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邵年】《雨间风》

2022七夕贺文，2021七夕后续，小职员au（引用了一些现实设定）

  背景是《旧雨》过后几年

  是个偏认真的故事，不算是小甜饼，有其他角色描写（友情向），我想我的私心是不单单写一个爱情故事，抱歉。

  0.

  浪漫的人本身就极富勇气。

  

  

  1.

  电视里播报着晚间新闻，久而未至又来得突然的台风吸引人注意，预期在八月四日登陆这座城市。并未说具体时段，是会在早晨以雷鸣取代鸟鸣，还是在正午以阴云遮蔽了烈阳，亦或在夜晚突然将星星化作骤降的雨滴呢？不知道，到底是要打扰有情人相会谈笑的，毕竟……

  “那天是七夕呢。”

  邵浩帆把遥控器丢到一边，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听到开门声也没动。

  “浩帆今天我……”

  林哲宇刚回到家，要循着习惯跟邵浩帆扯家常，所谓家常，一回到家就与家人有那个冲动，不过他又急匆匆地收了声。开口闭口，缘由尽是同一个人。

 从玄关能望见客厅的面貌，电视开着，沙发上有熟悉的深蓝睡衣侧躺。那件睡衣，是刚同居时林哲宇给邵浩帆带回来的，刚拿到手又得知了来路时，邵浩帆还嫌弃林哲宇老在超市打折时买东西，睡衣是，饼干也是。说是那样说，可饼干邵浩帆每次都吃得欢，睡衣也一穿就是几年。

  “有关同性婚姻合法化的法案近日将出结果，引发大众热议，接下——”

  走到沙发前，林哲宇拿起遥控器把电视给关了，播报声戛然而止，不用听完林哲宇也知道那是今日铺满他手机的新闻。

  林哲宇嘟囔一句“怎么在这儿睡着了”，转而坐在了沙发前的地上，凝望邵浩帆睡颜，这张脸的这幅模样，每天醒来都能看见，对林哲宇来说该是熟知，不过他还是觉得每次看都有新体验，熟知在同床共枕，新异在面对爱人。水滴凝结成雪，降温下的常常，这些看似别无二致的现象下，是每一片都不相同的雪花在诞生，上苍的造物真是神奇。对林哲宇来说，邵浩帆就是上苍最好的造物。

  睡得脸颊微红，雪里散落片片樱花瓣，林哲宇低头，他总是要对邵浩帆情不自禁的。

  唇触到柔软的一瞬间就有轻笑传进耳中，林哲宇知道自己上当了，亲吻时闭上的眼睁开，邵浩帆带着得逞的笑容掉进他眼里，撞得心怦怦跳。跟你在一起多久，要是这一瞬间失忆，大概会以为自己才刚刚坠入爱河。

  “偷亲可不是好习惯。”

  邵浩帆勾着嘴角说，听到林哲宇回家就突然起了玩心，现下愉悦装了满怀。他看见林哲宇坐直了身，便伸出手又将他拉近身边，抬起头实在地亲了一下才松手，逗得林哲宇也笑起来，其实心中还是不好意思，他抬手摸摸自己鼻头，聊起其他。

  “我回来的路上好像要下雨了，还好回来得及时。”

  “台风前奏。”

  “嗯？”

  “新闻里说了，要来台风，七夕那天。”

  本是要顺着聊下去，就像他们平日里的对话那样，没什么特别的事，总要听听对方的声音，听多久才会厌烦，正因为听得太久才不能习惯静默。只是邵浩帆一聊起七夕，就有特别的事要聊了。

  “今年七夕我们怎么过？”

  不是每个七夕都下雨，不过自那次后，他们每个七夕都过得好认真，大概是每到这个日子，都在提醒他们要紧握对方的手，这是一对差点失散的手。

  林哲宇一听，倒突然不说话了，邵浩帆猜测着他闭口的原因。是忘了吗？邵浩帆不太信，他想林哲宇连他出生年月日都记得清楚，在重要日子也总有用心准备；但要是真忘了，邵浩帆又不会因此恼火，要是工作太忙了其实无所厚非。有期待又有理解，对爱人也就如此了。

  林哲宇的确没忘，心里也有想法要与邵浩帆讨论，但今天，心头有事压着，叫他犹豫许久才开口。实则进家门前做了许多心理准备，才能在进门的一瞬间开口，现在放松了会儿，又要重新踌躇了。

  许是神情太明显，林哲宇忽然感到自己的手被牵起，望过去，邵浩帆朝他歪歪头，对望着，细细感受紧握着的温度。他看着自己，没有逼问，只是无声着，那清澈眼神，如在轻轻地说这世上没什么好怕的，毕竟是我们携手面对着。

  林哲宇反握住邵浩帆的手，更加用力，然后开口。

  “公司里……不知道为什么知道我有男友了，大概是某次约会的时候被同事看见了吧。”

  “这样啊？有没有问我俩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还以为邵浩帆会问些什么，工作有没有受影响，有没有话让你难受之类的，林哲宇笑出声，他没想到邵浩帆会来这么一句。谁都知道那是句玩笑话，理想国什么时候存在过，但林哲宇还是会带着笑陪他说下去。

  “还要给我提前交份子钱呢。”

  就陪你当小孩吧，不把担忧丢给你也好，世间没有理想国，只有为爱竭力编织的童话，人活一世总有奔波、苦难；爱人呐，不过是一种互相依靠着休憩，互相抚慰着欢乐的关系。林哲宇是乐意给予邵浩帆这些的，因为这些他都曾在邵浩帆那感受过。正因如此互相感受着才成了爱人，爱着，同居着，此刻拥抱着。

  今天一进家门，林哲宇就想抱抱邵浩帆，或者说想被他抱抱。只是觉得自己刚回家，带了一身尘土，所以有所顾忌，便一直忍着，就连现在也是邵浩帆坐起来主动对他收紧双臂。

  “我还没洗澡诶。”

  “谁嫌弃你啊？” 

  一个坐地上，一个坐沙发上，当然是邵浩帆比较高了，难得是林哲宇靠在邵浩帆胸膛上，听到他的回应，双眼有点热，同时又微笑着，双臂在他腰间收紧，听着他的心跳，自己的心也安稳下来。

  笑够了，邵浩帆知道有些事不能让林哲宇自己承担。

  “跟我说说吧，实话。”

  林哲宇深呼吸着，实话总难以轻易说出，就算开了口，也没能真的说完全。

  “我一直跟进的项目，在新一轮的成员名单里没有我，是项目组长下的决定，上司也找我谈话。”

  “说什么了？”

  手落进发间，雪揉着乌木，邵浩帆觉得林哲宇的头发不算软，但他还是很喜欢，他用这样的方式来安抚林哲宇，想起自己脆弱时也是这样靠在林哲宇胸膛，被他揉着头，夸一句“浩帆头发真软”。

  “他说‘你喜欢男人这件事办公室里都在传，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不是真的立刻和我去辟谣，你工作能力不错，不会是那种人对吧？假如是真的，那我只能……’他大致说了这些。”

  总有些话看似在肯定一个人，却反而让人更伤心，林哲宇忘不了上司说“那种人”时脸上藏都不藏一下的嫌恶，那些话回荡着，仿佛喜欢同性他的一切就都要因此被否定，想到这儿心就抽痛得更厉害。

  “原话？”

  邵浩帆没等回答，愤愤地接了下去。

  “真迂腐。”

  他心里一下子蹦出来好几种帮林哲宇出气的法子来，虽然都怪诞得可爱就是了。

  “我当时承认了。”

  是可以撒谎的，林哲宇现在思忖着，站在上司面前额角冒汗暗暗考量后果的时候，是可以撒谎的。又为什么没有，林哲宇那时好像带着一种愤懑，一种理所当然，我有一位爱人，只因是同性，就成了需要特意过问且不能成真的事了？

  “是不是很傻？”

  林哲宇抬头看邵浩帆，声音很轻地问着。

  谁都知道那话里没提的处理会是什么，迫人离职只是时间问题，现在是不让他参与项目，后面呢？总有法子来逼迫他，没由来的恶意好像比理智更懂得谋划。

  看着邵浩帆，林哲宇突然觉得自己要是在那个时候选择了忍气吞声就好了，没了生计自己还怎么照顾眼前的人？他开始设想自己明天主动去找上司解释的场景。思绪正在翻腾，邵浩帆忽然双手捧着林哲宇的脸，一句话就让纷乱的大脑平静下来。

  “才不傻呢。”

  邵浩帆与林哲宇额头贴额头，将他刚才的委屈尽收眼底，邵浩帆现在也感到心是闷闷的。他懊恼的不是工作，而是没能在那种时刻陪着林哲宇，哪怕更早一点拥他入怀呢？

  “我要是就这么没了工作，我们该怎么办？我不想你因为我而受苦。”

  林哲宇握住邵浩帆的手，将那双手拢在一起，仿似手掌合十在虔诚祈祷，神啊，假如你真的存在，能否宽恕天下一切有情人。或许此刻的林哲宇才叫虔诚，包裹着邵浩帆的手，低头在他指尖落一个轻吻。

  原来世上真有人待另一人如珍宝，轻轻的动作是呵护又撼动内心。

  “哲宇。”

  抬头看，一触及邵浩帆眼眸，林哲宇就忘了自己要担忧的事物，或者说忘了担忧本身，什么解释，什么忍气吞声，都无法去想了。望见清澈见底的湖泊时，人对污浊连想象都无法做到。

  “记得我们刚遇见的时候吗？雨天，屋檐下。你那时帮了我，让我有勇气去寻找新的生活，现在我也会支持你的。”

  “和那不一样，现在我们还要养家呢。”

  养家二字让邵浩帆一愣，脑海中闪过在手机上看到的新闻，很快他就又对林哲宇笑着。

  “是不一样啊，现在，我们是一起的。”

  我们都不再是那时的孤身一人了，不再在这城市里飘零，现如今有了自己的小家，与彼此并肩着。不要怕，即使前路大雾弥漫，不要怕，就算真的身陷长夜。

  “做你想做的决定，哲宇，不管怎样，我在这里。”

  此刻，一双手伴着心跳扣紧，现在，已有人陪你守候绚烂的黎明。

  2.

  “吃完午餐后过来找我一下。”

  第二天上班，邵浩帆约一位同事去天台见面，那里人少。

  人并不是邵浩帆随便找的，他和这位同事进公司的时间差不多，工位也离得近，两人关系算是不错，更是邵浩帆在公司里最熟络的一位朋友。

  比起让他从那些半真半假的，被他人恶意加工过的谣言中听闻自己，还不如自己告知他事实，邵浩帆是这样想的。在天台等待的过程有些煎熬，独自待着时更容易承受思索所带来的压力，邵浩帆紧张得手都在抖，他感到被自己撑着的栏杆都因此被轻微晃动。

  抬头看见云厚厚地堆在天上，所幸今天是阴天，不然邵浩帆也没机会约在这里见面，平时那太阳能烫下来一层皮，不像现在还算是凉爽。空气潮湿得像在空中蓄水，这雨又迟迟不下，邵浩帆暗自思索现在分明是这个城市的雨季，难不成是想在七夕那天随台风一起倾盆而下？邵浩帆脑子里老念叨着七夕，就不可避免地想到那场台风。

  不一会儿同事就上来了，嘴里还在嚼着什么，手上拿着个纸杯，邵浩帆猜那里边装着茶，这人大概是着急忙慌地吃完了午饭就上来找他了，以为是什么大事，好像也确实是大事。

  同事站到邵浩帆身旁，靠着栏杆，声音含糊不清地问了声“啥事啊”，然后喝了口茶把东西送下嘴。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女朋友’吗？”

  “记得啊，你说什么愿意为你学做饭，人又体贴，声音又好听，还会弹吉他给你听，还有……”

  看同事掰着指头列自己说过的林哲宇的优点，邵浩帆一时间有些害臊，他暗自庆幸说这些时林哲宇都不在场，不然自己一被打趣脸红起来就要更窘迫。

  “总之我感觉你可喜欢他了，突然提这个干什么？”

  邵浩帆轻咳两声，双手不自觉握紧了栏杆，他这才发现自己手心早已溢出了汗，今天分明不怎么热。在同事的目光下，邵浩帆脑海中闪过一些两人共事的画面，他决定不再迟疑，他相信自己的判断——自己没有交错朋友。

  “我说的那个人其实不是女朋友，他是——”

  “你小子用暗恋对象诓我？你知道我听你说的时候有多羡慕吗！”

  平时狗粮被喂多了，这激动不像是装出来的。

  这一被打断邵浩帆就忍不住笑出来了，同事的误会让他笑得声音都有些抖，尤其是羡慕二字掉进耳里就让他感到美滋滋的，心里默默记下来要把这事告诉林哲宇。过了好一会儿，邵浩帆终于笑够了，他感谢还有栏杆撑着身体，不然准要笑倒了，在身旁变得有些幽怨的眼神中继续说：

  “不是，我想说的其实是……”

  同事抬手把杯子送到自己嘴边，想把最后那点茶喝完。

  “我说的那个人是男的。”

  果不其然，同事反应不小，一口茶呛住了他，撑着栏杆猛烈咳嗽之后，他对着楼外喘气。邵浩帆有设想过，亲眼看到还是感到心被揪紧，他咽下口水，强撑着忐忑不安的自己继续说下去。

  “也就是说，我有的其实是男朋友。”

  “你说你是gay？”

  同事转过头来看他，脸上情绪看不明白，邵浩帆觉得自己没看到厌恶，他希望事实如此。

  “嗯，你现在……怎样想我？”

  邵浩帆点着头，他觉得承认自己的一部分没什么好心虚的，也没什么好特殊的，问那么一句，只是因为友情。没人能保证自己完全了解另一个人，哪怕朋友，就算是家人也不能保证，他想要是面前的人不能接受，那这段友情也只好断了。自己重视情感，但更爱自己灵魂的完整，正因自己重视情感，所以才要对他开口，邵浩帆想要做一个不带伪装的朋友。

  “蛮吃惊的，你一直以来竟然藏得这么好啊……不过我不反感，你是就是呗。”

  同事又看向楼外，繁忙得像永不停歇的都市，车流真的好像不止不息的河流，他淡然地说着交心的话。

  “毕竟你是好人，还是我兄弟。”

  现在邵浩帆再次肯定着，自己没有交错朋友。

  “一直以来是不是过得很辛苦？就公司里有些人……刚开始搞法案投票时就更明显了。”

  邵浩帆想起来自己那种时候什么都没说，投了票后也没有过问身边人的选择，投了反对票的不用问，他们自会高喊，不必置辩，自以为是到高喊的人能有几个长了耳朵，且这世间不是看谁声音大就会成就真理的。

  “还好吧，也许是因为有人跟我一起撑着，过得还行。”

  “说起来，你和你那位是怎么在一起的？”

  “在一个雨天遇见了，我也说不太清楚，后来互相了解，就渐渐爱上对方。”

  “没什么不同嘛……”

  “什么？”

  邵浩帆有些不解他在和什么做比较。

  “我说没什么不同，你要是让我描述我和我前女友是怎么在一起的，我也和你说得差不多，用专有名词区分的性向，原来听不出什么差别。”

  “本来也没什么不同啊，我们都是人，忘了吗？一个人，爱上了另一个人，都一样。”

  “也是。”

  两个人都笑了笑，事说完了，谈话理应到了尾声，在要走之际同事又开口。

  “对了，有件事就是，法案我投了支持票。”

  邵浩帆自坦白后心情就挺复杂，但大体是开心的，他现在唯一的想法是把今天聊的这些都分享给林哲宇。听同事那样说，他憋半天也只憋出一句“谢谢”，有时候这两个字其实能占很大分量，同事却说这不是需要感谢的事。

  因为世界本该如此。

  “我还是很羡慕你。”

  “就算我有的是男朋友？”

  “要这么问，我的回答和我投票时的想法没什么区别——爱生来无异。”

  回家后邵浩帆躺在林哲宇怀里说的第一件事就是对同事的坦白，他常与林哲宇分享喜悦，而今天最喜悦的莫过于这件事了。

  “我今天对一个朋友出柜了”

  “他怎么说？”

  睡在林哲宇腿上，邵浩帆抬头看见担忧神色，林哲宇又在习惯性地摸他头发。

  “他很羡慕我有你诶。”

  邵浩帆很得意，他一点都不打算掩饰，也鲜少在林哲宇面前掩饰什么。

  “他还问我们打不打算结婚。”

  这次不是玩笑话啦，林哲宇看邵浩帆的笑脸一直收不住便知道了这点。

  “真的？”

  “绝对保真！” 

  “那以后要邀他喝喜酒咯。”

  “哲宇，”邵浩帆将林哲宇拉近来亲了下，“这算是求婚吗？”

  “这种事我会更正式点的啦。”

  自己男朋友好像有些难为情，台湾腔都不由自主地出来了，邵浩帆笑着就挺身蹭蹭他额头与鼻尖，显然某个人并不知道林哲宇的脸发烫的原因还有他近距离下的笑脸。

  3.

  林哲宇离职那天，刚好是七夕。

  这一天，法案的最终结果将公布，这一天，邵浩帆悄悄来接他的爱人。

  “嗯，谢谢，会的会的，到时候一定请你。”

  邵浩帆放下电话，是同事专程打来的，那确实是值得打电话庆祝的事。

  抬头看，雨滴打在车窗上，一滴又一滴，很快由试探转为肆意，淋成一片雨幕。邵浩帆在车里静看雨的演出，他很快就要参与其中，作为主角之一。

  雨刮时而扫出短暂的清晰视野，邵浩帆能看见熟悉的身影正朝门外走来，有其他身影跟随，但那些对邵浩帆来说都是认不出的相似，且模糊，人眼是摄影机，人心才是真正的摄影师，为谁而聚焦着。

  邵浩帆推开车门，就这样直接走出去，朝林哲宇走去，在微雨中看他朝自己奔来。

  “那是在等你的吗？”

 关系还算不错的同事要送送林哲宇，一路送到门口，两人一会儿悄声抱怨上司的古板，一会儿随便找些话题聊，最使林哲宇感动的莫过于同事忽然间的一句“其实法案我投的也是支持票”。两人说说笑笑，走到门前时同事指着雨中说出的话语，吸引了林哲宇的注意力。

  视线投过去的一瞬间，林哲宇就将怀里的盒子抛在了地上，他迅速抽出包里的伞冲向了雨中。他天天都带伞，即使阳光明媚，因为他时而想起那个想冲进雨中的邵浩帆，林哲宇想要时时刻刻都有为爱人遮雨的资本。

  着急忙慌地跑过去，到了邵浩帆身前才把伞完全打开，两人都已被淋了个透。看着眼前湿漉漉的邵浩帆，心中着急又不解的林哲宇直接喊了出来。

  “怎么不——”

  与疾风骤雨更相似的，究竟是林哲宇罕见的喊声，还是邵浩帆抬头堵住爱人话语的吻。邵浩帆抬手搂紧林哲宇的脖颈，不让他推开自己。那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忧虑。在一瞬的惊愕之后，林哲宇手中的伞滑落，那时觉得双手紧握的该是邵浩帆腰肢。

  因为你来陪我了啊，真的不管怎样，你就在这里。

  所有遮挡在这一刻了无影踪。谁都能望见，当夕阳的光辉在每一滴雨水中闪烁的时候，雨中一对爱人在拥吻，但对他们而言，周遭目光亦或者世间都不复存在了，因为此刻眼中只有彼此。

  雨在身上落尽，雨滴散进吻中，他们像是身陷泥泞。

  我们真的一直都身陷泥泞，在那些不被承认的日子里，何曾见过光？今天就用愁苦做养分，生出一株并蒂莲，弃庸俗目光而生得洁净的莲。

  风好大，吹刮着雨，纷纷洒洒包围了他们。像是袭击，这对爱人却在夏末的这场雨中，在那些来袭中，仍是开得蓬勃，仍是手臂作藤蔓，缠紧了向上。

  邵浩帆想了很久，自己要陪林哲宇过怎样的一个七夕。他计划着，要带林哲宇去喝酒，和他一起痛骂狗公司。然后双双醉了，叫了代驾后还要在这辆一起凑钱买的小轿车里继续骂，骂着骂着就笑出来，笑得抱在一起，不顾他人眼光亲在一起，有酒气也不嫌弃对方。最后回到家，给林哲宇看看自己给他准备的礼物，不会是花，不必是多值钱的东西，但足够特殊——会是一首歌，邵浩帆谱了曲，而词，自然是林哲宇填上去，这是他们一起写的歌，共同爱好里结的果。

  礼物是邵浩帆精心挑的，他们都在上学的时候接触过音乐，邵浩帆练过古典吉他，林哲宇进社团组了乐队。后来他们工作了，爱好也只是爱好。后来他们遇见了，做了彼此唯一的听众。邵浩帆知道，组乐队是他们两个共同的梦，他有次梦到他们和好兄弟真的组了乐队，演唱会开在虹馆……假如我们没能追梦，那在必要的生存之余，我要给你一份最好的礼物，就算只是一首歌，也是我竭尽所能包装好后赠予你的梦。

  那么除此之外，还能给他什么？邵浩帆自问着。给了陪伴，给了短暂的圆梦，还有什么？今天透过雨幕隐约见到林哲宇时，有种热潮漫上了邵浩帆的心，也许这种冲动有那个从新闻里听到的好消息在助推，于是他冲进雨中，于是他在雨里吻林哲宇，直至现在，仍相拥。

  也许还能给你一份勇气，我的爱人，邵浩帆抱林哲宇抱得更紧，他设想过林哲宇将他推开，毕竟他们从未在大街上接过吻，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但林哲宇没有，他永远都不会。伞掉落，人抱拥，邵浩帆有当众吻他的勇气，林哲宇就有抛却遮挡的勇气得以回赠。

  “他们都看得见。”

  “我知道。”

  不得已的喘息间，他们贴着额头，邵浩帆提醒着，林哲宇如此回应。

  “那就证明给所有人看。”

  话音一落邵浩帆就又贴近林哲宇，雨是不太大，却已浇透了身，都不知伫立着拥吻了多久。

  证明给他们看，所爱是谁；证明给他们看，什么是风雨永吹不熄的，王尔德笔下永不死的浪漫；证明给他们看，我们在做自己——在今日新闻里宣布结婚合法的群体，这再也不是需要畏惧的事，也是从不应该被畏惧的事，我们，从没有错。

  新闻里说，他们终于能够光明正大地相拥亲吻了，不要说心怀淡泊就不必去争取法律的支持，法律本就该是一座桥，助两岸的爱人跨越现实的湍流。平等永远是必要的，爱生来无异。

  新闻还说今夜有台风降临这繁闹都市，那便来吧，那便从海边刮来，夹带着咸味的海水来到拥吻的爱人身边，以与同爱之汹涌无差的飓风卷走身边的一切，或是只带走我俩，去寂寥的远方，总之，让这世间只剩我与你。

  “就在今天的十九点零八分，”

  公司附近的大屏幕在播报新闻，声音被雨罩在朦胧中，他们听不清晰。

  “有关同性婚姻合法化的法案正式宣布通过，”

  但他们好像都在心中了然，那是值得高兴的事，连本就火热的吻都再被加热。

  “我们衷心祝福，”

  到最后，吻到疲惫，他们靠在彼此肩上心狂跳，如听新年倒计时那般，听那雨后模糊的声音说完。

  “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4.

  “我好像做了个梦，梦里我真成了吉他手，你是主唱，开演唱会时，你在众人面前吻我。”

  “我在你梦中那么浪漫啊？”

  “还以为你会说，勇敢呢。”

  “浪漫本身就是一种勇敢。”

  “七夕快乐。”

  异口同声，不必再说什么称呼，爱人一词心中永存。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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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些些后记（不看也行）：

  其实一开始没想写那么……该说是理想吗？毕竟与现实比起来，确实很理想。但我这么一个怯懦的人，也总想在文字里英勇一回。

  一旦你开始创作什么，那便就是你的独白，你的新生。

  这话说得对吗？我从不敢太过妄自地去定义。

  至少对我来说，写作是独白，是新生。

  重活一次，自然什么美好都想要。

  “法律本就该是一座桥，助两岸的爱人跨越现实的湍流。”，这句话里的“两岸”，可以理解合法前无法在一起，爱人被分隔两岸。也可以理解为已合法的台湾与还在争取的祖国大陆，因为林哲宇是台湾人，所以我写的时候有想到这个。

  会写到“桥”，其实也有点七夕的因素在。

  标题《雨间风》，不仅仅指雨里夹带了大风，还是“雨间逢”。

  我已经想好2023和2024的七夕要写什么了，小职员系列会和大家下一年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