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晖的女武神》序之卷：齿轮与英灵的叙事诗第二部分

（四）

　　

那么，来讲一个故事吧。

　　

于中庭之中众所周知，即便不知晓全貌，也一定听说过只鳞半爪的故事。

　　

端坐于九界顶端，孤独地掌控一切的大神奥丁，在某日知晓了一个预言——或者说，并非是某日，而是自诸神将目光投向未来之后，一切就都早已注定。

　　

那预言名叫诸神的黄昏。是自世界诞生之时起，就纠连在诸神与巨人们之间的血仇，是一切预言与命运抵达终点后难逃的清算，是为了让崭新的世界开辟，故而使得一切旧有之物都迎来必然的终焉的大浩劫。

　　

即便抵抗许久，挣扎许久，诸神们与整个世界仍旧按部就班地向着末日进发。

　　

最终，在天界的宴会上，天后弗丽嘉向众神们骄傲地展示光之子巴德尔的不死之身，却被其胞弟霍德尔以榭寄生一发击破之后，诸神们的努力终于宣告彻底破产——而这一切的元凶，一直以来都以『嗤笑』与『阴谋』玩弄诸神的恶神，洛基，也遭到了大神奥丁的严惩。

　　

她被关押在地底，永恒地遭受着毒蛇涎液的折磨，并癫狂地诅咒世界，等待在命运的终末，对一切发起复仇。

　　

“但是，事情出现了一些差错。”

　　

默默地把第二根手指插上掌间的接口，迷雾平淡地说道。

　　

“差错？”

 

坐在她对面的囚人，机关怪人——拉海尔疑惑地问道。

　　

“对，差错——洛基从那永劫的牢狱中消失了。”

　　

“据记录显示，诸神们在打开监牢例行巡查时，只发现一地的煤炭碎块，以及一道不知通往何处的空间裂隙。”

　　

“根据战神提尔的发言记录，那空间裂隙中充斥着中庭的气息。但是因为九界虽然名义上各不相同，但除去顶中神域之外，都与中庭有部分接壤的缘故……”

　　

“等等，接壤？难不成是地理意义上的那种？”拉海尔打断道：“我一直以为像神明大人们的国度，都该高高在上地飘在空中才是”。

　　

“不，接壤就是接壤……无法理解吗？”

　　

迷雾的眼中传出某种类似怜悯的情感。

　　

“那么，修正为对中庭之民们的教化专用词库——对你们来说，那或许就像概念意义上的『交错』。一旦发生这种现象，那就意味着中庭中的某些宇宙，在某种『概念』上与其他的九界达成了重叠。”

　　

“九界虽然名义上是世界，但因为它们自世界树诞生之初开始，就各自运行着独立的属性，所以就这一点来看，或许更像是所谓的法则具现化。”

　　

“而在那其中，中庭作为同时具有所有属性、并常时态地运行着无限多元宇宙的特殊存在，会不可避免地与其他的世界产生重叠。后果一般体现为重叠的属性被无限放大，形成与主流世界迥异的宇宙。”　　

　　

“那比如呢？”拉海尔转了转手，问道。

　　

“探寻到求例，举证开始……明白了，就以你们所处的这份世界为例吧。你有见过泡泡吗，不管是水中的，还是大气中的。”

　　

迷雾把两个手指搓成圆环，蘸起了一点地上的积水，松开手之后，积水却没有坠落，反而化作气泡凭空浮起。

　　

“气泡是非常脆弱的物体，纯粹依靠着表面张力而存在，在彼此接触时便会幻灭……但并非所有情况下都会如此。”

　　

她轻轻一吹，气泡便分化为二。

　　

再吹，又聚合为一。

　　

不过，那与其说是纯粹的聚合，更偏向于所谓的中间态——两枚泡泡在半空中彼此交错，并未唐突破灭，却也未彻底融合，二者在中间留出一处彼此穿插而成的小小空隙，然后以这奇迹的姿态留存了下来。

　　

“这是被我的力量所保持住的，两枚气泡彻底融合之前的景象，正可用来行使比喻——对于九界来说，大的气泡就是中庭，小的气泡则代表诸界……而在那中间的空隙，便是你们所在的地方，扭曲的次生宇宙们。”

　　

“你们所在的该世界，现今正处于『中庭』与『华纳海姆』的交界区域。华纳海姆乃是华纳之神们的居处，大神尼奥尔德的王庭所在，诸神们乃是遍身荣光的种族，故而此世界中，也充斥着『光』的属性。”

　　

“但与此同时，又因为华纳海姆与中庭交错的概念在于『倒影』，是名副其实的『影中天界』，故而也导致了你们的世界的扭曲，就如同真正中庭的倒影一般——虽然主流上似是而非，但世界最终的走向却会与主世界截然不同——以上内容，摘录自『全知』密米尔大人 撰写的《九界通俗方位考》。”

　　

“总之，因为此般种种问题，导致洛基的去向彻底失踪……在那混沌的气息中，根本无从分析他去往了哪一界，甚至说如果他一心躲藏，就此不再露面的话，诸神也不可能把概念上便属于无限的多元宇宙缝隙全部扫荡一遍——若采取这样的违规操作……”

　　

迷雾松开了维持气泡的力量，轻轻地吹了一口气。

　　

漂浮二人之间，那幻梦般的两枚气泡，在“啵”的一声之中炸裂，连一点水渍都没有留下。

　　

“那么，无需诸神黄昏，中庭自己就会有99.7%的可能因为承受不住大神的神力冲刷，提前迎来崩溃。”

　

拉海尔挠了挠自己已经没有头发的纯铁头皮：“听起来就麻烦的要死……那你呢，如果无法追踪那个家伙的话，你又是怎么准确地落到这个世界里来的？”　　

　　

“这一方面的话……”

　　

谈到这个，即便一直以来都以冷漠示人的迷雾，脸色也出现了一瞬微不可见的失落。

　　

她按住太阳穴附近某处，额头上便裂开一条细微的缝隙，从那之中翻折出一块小金属板，上面用玫红色的金属烙印着一串数字。

　　

“我乃是大神奥丁批量制造的制式女武神，工号AE002915768，与我同一批被制造的女武神约有5600万左右……我们被制造出来之后就被投放向中庭边缘的次生宇宙中，负责搜寻洛基的下落，在这之中，我乃是首领……是特别荣授神性碎片的特殊个体之一。”

　　

“说起这个，之前和洛基战斗的时候，我就感觉到数据略微有问题——我们是为了对抗旧代神明，由大神以超越当今世代的技术为基底批量制造的尖兵。”

　　

“但在那计划开始时，洛基便早已经被逃离监牢，与我这样的存在战斗，即使对于他来说也应当是首次……但他的应当却熟练的可怕，根本不像第一回面对我的武装。”

　　

迷雾脑海里回想起洛基在战斗中的一举一动。

　　

“不管是在我立誓时唐突的打断，还是针对我战斗逻辑的全程压制……对了，还有一点。”

　　

她回想起洛基第一次见面时对她的异样称呼。

　　

“对了……她甚至叫我『涅贝利亚』！”

　　

她露出稀有的惊愕脸色。

　　

“那不是她应当知晓的称呼，那是与我同出一条流水线的姐妹……与我同位钢铁女武神的战友们才会知晓的名字，不是我的『神之名』，而是爱称！”

　　

“我怀疑，恐怕在此之前，已经有数位女武神抵达了这个宇宙……但是就现在的情形来看，大概已经全军覆没。”

　　

“精度不能指望，就依靠数量致胜？真是简单粗暴的手段……之前一直听你赞颂你们的神明，老是没什么实感，现在终于有一点概念了。”拉海尔脸上也流露出些许心悸，但是那表情很快便被他扔到脑后，转而关心起迷雾来。

　　

“算了，反正到头来不过还是战斗而已……那么，调试了这么久，要不要发表一下使用心得？运转起来有迟滞感吗，和你以前的部件相比算不算习惯？”

　　

“完成度101.5%，正在进行预热中。”迷雾按住墙壁，支撑着站起身。

　　

她本来空缺的腿部与左手，此刻已经重新被填充完整，替代缺损部分的肢体如黄金般华丽贵重，在漆黑的地牢里也泛起幽幽明光，异常美丽。

　　

虽然看起来与战斗一事格格不入，但是初次运转后，迷雾又能清晰地感受到那自四肢百骸中传来的律动，与体内动力炉对全新部件的适应性发出的欣喜的共鸣，这样的反差令她感到十分惊讶。

　　

“灵脉系统，运转至巅峰41%，武装系统再上线62%，护甲复苏已达60%……实在是，令人赞叹……虽然仅是人类的技术，但是竟能跟上神明的系统……”

　　

“哈哈哈哈哈哈哈，可别小看了这一套宝贝啊！”拉海尔脸上也流露出自豪的大笑。

　　

“这可是圣王查理的备用件，是货真价实的王室用品呐！”

　　

“查理？”

　　

“嗯……应该说是我以前的上司吧？虽说你了解的那什么主流宇宙里，应该也有他的戏份，不过跟我知道的查理大概会不太相同。”

　　

谈起这个名字，拉海尔那铁铸的脸庞上也流露出一丝怀念的神情。

　　

“他是我和贞德共同的王，在贞德战死之后，就是他带领着我们继续抵抗不列颠的反攻，不仅一直坚持到贞德和那个家伙归来，甚至还和我们一起接受了神机改造……”

　　

“请暂停一下”，迷雾忽然打断道：“检索到未登录词汇……神机，改造？”

　　

“怎么，你所知的主流里没有这件事吗？”

　　

“重检完毕，确认无误。”迷雾微微闭上眼睛，再度睁开时严肃了许多。

　　

“仅检测到近义词，『胜利者』查理七世……他在贞德被处刑之后，依靠贞德所留下的部将继续百年战争，最终成功终结这段历史，成为人所称颂的胜王——但是在那历史之中，并没有任何的超时代力量介入，更无所谓的『神机改造』……我本来以为，你们的机关技术应当是近现代以来逐渐发展而成……”

　　

“怎么可能，机关学说可是那个家伙与贞德的生命一同带来的礼物，是货真价实的『神之学说』！当时可不是没有大学者尝试进行反向破解，但是别说是复刻了，他们连这东西到底是怎么运转起来的都摸不着头脑。”

　　

“那个家伙？”

　　

“啊，就是她，难道你忘了吗，把你送进这个鬼地方的元凶？”

　　

“……洛基？”

　　

“没错，不过在我们的世界，那家伙的公开名字是『大天使.弥额尔』，是在圣女幼年时给予圣女启示，并在她遭受火刑之后，让她九次从灰烬中重生，成为『灰之圣女』的神明……以上种种，都是曾货真价实地展现在世人面前的神迹，甚至可以说，如果不是因为后来的那些事，我现在也还是她的忠实教徒之一。”

　　

“『如果』……也就是说，在那后来，发生了什么意外？”

　　

“没错……在她将圣女带回到我们身边之后，也向我们降下了赐福，也就是『神机改造』。在我们主动舍弃肉身之后，她铸造出最初也是最强的神之傀儡们，作为我们的身躯，而在我们适应完毕崭新的身体之后，她再从我们身上拆分出部件，作为仅剩下头颅的贞德的肢体……现在想来，那是何等的愚蠢啊！”

　　

“我们竟然没有一人发现，那个家伙塑造出的……只是个名为贞德的空壳！”

　　

谈到此处，拉海尔不禁握紧了拳头。

　　

“空壳……是外貌方面出现了畸形差错吗。”

　　

“不，倒不如说经过神机改造之后，还留有原来相貌的同伴都是少数。”

　　

“那么，就是言行上的迥异？”

　　

“也不对，倒不如说，那个圣女的一举一动，几乎可以说是从我们的记忆中走出来的一样……”

　　

“实在是……理解不能，若非这两方面不一致，究竟要如何判断真伪。一样作为机关造物，你与我的底层逻辑差异如此悬殊……”

　　

话说到一半，迷雾忽然住嘴，她转过头，发现拉海尔正直直地盯着他，荧光的眼神中带着些许奇异的神色。

　　

“原来如此……你也是『空壳』啊。”

　　

“什么意思？”

　　

迷雾略微皱了皱眉头。她虽然不理解，却并不愚蠢，能体会到那词汇中的贬低含义。

　　

“嘿！没什么。只是，既然你这么好奇什么是空壳的话，那我就带你去看一看吧。”

　　

“何物？”

　　

“当然是贞德。”

　　

拉海尔从墙角处再次站了起来，他挺直腰背，铁铸的躯壳里，齿轮与轴承一并作响，骨骼中有类似雷鸣的声音隐隐传来。

　　

“你从来到这个世界起听说的第一个，也是我们世界最伟大的传说，历经九次火烧不死，于生前已是举世无双，化为机关傀儡后，更是战无不胜、扫灭列国的，我们的英雄。”

　　

他把手轻轻放在了石墙上，然后用力一推。

　　

“降神贞德！”　　

（五）

　　

大圣都，巴黎，下午六点。

　　

距离不久前突如其来，将小半个圣都轻易毁去的天灾袭击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虽然至今仍有数千居民流浪街头，无家可归，但是整个城市的秩序已经基本恢复成与往日无二。

　　

为何呢？

　　

或许是大天使大人亲自击溃天灾，再度以神迹证明了自身的崇高无上所带来的安慰感吧……不过对于更多人来说，则来自于街道上轮回游荡的铁骑士们。

　　

骑士们浑身铸铁，武器为锻钢，甚至就连胯下的战马也是由机器所驱动，伴随着行走喷吐大量烟雾，将所处的小半个街道都一并淹没。

　　

“游行完毕，圣玛丽大街没有异常。关于有碍市容的低水平居民已处理74具。”

　　

“做得好，我亲爱的卡斯帕。你再游行两条街就回去吧，毕竟今天是节日，也不该过度压榨你们……哦，对了，你们有发现类似逃犯的痕迹吗？”

　　

“报告大人，没有。”

　　

“那就好。”收听手下报告的痴肥官员点了点头。

　　

“别忘了，今天可是圣女大人的诞生祭，为了纪念大人的重生，那些献给火刑仪式的祭品可不能少。”

　　

“虽然说最近这些年，修道院的老人们对于要不要献祭那位大人一直争吵不休……毕竟，他好歹也算是百年战争的英雄，还是圣女大人至今唯一存世的战友，谁都不敢开这个头。不过，既然他敢携带着天使大人亲自捉拿的重犯逃狱，在这已经过了三天的自首期限的现在，我们也不需要再留有什么顾虑了！”

 

他摘下口中的雪茄，狠狠地熄灭在烟灰缸里。

　　

“一旦发现，格杀，勿论……明白了？”

　　

“明白了。”

　　

电话那头的声音发出恭敬的服从，然后主动切断了连线。官员发现联络结束之后，也是放松地长输了一口气。

　　

他战战兢兢地回头，看向身后的两个身影，卑微地问道：“啊，两位大人，小的，小的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把他们全都支开到……”

　　

回答他的是一枚枪管，少女新接上的手腕上伸出一支小炮，紧紧地贴上了痴肥官员的后脑门。

　　

“诱敌计划顺利进行中，接下来按照『对巨人用敌后作战规划书』执行固定条例，对于叛逆者予以处刑……”

　　

咦！

　　

官员的脑门瞬间被冷汗浸湿。

　　

“喂，空壳，别添麻烦了！那些家伙还没走远呢，你那没有消音器的老枪一发就能把三个街区的骑士全都引过来。我们这几天的潜伏就全都白干了！”

　　

“禁止使用该种非正式代号与我交流，按照『阿斯加德上军操练典目』，你应当称呼我为迷雾，华尔秋蕾，亦或者大神的先锋……”

　

话虽如此，短暂的挣扎之后，迷雾还是收起了她的手炮。

　　

“我又不从你们那领饷，而且在我打仗的那个年代，还没有军规那种东西呢，在贞德加入我们之前，士兵们和商人，妓女们一同行军才是常态。”

　　

拉海尔拉开窗帘的缝隙，小心翼翼地望了望外面，又对着迷雾招了招手，让她也过来看看。

　　

他指着窗户缝隙中露出的巨大建筑物，发出怀念的声音。

　　

“那就是希农大圣宫，当年圣女出道前和查理缔结盟约的地方……不，当然不是原址了，但是作为建筑主体的大部分城墙都是从当地直接凭空迁移过来的，这也是那个家伙赫赫有名的奇迹之一。”

　　

“在每年圣女重生的日子，也就是今天，洛基那家伙都会打着节日的名号在圣宫前的广场上竖立起火刑架，把一位乃至几位英雄烧成灰。”

　　

“而那些英雄们焚尽后遗留的灰烬或遗骨，就是修补现在破损越来越严重的灰之圣女的材料——也就是说，作为预定柴薪的我们越狱的现在，降神贞德还根本无法行动，或者说，至少也是无法全力行动。”

　　

“最理想的情况下，这个拙劣的刺杀计划最后所需要对付的，大概只有洛基一个人。”

　　

“不行。”

　　

面对拉海尔的计划，迷雾板着脸提出了质疑：“虽然不明白洛基是如何做到的，但是在与全盛时的我对峙时，他毫无疑问动用了天灾级以上的力量……也就是，货真价实的『神明级』。”

　　

“那有什么奇怪的？你们本来不就是神吗？”拉海尔摸了摸自己的钢铁下巴。

　

“不，有区别，因为我们现在所处的不是真正的九界，而是交叠的次生宇宙。”

　　

迷雾解释道。

　　

“通常来说，结构越稳定，越靠近主流的宇宙，也越接近世界树的枝干。而我们神明所持有的『符文炉心』，虽然能借助世界树枝干发挥出源源不绝的力量，但是反过来，也只有靠近世界树的枝干，我们才能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所谓的『神明级』力量。”

　　

迷雾拉开胸口的护甲，在略显白嫩的肌肤正中，锁骨下方，一枚以纯粹的符文环构成的圆形物体从她的躯壳中短暂浮现出来。

　　

“洛基虽然不是纯种的神明，但是即便是作为世界之敌的巨人，也不能轻易违背这项法则。不过，巨人可以通过强行破坏世界，散播灾难，来无限制地拔高自身的战力，但现在这个世界仍旧牢固，说明他至少还没有被逼迫到这一步。”

　　

“又来了，少卖弄些你的专业知识……说了这么多，你是想表达，我们其实还是挺好运地挂在一根树枝上？”拉海尔皱了皱眉头。

　　

“不，我是想说——不管原因为何，哪怕你的计划能够顺利成功，我们也不可能在正面对抗中胜过洛基。我现在的战斗出力仅能达到原来的60%，武器方面也损坏的很严重，而助战精灵们全数阵亡，还意味着我无法随意调动神银装甲……”

　　

“嗯，所以我们才要用那个，不是吗？那可是你信誓旦旦对我们担保的最终秘密武器，我可是把希望全都寄托在那上面了。”

　　

“……对，是这样没错。那是在临行之前，大神赐予我最重要的宝物，也是现在唯一没有对洛基展示过的底牌。只要合理使用这个的话，说不定……不，是一定就有打败洛基的机会。”

　　

迷雾再度抚摸了一下胸口，感受到其中不正常的硬度后，心情也不由得放松了下来。

　　

不过，她忽然眉头一皱，转身冷冷地盯住了墙角拼命地想隐藏自己存在感的痴肥官员。

　　

“确实该和你强调军纪了……竟然在没有通过『阿斯加德驻军安全条例』检查的情况下进行作战会议，计划泄露的话，成功率会飞速下跌到原来的5%以下。果然还是该进行灭口行动以确保战术通过。”

　　

“不不不不，我们调查了三天，好不容易才找上这样一个条件如此契合的傀儡，你可别给我添乱。”

　　

“没没没没错，大人！我们这种小官吏，每天都会有定时跟修道院汇报的任务，如果杀了我，大人们的踪迹肯定也会被他们发觉啊！”官吏惊叫。

　　

“你胆敢威胁阿斯加德之众！”迷雾再度掏出了手炮。

　　

“咦咦咦咦！！”

　　

“等等，别闹了……有状况！”拉海尔忽然低吼。

　　

迷雾略微一愣，看到在窗口前不断对他招手的拉海尔，也赶紧踏步上前，低头把视线放向窗帘外。

　　

在距离他们这个小房间约五六千米外，大圣都巴黎正中心，希农宫殿前大广场。

　　

不知何时，那上面已立起了五个火刑架。

　　

火刑架上方所悬挂着的，是肢体残缺的少女，她们有的失去了手臂，有的失去了小半个身躯，甚至有的连头颅也仅剩一半，但不知为何却都还坚强地存活着。

　　

此外，她们无一例外地，胸口处都有着巨大洞窟——扭曲的荆棘即从那中间穿过，将她们牢牢地钉固在十字架正中。而在她们下方，留着红黑色长发的美人手里捧着烟枪，正闭目享受着烟草的美好。

　　

而在她身侧，则坐着另一名面无表情的少女。

　　

“那个是……洛基！”

　　

“那个是……贞德！”

　　

两人同时压低声音，惊呼道。

　　

“计划偏差……为何，你明明担保如今的柴薪除去你我之外，再也没有他人了！为何洛基要摆出这幅架势……”

　　

“不可能！我虽然是个囚犯，可是就那件监牢里的上上下下，不可能瞒得过我作为『战士』的心眼。而且，最近几年也确实没有足以达到英雄级别的战士被关入牢狱，不然他们也不可能疯狂到连我也想焚烧……说起来，那五个火刑架上的人……总感觉和你的着装很相似？”

　　

迷雾一楞，紧接着便是一惊。她将眼部摄像头的倍率再度放大，终于看清了火刑架上五人的容貌。

　　

“希瑟薇，露缇尔，安南贝尔，莎曼瑟，薇薇卡……她们是女武神！”

　　

“切，人质！？但是洛基从哪找来的你的同胞，还这么多？”

　　

“之前提到的可能性被证实了——在我来到这个世界之前，已有五位女武神成功发现这个世界，并全部败北。原来如此，所以洛基她才对我的招式这么熟悉……不，更糟糕的还是另一件事。”

　　

“另一件事？”

　　

“我乃……不，我等乃啃食英雄尸骨的翔灵，乃大神所征召，讨伐洛基之先锋，就这一点概念上来说，长久运送英雄尸骨，身怀神明血脉的我们，是远超俗世所谓英雄的存在。”

　　

“也就是说，是更上一层的祭品！”

　　

“喂喂喂，迷雾酱！有在看吗，不过没在看也没关系，毕竟为了今天，我可是特意赶制了这个宝贝出来哦！”

　　

在他们讨论的间隙中，巨大的声音忽然凭空炸响，瞬间席扫全城。

　　

在彼端的广场中心，洛基不知从何处拿出了巨大的喇叭。

　　

“大风起兮……啊，不对，今天不该用这一版……迷雾酱，有在听吗，我是你亲爱的洛基姐姐，哎呀哎呀，欢迎来到我苦心经营了六百年的机关帝国，圣法兰克王朝！”

　　

“不过，虽说还没有来得及带你领略各地的风土人情，但是在这么重要的日子里，就先带你品味一下这里的传统节日也没关系。没错，是为了纪念圣女酱——我亲爱的新女儿，降神贞德的复活的节日，而作为主菜的，则是亲爱的柴薪们！”

　　

洛基跳上火刑架，捏住了一名已然失去意识的女武神的脸。

　　

“虽然说只是量产品，看起来颜值也还挺耐看嘛……义兄大人捏人的手艺看起来有进步，不过就算是量产品，这也是你亲爱的妹妹们吧！喂，迷雾酱，再不出来的话……”

　　

即便相隔如此之远的距离，迷雾也能看到她脸上恶劣至极的笑容，与她掌心中飘摇而起的猩红火种。

　　

“我可就要开始今天的烧烤会啦。”

　　

“轰！”

　　

话音落下，伴随着轰然巨响，这所分配给官吏的大楼瞬间崩碎，瓦砾坍塌之间，两道身影脚踏着滚滚烟尘，从那废墟之中狂奔而出。

　　

“喂喂喂喂喂！你个蠢货，我们的计划是慢慢靠近，出其不意才对！”

　　

“阿斯加德之众绝不接受威胁！”

　　

“TMD，你知道我做一次计划要耗费多少心力吗！我当年打的最狼狈的仗也没见过记这么死犟的新兵！这下事情全完了，全乱套了！该死，反正计划老是赶不上变化……那就给我受死啊，洛基！”

　　

男人踏碎着一栋栋房屋的顶层，宛如发狂的巨兽在都市间狂奔，而在他的头顶，迷雾打开腰部的推进器，如同流光直贯战场。

　　

“吾乃啃食英雄尸骨的翔灵，乃大神所征召，讨伐汝之先锋，踏足『时空』之『迷雾』！阿斯加德之众啊，敬请见证！”

　　

双臂拉出对称的光刃，迷雾任凭身体在极速加速的惯性下开始高速旋转，如同失控的陀螺一般直斩洛基。

　　

那速度之快，几乎要比她几日前全盛时期的狂奔更甚一筹。

　　

只是，那锋锐的陀螺，却撞上了坚不可摧的铁壁。

　　

本来一直安坐于侧的少女忽然站起，伸出那与她的容貌不甚匹配的锻钢双腕，发出干涉的光波，稳稳地拦住了迷雾的臂刃。

　　

“怎么会！”

　　

“我之名乃是贞德，奥尔良的让娜.达尔克！众战士啊，追随我的旗帜，保卫祖国吧！”

　　

少女的表情恬淡如初，但喉咙中却发出激昂的战吼。

　　

迷雾尝试着再度发力，但却惊讶地发现，面前挡住她攻势的机关少女，哪怕她此刻浑身上下都显得缺损，可是无论自己如何用力，竟然都无法令光刃再前进一步。

　　

“哦哦哦哦，贞德啊！”

　　

但，就在下一个瞬间，拉海尔也已经赶到。

　　

他一脚蹬开街道，飞跃至半空之中，将如熊的身躯缩成一团，化为陨石冲砸而下，狠狠地轰落在二人面前，将贞德强行逼退。

　　

烟尘散去。

　　

“啊，是艾蒂安。晚上好，行军过程辛苦了，辎重方面情况如何？”

　　

少女清脆的嗓音从熏烟中传来，好似没有受到任何突袭的影响。那平静的语气好似深夜中与朋友的偶遇，无需激情四射，只用最简单的字词就足以表达自己的情感。

　　

但面对这般问候，拉海尔只是默默地碾碎了脚下的地板。

　　

“别用那张脸……那个声音对我说话，你这个可悲的傀儡！”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