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空鼓动,劫火高扬」剧情细节考据与讨论
须弥主线终于在 3.2 版本圆满落下帷幕,毫不意外地获得了大家的一致认可与高度赞许,可谓将游戏剧情方面的综合素质拔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究其成功原因,拉长的故事篇幅为编剧组提供了更多施展拳脚的空间是基础,多视角切换、大量人物参与的的演出使得剧情观感精彩节奏舒适,辅以大量细节的填充以及对前几幕铺垫伏笔的充分回收带来的足够清晰的叙事逻辑,再配合精美过场动画与音乐充分调动情感,让这场「王道系」拯救故事在热血与感动中结束。四、五个小时体验下来,宛如欣赏完了一部精彩的剧场版动画,让人充满回味。

这次最终幕剧情提供的信息量可以说相当之大,值得分析考察之处也很多,本文中我就将挑选一些个人比较感兴趣的点展开讨论,与大家分享一些看法。

一、七叶寂照秘密主 & 摩诃善法大吉祥智慧主
登神散兵作为须弥主线最终 BOSS 在这次剧情中占据了相当重要的地位,与能够操纵多种元素力量、踏入「神之领域」的巨大神机展开激烈对战的过程想必给各位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纳西妲动用权能统合全须弥人的智慧帮助旅行者找出散兵弱点的演出高潮,更可谓是故事全篇最热血之处。相信也有不少朋友留意到了散兵登神后的新称号「七叶寂照秘密主」,与之对应的还有草神的新称号「摩诃善法大吉祥智慧主」,那么,这两个颇显庄严的称号背后又包含着怎样的文化背景呢?

首先来看一看「七叶寂照秘密主」,这个称号带有非常浓厚的佛教文化色彩。
「七叶」指的是「七叶树」,也就是佛教圣树「娑罗树」的一种别称。据佛经记载,佛陀释迦摩尼在拘尸那罗国都城外的阿恃多伐底河边的娑罗双树下入灭(圆寂),相传佛陀涅槃之时娑罗树同时开花,林中一时变白如同白鹤降落。佛灭后,其弟子迦叶尊者成为教团统率者,于王舍城附近毗婆罗山中石窟「七叶窟」(因洞窟前长有七叶树得名)处会五百贤圣,安居三月,完成了结集经、律、论三藏圣典的大业。散兵在战斗中有一句语音「七叶之下,唯我长存」,就是表达「三千世界中唯我永恒常存」之意。

「寂照」在佛教中代表有领悟真理大智慧的智能,能以正确的智慧来辨别万物的真实形式。所谓「真理之体云寂,真智之用云照」,佛教认为智之本体为空寂,有观照之作用,如同光洁的镜子可照见万物,但自身却不着一物。佛经《楞严经》中文殊菩萨偈:「净极光通达,寂照含虚空。却来观世间,犹如梦中事」。
「秘密主」则是「金刚手菩萨」(梵语:वज्रपाणि,Vajrapāṇi)的别称。这位菩萨是佛教极乐世界「无量寿佛」眷属的八大菩萨之一,右手持金刚杵之相,象征「坚固不坏之菩提心」,是能以智慧光普遍照一切的大势至菩萨化身的忿怒相。传说他长期随侍在释迦牟尼身边担任护法,由佛陀处领受了许多秘密教法并传承给后世,故而被称作「秘密主」。

PS:「金刚杵」(梵语:गदा वज्र,Gadā Vajra),又译「降魔杵」,为佛教法器概念。原本是古印度神话中身为空界之主与护世者的众神之王因陀罗(梵语:इन्द्र,Indra)的武器,象征闪电,由于质地坚固能击破各种物质,故佛教常借来比喻和形象地命名。雷电影、雷电将军与散兵的相关设计中均有参考这个概念。

至于「正机之神」(Shouki no Kami)这个叫法,主要出自日本主要佛教宗派之一「净土真宗」的教义「恶人正机说」(あくにんしょうき),由该派祖师日本镰仓时代初期僧侣亲鸾(しんらん)提出,主要思想是认为恶人也可往生极乐世界,宣称迫不得已作恶是可以被原谅的。
「恶人正机说」是亲鸾对其师、净土宗开祖法然(ほうねん)提出的「善人正机说」给出的反义。亲鸾曾说:「善人尚且往生,况恶人耶?」,认为佛既然慈悲,一定愿意拯救最底层的人,尤其那些造作业障的恶人,就更加是阿弥陀佛的首先救援对象,奉劝信徒只要坚信弥陀,恶人也会得到解救。该思想与基督教中的「因信称义」(拉丁语:Sola fide)具有一定相似性。
PS2:亲鸾是日本佛教中首位结婚的僧人。实际上在明治维新前,净土真宗也是日本唯一认可僧人结婚与肉食的佛教教派。

另外,登神散兵在战斗二阶段释放的秒杀招式「刹那生灭」也是佛教概念。「刹那」代表着极短的时间,「刹那生灭」谓万法刹那生、刹那灭、转转相续,代表世间万事万物都在不停进行着变化,宇宙一切现象都是此生彼生、此灭彼灭的相待互存关系,其间没有恒常的存在。游戏中此招即意味着能够在瞬息间消灭一切事物、决定万物死生。
再看到草神的称号「摩诃善法大吉祥智慧主」(Blessed One of Wisdom, Mahakusaladhamma)。这是须弥人对于草神的正式尊称,类似雷神在稻妻拥有的尊号「御建鸣神主尊大御所大人」,与「七叶寂照秘密主」一样带有强烈的佛教色彩。

其中「摩诃」(梵语:मह,Mahā)的含义是「伟大」、「大智慧」;「善法」(梵语:कुशलधम्म,Kuśaladhamma)通俗地说就是修行善果的方法,佛教中常指「十善法」,分成身、口、意三类,即身体的行为、语言的行为、心理的行为,这与游戏中三种须弥天赋书「诤言」、「笃行」、「巧思」是相对应的;「吉祥」则为无有灾祸之意,指修炼善果带来的回报。
这里再附上散兵 BOSS 战二阶段 BGM 的唱词与个人翻译:

这次决战音乐无疑再度展现出极高的水准,有意思的是,除了采用与「女士」BOSS 战音乐一样的拉丁语唱词以及插入愚人众主旋律外,散兵的音乐中还创新加入了变奏自稻妻配乐的日式小调与日文唱词(配合类似散兵自己吟唱的声音),可以说非常契合人物的背景,也带来了与众不同的听感。
注意:歌词内容仅供参考,个人在翻译这块有一定附会成分,可能存在错误与不妥之处(毕竟我其实不懂拉丁文orz)。写这个主要还是希望各位能从中获取一些初步印象,还请大家以最终官方公开版本歌词为准。
散兵这个人物,可以说是集合了自负与自卑的矛盾个体,他以看似坚硬的「壳」保护着自己脆弱又敏感的「心」,否认甚至主动物化自己,轻言抛弃自我亦不足惜,明明渴望着「爱与认可」,却又在性格内因和外部错误引导的共同作用下,选择走上了一条最最差劲的道路去做错误的争取。

行将失去神之心时,乖张桀骜、不可一世的散兵表现出了极大的动摇和恐惧,「绝对,不能再回去……」的话语展现了他内心最深的恐惧:他不愿变回曾经无力而懦弱的自己,不愿再做被无情命运拍打的自己,不愿接受曾经作为残缺的「器物」的自己。他终归还是期盼着能够作为一个「被爱着的人」而活。

被草神击败对于散兵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扯断的傀儡悬丝一如剪断的脐带,代表着他将迎来自己的新生。充满佛性与菩萨慈悲的草神如今已如「羽毛般」将散兵收回护起,就让我们期待下个版本草神将如何度化他的业障与苦难,见证这位迷途之子找回心的真谛、重新踏向行往未来道路的故事吧。


二、世界遗忘我:被修正的提瓦特世界线
早先写的文章中我曾预测过大慈树王「世界遗忘我」的含义,结果也的确说中:大慈树王的意志本身成为了世界树中最后残留的一块污染源,为了彻底消除「禁忌知识」对世界的毒害,纳西妲只有含泪将树王的残魂消除。从此往后提瓦特的世界线中将不再有大慈树王的存在,世上与树王相关的痕迹与历史也都将籍由地脉的「修正力」完美抹去,深爱着世人、为了世界的存续而牺牲一切的神明最终却被遗忘,只有那远渡重天、跨越星海而来的旅者将她永远铭记。

令人惊讶的是,「抹去大慈树王的存在」不仅仅只是过场动画中的一句交代剧情的台词,制作组真的对游戏文本做了极大范围的修改,实质上表现了「大慈树王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已成既定事实后的修正世界线。其影响范围包括:
人类 NPC 对话:
「大慈树王」相关字眼全部被替换为「草神」、「草神大人」、「小吉祥草王」等,部分逻辑不易衔接的台词甚至直接做了全句改写。
兰那罗 NPC 对话:
「千树之王」变更为「草木的主神」、「草木的主宰」等,「千树之王回归沙恒」的表述也改成了「草神回归后,很多生命回归了沙恒」。
角色背景资料与语音:
最令人感到难过的当然还是纳西妲自己背景资料的变化,她直接被「修正」为创造须弥文明且延续至今的「初代」草神,「大慈树王在坎瑞亚灾变中失踪」变更「小吉祥草王在灾变中失忆」;其余七神角色如钟离等,其评价草神的语音也都淡忘了老同事树王的存在,视纳西妲为「旧友」;派蒙也受到了影响,语音中不再有树王。现在令人好奇的是,掌握「来自世界之外力量」的戴因以及身为异化存在的深渊教团众是否也受到了地脉「修正力」的影响,记忆遭到篡改。

物品描述信息: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树王圣体菇」。物品名称中的「树王」称谓虽然没有变更,但是进行了「重定义」,在须弥人原本的认知中,这种蕈菇是「树王遗德熏结而出的圣体」,而现在人们认为,古时曾有冠盖覆盖整个须弥的参天巨树,谓之「树王」;「教令院贤者们每年举办仪式,通过食用树王圣体菇的方式来纪念树王的牺牲」的记述,变为「因不为世人所知的用途,每年人们都要向教令院进贡这种蕈菇」(实际上教令院自己也不知道,只是遵循着不知来源的传统,这称得上是树王为历史留下的一份无法磨灭的刻痕了);采菇人对于树王圣体菇的形容「树王留下的好东西」则变更为「老树上才能长出来的好东西」。

公告牌与书籍内容:
例如描写大慈树王在漆黑灾厄中最后行迹的书籍《遐叶论经》就进行了大篇幅修改,将树王的事迹嫁接到了小草神身上。
剧情相关内容:
大型支线「森林书」产生出台词细节存在一系列差异甚至结局都不同的两个版本,原始版本中击败无留陀的化身后兰罗摩会告诉旅行者「无留陀陷入了沉睡,遥远的将来一定会有新的金色那菈再一次帮助森林击败复苏的无留陀」,而完成主线最终幕后,由于作为「无留陀」的根源「禁忌知识」已经消除,兰罗摩会说「无留陀被彻底消灭了」。
PS3:这里主线最后其实打了个剧情补丁,借提纳里之口特意强调了「禁忌知识被消灭后死域仍然存在只是不会再增加」。否则如果「禁忌知识」消失「死域」也随之消失,整个「森林书」任务的初始动机也就丧失了。
PS4:由于涉及文本量相当庞大,目前游戏中实际仍存在少量未经修改的与树王相关的文本内容,但相信这些遗漏之处很快都会在后续更新中完成「修正」。届时,大慈树王就真的彻底在提瓦特世界中不复存在了……

大慈树王的牺牲令人无比动容,也许会有朋友不禁感慨:「森林,终究还是没能记住一切啊」,但是,纵使有形的记忆化作了虚无,树王的精神对于她曾眷顾的这片土地的影响却万世长存、永不消弭,总会有人们继承她的美德与智慧,去开辟美好的未来,探寻崭新的命运。犹如蒙受甘霖润泽最终绽放美丽花朵的草木,虽然雨水早已汇入大地不见踪影,但那沁人心脾的阵阵芬芳,却也饱含着那曾经来自雨的温柔与关怀。

见证过树王经历的我们也终于理解,「盐花」任务的最后钟离对旅行者所说的「你是提瓦特历史的记录者」这一段意味深长话语的含义了。


三、初生白枝、世界树与坎瑞亚末代王
伴随须弥主线正式结束,我们也依照惯例获得了一件金色纪念任务道具 —— 一段自世界树上折下的饱含生命力的白枝。通过阅读其描述信息,我们可以发现一些值得关注的细节。


「树是生的象征」的部分显然是在喻指大慈树王的故事,但「树是智慧的象征」后的记述初看却有些叫人摸不着头脑。不过,相信熟悉北欧神话的朋友在看到「树上倒吊的贤人获得了书写符文操使言灵的知性」后,一定马上就联想到了北欧主神奥丁发现卢恩字母的传说:
北欧神话中,身为魔法之神、战争与死亡之神的「众神之王」奥丁(Odin)亦是掌管知识的智慧之神,他对于追求知识有强烈的欲望。相传,奥丁曾将自己倒吊于世界之树「尤克特拉希尔」(Yggdrasill)之上度过九天九夜,期间还以长矛刺伤自己,如此苦修最终让他领悟了神奇的魔法符文「卢恩文字」(Runes)的智慧和奥秘。北欧史诗《贤者之歌》(Hávamál)中有如下的诗文记载了这段传说。
我曾九夜吊于狂风飘摇之树,
I ween that I hung on the windy tree, hung there for nine nights full nine;
身受长矛刺伤,被当作奥丁的祭品,自己献祭给自己,
With the spear I was wounded, and offered I was,To Othin, myself to myself,
在那无人知晓的大树上!
On the tree that none may know!
没有面包充饥,亦无滴水解渴。
No bread did they give me nor a drink from a horn,downwards I peered;
我往下看,拾取由树上掉落的卢恩符文,边拾边喊。
I took up the runes, shrieking I took them, and forthwith back I fell.

奥丁找寻到的「卢恩文字」被认为是拥有不可思议力量的咒文,传说只要将其刻在木、石、金属乃至任何材料之上,使用者就能从这些器物中获得无穷的威力,掌握「过去」、「现在」与「未来」的「诺伦三女神」(Norns)更是会将这种文字刻于黄金宝盾来记载世间的命运。
现实中,卢恩文字是诸多北欧民族(最著名代表便是「维京人」)曾使用过的字母。其在历史发展中一面逐渐成为「死文字」,丧失了日常交流沟通的功能,一面却在神秘学用途方向发展,古代欧洲的隐修士们曾将其视为与神明沟通之工具,还将其用于行使巫术。卢恩文字作为占卜、祭祀用符文的功能被一直保留至今,现在我们也常常会在各种涉及了北欧神话背景设定的奇幻文艺作品或游戏中见到它们。

因此,白枝记述中所谓「树上倒吊的贤人」的原型即是指北欧主神奥丁,而「获得了书写符文操使言灵的知性」则对应发现卢恩文字的传说。那么问题来了,《原神》中存在以奥丁为原型的角色吗?答案是有的,他便是坎瑞亚的末代王者 —— 独眼的「伊尔明」(Irmin),而所谓「沿着树根建造的王国」自然就是指深处地下的无神国度坎瑞亚了。
这里需要特别指出的是,《原神》中的「世界树」英文名就写作「伊尔明苏尔」(Irminsul),亦称「伊尔明之柱」。其出自作为原始日耳曼部族中一支的古撒克逊人的神话信仰,与同属日耳曼神话的北欧神话中大家耳熟能详的世界树「尤克特拉希尔」(Yggdrasil)地位相同。伊尔明曾作为撒克逊人的战神被崇拜,后来才被奥丁(Odin)取代,逐渐成为了日耳曼文化圈中的主流信仰。这是伊尔明原型为奥丁的另一证据(事实上,目前只要是与坎瑞亚相关的人或物,其涉及到的文化渊源与原型基本都出于日耳曼历史文化体系)。


接下来就不得不再着重提一提伊尔明与奥丁间重要的共同特征,即「独眼」了。根据北欧神话记载,奥丁并非一开始就拥有超人的智慧,为了获得知识,他曾来到座落于巨人国度「约顿海姆」(Jothuheim)、位于世界树第二根树根边的「智慧之泉」(亦称「密米尔之泉」,Well of Mimir),相传只要喝下一口这里的泉水,便能获得世间至高的智慧。
奥丁以献出自己的右眼为代价向看守此泉水的巨人「密米尔」换取了喝一口泉水的权力。在饮下甘泉后,奥丁如愿以偿获得了难以想象的庞大知识,但是笑容却在他的脸上凝固了。因为在以至高智慧理解了整个宇宙的本质后,奥丁便预知了未来世界所命定的不详末日 —— 「诸神之黄昏」(Ragnarök)的到来。

在《原神》的故事中,身为坎瑞亚王者的伊尔明也做出了与奥丁相同的献祭,那么他又得到了什么回报呢?白枝的描述告诉我们 ——「王国最终窥见了魔天的秘密」(英文版为「gaining a glimpse of the secret of the cosmos」,即「窥探了宇宙的奥秘」)。
目前游戏故事已经将提瓦特世界拥有「虚假的星空」这一核心秘密摆上了台面,「魔天」便是对这一概念的另一种表述,要解释它就需要先简单介绍一下《原神》背景世界观与剧情架构的重要参考 ——「诺斯替主义」(Gnosticism,也译为「灵知派」)的宇宙观。
我们世界其实是一个监狱。创造了七重天并居于其上的造物主(Demiurge,音译「德缪哥」,常作「巨匠造物主」,代表物质世界的控制者)是一个堕落的蠢货以及冒牌货,只不过是神的低级碎片 —— 真神隐藏于不可知的帷幕后,无法以尘世的方式去认知。人们回归本源即通往灵性纯洁世界的道路被无情的看守把持着,也就是掌权者(Archons;即「尘世七执政」所对应的英文),星体化为的神灵(邪灵);不是每个人都能获得拯救,只有少数「属灵的人」才能通过灵知(Gnosis;即「神之心」对应的英文)得到启示,挣脱物质的枷锁,获得灵魂的升华。

结合《日月前事》中有关第一王座「法涅斯」降临提瓦特创世的神话,我们便知晓了坎瑞亚所窥见的有关「魔天」的秘密:提瓦特是一个被创世神封闭的可悲世界,人类若要迈向无垠的宇宙,迎来真实的真知与种族的升华,就必需打破隔绝宇宙和世界的缩影的「蛋壳」,即那「虚假的星空」(坎瑞亚曾向白夜国派遣使团,意图窃取禁书《日月前事》来验证他们有关世界真相的情报)。
PS5:提瓦特创世神话由于内容实在太多这里就不再贴出了,需要了解的朋友可以点击下方文章链接,阅读【注11】「提瓦特史前神话:七龙王、法涅斯创世与两个王座」部分的内容。

然而,献祭为坎瑞亚换来的不仅有对世界本质的认知,还有一股危险外来力量 —— 「深渊」的窥伺。我们并不知道王者伊尔明是否也像奥丁一样在获得智慧的同时也预知了未来自己国度的覆灭,但我们知道,坎瑞亚最终确实因为接纳深渊而走向灭亡。这很难不让人相信,伊尔明王就是在预知坎瑞亚将在众神手中毁灭的沉重压力下,才选择听信了深渊带着剧毒的蜜言,一步步扩大国家对于深渊能源的运用,直至积重难返、自取灭亡。
实际上,在国家消亡前,疯狂的王自己便已遭诅咒吞噬。根据「残像暗战」中隐藏信件提供的信息,接近坎瑞亚战争末期时伊尔明就已处于「失能」状态(推测应该是自知败局已定而对自身进行了完全的「深渊化」改造,刻像系列材料描摹的就是伊尔明王的形象,到「幽邃刻像」王的独目已变为猩红,且长出了不属于人类的、形同恶魔的双角),坎瑞亚社会处在极度恐慌和混乱当中,大批贵族只顾四散逃窜,是由非王族的亚尔伯里奇一族(也就是凯亚的家族)挺身而出暂时摄政,才勉强稳定了坎瑞亚的局势。但是,这无力改变已注定的毁灭结局。

曾经代表属于人类的无上荣光与骄傲、发展出卓越科学技术与辉煌文明成果的无神之国坎瑞亚,以我们目前还无从窥得全貌的方式画上了自己悲哀遗憾的句号,而灾难的受害范围早已超出了他们本身 —— 自深渊涌入的漆黑「禁忌知识」污染了世界的根基世界树,成为了威胁世界存续的「病灶」。
这已不是提瓦特第一次被「禁忌知识」污染。千余年前,大陆中部黄金沙海中某位神王为了实现他深沉的悲愿与海市蜃楼般的幻梦,也同伊尔明一样被深渊蛊惑,将猛毒注入世界酿成恶果。后来,醒悟过来的神王扛下了自己的罪孽,以自我牺牲配合挚友智慧之神大慈树王的协助,成功驱逐了「禁忌知识」,但神王治下一度辉煌的高科技文明也因此走向没落。

到坎瑞亚重蹈覆辙之时,智慧之神再度挺身而出,以生命为代价践行了她守护世界树的使命,为世界争取了时间。500 年后的今日,治愈世界的不朽伟业在机缘巧合中终于得成,而为守护世界献上一切的神从此却被世人彻底地遗忘。
作为《原神》故事的终极核心,有关「天理」与「深渊」这两股势力依然还存在着众多扑朔迷离的谜团,提瓦特世界的真相是否就如目前我们所认知的这样同样也不能轻易下断言,坎瑞亚毁灭的前因后果亦存在大量模糊与需要补充之处。这一切,就期待未来游戏慢慢给出解答吧。

四、来自此世之外:四位「降临者」与反主的异常身世
主线尾声部分由该国神明为旅行者给出有关未来剧情发展方向的线索可谓一项保留项目,原本以为这次由须弥智慧之神提供的「爆料内容」应当会相当「谜语人」,结果倒是意外的直白清晰。不过这次新情报的重磅程度属实不小:
情报其一是以草神之心为交换代价所取得的由愚人众方面掌握的有关「降临者」的全新概念,代表「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外来存在」,主角旅行者即被称作「第四降临者」;

情报其二则具有极大冲击性,我们通过纳西妲之口了解到世界树中竟出乎意料地记录了反主的情报,这意味着:旅行者的血亲是提瓦特本土人。愚人众未将反主列入「降临者」范畴也佐证了这一点。这便与我们自游戏开幕以来便未曾怀疑过的「双子远渡重天自星海间而来,提瓦特只是他们旅行中一站」的背景设定产生了重大冲突。

主线中选择自我牺牲的大慈树王经地脉修正自提瓦特历史中被彻底抹去的情节本就已颇具冲击性,情报二的揭露更是让我们对于双子间的关系乃至基础背景产生了怀疑,说让「原学」大厦产生了震动都不为过。尽管目前由于相关线索资料十分匮乏,我们还不能针对这两条新情报给出任何明确定论,但是基于已知情报围绕它们开展一些讨论和猜想还是可以的。
首先有关所谓的「降临者」概念,我们并不清楚愚人众对于这方面的知识究竟深入了解到了何种程度,是否与阅读过《日月前事》的我们一样(注意是「我们」而不是旅行者。因为设定上旅行者并不理解白夜国的失落古文字,真正读懂《日月前事》内容的实际上是屏幕前的玩家),对于提瓦特世界的创世经过已经有了明确认识。

如果确定为这种情况,那么四位「降临者」中的前两位显然就是指那两个王座了:即击败了原始提瓦特的统治者七龙王、重塑整片天地并创造人类的「原初之人」法涅斯,以及后来于「葬火之年」降临,为争夺天地大权与法涅斯展开毁天灭地神战的神秘「第二王座」。
而纳西妲给出的「如今的天理应当就是第一降临者」的说法某种意义上说明了当年王座之争的最后结局 —— 获胜者是「第一王座」法涅斯。但这也仅仅只是她个人的猜想,并不能证明愚人众也是这种认识。实际上,如果至冬方面的判断是如今的天理其实是「第二降临者」,即取胜并篡位的「第二王座」,似乎就可以为他们高举反抗当今天理大旗的行为赋予重大正当性:他们是在(自认为)理解世界现状的真相后,为了驱逐不义的「伪神」、迎回世界(乐园)真正的主人付出努力。


不过考虑到「葬火之年」发生后,天理一直将自创世起开始的远古历史视为重大禁忌加以全力抹消,愚人众未必就会了解的这么深入,他们可能并不知晓创世最初的信息。这样一来,「第一降临者」之位就变为「第一王座」或「第二王座」享有了(取决于当年谁取得了胜利),而第二、第三「降临者」全是未知。具体是哪一种情况,就得等待今后剧情披露更多信息了。

至于未知的那两位(或一位)「降临者」究竟是什么人,现在还很不好说,目前大家提到比较多的一个人选是可莉的母亲艾莉丝女士。的确,她拥有极不可思议的力量,做着维护「世界边界」的管理员式工作,还表露出种种身为「穿越者」的迹象,但是个人以为目前制作组可能更多地是将艾莉丝女士作为一个彩蛋型角色进行塑造,并不是很有可能将其作为核心剧情人物安排到「降临者」行列中。细究来看,艾莉丝也大概率就是提瓦特本土人,她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获取了「观测其他世界」的能力,这样的她显然并不符合「降临者」的定义。
除去艾莉丝,从目前其余已知角色中盘点「降临者」的人选确实不太容易,旅行者人物评价中神秘的发言者「K · K」、坎瑞亚王(或缔造者)、「少女」(也有猜想认为她与花神一样是仙灵一族的末裔)、甚至是达达利亚的师傅「深渊行者」丝柯克都存有可能,这块就不胡乱猜测了,毕竟编剧是自由的,不知道未来揭晓其余「降临者」的身份时会不会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呢?
然后再看到反主身世的问题。这块个人比较坚定地认为反主与主角旅行者就是真正的血亲,两人也的确都是自天外而来的「降临者」。根据纳西妲对反主「突然出现在坎瑞亚」、「旅途即将结束时世界树中的记录忽然间模糊」、「有人为了某种理由刻意掩盖其命运」的表述来看,反主很有可能是籍由深渊教团提供的某种秘术屏蔽掉了自身作为「降临者」的身份,又将命运与提瓦特「锚定」,成为了一名伪造的提瓦特人。

考虑到我们已经在须弥剧情中见识过世界树为了抹去大慈树王的存在而大规模篡改历史、修正世界线的究极「岁月史书」操作,早先在稻妻甚至还目睹了「超时空种树」这种极度违背常识的事件,为反主在世界树中「伪造籍贯」这种操作看起来反倒是如此「稀松平常」了。
至于反主为何要这么做,或者应该说为什么有人对反主做了这样的事,《珍珠之歌》中那句「她被欺骗,忘记了自己的高贵,以为自己是黑暗之国的王」我想已经给出了充分的暗示:深渊需要一位代言人去践行它的意志、夺取世界的权柄,而那位被选中者,就是彼时目睹了坎瑞亚的覆灭、想要带着血亲逃离提瓦特却又被天理维系者击落,早一步苏醒在大陆上活动寻求对策的反主。

反主也许是得到了深渊的什么承诺,也许单纯就是受到深渊的诓骗而将天理视为一切悲剧的根源、必须打倒的敌人,总之反主接纳了递来的冠冕成为「黑暗之国的王」。深渊将反主虚假的命运「锚定」在这个世界的目的也正是为了控制反主 —— 不被允许逃离这个世界,而要怀着崇高(虚假)的信念将那正义(深罪)实现(也许这就是《足迹》PV 中戴因请求旅行者拯救反主的用意)。
最初天理维系者莫名其妙拦下双子的行为目前看来恐怕都是别有深意的:那也许不是一种「恫吓」,而是一种粗暴的「挽留」。目前我们明确知道天理在坎瑞亚灾变发生后已沉寂 500 年,天理很有可能因为某种原因已经衰颓到濒死的境地,他急于寻找到自己的继任者,有朝一日接替天理之位来维系提瓦特的存在,而突然降临的双子就是最好人选。这恰好对应了旅行者角色介绍中的那句:「维系者正在死去,创造者尚未到来。但世界不会再度灼烧,因为旅行者将登上神之座」。

虽然反主被深渊势力抢先拉拢,但所幸双子中还有一位未被夺走,那便是我们的主角旅行者。当旅行者苏醒后,早已等待多时的「引导者/监督者」便以一次「意外」的形式成为了旅行者最好的伙伴,她将陪伴旅行者走完穿越大陆的旅途,最终见证旅行者登上神座,拯救这个濒死的世界。我想大家应该都知道我这里所说的这位「引导者/监督者」是谁 —— 没错,就是派蒙。

PS6:这里说个由外国原学大佬 Ashikai 提出的很有意思的观点。大家可能注意到某些官方邮件的署名是派蒙,但其写法很奇怪,写为了「P · A · I · M · O · N」这种类似缩写词一样的形式。因此 Ashikai 结合「半永恒统辖矩阵」(Algorithm of Semi-Intransient Matrix of Overseer Network)的命名方式提出,「PAIMON」有可能是「Primodial Algorithm of Intransient Matrix of Overseer Network」的缩写,即「原初永恒统辖矩阵」。所以派蒙会是天理留在旅行者身边的一台监视用智能无人机吗?
总之,双子间的离别与冲突代表着的也许是幕后天理与深渊间的博弈,双子命运的流向也许决定了这个世界未来的结局。无论如何,旅途仍在继续,当踏入天地之人的脚步抵达终点,跨越最后门扉的时刻到来,我们将会见证怎样的真相?那对自星海降临的双子,又将迎来怎样的命运呢?


五、有关枫丹水神「芙卡洛斯」的简单前瞻
最后来简单聊一聊我们旅行的下一站「正义的国度」枫丹以及一些与水神相关的猜想。在须弥主线尾声,通过纳西妲之口我们了解到了枫丹水神之名 ——「芙卡洛斯」(Focalors),这样一来便验证了半年前我写在《与神同行:提瓦特魔神综述》中的对于水神魔神名的推测:

根据纳西妲的说法,水神芙卡洛斯并不直接管理枫丹,整个国家的运转都建立在一套关于正义的审判体系上,但她保留着影响最终判决的权利,这一现状正如水系突破宝石涤净青金中水神自己所言:「在这里人并不对神背负罪孽,能下达判决的只有法律与裁判庭」。每一场审判水神都不会缺席,然而她似乎只是沉醉于法庭上唇枪舌战剑拔弩张的氛围,契合了《足迹》PV 中戴因对于水神的评价:「正义之神热爱法庭上的一切闹剧」。

纳西妲委婉地表示,在她眼中水神是一位「非常有个性的」神明,枫丹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给出的评语则更直截了当,他认为水神就是个「歇斯底里的家伙」,这点从水神「渴求审判诸神」的狂妄与「他们甚至连我也可以裁判,赞美我的崇高与纯洁吧」的发言上倒确实可以看出一二。

接下来就要说一些有趣的猜想了。可以注意到,水神的名字「芙卡洛斯」(Focalors)相比其原型魔神「弗卡洛」(Focalor)正好多出一个字母「s」,而在英语中这个后缀通常代表名词的复数形式,所以我们是否可以认为「有复数多个水神同时存在」?
由这点出发,最容易想到的自然便是「水神是多胞胎魔神且姐妹间性格差异很大,不明真相的枫丹人民发现一日间所见到的(不同)水神行为举止完全不同,因而觉得自己的神明喜怒无常」,但是这个设定已经被稻妻雷神用过了,重复使用的概率很小。于是我们考虑另一种可能性:水神其实是拥有多重人格的神明,她的不同人格差异很大且彼此充满争执,水神因为不同人格经常抢占身体的主导权造成了表面反复无常的矛盾举止,这在枫丹人看来便是神明歇斯底里。
另外大家应该也发现了,《原神》设计七神角色时喜欢或多或少地参照隔壁《崩坏三》中的某些角色(又称「米家演员再就业计划」),例如雷电芽衣对应雷电将军、德莉莎对应纳西妲,很难不让人相信水神也会如此。那么,一位可能拥有多重人格特质的神明,究竟会对应咱们的哪位老朋友呢?答案我想各位已经呼之欲出了吧 ——

至于为什么认为水神将参考希儿而非同样具有多重人格的维尔薇(由于维尔薇自带蒸汽朋克风格,实际上还更契合枫丹设计主题),主要是由于《原神》这个项目早在 17 年就已经立项了,有关七国七神的设计估计也是早就敲定好了草稿,而维尔薇是《崩坏三》今年才推出的角色(满打满算设计时间也不会早于去年),所以选择希儿的可能性是最大的。
PS7:之前其实还预测了纳塔火神的魔神名叫「亚米」(Amy),即七十二柱魔神中排行第 58 位的魔神,为地狱之火的拟人化,火神形象猜测大概率参考姬子。不知道能不能再说中(笑)。
当然一切还是要以最终游戏实装内容为准,我们在须弥的旅程远还未到结束,前往枫丹的时刻仍来日方长,在此之前,就对水神默默保持一份期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