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ASP.NET worker process
虽然先前我多次申明我“非人类”,我并未想过会在此刻被重申。拳头揍在我的身上时只能听到钝物相撞的闷响,我甚至没有被多此一举地添加痛觉感受器。
而阿莱莎吐了一地。在又一次被猛击胃部时,黄绿色的胆汁飞溅在施暴者脸上。我很惊讶阿莱莎在这个情况下仍笑盈盈的,唾液鼻涕一并甩到一旁的我的白大褂外侧。大约是再重拳下去,以她的小身板迟早会腹腔内出血而暴毙,攻击短暂停止了。
此时她又一甩头,一条鼻血黏在我的脸上。从头至尾她没有发出过一声哀嚎,最狠的一拳下来时她甚至笑出了声。在那么一瞬间我认为,直到我报废化作边角料,我都不可能理解这个女人。
此时我们被解除武装,双双被捆在公交车后排接受近似全车人的……原谅我实在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我姑且称之为“审判”。已知的情况是,与事件无关的少数人双手抱头,被另一辆专车遣送回出发地。而推车的这位女士曾于阿莱莎在同一所研究所共事过,和对阿莱莎以及我下狠手的是同一人。正如我不知道阿莱莎的真名(我并不相信她作为中国人会叫“阿莱莎”),根据其他车上成员的交谈可以推测出女士的代号是“妈妈”,地位之高可见一斑。
搜身环节进行得比预料中仓促,那张重要的纸并未被搜查出来,当然,这也因为我并非主要的针对目标。我只知道,“妈妈”恨阿莱莎。
“你毁了一切还畏罪潜逃,你让我们颜面扫地……你毁了我们几十年以来的成果。”“妈妈”说。阿莱莎老样子油嘴滑舌道:“那可不!您呀,消息真灵通!”
她的右脸挨了一记重拳,以至于阿莱莎的头磕在我的钛合金制肩骨上,连左脸一并撞出了深紫的淤青。也只有在这时候,阿莱莎渐渐收起了嬉皮笑脸的态度。
“哎,打哪儿都成。您这么德高望重,干甚么和我一犯坏事的小辈计较呢?”
第二记重拳。
“有话好说,别打我脸。”
第三记重拳。
“……克莱因,看看我的脸。”
我凝视着她的黑眼睛。她无疑已经破相了。说到这里,即使阿莱莎身材瘦小,面相却难惹,上挑的眼尾总给我一种不寒而栗之感。我注意到她被捆在身后的死结在慢慢松动,裙底不仅有手枪,还有迷你瑞士军刀。
我如实地告诉她破相了。她沉默了半晌,只是沉重地呼气。“工作时间还没有结束,克莱因,”阿莱莎说,“回萨克拉门托了,我会给你进行一次大整修。报销。”
绳子断开的一瞬间,我就知道我永远不可能理解这个女人。或者说,永远不可能理解“人”。