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羡】归云去 28【36王爷16王妃】
归云去 28
姜家三兄弟依序坐在姜氏次位，魏婴虽不在但他的座仍旧被特意留着。
蓝湛和媳妇腻歪的时间并不久，魏婴是真困成猫头鹰，睁一眼另边的就打不开。蓝湛笑呵呵看他，又抓挠会儿脑瓜才总算起身走开。
僖王前脚转身，后头小王妃就捂了被子，闷自己个昏天黑地，继续约周公下棋。只不过，魏婴虽总算能睡踏实，却不知自己好好一头黑发，已经被揉的成了团乱遭乌云压住满头。
入了席间，姜氏便引着兄弟们与僖王招呼。
简单照面，蓝湛就命人取坛酒窖藏。
‘ 王爷，日计于晨，早膳养身，不当此时饮酒。’
听了丈母娘劝，蓝湛笑了点头：
‘ 母亲说的是，不过，刚才本王原是打问王妃，看看舅舅们喜好，随礼也便于投契。可那小家伙困的很，只说随我安排。所以，琢磨来去，黄白玉片，终究显得生分，不若就送舅舅们几坛酒。’
‘ 嗨，这孩子。’
姜氏嘴里说着埋怨，眉眼间吐露都是笑意。
王府门第金贵，魏婴母家单薄。礼尚往来，算计较量，都是姜家沾光。
倘或换个爱逢迎攀附的，自当乐在其中。
但姜氏姐弟虽出的门户小，却不是没骨头的。
再者，一家子亲情味儿浓，当娘的加仨舅舅，同视魏婴如珠如宝。当初知道要嫁王府，姜家哥仨可也是火急火燎，替姐姐算计忙碌，没少添置嫁妆，真金白银的贴钱。由此可见，他们自不愿在蓝湛面前伏低，终究是要替宝贝外甥端住面子才好。
所以，蓝湛此刻举动，既应了礼数，又给对方留了颜面，正是大大合着姜家姐弟心意。
两厢间，此次才算头回正式见面。不论僖王爷如何想人，反正对方几位长辈，看他可是心中属意起来的。
要不都讲不能人云亦云，这位冷面王爷并非外头传言的冷。
庙里算命也说，我们羡羡福气长，果然，吉言有准。
彼此看的顺眼，蓝湛又不端架子，饭桌上的氛围也渐渐轻松不少。
王府早餐丰盛但却并不算多么铺张，那边哥仨下筷子同时，还不断细看，偶尔夹杂了相互低低探讨，多是关于吃食精致稀奇之说。
饭尚未过五味，姜清先就起身告辞。
‘ 我还要去吏部排队交公文，晚了今日怕就递不进去，失陪了。’
‘ 公事要紧，大舅舅辛苦。’
蓝湛出口的一声大舅舅，叫的姜清头晕刹那。但没等他再接话，杜仲已经被招来：
‘ 调两人用府里马车送大舅舅，你去安排。’
‘ 王爷，我走去来得及...’
‘ 咱们府里车马可入红墙官道，直抵户衙，他那边队伍排列，本王可是知道厉害，呵呵，您就莫与我客气，不过送一送，舅舅尽管受着吧。何况，酒坛您也不便拎着不是。’
闻言，若再推搪未免无礼，姜清便欣然告谢。
然儿实际是，在内心里姜老大真真欣慰。身为书吏，他这趟是循例上京送季度公文，待文档层层上递，再拿了盖章收档的文书方可回去保定府。
但京畿衙门手续反锁，何况还有无数小衙门盘剥，而他那位上官据说是原先在京，与户部交恶过的。所以这公文递交速度如同龟爬，而且总要因为种种小错被退，还得一而再的改过后又重新上递。
虽知为难，可姜清却从没想过要求僖王。主要也是怕被人嗤笑，杀猪用牛刀，反给魏婴招来夫君埋怨。再者，也担忧人言可畏，嘲说僖王妃家里娘舅，竟然是连芝麻官都不及的小吏。
但连续的白日排队，好容易交上去，隔天又给退，然后批阅的改动都是各种可有可无的小细节处。往复来回，不单消磨人意志，更是慢慢被人消遣的恶意。
蓝湛此举，虽不是说直接帮他找户部说话，可在官场下层混迹多年的姜清也清楚，那辆直抵衙门口的王府马车，其潜在作用之大。
这样不动声色的照顾，全的是人面子，藏的是对魏婴爱重。当舅舅的心里存着感激，对僖王敬佩也更加重。
待姜清走后，饭桌很快也就吃到尾声。
‘ 阿羡...王妃他这觉是真要睡过饭点了，我得上差，带来的果仁还是姐姐给他吧，昨夜细细剥好的，连核桃红衣都是干净的。’
‘ 书局开门了，我也得过去，那几本画书二姐给他，正好就着哥的零嘴，看也有味。’
姜平姜乐伙着起身，作势就要告辞。
蓝湛目光与二人对上一瞬，却才发觉，姜平腰上居然拴着不小个布袋。
‘ 这是....’
‘ 哦，自己做的耗子夹，最近我管那处监所厨里粮袋瓜菜总遭祸害，犯人们本就容易闹病，这万一再出个鼠疫麻烦就大了。所以自己顺手折腾些夹子，治一治。’
蓝湛听的眼珠转着笑：
‘ 舅舅能否舍我一副。’
姜氏与两弟弟听的俱是诧异。
‘ 王爷要这个？’
‘ 是呀，本王也是没想到，昨夜书房里竟然蹿了只小耗子。’
‘ 耗子，这东西见了一个，周围怕不得过百的藏着，嬷嬷，立刻着人从书房开始，将余园整个清扫一遍。’
魏婴梦里正觉的饿，一盘豆包摆在眼前，还没等动嘴，耳边就传来马嬷嬷声音：
‘ 我的主儿，快起吧，屋里闹不干净东西了，娘子要给咱院大清扫。’
‘ 唔，哪有不干净啦...’
‘ 耗子，大耗子，王爷昨晚在书房亲眼见的！’
‘ ......’
仙居殿中。
周内官亲自来传口谕，也不进殿，而是就立在院中，让淑妃亲自出来跪了，才把皇帝叱责高声复述。
‘ 看在腹中龙胎，免你罚跪宗庙。即日起，每天清早，需立在院中大声背诵妃训，由刑司内侍监督，风雨不改，一月不停。’
口谕说完，周内官垂头，可见地上人已经红了眼圈。
浅笑附上唇角，随手做了个虚托动作，说道：
‘ 娘娘身子沉，快起来吧。’
李嬷嬷将主子扶起，手掌从后按住魏离后背，试图要将那颤抖的身子稳住般。
‘ 是...妾身失仪，冒犯皇后，谢陛下教导，我定虚心...背诵，绝不敢再忘后妃之责。’
周内官脚步略略向前，低头近了道：
‘ 听闻一早不适，娘娘打翻东西怕也情有可原，只是偏为皇后所赐，老奴知您委屈。’
听了这话，魏离眉梢颤了颤，情绪也跟着稳妥不少。
眼神传递间，李嬷嬷已经顺手将一袋沉甸塞进周内官袖中。
‘ 劳烦内官在陛下面前，多多为我家娘娘转还。’
‘ 呵呵，那是自然。’
拢了拢袖子，周内官笑呵呵的做了个想到什么的模样，开口：
‘ 娘娘素来是最会讨陛下好的，只要您稍稍用心，什么荣宠得不来呢。其实啊，陛下对您也是关心，今日早朝，宰相还因谏言得了赏。还有，您家小弟的病...陛下都替您担忧着呢...’
李医官一行来到仙居殿外时，正见周内官走出。
‘ 呦，李医官，你来给淑妃娘娘看诊。’
‘ 见过周内官，正是。’
‘ 好好，陛下对这头胎极为看中，你们太医署可要尽心。’
‘ 臣明白。’
简单对话后，李医官躬身入内。
芙蓉帐子落下，魏离藕节般的手腕探出来。
一番细细探脉，李医官眉头微锁。
‘ 娘娘心绪起伏过大，夜不成寐，对孩子不好，我开些温平的药剂，先帮您把睡眠调一调。’
‘ 哎，多谢医官。’
李嬷嬷亲自跟着去侍候笔墨，又对了药单，听着李医官将所有开出草药的功效详述，这才将人送出。
待她回来，魏离已经落座妆台，手里抚摸着凤钗发呆。
‘ 娘娘，医官说了，要您少思。’
‘ 少思，哼，刚刚周内官的话，我这思能少么。’
李嬷嬷跟着叹息。
‘ 往日陛下爱吃娘娘做的荷叶饼，不如咱们往养心殿送去。’
‘ 今时不同往日，周内官不说了，投其所好，陛下要我送去的...不是一盘饼。’
皇帝午膳上桌时，一笼热气腾腾荷叶饼配了芽菜肉丝，被周内官专门摆在眼前。
‘ 哦，淑妃的手艺。’
‘ 还是陛下眼尖，可不么，淑妃娘娘亲手做的。’
蓝允笑了笑，提起筷子夹取的却是自己盘中一块青笋。
见那热饼没动，周内官凑了亲自去帮皇帝裹菜料，道：
‘ 太医说淑妃心绪差，睡不好，已经开了药方。不过，娘娘着人来，说是她都因记挂僖王妃，自己弟弟病了却不能出宫看望，所以才心境难平。’
蓝允眼皮微微扩了下，接过周内官递来的饼包：
‘ 淑妃肚中乃朕第一个孩子，自然要珍重。’
‘ 可不么，正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娘娘记挂弟弟，她人不能见，所以想请旨派给自己侍候的李医官去看看。虽然知道太医署已经去过人，但终究还是想要个心安。’
将送进嘴里的饼包嚼动，蓝允跟着点头，也不知是表达好吃还是同意派李医官去。
‘ 还有，淑妃娘娘亲自往太庙上香，求了些福土，锁入锦囊。法师讲不可假手旁人，需亲眷交接送去受福人方灵验。娘娘不能出宫，所以送了来，请陛下帮忙想想法子。’
就着热汤将饼包咽下，蓝允示意周内官再包一个。
‘ 淑妃姐弟情深，把烧鸭汤送去给她，说是朕赏赐。’
‘ 遵旨。’
午后日头正好，树荫偶尔随着微风有一搭没一搭的摆动。
王府水湖边春凳上，蓝湛的大斗篷如雀展，将披着小斗篷的魏婴裹住。
鱼竿笔直，毫无动静。
反而是趴在自己腿上酣睡的人不断发出低低呼声。
杜仲鬼似的出现，低声禀事。
‘ 宫中旨意，陛下明日要巡东郊大营，请王爷随同。’
湖面上波晕泛滥，显然是有鱼上钩。
但蓝湛却动了动杆，并不提钓，而是由着那鱼偷了吃食，自己游走。
‘ 今日朝堂宫中可有何事？’
‘ 朝议寻常，陛下还为宰相举荐的兵部尚书名单，而嘉奖他尽心为国，所荐的都是堪用人才，而非任人唯亲，只选门生。宫中么，倒是有些是非......’
蓝湛指尖沿着魏婴耳廓滑动，一心二用，边将杜仲言语听着，边感叹小媳妇睡的真叫踏实。
‘ 本王这侄子啊，惯会小动作...’
‘ 那明日，王爷可要告假。’
‘ 不必，巡营罢了，半日而已，且看看他想作何文章。’
杜仲随着主子挥手动作退下。
蓝湛眼睛盯在魏婴脑瓜上，渐渐弯若新月。
‘ 好大鱼啊，上钩啦~’
‘ 嗯，鱼！！’
被耳边话警醒，魏婴睁眼第一件就是提竿。
对了空空的钩子，知道自己被耍，气恼的捶了下蓝湛膝盖。
‘ 老骗子！’
‘ 呵呵。’
两人身子贴着，将新的钓饵合力挂上钩子，然后重新下杆。
‘ 晚上我等你。’
‘ 等我什么？’
‘ 等你往床上飘呗~’
‘ 切！’
魏婴从怀里掏出袋核桃碎，正是今日舅舅姜平送的。
蓝湛一粒，自己一粒，两边投喂。
‘ 我不去，你那有耗子夹。’
‘ 床上没有，来吗。’
蓝湛说着将人怒劲儿往自己怀里箍，魏婴被他勒的摆出佯怒：
‘ 不去，哪有没完没了的，阿娘会发觉，要生气。’
‘ 昨夜不都没发觉，咱家床舒服，枕头好，母亲睡实在，发觉不了。’
‘ 哎呀，你歇两日不成么，老胳膊老腿，不知道给自己省劲儿。’
‘ 呵呵，本王老当益壮，还都得靠王妃...小小处养着。业精于勤，不可荒废么~’
魏婴给自己塞的核桃碎多了些，嘴里说话跟着含糊：
‘ 莫（不）要脸！’
蓝湛把他唇角一粒渣滓撵过来吃掉，不急不闹，笑呵呵顺着说：
‘ 你说对，莫要脸，要脸就得独守空房，不划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