚地区和高加索伊比利亚地区曾经都存在过拥有强大军队的王国,它们在971年之后逐渐演变成了帝国的督军区,这必然会导致帝国军队规模的扩大,如果52个军区和督军区平均拥有5,000人的驻军,那么帝国军队的总人数应该是260,000人,这远比964年的规模要大。事实上,大多数新设立的军区,尤其是东部边区的那些军区,它们的辖地面积很小,并且也并非在处在易受侵袭的地带。
1053年,君士坦丁九世解散了约安尼斯·斯基里泽斯(Ioannis Skylitzes)所称呼的50,000人的“伊比利亚军团”。作为当时的瞭望军团的营队长(Drungary),约安尼斯·斯基里泽斯应该知道他所指的究竟是什么。在当时还有其他两位知识渊博的学者——前官员米哈伊尔·阿塔雷阿特斯(Michael Attaliates)和科卡曼努斯(Cecaumenus),都认同约安尼斯·斯基里泽斯的说法,证实君士坦丁五世解散该军团的决定对帝国东部防线来说是一个毁灭性的决定。[17]但同样的,对于伊比利亚地区而言,50,000人的驻军规模实属过高。当伊比利亚督军区的驻军被解散后,帝国仅能依靠其余军区的军区部队来保卫帝国东部的防线了。
科卡曼努斯提到君士坦五世曾将“伊比利亚和美索不达米亚”地区的部队全部复员,但因为这些区域相互独立,故科卡曼努斯指的似乎是帝国的亚美尼亚地区。米哈伊尔·阿塔雷阿特斯则指出帝国是在伊比利亚地区进行大规模的复员,因为他明确描述这片地方“在塞巴斯蒂亚和科洛尼亚军区以东”,故很明显他意指“伊比利亚人的土地”。换句话说,米哈伊尔·阿塔雷阿特斯指的“塞巴斯蒂亚和科洛尼亚军区以东”的地带便是“亚美尼亚诸军区”[18],他本人希望罗曼努斯四世弃守这片地区,因为这片地区“荒芜贫瘠且易攻难守”。[19]
亚美尼亚诸军区包含了至少30个独立的小型军区[20],这些小型军区地跨整个亚美尼亚地区,在安条克和君士坦丁九世设立的埃德萨督军区以北。安娜·科穆宁引用了其父阿莱克修斯一世于1108年所签订的条约,以此列出了一系列当时已丢失的军区,将其置于安条克督军区和埃德萨督军区节制,其北部的分界线是沿着塔尔苏斯军区、波丹杜斯军区(Podandus/Ποδάντους)、阿纳扎尔布斯军区(Anazarbus/Αναζάρμπους)、日耳曼尼基亚军区(Germanicea/Γερμανικεια)、泰卢赫军区(Teluch/Τηλ)、利姆尼亚军区(Limnia/Λιμνιά)划分的,由此实际地图应如下所示:[21]

因为东部另外的督军区在美索不达米亚地区以北(即伊比利亚督军区),故被复员的伊比利亚军人明显包括了安条克督军区和埃德萨督军区以北,传统的安纳托利亚诸军区以东的所有亚美尼亚地区的军区[22]。
我们对于这些小型军区的驻军规模有个相对不错的了解,亚美尼亚诸军区包括了哈比卜部族所戍卫的五个军区以及曾为塞巴斯蒂亚军区一部分的莱昂托科密军区(Leontocome/Λεωντοκώμης)[23]、科普图斯军区(Coptus/Κόπτους)[24]和阿巴拉军区(Abara/Άμπαρα)[25]。然而,这些曾为塞巴斯蒂亚军区一部分的军区的驻军都只有800人。[26]在970年,约安尼斯一世将科普图斯军区和塔兰塔军区(Tarantas/Τάραντας)[27]从塞巴斯蒂亚军区和利坎多斯军区(Lycandus/Λύκανδος)中分离出来。同样的,他还从美索不达米亚军区和哈尔希安军区中分离出罗曼努斯波利斯军区(Romanopolis/Ρωμανόπολη)和辛巴拉乌斯军区(Cymbalaeus/Κυμβαλαίος),这两个小型军区同样也只有800人的驻军。由此,所谓的亚美尼亚诸军区便至少有了3,200人的驻军。
事实上,如果真设定小型军区只有800人的驻军,那么我们得到的数据也不会与事实相去甚远,因为小型军区会很难拥有比传统的莱昂托科密军区和利坎多斯军区更多的驻军,而比800人驻军规模更小的军区也无法存在。比如说塔隆军区(Taron/Ταρών),拜占庭百官志将其列于两位警备军团指挥(Domestikos)之后——这两支警备军团各有3,000人,故塔隆军区的驻军应该也有3,000人的规模。又例如狄奥多西波利斯军区拥有2,000人的驻军,它便列在梅利蒂尼军区(2,400人驻军)的前面。[28]
因此,我们便可以大致推测50,000人的“伊比利亚军团”的大致兵力分布了。首先我们先除去伊比利亚督军区的10,000人驻军和瓦斯普拉干尼亚军区(Vaspurakania/Βαασπρακανία)的5,000人驻军,这个分配很合理,因为伊比利亚地区的战略位置更为重要,而且当时还整合了狄奥多西波利斯军区。1045年之后的伊比利亚地区甚至还囊括了亚美尼亚的阿尼王国,但君士坦丁九世对该地区的驻军漠不关心,此后不到十年他就因财政压力强令军人退役。而在兼并阿尼王国后,君士坦丁九世同样解散了该地区的卫戍部队。从各种角度进行估算,我们都能得出这两地的驻军分别为10,000人和5,000人。
以下是我们对“伊比利亚军团”的大致兵力分布的推测:

此时,我们可以大胆地对1025年的其他军区做个建制估算,在亚美尼亚地区一同设立的几十个小型军区,其驻军人数应该是相同的,这意味着每个小型军区都只有800人的驻军。阿纳扎尔布斯军区多少会比前者等级要高,但应该比塔隆军区和梅利蒂尼军区要低。这个军区同时也比伯罗奔尼撒军区(2,000人的驻军)和尼科波利斯军区要高(1,000人的驻军)。由此,我们可以推断出阿纳扎尔布斯军区应该拥有2,000人的驻军。[29]塔尔苏斯军区和安塔拉杜斯军区的驻军人数已在前文提及,故不再多做赘述。安条克督军区则拥有大约5,000人的驻军,与塔尔苏斯军区相当。
对于西部的军区而言,它们有着更像是那种千人级的正常军区的样子,至少没有1,000人驻军以下的军区存在。即使是一个小型的西部军区,它们在辖区面积上也比新设立的东部小型军区要大,因此每个西部军区有着1,000人的驻军是合乎情理的。这样的军区有科洛尼亚军区(Koloneia/Κολωνείας)[30]、德律努波利斯军区(Dryinopolis/Δρυινόπολη)、塞尔维亚军区(Serbia/Σερβία)、庇哩亚(Beroea/Βέροια,属希腊地区)、德鲁古比提亚军区(Drugubitia/Δαρκοβίσια)、腓力波波利斯军区(Philippopolis/Φιλιππούπολη)、庇哩亚(Beroea/Βέροια,属色雷斯地区)、梅森布里亚军区(Mesembria/Μεσημβρία)、大普列斯拉夫军区(Great Preslav/Μεγάλος Πρεσλάβος)、普利斯卡军区(Pliska/Πλίσκα)和小普列斯拉夫军区(Little Preslav/Ομικρός Πρέσλαβ)。同时存在的还有三个西部的督军区——保加利亚督军区(Bulgaria/Βουλγαρίας)、锡尔米乌姆督军区(Sirmium/Σιρμίου)和帕拉杜那乌姆督军区(Paradounavon/Παραδούναβον)[31]。
我们所知道的是,在保加利亚第一帝国时期,拜占庭的皇帝瓦西里二世俘虏并致盲了15,000名保加利亚士兵。[32]虽然在保加利亚地区还留有大量保加利亚的部队并顽强抵抗了四年,但是15,000名保加利亚士兵的损失足以使保加利亚第一帝国一蹶不振。瓦西里二世似乎将灭国后的保加利亚残兵安置在新设立的保加利亚督军区和西尔米乌姆督军区,以及新设立的科洛尼亚军区[33]、德律努波利斯军区和塞尔维亚军区。
上述三个军区的驻军总人数大致为3,000人,说明每个军区的平均驻军为1,000人,这和其余的西部小型军区的驻军人数相一致。如果做一个比较粗略的估算,那么保加利亚督军区应该有10,000人的驻军,与伊比利亚督军区相当。西尔米乌姆督军区则只有5,000人的驻军,与塔尔苏斯军区、安条克督军区和瓦斯普拉坎军区相当。这意味着1014年的保加利亚第一帝国的军队在损失了15,000名士兵之后,仍然有18,000名士兵。虽然帝国能依靠这些被俘虏的保加利亚士兵扩张帝国疆域,但是瓦西里二世仍遣散了其中的大部分,除此之外还有些许人决定不跟随这位皇帝。最终,如果以5,000人作为一个常规督军区的驻军规模,那么帕拉杜那乌姆督军区多半也有5,000人的驻军。
依据史料记载的数据,我们可以得到帝国军队的大致规模以及分配,如下表所示:

上表所给出的帝国军队的规模估算很难讲是完全准确的,但这至少说明1025年的帝国拥有约250,000名士兵,大致的误差在20,000人上下。在克里特岛和塞浦路斯岛被再征服之后,帝国不再进行进一步的海军扩编,而是倾向于将规模保持在原来的大小。在1025年之后,因为各个军区都开始大规模减小驻军规模,要获知帝国常备军队的变化已经毫无意义。虽然此时也有新的军区设立,比如1031年设立的埃德萨军区,但是在当时雇佣兵已成为来军队的中流砥柱,他们的人数无法估计,且人数每年都在变化,无论如何都会与我们的估计值存在巨大的偏差。
即使君士坦丁九世在1053年遣散了亚美尼亚地区所有的卫戍部队并对当地课税,但是大多数的军区士兵仍能获得帝国给予的薪金给付。因此,罗曼努斯四世在1068年仍能征召小亚细亚诸军区的军区部队。在1069年,帝国的禁军仍然完整存在,米哈伊尔·阿塔雷阿特斯声称罗曼努斯四世“统领着东部的五支禁军军团”,大致说的应是教导军团、警备军团、瞭望兵团、冠军团和不死军团,前两者拥有3,000人,后三者拥有2,000人,共计12,000人——当然,东部的各禁军军团的人数本应是相同的。即使这些禁军军团平时常分散在各个军区内,但他们仍然拥有强大的实力。西部的禁军军团在十一世纪后期被完全消灭,彻底成为历史。
我们根据完好的史料给出了帝国军队规模的数据,这个结果绝非要证明中世纪史料所给出的数据都是正确的,相反,其中很多数字都有高估的情况,比如说狄奥法诺斯描述在778年利奥四世派遣了十万军队对抗阿拉伯人,便是其中的一种夸大情况。[34]狄奥法诺斯定然是预设了有部分非正规军也包括在前线的部队中,因为他在写该段材料的五年前便声称帝国的军队仅有80,000人。然而100,000人的规模仍显得是一个预估的数据,狄奥法诺斯应该仅是知道这支参与对抗阿拉伯人的军队规模庞大,于是便给出了这个四舍五入的估值数据。
对于前线军队规模的估算,必然会将民兵、仆从和随营人员纳入估算范围,并且总是减去卫戍占领区的正规军人数。因此,一个偏大的数据往往有效性不是很高,除非有记载投入战场的详细作战单位,并被其他史料所证实。一个相对偏小的数据,在被证实的情况下,往往会给出一个帝国军队规模估算的最低值(同时不会给出军队的上限值)。然而不幸的是,部分历史学家选择无视史料中提及帝国军队规模的估算值,因为这些估算值远比投入战场的军队规模要大。这种对于不同种类数据所产生的困惑源于后世学者们脑海中的模糊想法,即使将偏大的记载数据低估是现代的武断臆测,但他们仍觉得将这类数字低估是一种相对“较谨慎”的做法。
实际上,史料中对于投入战场的军队人数的估算数据要比帝国军队总人数的估算数据更容易出错。对于中世纪的作者们而言,分辨帝国军队的总人数和投入特定战场的军队人数是一种非常复杂的事情。这是一个相当抽象的概念:虽然士兵们一直存在,但是没有人能够看见他们同时存在。而给出如此数据的作者们,要么作者本人被详细地告知相关数据,要么他便是从另外拥有详细数据的他人文献中获得的。
本章引用的数据呈现了一幅大致准确且具有连续性的画面,这些数据从年代学的角度来看,和中世纪时期的其他拜占庭史料一样优秀。虽然这些数据包含了一些误差,其中甚至可能有些是彻底的谬误,但毫无疑问,这些数据对于后人的研究有极大裨益。但如果我们对于史料判断标准过高而选择忽视这些数据,那么我们对于十一世纪以及之前的帝国的相关细节了解将会所知甚少。

[1]见于沃伦·特里高德,“军队”,p.86—87。
[2]见于同前引,p,87—88,p.110—113。
[3]见于同前引,p.125—128。
[4]参考布鲁克斯,“阿拉伯人的表格”,p.73。
[5]见于沃伦·特里高德,“军队”,p.93—99。
[6]即梅利蒂尼军区(Melitene/Μελιτένιο)、哈儿佩齐基姆军区(Charpezicium/Χαρπέζικος)、阿尔萨莫萨塔军区(Arsamosata/Ἀρσαμόσατα)、霍扎努姆军区(Chozanum/Χοζανούμ)和德尔齐尼军区(Derzene/Δερζηνῆ)。
[7]见于同前引,p.128—130。
[8]即狄奥多西波利斯军区(Theodosiopolis/Θεοδοσιούπολις)。
[9]见于同前引,p.142和p.144—145。
[10]区别于在约400年—429年成书的《百官志》(Notitia Dignitatum)。
[11]见于《作战组织和战术》,p.252。
[12]见于《拜占庭百官志》,p.265。
[13]见于《拜占庭百官志》,p.265。
[14]参考拜占庭历史学家和编年史学家执事官利奥(Leo the Deacon),《历史》,p.132。
[15]见于塔隆的斯蒂芬,p.164—165。
[16]把·赫卜烈思给出了塔尔苏斯军区的驻军人数;参考《拜占庭百官志》,p.263—265。把·赫卜烈思(Bar Hebraeus,1226年—1286年),阿拉伯语名阿布·法剌兹(Gregory Abu’l-Faraj),犹太人,出生于马拉提亚(Malatya,在今土耳其东部)其父为医生。在1243年,把·赫卜烈思曾服务于一蒙古将领,次年举家迁居安条克。把·赫卜烈思在17岁时成为修士,历任阿勒颇等地雅各派主教,1260年以后在伊利汗国从事宗教活动,同时升任总主教(Maphrian),并成为伊利汗的宫廷医生。他学识渊博,精通叙利亚、阿拉伯、希伯来诸语及科学、文学各科知识,有著作三十余部,最有名的就是《叙利亚编年史》和《教会编年史》两部历史著作。《叙利亚编年史》叙述了从创世迄于当代的政治史,其中包括蒙古诸汗史。书中有关蒙古的记载除利用同时代波斯、阿拉伯的史料外,多基于亲身见闻,十分可贵。《教会编年史》主要记述安条克及东叙利亚教会、雅各派、聂思脱里派的历史,也有不少有关蒙古的珍贵史料。
[17]见于约安尼斯·斯基里泽斯,p.44—45;科卡曼努斯,p.152—154。
[18]九世纪至十世纪,拜占庭帝国在新扩张的领土上成立了一批新型军区,这种军区明显区分于“军区”,其平均辖地面积要小于在七世纪、八世纪建立的“军区”。这一批新型军区被称为“小军区”(μικρὰ θέματα)或“亚美尼亚式军区”(ἀρμενικὰ θέματα)。
[19]见于科卡曼努斯,p.152;米哈伊尔·阿塔雷阿特斯,p.44,p.136和p.137。
[20]即亚美尼亚式军区(Αρμενικὰ Θέματα)。
[21]见于安娜·科穆宁,XIII,12.18—19,12.21和12.24—25。
[22]原为迦勒底军区的一部分,后分离出的索特罗波利斯军区(Soteropolis/Σωτηρόπολης)除外。
[23]即原特夫里基军区(Tephrike/Τεφρικής)。
[24]即原幼发拉底亚军区(Euphratia/Ευφράτης)。
[25]又译为阿玛拉军区(Amara/Αμάρα)。
[26]见于沃伦·特里高德,“军队”,p.128—130。
[27]又译为塔兰托军区。
[28]见于《拜占庭百官志》,p.265。
[29]见于《拜占庭百官志》,p.265—269。
[30]区别于东部的科洛尼亚军区(Koloneia/Κολωνείας),此处指在希腊地区的科洛尼亚军区。
[31]即原德里斯特拉督军区(Dristra/Δρίστρα)。
[32]见于约安尼斯·斯基里泽斯,p.349。
[33]此处指在希腊地区的科洛尼亚军区。
[34]见于狄奥法诺斯,《辛斯勒编年史》(Syncellus' Chronicle),p.451。

『前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