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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瓶邪】智齿

2020-08-10 22:26 作者:方策゛  | 我要投稿

  我智齿疼。


  胖子说潘家园出了个尖货,我说我牙疼。

  闷油瓶说他想了,我说我牙疼。

  解语花打电话说他把小金杯留置抵押了。

  我说我是你爹。


   智齿是连神经的,压力大精神衰弱就会扯到牙根神经线,过去我就有这个毛病,无数个不眠不休疯一般反复演算的通宵,上藏区盘山公路与王盟道别时,甚至在开车赴长白的路上,都会隐隐作痛。

  我觉得我上辈子就他妈是个智齿。

  只是那时候我有更深的执念,麻木到无暇顾及我身体哪个部位出了故障。如今精神松懈了,身体积攒的病痛也就暴露出来了。


  我捂着脸蹲门廊思考病因的时候,考虑过是闷油瓶追着我投喂甜食的问题。


  他一直在除三餐外的间隙给让我吃东西,我修拓片他在旁边冲藕粉,我跟隔壁大妈对线他蹲一边剥莲子,我被他睡完他给我喂红枣。糖分是龋齿的大忌讳,因此我阴谋论现在的病痛跟他有关。


  我用疑虑揣测的眼神看着闷油瓶正在院里修家里的破二八,他注意到我,放下钳子去井边冲了冲手,自顾回屋了。

 于是我又推翻了这个猜测,他是实用主义者,应该没这么闲,刚释然了些,一转身看见闷油瓶从屋里出来,走到我面前。

  缓缓,递给我一块桃酥。

  你大爷的。


  我因为前两年身上带了病,有些瘦削,病理性原因轻易是胖不起来的,小哥可能是记挂这个事所以一直让我吃东西。其实有时候我看着可见骨廓的手肘,也觉得自己硌得慌。我翻了个身把想法给背后阖眼养神的闷油瓶说,问他觉没觉得硌,他抱着我摇头。  

  我说你不硌得慌是一回事,你是搁这练习擒拿呢箍这么紧。

  他就慢慢松开些,依旧是揽着我不放。


  第二天我就被提着去镇上牙科诊所拔智齿。小金杯被无良地主扣了,家里的出行工具就剩了那个老二八自行车,胖子在横杠绑了个软垫,我嫌坐前杠颠说我想坐后座,向闷油瓶表示严正拒绝。


  他赏了俩字:“上来。”

  我光速照做:“好嘞。”


  智齿疼是实打实的,无从缓解,从牙根扯着一整根神经直疼到太阳穴,压得你听人说话都蒙在罩子里一般,有时你想瞌睡一会缓解从这种疼痛里解脱出去,没多久生生就能辗转疼醒。


  我的大夫是个女医生,说这颗横着长很麻烦,只冒出来一点尖,得切开牙龈锯。我听得头皮发麻,想想说要不算了我对它还是有点感情的,还没她就下了针,我甚至有牙床壁被一点点刺透的感觉。


  拔过程我不太想赘述,因为拔不出来,我整个人汗涔涔几乎上半身被提了起来那智齿也稳丝不动。大夫擦擦汗看了眼表,拿起了手术刀。

  我忍疼的程度其实是可以的,因为受过更极端的疼痛,所以在一刀切到我没有完全麻醉的牙床,以及我看到她的口罩喷溅上的血迹时,我也只是把嘴里的残血咽了一下。

  闷油瓶还在外面等,我不想让他听到。


  麻醉药效即将过去,我牙根的疼痛感开始反射到大脑,并通过泪腺不加控制眼睑开始反红。疼,疼得我几乎回光返照看到胖子和小哥在我面前打安塞腰鼓。  

  可惜我的大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正完全沉浸于该怎么征服这颗智齿。


  在我呼吸愈发紧促时,我听到有人疾步走过来,并迅速掣住了大夫举刀的手腕。

  “补麻药。”我听到闷油瓶快声道。

  不愧是他。


  四面静下来了,有暖光逆着日暮落在我脸上,好像其他的患者都零星离开了。在等第二只麻醉生效前,我慢缓把嘴里的血水啐掉,想跟沉着脸的闷油瓶说说话又张不开嘴。大夫出去活动手腕说下场再战,整个诊疗室就剩我们两个人,我有些疼坏了,蔫蔫得仰头看他。

  闷油瓶看到我眼神的时候怔了一下,而后抬头快速扫了一眼门口。

  在我们无声的默契中,他一把拉过医用隔帘子,回身揽住了我,让我松力把脸埋进了他怀。


  堪堪一瞬而已,却给了我强大的安全感和无底线依赖,让我想过去十年如果他在身边的无数可能。


  连钳带切把我折腾到黄昏,走出诊所的时候人都颓了,我虚起眼摊开掌心对我碎成八瓣智齿说爸爸不要你了,然后扔进了有害垃圾筒。

  

  人在麻醉未过的状态下对于肌肉的外形大小会失去判断力,所以我顶着乱糟糟的头发觉得自己像玛卡巴卡。

  直到上床睡觉,我都觉得自己肿呼呼的,看着躺一边的闷油瓶仍旧是初见的年轻模样,就不自觉上手捏了一把,他骨相是好看,很清俊。这个人啊,休息和熟睡的样子可以说很乖,但他一旦睁开眼,我就总下意识想防揍。


  我见他睁眼,手就停在了半空,想了一会跟他说:“我刚看了个朋友圈,说揉脸能预防糖尿病和肾亏。”其实我只看到胖子说他上次回北京上火车前憋了一泡,过了淮河才放水,完成了个人英雄史上的南水北调。


  闷油瓶就点头让我揉,我躺下去跟他面对面,太过困倦没两下眼前就混沌起来。

  在即将陷入完全沉睡时,我感觉他凑了过来轻轻扣住我的指根,掌心相阖,而后温柔亲了亲我肿起来的嘴角。

  他搂得很紧,我靠近些把脸埋进他的颈窝,再不分离。


“夜里我听到又下雨了,细密的雨音传入耳廓,每一声都叙尽地久天长。

   图自lofter.陈帆fotochen 

  “夜里我听到又下雨了,细密的雨音传入耳廓,每一声都叙尽地久天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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