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量君的小作文——无限循环*（下）

死寂的黑色。 “三十七、” 他听到声音。 “三十八、” 有人在缓慢地数数，声音里有一种让他心疼的东西。 还有另外的声音，是一些人的对话声，声音就在头顶，他却感觉十分遥远。 那些是他熟悉的声音，他想睁眼，但眼皮不知为何很重，他睁得很费力。 一片漆黑的视域里，开始模模糊糊地有细芒状的微光。 “三十九、”寂静中，压抑而低沉的声音还继续。他突然之间听出，这是他自己的声音。 意识到这一点的刹那，眼皮陡沉，微光消逝，但同时无数的画面与声音在他眼前涌现。 昏黄的路灯，小孩的背影，清冷的街口。 “尹先生以为……” 小土包，鲜红的纽扣。 “我没哭。” “四十、” 幽蓝色的灯光，嘀嗒声。 “选一个。”“不想活下去吗。” 报纸一角，标题是：《惊魂48小时，417号勘探小队全员获救》 “晨光。” “四十一、” 明媚的阳光，办公桌椅。 “看我。” 哗哗的水流声，碗碟碰撞声，洗洁剂泡沫。 “第二杯半价。” …… 一些是他的声音，一些是其他人的声音，声音与记忆混杂，激荡起复杂难明的情感。场景仍在变幻，最后浮现的画面被他料到，心绪起伏之下，同记忆中的自己一起，笑着将那句话脱口而出——“你就这么想弄死我？” “呼，终于做回自己。受不了，羽哥你整天这一身行头怎么受得——君哥你说什么？” 画面消散，他睁开了眼，面前的两团影子开始变得清晰。 “君。” “……君哥你醒了！” 面前的两个人，一个手上抓着匆匆换下的清洁工的制服，一个还在从脸上身上扒拉下各种装备：人皮面具、变声器、关节塑带……两人齐齐转头。 彼此都张了张嘴，话却没再说出来。 四月的柔风吹来，他发现自己现在在熟悉的天台上，天色已然傍晚，远处高楼林立，灯火万家。 一时无话。 和谐甚至称得上温馨的场面并没能持续几秒，刚醒来的年轻人感到面前激起一阵气流，他伸手去挡。 挥来的拳头被握住，对面的人也没有真的要打，只是叹了口气，“我不说你。” “我就是折腾。”年轻人说完自己笑了起来。从想尝试用牌飞穿灵魂，到混入搜查官给自己抹消证据，再到冒险把剩下的灵魂给人灌回去——是够折腾的，但就是这些一次次或善或恶的选择使他成为了他，一直支撑他走到了现在。 “心之所向，但行无妨。”窸窸窣窣地收拾着 满地装备的另一人很自然地说道。 “行行行，折腾完就行，”微胖的青年收回手，舒展下手臂，“咋样，君哥，第二杯半价，嗯？” 年轻人挑了挑眉。 “装置羽哥给的，系统也是他搞的把人支走，姓王的当天的安排我当然早有打听到，主打的就是个默契。” “但是君哥，”青年突然啧了一声，摇了摇头，“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那个测试居然给过了，咱几个都想着起码是单面镜前再相见呢。” “是场景的问题。”年轻人轻呼了口气，“模拟匹配测试，植入预设的梦境，让被测试者在场景中变成他被怀疑之人的样子，再配上用他们搜集到的信息所合成的他的‘同伙’，进行对话，测试他的心率等参数，来确定他是否对这个身份排斥。不排斥，可疑度高。” “毫无准备下排斥自身很难，尤其还有模糊感官药物的作用，”他继续说下去，“如果不是意识到场景有问题，它完全可以把我送进去。” “怎样的问题？”收拾完装备的人立在一旁道。 “植入的画面，是他们制作出来的，被测试者本不应该知道，但是，那个场景我其实，看……”他截住话头，“我梦见过。” “意识到有问题，反应过来是梦境后，我能推测出他们的目的。”他快速地说完。 面前的两人显然并没有完全听懂，不过对于他一笔带过的模糊用词也没去深究。 各人有各自的隐秘。过往将来，不必言说，唯此今朝，患难与共，这是他们三人相遇之后达成的共识。 “总之，”青年揉了揉头发，“这事算完了，终于可以好好地休……” “没完。”年轻人沉吟了一下，迎着对面两人不解的目光，“有的事，才刚刚开始。” “不是临时起意，”一只手挡两人的拳头就有些单薄了，他伸双手护住脑袋，“这个是之前说过的。” 攥着拳的两人眼神示意他最好给出一些解释，如果他很珍惜现在这段清醒的时光的话。 “向无极之威……”年轻人开口，声音缓慢而清楚，在煌煌夜色中，这句后来被无数人以不同的情绪默念出的话语，首次被它的提出者释放到天地之间——“触无尽之愿。” 《无限循环》·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