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纲丸不高兴 第7回 来自神明的幸灾乐祸
进入冬日以来,连续的几场大雪,让曾经满山红叶的妖怪之山披上了银色的面纱。与寒冷的气温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隔壁的守矢神社正在热火朝天地忙碌着。
四季轮转反映的是太阳的力量变化,当太阳的力量强盛的时候,烈日便将大地炙烤成炎炎夏日,而当太阳的力量衰弱的时候,属于妖怪的天下便会降临于世。而白昼最短、黑夜最长的那一天,既是幻想乡最为寒冷的季节,也是妖怪的力量最为强盛的时刻。
人类所谓的冬至日,正是熟练掌握妖怪天文学的天狗们,仔细盘算着的良辰吉日。
终于,天狗们一年一度的新闻大会,即将开幕了。
与往年的新闻大会不同的是,今年的新闻大会上,天狗与守矢神社达成了一项协定。也就是,天狗要向通过缆车前往守矢神社的人类村民展示新闻大会的模样。如此一来,经过村民的口耳相传,天狗社会可以更多地获取人类们的恐惧,而村民也更愿意前往神社进行参拜和消费。
在幻想乡,收获人类的恐惧心,是妖怪们赖以生存的核心任务。
为此,在大天狗饭纲丸龙的提议下,本次新闻大会选择在了一处相对靠近外部山道的谷地之中。而守矢神社的八坂神奈子也联系了聚居在山脚玄武涧中的河童们,将登山用的索道进行了改道,让村民得以在缆车上观看新闻大会的现场。
坡道上,编写报纸的鸦天狗和负责印刷的山伏天狗们正着忙搬运新鲜出炉的报纸。热气腾腾的纸张散发出白色的雾气,油墨的芬芳笼罩着白雪皑皑的山谷。在靠近缆车的一侧,负责会场秩序的白狼天狗整齐列队,持刀提盾的她们那庄严的模样让人肃然起敬。
而俯瞰这一切的大天狗,在冬季清冷的日光下,仿佛神明一般散发出神圣的光彩。
从未见过如此场面的村民们,坐在缆车中啧啧称奇,他们既被现场的气氛所威慑,又好奇接下来将会发生的场面。
然而,每辆缆车能够观赏此种场景的时间,只有经过山谷时的短短一瞬。这既给村民透露了天狗社会的冰山一角,又不至于让人类了解天狗的弱点,只会增加妖怪们的神秘感。就连饭纲丸龙也不得不承认,守矢神社的这一设计十分高明。
同样感觉意犹未尽的,还有伪装成人类的样子,与其他村民一同乘坐缆车上山的狸猫妖怪二岩猯藏。
她在缆车上向山上眺望着,试图寻找熟悉的新闻记者射命丸文的身影。不过不知是天狗的数目太多,还是她的老花镜应付不来,她最终没能在山上看到熟悉的身影。
略感失望的猯藏决定先去神社喝上一杯,然后再回来仔细观瞧。
“感谢您的捧场——”
离得老远,猯藏就听到了守矢神社中传来的熟悉的声音。走近一看,那个店铺的招牌上画着亲切的鲸鱼标识,鲵吞亭的店花奥野田美宵正在努力为来往的客人倒酒。
队伍排到猯藏时,美宵看见熟悉的客人,微笑了一下,为猯藏端上了一杯酒。
与之前在守矢神社喝到的酒不同,鲵吞亭提供的是传统的日本米酒,十分正宗。
不过吸引猯藏注意力的,是美宵摊位的布局。
只见摊位上有两个木匣,一个长方体的木匣竖立在侧面,另一个木匣如同盘子一样摆放在桌面上。一股酒水从竖立的木匣中流淌而出,灌注到盘子一样的木匣中,而美宵则每次都从盘子中的酒水中盛出酒来,端给顾客。
为什么不直接从竖立的木匣中接酒,而是要在下方盛酒呢?猯藏一眼就看出,这其中必有玄机。不过眼前的美宵一直在忙个不停,她只好放下心中的好奇,转而去了其他地方。
至于美宵,她十分清楚自己的摊子正在卖的酒是从何而来,那正是萃香从她的熟人那里找来的鬼酒。竖直的木匣中放着的,是萃香的酒葫芦“伊吹瓢”,从中可以无穷无尽地倒出酒来。然而识货之人能够品尝出来,此时伊吹瓢中的酒并非佳酿,而是毫无酒香的劣质品。
为了处理这个问题,在盘子一样的木匣中,放着的是萃香借来的鬼族酒器“星熊杯”。无论是什么酒,只要经过这个杯子的盛放,就会变成佳酿。于是萃香便将两个宝物结合了起来,将无穷无尽的伊吹瓢中的酒,像“洗盘子”一样倒入星熊杯中变成美酒,这样就足以应付前来品尝的酒客们了。
不过,猯藏并不是美宵心中的目标客户。美宵在乎的,是那个特意来到鲵吞亭,邀请美宵来守矢神社摆摊的“那位客人”。而其实,此时这位“客人”正坐在守矢神社的本殿中,望着门外熙熙攘攘的客人们。
她正是守矢神社的主神八坂神奈子。将鲵吞亭邀请来到守矢神社,是她烘托集市气氛这一计划的一部分。同样的,与天狗的合作、开设“御柱滑雪”活动、让河童建设玄武涧滑冰场,这一连串的措施,也都是为了烘托集市气氛而采取的行动方案。
然而,她预想中应该会出现的人却没有露面。
只有那个人出现,这个守矢神社的集市才能达到其意义,否则的话,只会是一个普通的例行庙会罢了。
究竟还缺少了什么东西呢?同样身为神明的神奈子,深知只有符合神明条件的仪式,才是召唤神明、获取神德的条件。但是,虽然从神明口中获知了神德发动的条件,而究竟怎么做才算是符合规则,神奈子却只能独自摸索。
已经采用了近乎饱和的行动方案,然而集市之神还是没能降临到守矢神社的集市,神奈子感觉有些恼火。
“——神奈子大人!出事了!快来!”
门口突然传来自家巫女的声音,神奈子顿时一惊。她赶忙起身冲出大殿,循着早苗声音的方向飞去。
只见在守矢神社集市中央的空地上空,一团闪耀着彩虹光芒的粒子在环绕飞舞着。光粒卷起一股七彩的漩涡,逐渐变得刺眼。在旁围观的村民和河童纷纷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她们放下了手中的事务,专注地看着这奇妙的场面。
突然,光芒瞬间散去,在光粒汇聚的中心,出现了一个威严的身影。只见此人身穿一件由大块的多彩碎布拼接而成的连衣裙,背后披着一件白面蓝底的披风,深蓝色的短发上戴着一个彩虹色的发带。她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浑身散发出金色的光芒。
就算其他人不认识,早苗和神奈子也一眼就认出了眼前之人的身份。她正是神奈子一直在等待的集市之神,天弓千亦。
“欢迎光临守矢神社冬季集市,千亦阁下——”
同样身为神明的神奈子走上前去,向集市之神问好。
“神奈子阁下,感谢你遵守约定,成功召开了这场盛大的集市。”
千亦缓缓飘落在地面上,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她散发出的神圣光芒洒满了守矢神社集市的每一个角落,村民和商贩们都感觉到了参加这场集市的幸福感。
“为了满足与阁下的约定,我尝试了诸多方面的手段。最终您的现身,总算是让我的努力没有白费。”
通过合作,集市之神天弓千亦获得了开设集市的信仰,守矢神社获得了举办活动的经济利益,而其他各方也都能够从集市的交易中受益,皆大欢喜。
“呵呵呵……”
听了神奈子的话,天弓千亦则笑出了声。
“神奈子阁下,虽然我很感激你能做出这些安排,不过……”
千亦顿了顿,她环顾了一下四周,接着说。
“很遗憾的是,最终让这场集市能够成功举办的因素,并非您或者守矢神社,而是天狗。”
神奈子怔了一下,千亦的话让身为集市主办方的她有些尴尬。
莫非自己做了这么多的准备,实际上的功劳却属于天狗一方?
这才是本次集市已经过半,但是集市之神此刻才姗姗来迟的原因?
“这究竟是……”
就在这时,来自人群中的一阵骚动,打断了神奈子的发言。
原来,就在人们因千亦的神德而愣在原地的时候,新一批乘坐缆车上山的游客已经到达了山顶。
前几批游客中,有的人还未从天狗新闻大会的庄重威严中缓过神来,显得沉默寡言,有的人谈论着妖怪之山上壮美的雪景,十分兴高采烈,有的人一心想要享受神社的集市,心情格外激动。
然而这一批游客,口中讨论的则是他们亲眼所见的突发状况。
村民们纷纷聚拢到缆车旁,争相打听刚刚发生的事。神奈子看了一眼面前的神明,而千亦只是微笑着看着神奈子,没有说话。神奈子只好跟随着人群挤到缆车旁,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而当神奈子从村民们因激动而支离破碎的言语中得出结论的时候,她立刻明白了千亦刚刚所言的含义——
有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天狗的新闻大会上,双方爆发了激烈的冲突。
——原来,这才是本次守矢神社集市所需的“不同寻常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