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性瘾者：第一部》——在被禁的边缘反复试探
Nymphomaniac，词根为nymph，源自希腊语，这个词是精灵和仙女的意思。在希腊神话故事中，nymph往往是诸神欲望的牺牲品，因此该词也象征着性或性欲。mania意为发狂。Nymphomanic，即为仙女性欲的狂乱，作形容词意为女子淫狂的；作名词意为女色情狂，慕男狂患者。这是这部电影的名字，中文译为《女性瘾者》，虽然从翻译上来说，这个译名并未完全遵循原意，但给人观感上是少了些色情，而多了些严肃的学术意味。毕竟，听到色情狂我们往往会联想到监狱，而听到性瘾者，往往会引起一些学者对其形成原因的探究，比如大脑器质性的改变，心理的变态等。我想这也是导演拉斯·冯·提尔想要表达的，一个于性事上狂乱，一个游离于社会规则和道德之外的人的生活。影片中那极大尺度的intercourse片段的展现是最引观众争议的。有评论直言，请了一堆明星来拍A片。要知道，戛纳影后夏洛特·甘斯布在影片中饰演五十岁的Joe，《变形金刚》系列的男主演希亚·拉博夫在片中贡献了自己最大尺度的劲爆的表演，年轻时代的Joe的饰演者是号称天使神颜的斯塔西·马汀。不得不说，演员们的身材真的叫人鼻血喷张。我并不知道对于一个象征着少数边缘群体的主角的生活展现是否需要如此直接又赤裸，但影片已然如此，我想，不如就以保有距离感的观察和避免评价的欲望的态度来观看吧。
白色的Nymphomaniac teil1出现在黑色背景上之后，接着就是长达2分钟的黑幕，我一直以为这黑幕是盗版网站的故障来着，直到看了他人的影评才知道这是导演的故意设置。我自然是不知道为何要如此设置的心思的，或许是导演的恶趣味，让观众安静等待几秒后，开始一脸懵逼继续等待，然后怀疑影片故障，最后再感到不耐烦要切片时，突然，画面开始出现。居民楼过道间一盏暖黄灯孤单地照映出撒落的雨雪，近景给到墙壁上缓缓下落的水流，一个锈迹斑斑的排气扇，雨滴落到锡盖上的暧昧，一个圆弧，一个洞，一只倒地的女人的手。近景切中景，一个倒地的女人出现在画面中央，让人狂乱躁动的摇滚乐骤然响起，一个家中满是书籍的老者穿上大衣走出家门，然后，他们相遇。
——你需要救助，我打电话叫救护车
——我不需要救护车，如果那样，我会在你回来之前跑掉
——那你需要什么东西吗？
——一杯加奶的茶
——我不习惯当街请人喝茶，你能走吗？
写这样一部电影的影评，措辞稍有不当便会被审核毙掉，因此，我并不打算就剧情进行过多地描述。让我感兴趣的反而是故事的讲述者Joe和倾听者Segliman，一位睿智博学的老教授之间的这长达五小时的心理治疗。是的，在我看来，老教授与Joe之间的谈话，像极了一次长时程的心理治疗。一位半躺在小床上的满身伤痕的女人，一位侧坐在椅子旁的博学的老教授，寂静的夜晚，暖黄的灯光和热烘烘的巧克力。这像极了教科书上弗洛伊德与癔症女病人进行心理谈话时的场景。
我应当以前是在哪看过这部影片的解说吧，不然我不可能在看到这幕场景时，脑子里顿时想到这影片的结局，这位博学的教授会在故事讲述完毕之后试图侵犯她。
——反正你也被很多男人上过了，不是吗？
黑夜中，伴随着Joe嘶哑的嚎叫，枪声响起。这是影片（性瘾者2）的结局。我知道这个讽刺的结局会让我随后从心理咨询的角度分析这场谈话显得尤为可笑，但我想，影片中老教授为Joe创造的那种包容平和的氛围，不评价的倾听，对女主行为背后心理动机的洞察都是值得学习的。在真正的结局没到来之前，Joe确实在这段谈话中受到了治愈。一个人的一生就像一部小说，Joe的故事总共有八章，第一部的前四章是什么样的故事，而老教授又是如何回应这个遍体鳞伤的女人的呢。
Chapter1 高明的垂钓者
——我从2岁开始就玩弄自己的阴部，我是个女性瘾者。
——没人会在2岁时就是女性瘾者，我认为即使在最严厉的神看来，那也只是孩子的正常行为。胎儿也经常玩弄自己的下体，这怎么能说是有罪呢（指出Joe的行为并无不妥之处，这是正常的生理性行为。包括之后Joe谈及自己孩童时与朋友用水冲击下体，爬绳索等探索性快感的行为，从性心理发展的角度来说，这是正常的发展过程。Joe的特殊之处，大概在于她积极探索自己身体所能产生的这种让人着迷的感觉。15岁时，Joe主动要求一位小青年为自己破处，这在中国的文化下是难以想象的。从Joe少时对性的探索和体验来看，Joe有着非常强的主体性。）？
——为什么？
——据我所知没有任何宗教有这种说法，除非是原罪，源自祖先之罪（继续合理化Joe的行为，如果你认为玩弄自己的身体是一种罪恶，那么这种罪恶我们每个人都有，这不是值得你羞耻的点）。
19岁时，Joe和朋友在火车上进行了一个“看谁fuck多”的游戏，奖品是一小袋巧克力。这听起来是如此的荒诞，但Joe在这荒诞的游戏中是如此的自如。尽管在带各色男人去盥洗室时，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想的只是下一个男人在哪里，这个游戏能不能获胜。在这场游戏中，Joe初次感受到作为女性的身体所能展现的力量，眼神，肢体，挑逗，引诱，Joe认为自己在这场游戏中展现了高明的垂钓者所拥有的品质，而这场游戏的男性参与者也表示极为乐意。混合了chocolate与sperm的味道彻底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Chapter2 杰罗姆
那个为15岁的Joe破处的男人再次出现了，以Joe老板的身份。在电梯里求爱被拒后对Joe工作上的为难，Joe通过在办公室与其他男人intercourse以此作为反击，而杰罗姆又通过与其他女人intercourse，让Joe作为贴身秘书为他拿外套以此进行羞辱。真奇怪啊，男女之间的交锋与暗地涌动的情潮。而人的感情就是如此奇怪，在注意到杰罗姆杂乱的办公桌时，Joe竟然因为自己的理解而感到兴奋。“你爱上他了，亲爱的”。
——我想成为杰罗姆的一件东西，我想被他一次次拿起又放下，我想被他用他的双手触碰，好像他的一切都不同了。事实当然并非如此。我痛斥自己以这种新眼光看待他。
——爱是盲目的。
——不，比那更糟。这愚蠢的爱让我感觉受到了羞辱，还有随之而来的欺骗，爱是人类最低等的诉求，裹在谎言之中。我羞耻于自己当时的模样，但那已不受我控制。
——你知道你自己正在做什么吗？你在维护你的品行（直接指出Joe感觉羞耻的原因。很典型的认知失调，这个认知失调来自于两方面。一开始Joe拒绝了杰罗姆的求爱，而后来自己又爱上了他，这样的转变让Joe难以接受。Joe认为爱是谎言，是欺骗，是人类的低等诉求，而向来信奉用无休止的性来对抗虚伪的爱情的Joe，此刻却爱上了杰罗姆，这是对自己既往认知的背叛。这种转变，是Joe难以接受的，而爱这种情感与随之而来的吸引杰罗姆关注的行为又不受Joe自己控制，清醒的看着自己的背叛让Joe感到羞耻）。我们正在做的不就是为了揭露它吗（理解自身行为背后的深层次的心理动力有助于个体更为坦诚的直面自身的欲望，这从来都不需要感到羞耻）？
Chapter3 H夫人
——寻找男人的过程愈演愈烈，超市的自动感应门就像是我的阴道，带有极度敏感的感应器，感应门一开张就使我有机会开展。下班后要见的男人实在太多，要是把所有见过的男人的包皮都割下来，可以从地球连到火星绕一圈之后再连回来（于Joe而言，这样的性行为就像人每天喝水一样自然，人每天至少喝八杯水，而Joe每晚见面的男人也不止八个。由于它太过自然，批判都叫人语塞，人要如何去用社会规则和道德去批判一个作为ta生活习惯的行为呢）。
在所有的男人中，H是最叫人难缠的一个。呆在Joe出租屋内不愿离去的H，用上一套经典的引发已婚男人内疚感的话语催促其离开——我爱你，我要你的全部，但你不可能离开你的家庭，所以我选择放弃。而催促其离开的原因是因为不久后另一个小青年会登门。H去而复返，带上他的行李箱。H夫人带着他们的孩子紧随其后。一个强忍着愤怒试图保持平静的女人反客为主，离家的男人和Joe端正地坐在椅子上听着女人的讥讽，这一幕让我联想起妈妈正在教育不听话的孩子。虽然很离谱，但是这幕场景真的是荒诞又搞笑。荒诞和搞笑的场景又在小青年登门之后达到了顶峰，对那为爱离家出走的H先生的讽刺更是达到了叫我直呼niubility的程度。
——这章对你的生活有什么影响？
——完全没有（Joe对性的态度让她失去了正常人的同理心，她并不受社会规则和道德的裹挟。他是自愿与我交媾的，我并不需要对此感到内疚或有一种拆散他人家庭的羞耻。而这男人的自愿不也恰好再次验证了爱情、婚姻、家庭、责任这些概念的虚伪与包含其中的欺骗么。）
——有些人会批判瘾君子，其他人则对瘾君子感到同情。
——但我成瘾是因为淫欲，而非必须（淫欲相比必须，前者更体现出Joe的主体性，即是我主动寻找男人的，而不是我必须找男人寻欢不然我会死的被动。主动满足自己的欲望和被迫成为欲望的奴隶，大概是色情狂和性瘾者的区分。但是他们的界限太过暧昧，而行为又导向同一种结果，在我看来，这是极难区分的。导演将电影名命为Nymphomaniac ,而不是 sex addict，想必是为了说明Joe在自身欲望的沉沦中所展现的主体性。）
Chapter4 震颤性谵妄
——他去世后我就丧失了所有的感觉
——这完全可以理解（共情）
——我不知道我到底怎么了，那感觉很羞耻
——羞耻？我不能理解（重复羞耻二字，以让Joe进一步讲述）
——我湿了（by the way，这里有个特写，液体沿着Joe的大腿内侧缓缓流下，与影片开头水流沿墙壁流下来的场景，我怀疑是导演特地搞的呼应，象征化的意义在此刻变得具象且真实。）
——我知道你喜欢用消极的方式呈现自己，你不如其他所有人，但这个故事反映出来的却不是这样（指出Joe一贯的思维方式，从Joe陪护父亲的这一举动中给出反驳的例证）。在面对痛苦的时候人有性反应是极正常的，你可能觉得这很羞耻，但文学作品中比这更糟的例子不胜枚举（合理化Joe认为羞耻的行为，减轻其心理负担。从精神分析的角度来说，死亡与性从来都是紧密相连的，死亡让人焦虑，性所产生的快感会让人在短时间内对抗焦虑并确认自身肉体的存在。我们也不能从常规的角度来理解Joe在面临父亲死亡时所产生的这种生理反应，她异于常人的感受，她的痛苦、压抑等情绪大概只能通过性这一途径得以表达和缓解。看来足够叫人感到荒诞，却也足够真实。）。
又回到了那个散步的公园，杰罗姆拉住在捡拾破碎照片的Joe，再次重逢的二人终于相互坦诚，而Joe却在幸福中失去了对于性爱的感觉。这是故事的中段。但第二部我不想再看了，据说尺度与第一部相比更加叫人咋舌，而其中对于权力、政治、社会、男女权的探讨与讽刺也会更加的深入。PS：性与爱究竟是怎样的关系？我总以为有爱才会有性，对Joe而言，却是在爱中丧失了性，她的性与爱的分离是如此地彻底以至于她无法同时拥有两种快乐。拥有爱却丧失了性的Joe在第二部又是如何做的呢？Joe是如何沦落到满身伤痕被segliman带回家的呢？哇，看到这里的读者感兴趣的话自己去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