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忘 双洁 HE】心之所动 11醉酒事
“忘机，抱歉，我临时有事耽误了，现在方来赴约。”天近傍晚，火烧云散了半边天，魏无羡一袭黑衣匆匆而来，开口便是致歉。
蓝忘机长发简单束起，闻言眨了眨眼，眉目间皆是温淡：“无妨，先坐。”桌上，几个造型简单大方的酒瓶整整齐齐地排成一排，蓝忘机挽着略显宽大的衣袖启开其中一瓶，幽淡酒香立时满溢而出。
鼻尖一动，魏无羡一撩黑衣下摆坦然坐下，目露欣赏：“单凭酒香便可得知，此酒确为上品。”
“也有不少虚有其表之辈，还是品过方可评判。你不妨尝尝，看看此酒是否当得你赞。”蓝忘机亲手斟酒一杯，递到魏无羡面前。
澄澈的酒液在杯中轻轻晃动，魏无羡也不犹豫，爽快地接过来一饮而尽，柔滑的液体滑过喉间，滋味醇厚绵长，魏无羡微微眯起眼，颇有见猎心喜之感。
“此酒却是表里如一，名副其实了。”感叹一句，魏无羡迫不及待地又倒了一杯，无比惬意。
“你喝慢些，喝得太急易醉。”蓝忘机按住酒瓶，阻止了他继续倒酒的动作：“这酒虽入口绵软，口感甚佳，但这后劲儿却不输那些烈酒，你且先缓一缓。”
魏无羡不以为意，他酒量甚佳，几杯也无甚妨碍。正要解释，心神却被蓝忘机因挽袖而露出的一截手腕吸引了过去。上次隔着束袖便觉瘦得硌人，如今无遮无挡地露出来，果真不是他错觉，实在太瘦了。
“你可是在魏氏吃得不惯？”出口的话完全变了样子，魏无羡紧盯那截素白腕子，眉头紧皱，心间却已开始盘算起来夷陵哪里有姑苏菜做得好的厨子，得尽快将人请来才好。
“啊？”蓝忘机愕然，一时没跟上他的思路，有些迟钝的可爱。
魏无羡看着他难得茫然的样子，眼尾弯起弧度，觉得他这反应甚为有趣。下巴隔空点点他的手腕，魏无羡说得直接：“你看着也太瘦了些，之前用饭也见你吃得不多，是不习惯夷陵菜式？若是如此，家中也有擅长姑苏菜式的厨子，我吩咐他们为你准备三餐。”
“并无。”蓝忘机摇摇头，正要说明，却想起昨日藏色的叮嘱。
“若是一直平顺下去，他只会保持逃避。总该让他有点危机感才好。忘机你做不来亲近别人的事，那你不妨表现出想要归家的意思，敲打敲打他。”
他本还不知该如何说到这件事，如今岂不正好？心中左右游移，蓝忘机终于还是决定按藏色的话去做，眉眼间就带了些抱歉的神色出来：“魏婴你不必如此费心，夷陵一切我还算适应。何况，再有几日我也该回返姑苏了。”
“回姑苏？”魏无羡万万没想蓝忘机会说出这句话，本能地重复了这几个字，待他反应过来蓝忘机的意思，面上再没了笑意：“这般急？可是觉得我、魏氏哪里招待不周？”
“绝无此事，魏婴你莫要多想。”蓝忘机直视于他，神情认真：“你们待我极好。只是我来此已近一月，合作事宜已经敲定，已无留下的必要。”
“此言不妥。”魏无羡立刻反对，闷了口酒：“之前你为合作一事四处奔波忙碌，如今事情定下，蓝湛你也该多留些时候让我们尽尽地主之谊才是。”
“我已叨扰太久，家中人也多有担心。”蓝忘机摇摇头：“若说待客之道，魏婴你做的已足够好。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待你日后来云深，我必倒履相迎。”
“真的急着走？”魏无羡确认般问道。
“再过几日我便会正式辞别。”蓝忘机看魏无羡无意中流露的黯然，心下愧疚：“认识你很好，魏婴。此次前来夷陵，忘机幸甚。”
心一点点被陌生的情绪沉沉压下去，魏无羡动作不停地喝着酒，一连三壶入肚，却再品不出这是个什么滋味。蓝忘机还沉在自己内心的愧疚中，待他反应过来，桌上的酒已快要被魏无羡喝光了。
“魏婴，多饮伤身，你不能再喝了。”蓝忘机连忙阻止魏无羡伸向下一壶酒的动作，却阴差阳错地按住了魏无羡的手。双手交叠，蓝忘机只觉手下温度高得灼人，微不可查地一抖，蓝忘机连忙将手缩回，耳根又泛起熟悉的热意。
“今日蓝湛你邀我来品酒，其实便是为你践行之酒吧。”魏无羡垂眸，“既是如此，当不醉不归。”
并非如此。一开始，他邀魏无羡来品酒，只是存了灌醉他的心思。他想知道魏婴对江小姐是个什么心思，对自己又是如何看的，所以才出口相邀，后来又在藏色的建议下提出归家。如今却被魏无羡误会，他又无法解释自己一开始的所思所想。左右为难之下，蓝忘机沉默下来。
蓝忘机沉默间，魏无羡已当他默认。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的淡淡一笑，魏无羡仰头又饮尽一瓶，身上茶香酒气交织，意外的不显芜杂：“蓝湛，来，今日喝个尽兴。”
“我……不善酒力。”蓝忘机思来想去，终是婉拒，希冀借此能让魏无羡失了兴致，不再灌酒。
“一杯即可，便当应个景了，可好？”若是平时，魏无羡绝不会这般要求，他作为乾元，本就应该注意分寸，断无要求蓝忘机一个坤泽饮酒的道理，可是如今，酒意袭来，情绪发酵，他忽然很想让蓝忘机陪他饮一杯。
“……”蓝忘机轻声一叹，为自己倒下一杯，举杯道：“抱歉，魏婴。我是真的不善饮酒，只可相陪一杯，喝过此杯，你也莫要再饮了，可好？”
“好。”魏无羡深深看他一眼，酒盏相撞，两人同时饮下。揉揉额，魏无羡脑海逐渐混沌，一个想法滑过，快若流星：此举，倒像是那交杯之酒了。屋中逐渐浮起一种陌生的酒香，魏无羡还没理清方才思绪，又被这陌生而勾人的酒香带歪了思绪：方才喝的是另一种酒吗？为何他没尝出来？这酒香，必是绝世佳酿……在若隐若现的酒香缭绕中，魏无羡终于在天子笑的强大后劲中合上眼，模糊道：“蓝湛，再多留几日吧……”声音越来越低，直至消失不见。
蓝忘机脸颊少有的透出红意，眸中水光潋滟，眼尾带红，混着清冷的眉眼竟显出逼人的媚意。咬着下唇，蓝忘机艰难地收敛住自己外散的信香，以免出现什么意外。
这么多年了，他还是一有醉意便控制不住信香，偏他酒量奇差，最初，他闻着自己的信香就能醉过去，简直恶性循环。后来练了很多年才对酒香有了抵抗力，将自己的信香控制的滴水不漏，只是还是不能饮酒，一饮必然破功。谁能想到，蓝氏第一酿酒师，却是个三杯必倒的人呢？
幸而魏婴已经醉倒，他还是冲动了。蓝忘机将信香一点点收敛回来，开窗散去屋中残余酒香。待到气味散尽，身上热意退却，他才唤了仆从来，把魏无羡扶回房间。
看到魏无羡安稳睡去，蓝忘机手指留恋地抚过他眉眼，喃喃：“魏婴，你可想过，为何要留我呢？”轻轻叹口气，蓝忘机吩咐下人去通知藏色派人照顾他，天色已晚，他也不好久留，便在孟瑶赶来后回了自己屋中收拾残局，却未留意暗中窥伺含怨的眼。
第二日一早，魏无羡自光怪陆离的梦境中醒来，难得有些头疼，不似往常般精神。这是怎么了？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纷至沓来，魏无羡竭力理出个头绪。品酒，交谈，辞别，醉酒……越想魏无羡脸色越沉。
“家主，你可还好？”孟瑶柔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魏无羡翻身下床，脸色有些泛白：“无事。昨日是你送我回来的？”
孟瑶觑他一眼，谨慎答道：“非也。昨日家主是忘机公子送回来的，而后忘机公子他通知老夫人家主醉酒一事，属下才前来照顾。”
蓝湛……魏无羡顿了顿，神色缓和许多。久未饮酒，昨日又喝得急了，竟是难得的醉了一回。只是，他还记得昨日他在醉前，嗅到的馥郁酒香。他不似昨日因酒意反应迟钝，如今想来，那便是蓝湛的信香了吧？相识这般久，他还是第一次闻到，却是在意识不清晰的情况下，心中没来过地生出点遗憾。不自觉低嗅了嗅，好似衣上还残留着点点余香。
孟瑶看魏无羡沉默地立在那里，也不曾开口说话，想到方才下人代为传话之事，带着些笃定打断了魏无羡的沉思：“家主？”
魏无羡骤然回神，看向孟瑶。
“今晨，忘机公子曾来看望，彼时家主尚在安睡，故而未曾进屋打扰。”
“怎么不早说？如今蓝湛他人呢？”魏无羡匆匆洗漱，口中不忘问道。
“忘机公子已先回去了。只是……”孟瑶停顿两秒，看了看魏无羡神色，压下心中感慨，没等魏无羡催促已尽数交代：“忘机公子得知您昨日未曾用膳便前去赴约，最后因此醉倒，心中甚是不安。故而今日一早便去了厨间，为您熬了汤并一碟糕点，您可要用？”
魏无羡神色柔和下来：“端进来罢。”
孟瑶点点头，将温着的饭食取来，一样样摆开。没什么了不得的菜色，不过一叠颜色鲜亮缀着黑芝麻的红薯饼和一小锅蔬菜山药粥。红薯饼精致小巧，外酥内软，还带着淡淡奶香，恰好一口一个。山药粥也不知如何熬的，各类蔬菜都加了些，却不会喧宾夺主，味道清爽，极大安抚了魏无羡昨夜空腹饮酒的不适。
孟瑶极有眼色的保持沉默，瞧着魏无羡面上微微的笑，也露出了带着些了然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